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單獨分戶,老沈家還可能管到他這裡。
就比如勞役。
這種東西,上麵吩咐村裡出多少人。
隨後裡正和族裡商量分配到各家,一般來說,都是輪著來的。
若是沈意和秦墨還在沈家,一旦有事情分配下來,沈家就可能全部推到沈意身上。
避免夜長夢多,早給自己落戶早安心。
沈意到達裡正家。
裡正家夫郎正在招呼家裡人吃飯。
看到沈意進來,裡正陳林笑道:“過來吃點。”
裡正家夫郎林方阿爹,聽到裡正的話,臉頓時拉下來。
家裡什麼情況不知道,自己家都吃不飽飯了,還誰來都吃一口。
沈意看著臉色拉下來的林阿爹,搖搖笑道:“剛吃了烤野芋頭,裡正這是給你的,剛烤好的。”
說完,沈意把樹葉包裹住的烤蛇放在桌子上。
“哇,這是什麼,肉嗎?我聞到香味了。”裡正家的小孫子聞到了肉味,立刻開始拆樹葉包裹。
沈意笑道:“烤蛇。”
看著打開的樹葉包裹,裡正家的人感覺這條蛇不小。
林方阿爹拉長的臉瞬間恢複,露出笑容。
“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林方笑道。
陳林看了一眼撕肉吃的小孫子:“你有事就說,不用吞吞吐吐的。”
“裡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想早點去落戶。”沈意也沒客氣。
陳林聽到後:“明天就有空,你早點起來我們一起去鎮上辦。落戶五十文一個,你們家五口人,要兩百五十文,這個要準備好。一次手續三十文,一共二百八十文。孩子落戶後,就是良籍,良籍買賣犯法,人伢子多少會有些顧忌。”
“那個王伢伯對你家雙生子很感興趣,你們夫夫兩個要注意一點。沒有錢可以先借,不然時間長了,老沈家又鬨幺蛾子就麻煩。”裡正提醒沈意。
沈意點點頭:“要那麼多,那我先去準備了裡正。”
“去吧,去吧,有困難告訴我。”陳林笑道。
看著青年走遠,陳林看向自家夫郎笑眯眯:“是個有心的孩子,給我倒點酒,喝一口,難得見點肉。”
林大回到家裡。
家裡剛煮好菜粥,稀的能一眼看到碗底。
幾個雜糧窩窩頭擺在碗中。
還有一碗野芋頭。
“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地裡的活不乾了是不是,這都好幾個月不下雨了。溪水斷了,池塘見底,再不挑水,田就要乾了。吃了沒有,他們不會就這樣讓你餓肚子回來。”林大的阿爹張梅罵罵咧咧朝著大兒子開火。
林生看著念叨兒子的夫郎開口嗬斥道:“好了,林大小時候都跟著沈意,也沒見沈意嫌麻煩,你少說兩句。”
張梅聽到後:“就你話多。”
林大有點無奈:“彆吵了,我下午不去了。阿爹我哪天沒挑,沈意是我朋友。沈家把他分出去,一點東西都不給他,他拿什麼招待我吃飯。”
“阿爹燉個湯吧,這是沈意給我的。”林大把手中竹筒遞給自家阿爹。
張阿爹看著手中竹筒,那是烤肉的香味。
“這是什麼?”張阿爹詢問。
林大嘿嘿笑起來:“烤蛇。”
“肉肉,我要吃。”林大弟弟林三立刻喊道。
看到是肉,張梅臉色頓時好看很多。
還算沈意那小子有點良心。
林意回來時,秦墨又把那條剩下的烤蛇砍下一大半。
一小半遞給沈意,秦墨開口道:“你先吃,我去一趟猛叔家,灶上的火看一下。”
沈意接過蛇肉,皺著眉頭:“秦墨裡正說要兩百八十文,我們沒有錢落戶。要不我明天去鎮上借點,周亮在那邊跑堂,應該有點錢的。”
秦墨聽到後:“不用擔心,不用借錢,我來準備。我不會讓你餓肚子,沒飯吃,沒錢花的。”
“明天就有,”秦墨說完離開。
沈意看著離開的秦墨,一個晚上,上哪裡弄兩百八十文?
這裡可不是現代,可以去挑揀快遞,打個臨時工啥的。
看了一眼火,隨後看向炕上。
老三已經睡著,羊奶也已經喝完,雙生子正在玩他們的舊布偶老虎娃娃。
這個家實在太窮了,一文錢都沒有。
走到雙生子崽崽身邊,沈意撕下一點烤蛇肉給兩個孩子道:“崽崽吃肉肉。”
“父父吃,崽崽吃過了。”昊昊開口。
沈意,你們就吃了五六隻竹蟲。
說起來,烤的焦香的竹蟲確實蠻好吃,烤蛇也挺好吃,嘎嘣脆雞肉味。
秦墨很快就回來,他手裡多了一個大布袋,還有一碗鹹菜。
布袋被掛在破水缸邊上,秦墨舀了粥。
沈意把剩下的一小截蛇肉遞給秦墨:“吃點肉才有力氣乾活。”
秦墨看了一眼青年,笑了。
倒也並未拒絕。
他家這個,到嘴的食物,可能良心發現塞進崽崽嘴裡,但是絕對不會送到他嘴裡。
是個榆木疙瘩。
兩人就著鹹菜吃了一碗粥。
加上烤野芋頭,倒也混個七八分飽。
秦墨又去砍竹子,他們的屋頂要用很多竹子。
沈意在喂雙生子崽崽喝粥,羊奶他們可以自己喝,粥會撒。
糧食珍貴,浪費不起。
老沈家,今天煮了芋頭麵疙瘩湯。
張柳還切了一片臘肉。
油珠子飄在湯上,看著就饞人。
香的鼻子都要掉了。
“沈意這個笨蛋,分家隻能吃野菜湯,哪可能吃上麵疙瘩湯。真好吃,阿爺廚藝就是好。”沈小秋開口就誇。
沈大伯沈大夏看了一眼自家哥兒:“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沈小香搭腔道:“阿哥說的沒錯,阿爺廚藝就是好,這疙瘩湯都能和鎮上食樓相比了。”
張柳看著吃飯的孩子,把沈意這個反骨仔掃地出門,他心情不錯。
喝一口帶油珠的麵疙瘩湯,舒服。
濃稠的米粥喂飽雙生子,沈意把碗洗了,走去灶台前看了一眼,水已經煮沸。
早上那罐開水已經喝完。
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吹涼,沈意喝了以後走出來。
秦墨又一次砍了六顆竹子拖回來。
院子裡已經堆積了很多竹子。
“要那麼多嗎?”沈意詢問。
秦墨點點頭:“要的,不止屋頂,我們還要把院子圍一圈。”
沈意聽到後,看著開始劈竹子的秦墨:“我去割茅草,你看著崽崽,那個什麼王伢伯,我總感覺他看上我們的雙生子。裡正也提醒我小心一點,彆被他們鑽了空子偷走。”
秦墨看向眼前的人:“嗯,我會看著崽崽,你也小心一點,割茅草時敲一敲周圍,彆被蛇咬了。”
沈意點點頭。
拿起麻繩鐮刀和扁擔,沈意朝著江邊走去。
之前林大是在邊上山腳割的茅草,沈意要去的是半公裡外的烏江山腳下,那邊茅草長得更好。
拿著樹枝開路,沈意站在烏江邊上。
看著原本十幾米的江水,現在就剩下一半,露出大片被曬乾的泥灘。
這裡已經三個多月沒下雨,池塘水已經見底,就連井水水位也下降一半。
乾旱,會要命的。
希望早點下雨。
沈意不在思考那些亂七八糟的,樹枝在周圍茅草叢裡一陣敲敲打打。
隨後,沈意開始彎腰割茅草。
六月份,天氣很熱。
汗水沿著沈意臉頰滑落。
茅草被一疊一疊擺在麻繩上。
一大捆,兩大捆,沈意擦去額頭汗水,鐮刀插在腰間,拿起扁擔紮入茅草挑起。
上輩子從來沒有乾過這種活。
但是想到現在漏了大半的茅草屋頂,還是乾吧。
要是下雨了就麻煩。
往回走了大半,茅草擦過蘆葦,嘩啦啦,沈意側頭,就看到一隻野鴨飛掠出去……
野鴨,野鴨,沈意放下擔子。
隨後鑽進野鴨跑出去的位置,很快,沈意就無聲的哈哈大笑。
“一,二,三……六,七。”一共七個野鴨蛋。
撿,還是不撿。
沈意看了看周圍,沒有人。
原本這個時間不算農忙,大家都應該在家裡休養生息。但是今年不行,雨水不足,他們桃源村的田都要靠去挑池塘的水來灌溉。
之前還有山裡的溪流,半個月前斷流。
現在池塘的水也已經見底,隻能去烏江挑水。
沈家,不知道今天誰去挑水。
山溪水枯後,都是沈意和秦墨兩個人去給十幾畝田挑水。
一天要挑上百擔,才能保持一指節的水位。
不過現在沈家田裡水也不多了,大概就隻剩下淺淺一層。
如果不補,幾天就會被蒸發。
沒有水,稻穀灌不上漿,就剩下穀殼子,那產量絕對喜人!
不過,現在和我有什麼關係,沈意壓下蠢蠢欲動的手,野鴨蛋哪有野鴨香。
等野鴨子回來我在摸。
鴨和蛋我都不放過。
這個身體太缺少油水了,雖然高大卻非常瘦,都快看到肋骨了。
沈意甚至感覺自己背有點佝僂。
雖然沒有鏡子,沈意都覺得自己肯定很醜。
不過自己看不到,無所謂。
秦墨好看,養眼就行。
沈意從蘆葦叢裡退出來,隨後看了看周圍沒人,又記住這個位置,等晚上來摸野鴨子。
挑著一旦茅草回來,沈意放下就開始擦汗。
秦墨看向眼前的人:“去喝水,彆中暑了。”
沈意進屋,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嚕嚕灌下去,坐下休息。
雙生子老大昊昊正拿著蒲扇朝著炕上所有人扇……
看著崽崽努力扇風,沈意笑了:“崽崽真乖。”
門外傳來聲音:“你們誰啊,怎麼搬到這裡來,我們村不給外人搬的,你找過裡正了沒有。”
“秦墨,老沈家的,剛搬來。”秦墨看向走進的吳笑開口。
五十多歲的吳笑長相有點刻薄。
眉細,眼細,唇薄,下巴削尖。
“裡正答應你們搬來這裡了,原先我看中這屋。”吳笑開口,一臉怒氣。
秦墨聽到後:“裡正說要一百斤糧食。”
現在大米4文錢一斤,一百斤就要四百文,吳笑才不要,他就是想白占給兒子娶夫郎。
“好好的,你怎麼搬出來了,不會是被老沈家的給休了吧?”吳笑一臉惋惜的開口。
看著眼前的哥兒,雖然已經生了三個,但是依舊長腿細腰,皮膚白的不行,容貌上等,就是那雙眼睛有異,無法科舉。
不過吳笑記得秦墨三個孩子眼睛都烏黑的。
“我就說老沈家把你當牛馬使換,秦墨我家大兒子雖然二十八,不過也是個能乾的,要不你考慮一下。”吳笑開口。
沈意聽到這話,一下子站起來走到門口:“吳阿爹,我還沒死呢,不用你給我家夫郎做媒。”
“咦,小沈也在啊,你們這是分家,我還以為和離了呢。那行吧,你們忙,我先回去了,這天也太熱了。”吳笑扭著腰走了。
看著走遠的人,大約三四十米外,有三間茅屋,就是吳笑家。
吳笑夫君早年死了,和兩個兒子居住。
早年吳笑家裡其實還是村子裡情況比較好的,卻死活要小兒子讀書,現在家裡窮的叮當響,逼著大兒子賺錢供弟弟讀書。
“呸,什麼玩意,居然想搶我夫郎。”沈意低罵一聲。
秦墨聽到後嘴角微揚。
沈意走到秦墨身邊小聲道:“阿墨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一隻野鴨。”
“不好抓。”秦墨聽到後開口,手上動作沒有停,他正在把劈成八瓣的竹子捆紮起來。
麻繩,竹篾,綁牢。
沈意聽到這話:“我看到鴨蛋了,它有窩。”
“晚上去摸,在哪裡?”秦墨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轉頭看向青年。
沈意想了想開口道:“不遠,就在歪柳樹邊上。”
“我去看看,你看著孩子休息一下。”秦墨放下手裡的動作,拿起鐮刀,扁擔,解下麻繩。
茅草被攤在地上曬著。
“你能找到嗎?”沈意看著要往外走的秦墨。
秦墨低聲道:“能得,有腳印。”
看著蹲在身邊的青年,秦墨伸手,想摸頭。
沈意盯著伸過來的手,跳起來拔高聲音:“你要乾嘛。”
咬咬後槽牙,默默收回手,秦墨看著警惕的青年好笑道:“不乾嘛,看好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