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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正在上演一出“哪吒大戰金剛葫蘆娃”的真人版。
皮影戲看得過癮,當然要來一套真人版spy的行頭來撐撐場麵,穿上以後朱厚照感覺自己真就成了哪吒,天地之間唯吾獨尊。
“……你們這七個孽畜,吃俺哪吒一槍!”
“太子殿下!”
“少廢話!你們該怎樣?”
劉瑾那叫一個頭疼。
給你弄這身行頭,伱玩玩就算了,乾嘛把我們也加進去?
沒辦法,太子有令,那也隻能開始……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
然後七個太監一起唱:“啦啦啦啦……”
後麵不用唱的,朱厚照直接揮動手上的紅纓槍,朝七個太監頭上的葫蘆打過去,然後七個太監抱頭鼠竄。
無論太監是否真的能打得過這熊孩子,再或者葫蘆娃有多大的本事,反正對他們來說……
跑就完了。
然後朱厚照上竄下跳又將文華殿內的擺設一頓砸。
……
……
“下來!”
朱祐樘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
當他暴喝出這一聲,中氣十足,且在喊出來之後連慣常的咳嗽都沒了。
人看上去,有心底怒火衝出來的精神頭。
朱厚照本來還砸東西砸得起勁,聽到這聲怒吼,人瞬間僵在桌上,然後側目看向他老爹。
但見朱祐樘帶人,出現在文華殿門口。
跟著一起進來的戴義、蕭敬等人大氣都不敢喘。
看著皇帝臉色憋得通紅,他們知道……今天可能有人要倒黴。
之所以說是“可能”。
那這件事還有個轉圜的餘地,或許這些東西是張周搞出來的,那皇帝看法可能不一樣。
“陛下……”
文華殿內的太監等內侍,跪了一地。
朱厚照則也從桌子上跳下來,把紅纓槍丟在一邊,走過來行禮道:“兒臣拜見父皇。”
還沒等他說完,朱祐樘上去,一把將他脖子上的“金鋼圈”給扯下來,因為金鋼圈隻是用藤條環出來外麵刷了一層漆,這一扯,金鋼圈直接斷了。
“父皇,輕點。”
朱厚照還有點心疼。
剛得到的好玩具,是他花“大價錢”買回來的,沒玩兩天,就被老爹弄斷。
朱祐樘怒氣滿盈道:“誰給他弄的?”
在場沒一個人敢吱聲。
朱祐樘隨即想到什麼,冷冷問道:“是張秉寬嗎?”
戴義等人聽出皇帝語氣的變化。
果如他們所料,當提到這些東西可能是張周搞出來的,聖顏之怒都沒之前那麼明顯。
一旁的穀大用道:“陛下,是劉瑾。”
劉瑾在看到皇帝到來時,就嚇得六魂無主,本來還以為給太子搞來好東西,還提醒彆被皇帝看到,當天秋祭本以為沒事,結果還是撞到槍口上……
始作俑者還能逃得掉?
東宮眾太監本來對他受寵就很妒忌,此時定是要落井下石的。
劉瑾急忙把膝蓋往前挪挪道:“陛下,是奴婢從宮外帶回來的,是張貢生他……”
此等時候,劉瑾也不管怎樣,總要往張周身上賴。
本來他也沒說錯。
的確是張周搞出來的。
但隻是經由他的手送到宮裡來的,連那首歌,都是從皮影戲匠人那學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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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孩子來說……
這麼一首琅琅上口的口水歌,沒幾句歌詞,自然是一學就會。
然後朱厚照就拿來當自己打砸東西的bg了。
“劉瑾!”
朱祐樘轉向劉瑾的目光中,帶著殺氣。
先前就說,是劉瑾串通太子,每次都提前找人在外麵盯梢,看到聖駕親臨就提前通風報信,讓太子裝出規規矩矩的樣子。
現在又犯到朕手裡!
還想冤枉給朕所信任的“秉寬同學”?
“到底是誰帶進來的?”朱祐樘也不管彆的。
現在他要明確一點,這些玩樂的東西,是出自誰之手。
沒等劉瑾回答,一旁的高鳳道:“回陛下,正是劉瑾。從影子戲所用的皮子,到這些衣……”
高鳳都不知該如何形容這些行頭,破破爛爛的都是些什麼玩意,能叫衣服?
但奈何太子就是稀罕這調調。
怪不怪?
“都是劉瑾一人帶進來,與他人無關。”
這下朱祐樘的憤怒不用打折扣了,他怒道:“拉出去!”
馬上有人進來,將劉瑾拖著往外走。
但在場的人更想知道,皇帝下一句要說什麼,因為隻是“拉出去”不是什麼刑罰,下一步應該定懲罰內容才對。
“打三十杖!”
朱祐樘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
從父親的角度來說,弄死劉瑾都不為過,但從教育的角度來說,劉瑾隻是從犯。
劉瑾再惡,首惡應該是他兒子,兒子怙惡不悛,光懲罰幫凶有什麼用?
再說要是把劉瑾直接宰了,會給兒子留下陰影。
“陛下饒恕奴婢吧……”
劉瑾一邊被人拖著往外走,一邊在求饒。
無濟於事。
這件事上,必然有人要擔責,而劉瑾作為“始作俑者”,打三十杖已是格外開恩。
劉瑾想說的是……這主意可是張周出的,憑什麼隻有我一個人遭殃?
“父皇,為什麼要懲罰劉瑾?他不過是陪兒臣玩。再說兒臣今年的課業不都已經完成了嗎?”
朱厚照當然不樂意。
熊孩子彆的沒學會,倒是很仗義的。
在他的觀點中,他現在已經放假,憑什麼不能跟太監們玩玩角色扮演的遊戲?
難道皇帝老爹還心疼打壞的那點破東西嗎?
朱祐樘怒道:“再有人敢給太子帶這些嬉鬨之物,莫說朕直接讓他人頭落地!”
眾太監唯唯諾諾,卻是都受驚不小。
外麵傳來劉瑾被打的慘叫聲。
蕭敬從外進來,問詢道:“陛下,不知……”
“將他發到浣衣局,從此不得踏入東宮之門!”
也不用明說,因為浣衣局本就不在皇城之內。
“父皇……”
“你這孽子,要是再敢胡作非為,看朕如何懲罰你!秉寬走了嗎?”
戴義道:“回陛下,張先生還在宮後苑未走。”
朱祐樘道:“將秉寬叫來,讓秉寬來教育他!告訴他錯在哪!讓他閉門思過!每天給他增加課業!哼!”
嘴上說要懲罰太子,但其實朱祐樘對這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又不想再一次去關兒子的禁閉,因為張周說了,這對太子的性格養成並不好。
然後朱祐樘隻是放了最狠的狠話,拂袖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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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周在完成了齋醮之事後,是在蕭敬的引路下往文華殿去。
在路上,張周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那位劉公公呢?”張周問道。
蕭敬歎道:“發浣衣局為監工,怕是一輩子再回不去文華殿,唉!”
從蕭敬口中說出來,略帶惋惜。
錯在少主人,擔責的卻是劉瑾,倒不是說蕭敬體恤心疼劉瑾,而是他感慨這種擔責的模式不公平。
張周點頭,跟隨蕭敬快步進入到文華殿內。
此時一眾人正在收拾文華殿內被朱厚照打翻的東西。
各處都很狼藉。
朱厚照坐在椅子上,身上那身奇裝異服還沒脫,隻是外麵披著件貂裘。
顯然熊孩子還沒從父親的批評中回過神來,在惱恨父親霸道的做事方式。
張周走過去,見旁邊的太監要過去提醒朱厚照,他擺擺手示意自己去說便可。
然後張周很不客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是你?”
朱厚照打量著張周。
張周道:“太子因何煩悶。”
“本宮因何煩悶,你不知道嗎?”
朱厚照態度不善。
張周點頭道:“臣知曉,那太子知道這件事是錯的嗎?”
朱厚照皺著鼻子道:“本宮何錯之有?本來就是玩,難道讓本宮天天上課嗎?今天也沒有課要上,連不上課的時候,也讓本宮像個乖孩子一樣,隻能坐在那做一些文文靜靜的事情?本宮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熊孩子上來脾氣,什麼話都敢說。
獨生子,慣出來的。
高鳳急忙提醒道:“太子殿下,慎言啊。”
“慎言個屁,你們有本事就告訴他,大不了把本宮也趕出宮門,誰稀罕當這個太子誰來當!”朱厚照當然不服氣。
誰說熊孩子在遭遇壓力時,就沒有反抗精神?
還沒給來個離家出走呢。
張周道:“太子,你有錯,你的錯就在於,你父皇批評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極力去辯解,去爭取呢?”
“啥?”
朱厚照聽得有點懵。
你是來勸我低頭認錯的,還是來挑撥離間的?
一旁的高鳳聽了這話,灰溜溜往後退幾步。
意思是……我沒聽到!
張周正色道:“玩歸玩,陛下不讓你玩了嗎?你玩大了,陛下看到你胡鬨,自然會生氣,但氣過之後,也會認為你是孩子,有玩性是正常的,氣也就消了,本身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
“呃……姓張的,本宮算是看出來,你是故意這麼說吧?挑唆本宮去跟父皇爭取,然後父皇一怒之下,把你也趕出宮,從此以後你終於可以擺脫給本宮上課!你為了不進宮,真是……那叫什麼來著,無所不用其極!”
朱厚照好像是“開竅”了。
連高鳳都很驚訝,原來你張先生說這些,是為了以後不進宮?
彆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是跟功名利祿有仇嗎?
張周差點想抄起旁邊的書往這小子腦袋上砸。
“太子,你能正經聽懂人話嗎?我是在教你承擔責任!事錯在你,你不爭取,劉瑾被打,被發配浣衣局,以後他連宮門都進不來,這就是你身為太子的擔當?”
“你等陛下氣消了,去認個錯,幫劉瑾說情,這是在害你嗎?或者乾脆你什麼錯都彆擔,以後再有錯,就往身邊人身上推,要不你去跟陛下說,劉瑾的那些東西,都是我給他找的,這樣天下之間隻有你對,他人都是錯的。滿意了?”
“我……”
朱厚照從沒聽過這種另類的教育方式,登時傻眼了。
坐在那連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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