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看著他,倒也沒有隱瞞。
“張大公子當眾被捉奸在床,名聲已經毀了。至於莫狀元,她倒是幸運逃過一劫,雖然失了你們毅勇侯府,卻轉而攀上了吏部侍郎。”
“什麼意思?”
宋引鶴擰眉看著她,“那個莫茹難不成是冤枉的?此事是張奇一人的計謀?”
他聽的倒是有些糊塗了。
“她自然是不無辜的。”
辛夷嗓音平淡,“不過此人倒是有些小聰明,將過錯全部推到了張大公子和張二公子身上,自己倒變成了受害者。雖被當眾捉奸,但她一個女子,此事對她也不過是添了一樁風流債。”
宋引鶴抿緊唇瓣,“倒是便宜了她。”
他垂下眼眸暗自生氣。
辛夷一直站在原地,也不吭聲。
屋內一時變得有些安靜下來。
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墨雨的聲音小心傳了進來,“公子?”
辛夷立馬掀眸看了眼坐在她床上的兒郎。
宋引鶴卻像是已經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沒有反應。
辛夷隻能轉身去開了門。
“什麼事?”
她神情冷漠,麵無表情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冷意。
墨雨對上她犀利的眼神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將手中的鞋子遞給她:“公子的鞋…”
辛夷低頭看了眼,主動讓出道來。
可惜墨雨卻誤會了她的動作,放下鞋子便小跑著離開。動作快的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一樣。
辛夷:“……”
最後,她隻能彎腰將地上鞋子撿起,又回了屋子。
“公子,還請穿上鞋。”
見坐在床榻上的宋引鶴還在發呆,辛夷不得不出聲提醒。
宋引鶴蹙了蹙眉,似乎被打擾有些不悅。
他眼神重新聚焦,根本不看鞋子,而是晃了晃自己的腳:“給我穿上吧。”
理所當然的語氣,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辛夷頓住,沒有動作。
宋引鶴抬起眸子,有些不滿:“木頭!你發什麼呆?”讓她穿個鞋子而已,她那是什麼眼神。
“公子,這是否有些不妥?”
辛夷淡淡出聲。
這種事情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未免有些曖昧。女主若是知道,怕是捏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惜心大的兒郎卻並不覺得有什麼。
“能有什麼不妥。”
他還有些不高興,“墨雨和聽泉每日便是這般服侍我的。你不會是想讓我自己穿鞋吧?”
他這語氣仿佛這是什麼天大的事情一般。
辛夷一言不發,單膝跪地,終是將鞋子穿在他腳上。
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辛夷的話搞的。
宋引鶴倒真有些不自在起來。
他站起身輕輕跺了兩下腳,隨後輕咳一聲朝外走去:“那什麼,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直接跑了出去。
等人離開後,十九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辛夷身後。
小聲嘟噥:“這個宋大公子還真是沒禮數,辛姐你就算是個護衛,可一個女人的房間他也不能說闖就闖啊。真不知道殿下看重了他哪一點。”
“好了。”
辛夷打斷她的話,重新解開衣服趴回了床榻上,“繼續上藥吧。”
“辛姐,你就沒有一點怨言嗎?”
十九見她神情如此平淡,心中還在忿忿不平:“你從前哪裡受過殿下的懲罰,可自從遇到這個宋大公子,你已經被殿下懲罰過兩次了。而且傷的一次比一次重,十九心疼你。”
“這次確實是我自己失職,怪不到彆人身上。行了——”
辛夷緩緩閉上眼睛,“趕緊上藥。”
十九見此,也隻能忍下滿肚子的話,老老實實的為她上藥。
“不對——不對勁……”
這邊,回了屋子的宋引鶴嘴裡念念有詞,腳步猛的頓住。
“怎麼了?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墨雨和聽泉對視一眼,連忙問道。
“我是說十七有些不對勁。”
宋引鶴轉過身體,目光認真的落在兩人身上,表情有些嚴肅:“她方才一直站著不動,肢體和動作都有些僵硬,和她平時的樣子很不一樣,她莫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不成?”
他越想越呆不住,直接朝外麵走去。
“公子——”
墨雨和聽泉皆是一頭霧水,根本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
砰砰——
砰砰砰——
辛夷剛送走十九,身上的衣物還未來得及穿上,便聽到屋外傳來砸門聲。
“十七,你出來,我有事問你。”
宋引鶴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辛夷瞬間擰起眉頭,顧不上會不會牽扯到傷口,立馬撈起衣物穿在了身上。
她剛剛穿上內衫。
宋引鶴直接推門走了進來,“十七,我問——啊!”
“你,你怎麼不穿衣服?”他立馬捂住雙眼。
辛夷一臉黑沉,似乎是無語至極。
她撈起旁邊的外袍披在身上,嗓音極淡:“公子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宋引鶴不敢立馬放下手掌,透過指骨之間偷瞄向她。
“屬下不懂公子的意思。”
辛夷卻直接趕人,“公子若是無事,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說完,起身拎起宋引鶴的後衣領將他扔到屋外,嘭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宋引鶴呆呆的盯著緊閉的房門。
隨即漲紅了臉,“不識好歹。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話落,冷哼一聲,直接轉身離開。
翌日,辛夷起來後,推開門便看到門口放著一個錦盒。
她彎腰拾起打開,錦盒內靜靜躺著一個藍色小瓶子,繁複花紋纏滿瓶身,花裡胡哨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兒郎家喜歡的。
辛夷打開瓶塞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是治療外傷的藥膏。
她眼眸微微一暗,目光落在前方宋引鶴的屋門上。
恰好此時,宋引鶴也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兩人隔空相望,宋引鶴口中的哈欠打到一半又給憋了回去,扭頭輕哼了一聲。
辛夷立馬上前,在台階前站定:“公子早。”
“多謝公子賜的藥。”她拿出小瓷瓶。
“什麼藥?我什麼時候送過你藥?”
宋引鶴板著臉,一眼也沒有看她,“行了,看著你就煩,給我回你屋子待著,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說完,他叫上身後的墨雨和聽泉,氣勢洶洶的朝棲雲院外走去。
辛夷轉身看著他不斷遠去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的扯起一抹笑。
沒想到還是個口是心非的。關心的話倒是說的硬氣。
這邊,宋引鶴帶著墨雨和引泉直接來了祁正夫的清念院。
沒想到毅勇侯竟然也在。
他動作頓了頓,連忙行禮:“見過母親,父親。”
“引鶴,你正好陪著你父親繼續用膳,母親還有公事要處理,就先回書房了。”
毅勇侯笑著站起身,帶著隨從直接離開了屋子,很快消失不見。
“父親,這是怎麼回事?”
宋引鶴立馬坐到祁正夫身邊,“母親這一大早的怎麼在這?”
“誰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大約是因為秋日宴的事給我甜棗。”
祁正夫語氣雖冷漠,可麵上神情卻並不如嘴上說的那麼冷硬。
見此,宋引鶴眼神微動,“看來昨日母親是歇在了這裡。恭喜父親,母親總算是看到您的好了。兒子都說了,您根本不必在意那個方側侍。”
“我和你母親都老夫老妻了,哪還會在乎這些。”
祁正夫笑了一聲,立馬讓人為他備下一副嶄新的碗筷:“好了好了,不說你那個母親,你陪為父好好用個膳。”
父子二人有說有笑,氣氛溫馨。
用完膳後,宋引鶴將秋日宴時發生的事告訴給了祁正夫。
“你說什麼?那張奇本來是想陷害你?”
“兒子不敢隱瞞。”宋引鶴神情認真的點了點頭,“那張奇實在惡毒,竟然想毀了兒子。還有那個莫茹,也不知道母親找的什麼門生,內裡也是個心思齷齪的。”
“好的很!當真是好的很!”
祁正夫顯然氣急,重重拍向桌麵,發出嘭的一聲。
他沉下臉,“此事交給為父,為父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還真以為他們毅勇侯府的兒郎好欺負不成?
東宮
蘇微沒想到竟然有人敢覬覦她的人。
她喚來暗一,滿臉陰沉:“讓十七給那個莫茹一點教訓,一個小小狀元郎,連孤的人也敢碰,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是,屬下遵命。”暗一立馬隱去身形消失不見。
門外,宮侍的聲音緊跟著傳來,“殿下,幾位大人到了。”
“知道了。”
蘇微收斂起神情,整理了下衣袖,緩緩站起身來。
她一出現在會客廳,坐在椅子上的幾人立馬站起身行禮:“見過太女殿下。”
蘇微抬了抬手,在主座上坐了下來。
眼神幽深的看著底下眾人,“不知幾位愛卿來找孤,所為何事?”
“殿下,選君宴將至,您心中可有合適人選?”其中一人站了出來,直抒來意。
蘇微目光落在她身上,“自然是父君中意的兒郎,毅勇侯府家的嫡出大公子。”
沒想到話音落地,就聽到眾人的一致否決。
“殿下,萬萬不可啊!”
“何意?”她神情有些難看。
“殿下——”
又有一人站了出來,“鳳君如今有孕,雖不知是男是女,可終歸是鳳君的親子。老臣說句不好聽的,殿下如今的處境實在不算好。該有二手準備才是。”
“方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殿下,毅勇侯府是鳳君的娘家,若鳳君無子,您娶了毅勇侯府的兒郎也算加深了與鳳君之間的父女之情。可是如今,鳳君肚子裡已懷了龍嗣,您若再娶毅勇侯府家的兒郎,倘若鳳君肚子裡的孩子是位皇女,您豈不是毫無反擊之力?依老臣的意思,您該娶個家世雄厚的正君。那位毅勇侯府的大公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成為正君。”
此言一出,旁邊幾位大臣皆是點頭附和。
“是啊,殿下,還望您三思而後行啊。”
“殿下,此事不可馬虎。”
蘇微沒想到會受到如此逼迫。
她捏住眉心,臉色實在是難看,“行了,孤會考慮,你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