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甲板上，杜蔚國倚在圍欄上，側身把煙蒂彈進海裡，冷笑道：
“還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過還沒到地方就動手了，這些家夥是不是有點太心急了？”
底艙剛剛發生的一切，還有此刻遊艇各處正在發生的殺戮，當然全都瞞不住杜蔚國的火眼金睛。
但他絲毫都沒有插手的意思。
狗咬狗的內哄而已，他才懶著理會，反正這些人早晚都是個死，倒還省著他動手了。
“嘖，還是個練家子。”杜蔚國搓著下巴點評道。
小關這家夥的身手相當不錯，他慣用的是一把美軍7刺刀，使的賊溜，又快又準又狠。
以杜蔚國的眼力，能看出他應該練過詠春八斬刀法，還經過特勤的刺殺訓練。
這艘德爾菲諾遊艇船長44米，上下三層，內部空間非常大，不次於一棟居民樓。
船上除了已經嘎掉的顧朝先，小關和周胖子這兩個反骨仔之外，連同舵手，一共還有15個人。
當然還有杜蔚國，不過小關從來都沒把他當盤菜，認為他是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當小關無聲無息的乾掉第4個顧朝先的鐵杆手下，終於遇到了硬茬，是一個狙擊手。
這家夥可不是一般戰士，三年前，他曾作為灣島的特殊部隊參與了約南戰爭，在雨林裡立下了赫赫戰功，直到去年才因傷退出。
因為無權無勢，他回歸後遭受到了極其不公平的待遇。
先是戰功被冒領，然後傷還沒好好利索，就被趕出了醫院，再然後又被發配到幾乎不毛之地的綠島，當了一名小巡警。
最後，被身為台東警察局長的顧朝先撿了便宜，三顧茅廬，花重金招入麾下。
他是個感恩的，思維方式也傳統，講究士為知己者死，一直對顧朝先忠心耿耿，關鍵他身經百戰，已經磨練出危險感知了。
所以，當小關借故將他喊出來，刺刀從袖口探出的瞬間，就被他感應到了。
他不僅第一時間躲開了刺向心臟的刺刀，還猝不及防，一拳錘在了小關的手腕上，打掉了刺刀。
當然，小關也不是泛泛之輩，不可能給他再更進一步的機會。
被打落刺刀的瞬間，他就做出了最正確最有效的應對，立刻揉身而上，跟他貼身纏鬥起來。
“嘭嘭嘭~”
狹小逼厭的船艙走廊裡，兩個男人猶如野獸般瘋狂廝打，拳拳到肉，插眼，掏襠，無所不用其極。
“砰！”
一聲悶響後，兩道糾纏的人影終於分開。
小關臉色殷紅，表情痛苦的捂著肋部，剛剛他挨了一記狠的，至少被錘斷了兩根肋骨。
狙擊手也不是毫發無損，反而傷得更重些，此刻，他正死死捂著左眼，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滲出。
他的一隻眼睛廢了，雖然沒有被當場插爆，但是大概率會瞎，就算不瞎，現在肯定也用不上了。
“嘖，嘖，這樣看來，還是這個反骨仔要略勝一籌。”
甲板上，杜蔚國又重新續了根煙，津津有味的跟看動作電影似的。
小關雖然被爆肝拳錘斷了肋骨，接下來的戰力必然會打上一個折扣，不過比起廢掉一隻眼，他還是占了明顯上風。
拋開鑽心的疼痛不提，視野突然受限，這對靠眼睛吃飯的狙擊手來說，絕對是致命的。
繼續死磕，不出意外的話，最後死的一定是狙擊手。
不過意外嘛，總是在不可能的發生的時候發生。
“噔噔噔~”
就在兩人爭分奪秒緩氣，緊張對峙的時候，狙擊手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周胖子那張滿頭大汗的肥臉，就出現在兩個人的視線中。
“淦！”小關懊惱的罵了一句，同時腳下發力，向著狙擊手猛撲而去。
狙擊手的反應也不慢，幾乎跟他同時動了，轉身，飛撲，隻不過他的目標是剛剛露頭的周胖子。
“乒乒乓乓~”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現場已經分出了結果。
狙擊手靠在艙壁上，周胖子擋在身前，他的咽喉，被一隻青筋凸起的大手死死摳住。
而小關則是因為位距的緣故，始終慢了一步，隻能在周胖子身前一米處頹然停住。
“退後！”狙擊手的獨目裡射出攝人的厲芒，啞著嗓子低吼道。
“嘿~傻皮，你覺得我會在乎這個死胖子？”小關撿起地上的軍刺，甩了個刀花，表情戲謔。
不過狙擊手顯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他的手上忽然加力，三根手指頓時深深的陷入周胖子的咽喉。
“呃~”
他的手勁極大，周胖子被掐得溺水般雙手亂揮，他那張肥臉，紅的都發紫了。
“給老子滾開！否則我馬上弄死他，你特麼這輩子也彆想找到沉船的地點！”
周胖子非常狡詐，而沉船地點則是他賴以保命的秘密，自然不會讓彆人知曉。
之前幾次出海，每到後半段程，都是他親自駕船，還不許任何人靠近駕駛艙，連顧朝先派來的親信也不行。
關鍵是武藏號的沉船地點，方圓幾海裡之內都沒有任何參考物，隻能憑經緯度才能錨定位置。
而這個秘密，唯有周胖子知道。
其實，顧朝先之前也不是沒想過用強，威逼出沉船地點，不過因為一直沒找到能完成任務的水鬼，這才忍了下來。
至於那些專業的深海打撈團隊，他們壓根不敢找。
因為這些團隊大都有不得了的後台背景，秘密壓根就守不住，消息一旦泄露，估計他們連喝湯的資格都沒有。
“淦！算你狠！你彆亂來，一切都好商量。”
被戳中七寸，小關瞬間破功，無奈的舉起雙手，向後退了幾步。
此刻，雜亂的腳步聲驟然響起，船上的其他人聽到動靜，也都湊了過來，狹小的走廊，立馬就被堵的水泄不通。
這些人，有幾個是小關按照發展出的心腹，還有幾個是周胖子帶來的手下，比如海怪。
剩下的都是牆頭草，拿錢辦事而已，反正再沒一個是顧朝先的鐵杆。
想想挺悲哀的，這家夥好歹也算是一號人物，呼風喚雨了半輩子，結果死的稀裡糊塗。
他無妻無子，僅剩的幾個鐵杆還都被殺絕了，除了瞎了一隻眼的狙擊手，或許連幫他報仇討說法的人都沒了。
“靠北，你特麼乾什麼？”
嘎掉顧朝先這件事，是小關和周胖子密謀的，沒有第三者知道，所以，海怪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眼見他老大周胖子都快被掐斷氣了，他也顧不上許多，立刻跳出來護主。
“姓祝的，趕緊放開我老大，否則老子乾死你！”海怪從腰後掏出手槍，舉起來指向狙擊手。
狙擊手姓祝，真名不詳，因為年齡偏大，所以大家都管他叫老祝。
麵對黑洞洞的槍口，他卻毫無懼色。“來啊！開槍啊！看看誰先死？”
他的手下繼續加力，幾根鐵鉤般的手指，已然戳破了周胖子的皮膚，深深陷進了他的血肉，幾乎攥住了他的喉管。
倒黴的周胖子，此刻疼得雙眼翻白，褲襠濕漉漉的，活像待宰的肥豬，彆說反抗，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海怪，趕緊把槍放下！”小關急切的厲吼道。
一聽這話，海怪頓時恍如，他猛地調轉槍口，對準了小關：
“靠北！他是你們的人，你說，他為什麼掐我老大的脖子？艸尼瑪，姓關的，趕緊讓他鬆手，要不我先弄死你！”
海怪的舉動，就像是根導火索，刹那便點燃了現場的緊張氣氛。
“撒小，你找死！”
“把槍放下！”
“靠北，老子乾死你！”
場麵刹那間失控，所有人都掏出武器，涇渭分明的分成兩幫人，互相對峙起來。
“都不要動！”小關急得腦門都見汗了，厲聲咆哮道。
這麼狹窄的空間裡，這麼多人拔槍互射，最後誰生誰死都很難說，隻能看天意。
小關平時素還挺有威信的，聽到他的吼叫，所有人都頓住了，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動作。
“都給我把槍放下！”
“老祝是外人埋的釘子，他剛剛害死了顧先生，殺了好幾個兄弟，現在又綁了老周，想逼問沉船地點！”
該說不說，小關也是有急智的，電光石火間，他就想出了一套足矣顛倒黑白的說辭。
而且，作為顧朝先的左右手，他的話還蠻有分量的，所有人都露出恍然之色，緩緩垂下了槍口。
“嗬~”
被圍在中間的老祝，突然慘笑一聲，他在即將暈厥的周胖子後腦擦了下汩汩冒血的眼睛，幽幽道：
“所以，老板已經死了是嗎？”
“廢話，你親手乾的，現在還裝什麼？”
小關現在也是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接著往下演。
“不過老祝，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大家拚死拚活，也不過求財而已。”
“隻要你放了老周，我可以做主，放你一條生路，還可以再給你一大筆錢。”
“哈~”聞言，老祝又笑了，笑得毛骨悚然。
“你做主？小關，你特麼做得了主嗎？”
“當然！”小關答的斬釘截鐵，他朝左右偏了偏頭。
“你大可以問問兄弟們，我小關說話做不做數？”
“做數！”他的擁躉們立刻群聲應諾，就連那些牆頭草也跟著大聲叫道。
這幫家夥，有奶便是娘，最會見風使舵，而眼下這艘遊艇上，明顯小關的勢力最強，他們並不難選擇。
老祝卻沒有吭聲，隻是用僅存的，泛紅的那隻獨眼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小關。
他的意思不難理解，剛剛，周胖子的手下們，並沒有表態。
眼見周胖子臉色青紫，已經奄奄一息了，小關急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他轉向海怪，怒吼道：
“淦你娘！海怪，你特麼是不是想你老大死？我問你，我說話算不算數？”
海怪並不傻，此刻已經通過蛛絲馬跡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他把手槍插回腰後，重重的點了點頭，悶聲道：
“算數。”
見海怪還算識趣，小關暗暗的鬆了口氣，他又轉向老祝：
“怎麼樣？老祝，我小關一向說話算數，隻要你放開老周，我保證絕不為難你，等撈起東西，我還會分你一份。”
“好，好，小關，不，關老板，你真牛皮。”
老祝的獨眼裡，閃爍著隱晦不明的光芒，他略微鬆了鬆手，讓周胖子多了些喘息的餘地。
“行，關老板，我答應你的條件，現在所有人都放下武器，退到底艙。”
“不可能！”小關毫不遲疑的否決道。
“你做夢！”海怪幾乎同時扯脖子吼道。
“嗬~”老祝咧嘴冷笑。
“不可能是吧？那就一拍兩散！”說話間，他的手上再次發力。
剛剛才勉強喘勻氣的周胖子又被攥住了氣管，因為劇痛，他滿身的肥肉都在劇烈顫抖。
“淦！都特麼給我把槍放下！”
小關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被揪住了，暴躁幾乎抓狂。
“當啷~”
下一秒，他率先把手裡的刺刀順著走廊窗戶扔進了海裡，緊接著，他的擁躉也有學有樣，然後是牆頭草，最後是海怪。
“大頭，你去老祝的房間，把他的槍也扔進海裡！”
雖然心急如焚，但是小關的智商依然在線。
他才不會傻乎乎的把武器扔在地上資敵，也不可能給老祝留下任何一把熱武器。
這家夥可是神槍手，一槍在手，戰力瞬間呈幾何上升，那就是另外一番局麵了。
他們這邊足足有十個人，隻要沒槍，老祝就翻不起浪花，最起碼，他們的性命還是有保障的。
老祝也默許了他的指令，他明白，這件事涉及到小關的性命，是他的底線，不可能退讓。
老祝的房間就在這條走廊裡，所以僅僅半分鐘之後，那個叫大頭的馬仔就翻到了他的兩把配槍。
一把柯爾特1911，還有一把裝配了瞄準鏡的改裝ar15步槍。
“大哥？”
“叫個屁？直接扔海裡！”
“噗通！”
大頭的執行力很強，得到小關的授意後，立刻將兩把槍順著窗戶都扔了出去。
“行了吧，現在馬上退去底艙！”愛槍被毀，老祝恨的目眥皆裂。
“所有人都往後退！”
小關也恨，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卻又無能為力，周胖子是唯一知曉寶藏埋藏地點的人，他不能死。
幾分鐘之後，遊艇的馬達關閉，停在了茫茫的大海上。
船上的所有人，包括駕船的舵手，全都去了底艙，除了杜蔚國，他好像被所有人都選擇性的遺忘了。
“丫的，想撈上一筆外財，還真是一波三折啊？這雞飛狗跳的戲碼我也看膩了，該收場了。”
杜蔚國撇嘴嘟囔了一句，話音未落，他的身形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