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命輕若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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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衣,一臉蒼白的傅紅雪走在長街上。

他的腳步一輕一重,身體也是一步一頓。

傅紅雪從西往東而來,一直都是這麼走的。

而這種行走方式,在路人眼裡,便是一個瘸子。

傅紅雪和瘸子的區彆,是他手上永遠握著一把漆黑的刀。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如同他的衣服,也如他的眸子。

同時,他的脊梁永遠挺得筆直的。

如此筆直的脊梁出現在一個瘸子身上,使得傅紅雪每一次行走,都需要頓上一頓。

傅紅雪走的很慢。

但他走的很直,也很穩。

一個走的很直,也走的很穩的瘸子,總是惹人關注的。

總有人厭惡這個明明是一個瘸子,卻依舊想挺直脊梁的黑衣青年。

傅紅雪遇到過很多人,也殺了很多人。

江湖開始畏懼他的刀,也畏懼傅紅雪。

也有人不討厭傅紅雪,甚至有人十一分喜歡傅紅雪。

傅紅雪停下緩慢的步伐,看向身前攔住自己去路的灰袍男人,口中冷冷道。

“葉開,我應該告訴你,我不需要朋友。”

葉開提著兩個酒壺,感覺著傅紅雪對自己的嫌棄,也是滿臉笑意的解釋道。

“彆誤會,這次找你,不是為了成為你的朋友。”

傅紅雪:“那又為了什麼?”

葉開神秘兮兮道:“男人婆發瘋了。”

男人婆

柳雲芝嗎?

因為葉開的原因,柳雲芝和傅紅雪也偶遇過幾次。

雙方沒有成為朋友,卻也沒有成為敵人。

甚至,兩人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傅紅雪人生很堅定,但他隻是一把刀,一把沒有自我的複仇之刀。

柳雲芝人生很迷茫,因為她生來便是一個要成為精神圖騰的大人物。

可她不清楚,精神圖騰,該不該擁有自我。

傅紅雪對柳鳳鳴的印象不錯,但他是一把複仇之刀。

複仇之刀,傅紅雪不該關注仇人之外的事情。

微微抬頭,傅紅雪皺眉說道。

“她想做什麼,與我無關。”

葉開滿臉得意道:“我也希望你和她沒關係,可她發瘋後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揍你!”

傅紅雪直視葉開的得意眼神,表情質疑道。

“我沒有得罪她,所以你做過什麼?”

葉開滿臉不悅道:“什麼叫我做了什麼?”

傅紅雪:“因為她要揍我,不是想殺我。”

葉開抱著手臂,滿臉疑惑道。

“所以我說她瘋了啊。”

傅紅雪收起質疑,他已經不想從葉開嘴裡得到真相了。

葉開很開朗,也很精明。

但他在傅紅雪麵前,永遠不著調。

雖然隻和柳鳳鳴見過數次,但傅紅雪很清楚柳鳳鳴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善良,但頑固。

因為善良,所以柳鳳鳴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

因為頑固,所以柳鳳鳴一旦決定做某件事,就一定會執行下去。

既然是揍,說明柳鳳鳴沒有殺死自己的理由。

既然他不會死,那他就不需要從葉開嘴裡知道真相。

葉開看到傅紅雪繞開自己,也是連忙跟上,嘴裡還是勸道。

“男人婆的武功比我們更高,你就這麼回去,肯定會挨揍的!”

傅紅雪一步一頓的前進著,但口中還是反駁道。

“沒有我們,隻有你,也隻有我。”

葉開不滿道:“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怎麼還見外啊。”

傅紅雪閉嘴了。

葉開很喜歡說話,總是心和氣平的。

但他很犟。

犟到傅紅雪無數次將他趕走,他依舊不依不饒回到傅紅雪身邊。

關於這件事,柳雲芝和上官雪都不理解。

但葉開不說,她們也無法窮根究底。

傅紅雪沉默著,同時一步一頓堅定的前進。

而葉開提著兩壺酒,如同一隻灰麻雀在他耳邊唧唧咋咋,好不快活。

傅紅雪沒有驅趕葉開,因為他知道,葉開的輕功不錯,至少比他好。

但也沒有表示任何感動,因為他不知道,葉開圍著他轉,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的手依舊緊握著漆黑的刀。

隨著一排排木板屋出現傅紅雪眼前,葉開收住聲音,抽了抽鼻尖,他低聲提醒道。

“有血的味道。”

傅紅雪接話:“是鮮血的味道。”

抬頭望天,大雪依舊。

所以前方正在殺人。

葉開腳步踩地,整個人直接跳上了一堆破舊木板組成的頂部。

低頭看去,他也是驚呼道。

“柳雲芝,你乾了什麼?”

入眼望去,熱氣騰騰的鮮血化開了冰雪,地上早已躺了一具男人的屍體。

屍體沒有明顯的傷痕,但他們喉嚨處已經流出了鮮血。

而血水和雪水之間,柳雲芝手持一把短劍,獨立站於屍體附近。

乾淨的裘服上,沾上了血滴。

順著葉開的聲音,柳雲芝看見了葉開。

但她沒有理葉開,隻是環顧四周,嘴裡冷冷問道。

“還有讓我伺候的人嗎?”

柳雲芝的聲音落下,木板屋街道上走出一堆穿著破破爛爛的乞丐。

這些乞丐剛剛出現,眼神就落在屍體上,滿眼的貪婪,以及滿眼的渴望。

木板屋不是什麼高檔會所,它隻是邊城中最低級,也最無人關注的窯姐聚集地。

這些窯姐接待的客戶,沒有什麼風流浪子,更不會有達官貴人。

隻有普通男人。

窮到娶不上老婆,性格暴躁的普通男人。

所以,她們需要保護者。

男人,對抗男人。

暴力,對抗暴躁。

這個地方從來沒有秩序。

隻有無序暴力,和更大的暴力。

一堆乞丐站定,隨後讓開了一條道路,一個裹著一身花花綠綠的綢服的男人走上街道。

他走的很慢,但他的眼神很冷。

他身上的綢袍不厚,但很多。

這從一堆女子身上扒下來的,保證他不會凍死的衣服。

看著一身裘袍,昂首挺胸站在街道中央的柳雲芝,男人很清楚。

這是一個貴人。

出身很尊貴的貴人。

柳雲芝是天上的白雲,那他便是陰溝裡的汙泥。

這種貴人不該來到木板屋,甚至不該看見木板屋。

更何況,親手在這裡殺人

一身花綠的男人思來想去,最終低下腦袋,滿臉臣服道。

“貴人來此,是想體驗殺人的樂趣嗎?”

“如果隻是這樣,倒不用在街上做這種事情,畢竟。”

“被人看見了,名聲不好聽。”

低頭看向穿著花花綠綠的男人,柳雲芝沒有看到對方臉,隻看到了對方的頭頂,以及徹底露出的脖子。

柳雲芝手中的短劍,是她的槍頭。

男人如此低頭,她哪怕不懂武功,也隻用隨手一揮,便能殺死他。

槍頭瞬間回到腰間,柳雲芝微微張嘴,最終吐出幾個字。

“我來找人。”

男人感覺柳雲芝身上的殺氣消失,也是抬頭,滿眼死寂道。

“找誰?”

柳雲芝低頭思索片刻,最終點頭道。

“當然是這個地方的主人。”

花綠男人愣住,隨後嗬嗬嗬的笑了起來。

隨著柳雲芝眼神裡再次產生一股殺氣,花綠男人卻是苦笑道。

“一群是死是活都沒有人會在乎的老鼠,哪來的主人。”

“貴人若是想行俠仗義,怕是來錯了地方。”

柳雲芝:“可你剛說,這裡可以體驗殺人的樂趣。”

花綠男人點頭,隨手指著:“是的,這裡的任何人,貴人可以隨便殺。”

柳雲芝眼神凝固:“在這裡殺人沒人會找麻煩?”

花綠男人:“當然。”

柳雲芝冷哼一聲:“既然如此,你為什麼現身?”

花綠男人笑了起來:“我隻是想給貴人提供一個場地,同時貴人也可以從我們這些人中間,挑一些想殺的人。”

“隻要貴人給的錢,能讓剩下的人活過這個冬天就好。”

“貴人想體驗殺人,我們便送給貴人殺。”

“隻是貴人名聲很值錢,我們也想著拿自己的一條賤命換點活下去的本錢。”

花綠男人聲音不大,也很市儈,而站在街道兩側的乞丐聽的很清楚。

但他們的臉上沒有半點意外,更沒有半點驚慌。

死一半,活一半。

對於在木板屋求生的人而言,從來是一種幸運。

更多時候,這裡的大部分人,活不過整個冬天。

北方的寒冬,對於生存在底層的百姓而言,從來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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