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蔚國現在在哪？
當然還窩在台東，那棟隱藏在山中的彆墅裡。
說實話，顧朝先的手段非常牛皮，堪稱是滴水不漏，麵對全方位，無死角的嚴防死守，就算杜蔚國也隻能乾瞪眼，瞬移都不行。
既然沒轍，杜蔚國索性就坦然接受，反而非常難得的，異常安穩的睡了一覺。
這一覺，他睡得很舒服，天昏地暗的，也沒人過來打擾，直到隔天中午才悠然轉醒。
剛推開房門，他就看見顧朝先那張皮笑肉不笑的大臉。
很明顯，杜蔚國剛起床，那些負責外圍監視的狙擊手，就第一時間向他通報情況了。
“哈哈哈~浩南老弟，你醒了，睡得怎麼樣？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
顧朝先表現的很殷勤，畢竟現在杜蔚國的身體狀態，直接關係到他的巨額財富，輕慢不得。
“嗯，我睡的特彆好，連個夢都沒做，朝先哥，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保證不耽誤今天晚上乾活。”
“好，好。”
一聽這話，顧朝先臉上的笑容更甚，樂得見眉不見眼。
“果然還是年輕好啊，身體恢複的就是快，浩南老弟，你應該餓了吧？午飯早就備好了。”
“昨天你不是說喜歡吃肉嗎？咱們今天就吃牛肉，東瀛來的神戶肥牛，來，來，咱們去吃飯。”
午後，杜蔚國出了趟門，去了城裡的彙豐銀行，他要把手裡的50萬美金存起來。
雖然顧朝先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不過他權衡之後，還是派人派車，滿足了要求。
就是陣仗有點嚇人，他派整整四台車，十來個彪形大漢，一路護送杜蔚國到銀行，全程寸步不離。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要存5000萬呢。
存錢的時候，杜蔚國用的是一本新的花旗護照，這玩意在東瀛，高麗，還有灣島都是通行證，好使。
護照也是真的，上麵的名字是爛大街的約翰，吉布森幫他辦的，這本護照的知情人，隻有他們倆。
至於護照的真正主人，是個美籍華裔，早就嘎在海裡，到現在，估計骨頭渣滓都被啃光了。
50萬美金，1000萬台幣，在台東這小地方絕對算是超級大單，所以銀行的表現的非常熱情，全程都由行長親自陪同。
順暢又麻利的完成存儲業務，拒絕了行長一起用餐的要求，杜蔚國借著拉屎的理由，短暫擺脫了監視。
銀行三樓，客戶專用的洗手間，隻有一扇人頭大小的換氣窗，通風管道的尺寸，也不足以讓成年人鑽入。
所以，顧朝先的手下們隻是進來搜了一圈就退了出去，總算沒有繼續在門口站崗。
走進隔間，確認廁所裡沒其他人之後，杜蔚國一個瞬移就閃現在台南花蓮慈濟醫院的天台上。
他的運氣不錯，此刻天台上此刻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杜蔚國凝神向下瞟去，他的目光穿透層層樓板，很快就找到了阿稚所在的病房。
“好家夥，還真是貼身保護啊。”當他看清阿稚的現狀，頓時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阿稚的年紀小，恢複力強，這會催暈劑的效果以及副作用都已經完全消褪，又重新恢複了健康和活力，被轉去了普通病房。
不過或許是因為杜蔚國沒在身邊，病房門外還多了兩個凶形凶相，一看就不是善類的家夥。
阿稚內心驚懼不安，所以依舊怯怯的縮在被窩裡。
不過她過得並不算無聊，因為她的隔壁床，多了個風趣的外國小老頭，這家夥一直都用蹩腳的漢語，逗她說話。
“克拉克大叔，小八嘎是什麼？”
此刻，阿稚正像個小鼴鼠似的，雙手扒著被子，大眼睛瞪著圓溜溜的，十分好奇的問道。
隔壁小老頭伸出一根手指，在人中處比畫出仁丹胡的模樣，有些著急的解釋道：
“小八嘎就是遮盤尼茲，呃，八嘎牙路！”
“哈哈~”阿稚被他逗笑了：
“我明白了，東瀛人！克拉克大叔，你想說的是不是，你在衝繩島，打過東瀛人？”
“對，對。”小老頭高興的點點頭。
“我打過東瀛人，後來戰爭結束，我就留在了灣島。”
“哦，克拉克大叔，那你的老婆孩子呢？她們也在灣島嗎？”
阿稚挺喜歡這個小老頭，雖然彼此語言不通，交流起來很困難，但她能感受到小老頭傳達的善意。
“沒，我沒成家，我是個籃子。”
小老頭用虎口叉住下巴，擺出一個自以為瀟灑的造型，滿臉傲嬌的說道。
“籃子？”
突兀聽到這麼不雅的詞彙，阿稚又驚又羞，小臉瞬間漲紅，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或許是自己誤會了。
“浪子？”她試探著問道。
“對，浪子，你真聰明！”
小老頭衝她豎起大拇指，隨即話鋒一轉：“小姑娘，你呢？你這麼漂亮，肯定有男朋友吧？”
“嗯，有的。”
阿稚嬌羞的點頭承認了，想到豐神俊朗的杜蔚國，她的眼神都變得柔和了，燦若星辰。
“嘿嘿~”小老頭的老臉上露出姨母笑容，又繼續問道：“那他是不是像我一樣高大英俊？”
“才不是呢？先生比你高大，也比你英俊！”
阿稚的小腦袋頓時搖得好像撥浪鼓，不假思索的否認道，在她心裡，杜蔚國是猶如天神一樣的存在，完美無缺。
“先生？”小老頭好奇的問道：
“為什麼這麼稱呼他？你男朋友是老師？還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對，先生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阿稚下意識回道。
偷窺到這裡的時候，杜蔚國就瞬移離開了，雖然他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但是大概也能猜到。
尼姆這個老狐狸應該正在套阿稚的話，想借此確認他們的關係。
這個小老頭，當然是尼姆假扮的，這家夥另辟蹊徑，采取這種獨特的方式進行貼身保護。
不過該說不說，這確實是最穩妥的方法，而且尼姆這家夥的偽裝技術當真高明，絕對是大師級的。
無論相貌，身形，體態，還是聲音，表情，語調，所以細節全都惟妙惟肖，沒有絲毫破綻。
要不是杜蔚國擁有透視眼，連他都沒法戳穿。
至於套話，杜蔚國也不太在意，當他決定急調尼姆過來保護阿稚的時候，這個秘密就必定無法隱瞞了。
台東，花旗銀行，洗手間。
正當顧朝先的手下們等得極其不耐煩，打算進去催促一下的時候，流水聲忽然響起。
下一秒，杜蔚國推開門，甩著手上的水漬，施施然的走了出來。
“不好意思啊，我吃得多，所以拉得也多，各位大哥，久等了。”
他語氣戲謔的嘲諷道，一眾大漢全都黑了臉，卻又無可奈何。
剛剛出發前，顧朝先曾再三囑咐，要把杜蔚國當成親爹一樣恭敬，欲求欲予。
下午五點，台東，城南郊的開元漁港。
一艘超豪華的三層德爾菲諾私人遊艇開足馬力，離弦之箭般，飛快的駛離了碼頭。
甲板上，杜蔚國和顧朝先並肩而立，衣襟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都說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朝先哥，您這樣金貴的大人物，居然親自出海了？”
“哈哈哈~”顧朝先放聲大笑。
“我算個屁的金貴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都在台北呢，再說了，老哥我當年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不是什麼養尊處優的廢物。”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一把扯開襯衫，露出還算結實的胸膛，以及上麵幾道老舊疤痕。
以杜蔚國的毒辣眼光，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有刺刀捅出的傷口，還有65毫米口徑步槍彈形成的貫通傷。
他微微挑了挑眉，指向顧朝先右側肩窩的一處傷口：
“朝先哥，這是三八大蓋打出來的傷疤？您還跟小日子乾過？”
“當然！你以為呢？”顧朝先驕傲把胸口拍的啪啪作響。
“老哥我可是參加過徐州會戰，武漢保衛戰，真刀真槍跟小日子乾過，後來負傷才加入某統。”
“原來朝先哥您是位抗日英雄，佩服，佩服！”
杜蔚國朝他豎起拇指，由衷的稱讚道，眼底也泛起一抹隱晦的光芒。
一個人，如果曾經做過好事，還是利國利民的那種，能不能抵消他過的壞事？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所以，這段經曆，並不會改變杜蔚國嘎掉顧朝先的決心，隻不過，值得他選擇更加乾淨利落的處決方式。
讓他毫無痛苦的離開人世，就是杜蔚國敬意的極限了。
顧朝先撇撇嘴，語氣悵然，還有些怨氣：
“狗屁英雄？流過血，受過傷又如何？還不是被發配到鳥不拉屎的山溝裡吃土？
像我們這樣的苦出身的人，再怎麼拚死拚活掙功勞，也比不過那些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公子哥。”
馬勒戈壁的，比你功勞大的人多了，你特麼都當上土皇帝了，享儘富貴榮華，還有啥不滿的？
杜蔚國心裡吐槽，嘴上卻應承道：“嗯，朝先哥說的對，這狗日的世道，確實不公平。”
“哈~”顧朝先突然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了，不說這些喪氣話了。”
“浩南老弟，乾完這一單，你就是億萬富翁了，擁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你有什麼打算？”
之前，周胖子代表談判時，答應他的酬勞價值2000美元的黃金，這個價碼，顧朝先也是認同的。
當然，那個時候，他們都沒打算事後還讓杜蔚國活著，所以，這份酬勞自然也就毫無意義。
不過現在嘛，顧朝先多少起了些愛才之心，他想探探杜蔚國的口風。
聽到這個問題，杜蔚國沉吟了一會才回答：
“我在北邊有個厲害仇家，我想用這筆錢，雇傭世界上最牛皮的刺客，換他的項上人頭。”
這個答案實在太意外了，顧朝先怔住了，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
“厲害仇家？有多厲害？能值2000萬美元？”
杜蔚國半真半假的說道：“他在四九城，平時在西苑辦公。”
“嘶~”
一聽這話，顧朝先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再次怔住了。
過了足有半分鐘，他才勉強從震驚的狀態中擺脫出來，掏出煙盒，遞給杜蔚國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
抽了幾口煙，他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問道。
“浩南老弟，如果是這樣，那確實值這個價，不過你怎麼能結下這種通天的仇家？”
吐出煙氣，杜蔚國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我爺爺跟他有舊仇，而且彼此政見不同，雖然沒爬到他那麼高的位置，但還是能提出反對意見。
最近北邊情況特殊，他借機發作，去年，我全家都沒了，隻有我仗著水性好，泅到了灣島。”
這個故事編的還算合理，尤其有他展現出的逆天的水性作為佐證，更是增加了幾分可信度。
反正一時之間，顧朝先肯定找不出漏洞，而且以他的本事，也不可能探知到四九城那邊的情報。
“行吧，老弟，祝你成功。”
這段對話的信息量太大了，顧朝先感覺腦袋裡懵懵的，感覺需要消化一下才行。
遊艇底艙休息室，見顧朝先有些神不守舍的走進來，周胖子和小關同時迎了上來，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
“老板，你怎麼了？”
顧朝先擺擺手，隨口敷衍道：“沒什麼，許久沒出海了，被海風吹得有點頭暈。”
這會，他依舊還在消化杜蔚國剛剛胡編的故事，渾然沒注意到，小關和周胖子此刻眼底流露出的那抹凶狠。
“老板，那你趕緊坐下歇會。”
周胖子殷勤的過來攙扶，不過就在顧朝先的屁股才將將挨到沙發的瞬間，肋下驟然一涼。
他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看向小關。
小關的手裡攥著一把美軍7匕首，此時此刻，鋒刃部分已經完全沒入了顧朝先的側腹。
顧朝先掙紮著還想站起來，不過卻被周胖子憑借體重死命按住，根本就無法動彈。
“嘿~”周胖子獰笑著，整張臉都扭曲了。
“老板，你已經享受的夠多了，是時候給年輕人讓位了，這批寶藏，我們自己會看著分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因為劇痛，顧朝先的眼球凸出，不過他沒有理會周胖子，隻一瞬不眨的盯著小關。
“小關，你，你，為什麼~”他艱難的，一字一句的從牙縫往外擠著。
他很難相信，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經曆過生死，最信任的左右手，居然會背叛他。
“噗！”
小關麵無表情，一言不發，隻是手上猛然加力，匕首瞬間又深入幾分，終於捅穿了他的心臟。
“呃~呃~”
顧朝先的嘴裡湧出大量黑血，最終身體一軟，兩腿一蹬，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
致死，他也沒閉上眼睛，當然也沒等到答案。
望著死不瞑目的顧朝先，小關拔出匕首，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淡淡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教我的嘛，這有什麼想不通的？”
“關哥，接下來怎麼辦？”周胖子從他的屍體上爬起來，喘著粗氣問道。
小關把匕首藏進衣袖，冷酷道：“把他的屍體收拾好，船上還有幾個他的死忠，我去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