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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老劉最後的堅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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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周也想一棍子把劉瑾拍死。

奈何條件尚不滿足。

況且張周也清楚,劉瑾的擅權隻是在正德時期朱厚照胡作非為的一個縮影,就算沒有劉瑾,也可能有穀大用、張永,八虎少一個也照樣可以鬨騰,宮外仍舊可以有錢寧、江彬、許泰等。

關鍵不在解決一個人的問題,而在解決朱厚照頑劣的性格。

“去跟父皇說,父皇不打本宮嗎?”

朱厚照雖然也憤恨於朱祐樘的“不講理”,但真讓他自己去承擔責任,他就有些慫了。

張周道:“陛下希望看到的,是你的進步,哪怕說你做了錯事,隻要你能從中吸取教訓,陛下罵伱,他心中也是欣慰的。而這也是你成長過程要經曆的東西。”

朱厚照瞪著張周:“發現你很壞,跟彆人說的就不一樣,如果換了其他的先生,他們都會勸本宮規行矩步好好做人,但你……你不怕父皇責罰你?”

張周攤攤手。

意思是要罰儘管來好了。

“怎麼現在成天能見到你,你沒事就進宮嗎?”

朱厚照也沒說要答應,但從他的語氣來看,張周的建議是聽進去了。

不能馬上去找朱祐樘據理力爭,那會讓朱祐樘覺得兒子是在反抗,怎麼說也要等朱祐樘氣消了再說。

張周起身道:“太子,臣隻是負責來跟你說說你的錯在哪,這是陛下的吩咐。你的錯,在於你太鬨了,玩什麼不好,你以為誰都能接受你那些衣服?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啥意思?”

“意思就是說,如果你玩的是沙盤演兵,陛下非但不會怪責你,還會誇讚你,甚至跟你一起玩。但若是你蹴鞠,陛下最多是在旁邊看看,或者叫你過來埋怨你幾句……但如果你穿上那些衣服在文華殿內到處亂砸……結果你也看到了……”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隨即他的小腦袋瓜就明白過來:“你是說,如果本宮玩的東西,是父皇覺得能學到東西的,他就不會怪本宮嘍?”

“是。”張周點頭。

朱厚照不耐煩道:“你當本宮成天有那麼多能玩的東西啊!皇宮裡悶得很,就這麼一群人……偶爾你和那些講官會來,你當找個好玩的遊戲容易啊?還要顧念父皇是怎麼想的?”

張周道:“臣言儘於此,是否聽得進去,看太子自己。”

說完張周就要走。

朱厚照急忙道:“彆走啊,本宮知道你有本事,能教本宮學東西,還能給本宮找玩的。我認錯,你彆生氣,回頭你再來陪我玩……我知道,從你這裡帶出來的玩法,父皇非但不生氣,還會讚揚我……嘿嘿嘿……”

朱厚照說到後麵,臉上陪著笑。

他還是懂得審時度勢的,知道張周有多大的能力。

人家是憑本事吃飯的,既能嚴格起來教他讀書,又能帶他玩一些新奇還不犯禁的遊戲,這要是得罪了,以後張周不再來,那受損失的人定是他自己。

張周搖搖頭:“臣隻是一介舉人,當不了東宮講官,太子如果想讓臣多來的話,先讓臣考中進士。”

“什麼時候考?”

“來年春天,二月裡。”

“那也快了,那本宮就恭祝你中進士,以後你天天來!可說好了,你彆想著賴……”

“嗯。”

“對了,本宮從大舅和二舅那弄了六千多兩銀子,不過現在就剩五千兩了,你要不要?賜給你一千兩,拿回去備考用,也當是一起開書局本宮的投資。”

朱厚照也懂得收買人心。

他在沒得到銀子之前,覺得銀子是好東西,等得到之後才發現,這東西既不能帶進皇宮,又不能拿出去花,根本是累贅。

所以他很慷慨要送張周一點,意思是你們這群俗人喜歡,那就給你們,隻要拿了銀子辦事就行。

張周道:“無功不受祿,臣不缺銀子。太子記得,過兩日再去找陛下說及此事,這兩天你還是收斂一點。”

朱厚照白張周一眼:“行了,廢話真多。本宮知道該怎麼做!”

……

……

浣衣局的監工房內,破敗的榻上,劉瑾趴在那。

連個端茶遞水的都沒有,甚至連來過問的都沒有,窗戶紙都是破的,寒風吹進來,劉瑾覺得冷,想伸手去抓被子給自己蓋上,卻發現手都凍僵了。

“都死了嗎?給端個火盆進來!”

劉瑾喊了一句,並無回應之人。

雖然他如今的職位浣衣局監工也有點地位,但都知道他是被發配來的,浣衣局內管事的都是一群老態龍鐘的老太監,自己都顧不上,誰來顧他?

隻望那些洗衣的女工來幫他嗎?

就這麼熬到第二天,劉瑾想死的心都有了。

翌日。

他的傷口都開始有些化膿了,黏在衣服上,卻沒人裡給他做整理,正想著要不要花錢雇人給自己換換傷藥時,門口傳來腳步聲,然後張周出現在他的房間裡。

“你……”

劉瑾見到張周,怒從心起,因為他覺得是張周害得他淪落至此。

張周對門口的人道:“有勞相送,我進去做做,一會勞煩帶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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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仙師,您請。”

外麵是太監楊鵬的聲音。

張周這才走到榻邊上,看了看劉瑾的樣子,劉瑾本來還在裡麵痛得直哼哼,但見到張周之後,他要顧著儀態,故意裝出自己很好的樣子。

但他如何光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

老劉最後的堅強。

“怎樣?好受嗎?”張周自己搬了個凳子過來,坐下來,好像打趣諷刺一般道。

劉瑾道:“張貢生,你是來看咱家笑話的嗎?”

“是啊,我是來落井下石的,看看你死了沒有,如果沒死再給你賜一瓶毒藥。”張周道。

“你……”

劉瑾臉色煞白。

明顯被張周唬住,因為他昨天也感覺到皇帝的確是動了殺機的,如果皇帝僅是不想在兒子麵前殺他,而是等回頭再找個人殺他……

“劉瑾,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張周很認真劉瑾探討起得失問題。

劉瑾現在怕死怕到快嚇破膽,根本沒心思與張周交談。

“淡定!”張周道,“沒人要殺你,我嚇唬你的。”

“你……”

越讓劉瑾淡定,劉瑾越是不淡定。

魔鬼啊。

上來就說要毒死我,還讓我淡定,我淡定得起來嗎?

“劉瑾,你知道這世上最想讓你死的人是誰嗎?”張周問道。

劉瑾怒視過去:“是你!”

張周搖頭:“所以說,你眼界太窄。我在陛下身邊做事,很少到東宮,偶爾去看看不過是給太子上上課,玩鬨一下,跟你們東宮的太監又沒什麼直接的利益糾葛,你死不死與我何乾?”

劉瑾一時無言以對。

他自己其實心裡門清,最想讓他死的不是張周,而是平時他那些東宮的同僚。

同行是冤家。

張周人家是給皇帝辦事的,甚至得到太皇太後的垂青,天上幾時打雷降天火都能算出來,司禮監掌印太監和東廠廠公都要對他客客氣氣。

你劉瑾也太把自己當回事……

劉瑾覺得可能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但其實還真不是這樣。

張周心說,這天下之間最想讓你死的,當然是我張某人。

彆看你現在隻是個小人物,但沒有誰比我更清楚你未來有多跋扈,知道你能鬨出多大的風浪。

現在到了要跟你論論長幼尊卑的問題了。

“劉瑾,這次的事,你錯在沒有認清楚自己的定位,你隻是個公公,聽命辦事的,就算能討少主人的好,也沒人會把你當回事,反而會想著把你給打壓下去。我給你找的那些玩意,是為了讓你在太子麵前邀寵,可惜啊,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命裡福薄。”

劉瑾聽到這裡,抬頭望著張周。

眼神裡已經沒有妒忌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去跟張周叫板。

本來就沒資格,現在淪落到這熊樣,更沒資格。

張周道:“想回東宮,繼續伺候太子?”

劉瑾也不知該用什麼語調說話,儘量壓低聲音道:“還有可能嗎?”

張周笑了笑道:“實不相瞞,昨天我見過太子了,告訴他,做人最重要的是要勇於承擔責任,我跟他商量好了,這兩天他會去找陛下說說,既要學會有擔當,也會替你求情。”

“你……”

劉瑾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要被顛覆了。

自己那樣對張周,把張周當敵人,張周居然會幫他?

張周道:“劉瑾,你覺得現在除了我之外,還有彆人會幫你嗎?”

“沒……沒有。”

劉瑾也不是傻子。

現在都等看他倒黴呢,誰會幫他呢?

“那你以後……”張周沒把話說全。

但已經很明顯。

我幫你,你也要投桃報李,不能說我幫完你,你回頭再把我當敵人,那我還費這工夫是為了給自己找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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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一時沒回答。

張周道:“東宮上下,甚至是皇宮上下,似乎所有的內侍都懂得審時度勢,知道現在陛下信任我,對我百般恭維。但我又很清楚,我不過是第二個李廣,得勢的時候,彆人把我當神仙一樣捧著,等我落魄時,都會上來踩幾腳。”

“唯獨你劉某人,就因為我爭了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你居然敢逆勢而為?”

劉瑾急忙解釋道:“咱……不是那個意思。”

張周道:“不用解釋,你心高氣傲的肯定不想屈居人下,但現在你淪落至此,我幫你又不能白幫。”

劉瑾知道現在該怎麼表達自己的誠意,他道:“隻要張仙師您肯相助,小人願意一生為您所驅馳。小人這條命,便是您的。”

“好!”

張周站起身,冷冷道,“話我記下,隻要你對太子忠心,無害我之心,肯聽我辦事,那你的腦袋就寄存在你脖頸上。如果你違背此誓,我隨時取了你的腦袋!說到做到!”

“多謝張仙師,多謝張仙師。”

劉瑾雖然不能起身給張周磕頭,卻是趴在榻上,腦袋不停往木板上撞,以體現出他對張周的忠誠。

……

……

張周沒有著急出浣衣局,而是讓楊鵬陪著他在浣衣局內走走。

浣衣局內主要是由落罪女官所組成。

農曆十一月已經很冷了,但女工還在一個很大的院子裡洗衣服,稍微資曆長一些的老女工,則負責晾曬。

張周好像是在人群中尋摸著什麼人。

楊鵬道:“某人聽說這劉瑾的事,他敢欺君,還敢帶太子嬉鬨,死有餘辜。仙師您何必要來看他呢?”

張周心想,我不但來看他,我還要幫他重新回東宮呢。

你以為我樂意呢?

最想讓這貨死無葬身之地的人,不是熟知曆史的我,又是誰?

但問題是……這次劉瑾所得罪的,是皇帝而不是太子。

朱厚照有少年俠士之風,最講義氣。

熊孩子現在是在他老爹麵前沒什麼話語權,可昨日為劉瑾打抱不平的心思已很明顯,照這樣子,就怕回頭劉瑾非但不會就此被曆史所湮沒,甚至還會“因禍得福”。

一個肯替太子受過的人,憑什麼認為他會就此一蹶不振?

一味強求的結果是什麼,張周很清楚,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那就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先把劉瑾壓下去,再給點甜頭把他抬起來……讓他感恩戴德。

先不用擔心劉瑾恩將仇報的問題,在朱厚照登基之前,劉瑾就算有太子當靠山,他也得瑟不起來,反而會因為這件事,劉瑾跟東宮的太監交惡,劉瑾不得不倚靠於他張周。

對待劉瑾這樣的人物。

做到一棍子打死,反而不是最好的目的,劉瑾死了還會有第二個劉瑾。

最好的就是儘量把這個人控製在手裡,把他當自己的風箏。

就看風箏的線,以後會不會斷,或者說是幾時斷了。

“楊公公,如果這裡的女人,我想調出去一兩個,有沒有機會呢?”

張周突然問了一個沒來由的問題。

楊鵬一怔,為難道:“隻怕不易,但若是有您認識的,您隻管說一聲,暗地裡報個死了或者是怎樣,送出去一點問題都沒有。”

“算了,回頭再說。”

張周也沒明確說是怎麼回事。

他回頭望著楊鵬,笑道:“清寧宮修得如何?”

楊鵬笑道:“年前必定能竣工,下麵的人日夜都在趕工,或許還能提前半個月以上,或許太皇太後能在年前入住。”

“好,交給你們了!”

張周即將跟楊鵬作彆。

楊鵬特地給從禦馬監給張周調來了馬車。

張周笑道:“我有自己的馬車,不勞楊公公。”

等張周上了自己的馬車之後,心裡也在琢磨。

我先用楊鵬,後用劉瑾……豈不是說我愈發接近李廣?

不行。

要趕緊回去備考,不然的話就隻能成天被這群太監圍著轉,我張某人是要立誌考狀元的人。

我來大明,明明是來體驗科舉的,我的解元……我未來的狀元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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