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泠?”高勝利站起來有些詫異地說道。
王號坐在原地,抬頭看向林一泠。
“陰涼處還戴著帽子不熱嗎?”王號問道。
林一泠眨了眨眼睛,摘下帽子,用手輕輕地將被帽子壓扁的頭發抓散,然後笨拙地抓著頭發,努力地想將他們盤起來。
微風裡散發著陣陣她頭發的芬香。
“我不太會盤頭發。”
王號看了眼高勝利,他此時正盯著自己,笑著示意著王號,王號起身說道:“我會盤,小時候我爸媽不在家我妹的辮子都是我紮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林一泠害羞地點了下頭。她坐在王號原來的位置,王號在她身後,彎著腰,熟練地將頭發收在一起,輕輕將其盤在一起,然後從林一泠手裡接來皮筋,給頭發緊緊紮住。
高勝利叉著腰看著眼前的兩人,臉上浮現出一副慈祥的笑容。
完成後,林一泠起身小跑到超市窗戶玻璃前照了下自己,輕聲說道:“好好看。”
“給你。”林一泠走來把剛買的旺旺碎冰冰掰斷,給王號遞過去另一半說道。
不知道是天太熱還是害羞的緣故,此時她的臉蛋紅了起來,原本白皙的臉蛋,在此時宛若夏天的蜜桃。
高勝利一臉詫異地杵在一旁說道:“我的呢?”
“不好意思,這個隻能掰兩半,下次買多了再給你。”林一泠微笑著對高勝利說道。
雖然在自己我介紹時兩人說過幾句話,但現在交談起來林一泠卻依舊害羞得如初見。
聊了幾句,林一泠她的兩個朋友從超市走了出來,她向王號搖了搖手,轉身向餐廳方向走去。
看向她的背影,她脖子上還有剛才不小心疏忽的碎發,和她的朋友並排笑著走著,王號目送良久。
“哎哎,行了哥們,彆看了,走,起來追她去啊。”高勝利對著她們離開的方向,嬉皮笑臉地故意提高嗓門說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王號拉住高勝利的胳膊,想讓他坐下,閉上他的嘴。
“行,你不追我追了。”高勝利一臉嚴肅地說道。
看到剛才還嬉皮笑臉的高勝利突然變得嚴肅,王號心裡咯噔一下。
他故作詫異地抬頭看著高勝利。
高勝利說“哎呀行了不給你鬨了,再不追咱們就遲到了哥們,你沒看手表嗎,還有三分鐘啊!”
王號低頭看了眼手表,迅速站起身。
“我去,快點竄啊!”
兩人拿著飲料一溜煙跑向正在集合的隊伍。
軍訓期間,生活千篇一律,王號在這段時間新結交了很多新朋友。
自然還有林一泠,以及她身邊的兩個好朋友,一個叫李娜娜,經常戴著圓框眼睛,眉眼犀利,外表高冷孤傲,但實地裡卻十分樂觀活潑,據後來聊天得之,當時林一泠站起來提問王號問題就是李娜娜極力煽動的。另外一個女生叫張曉景,對理科知識絕對免疫,學不會一點兒,她留著不短不長的頭發,由於是自然卷的緣故,她的頭發總是蓬蓬的,做事情總是有一股強迫症的感覺,隻要不完美,她絕不罷休,先天文科學霸聖體。聽說張曉景好像還是張小瑋的一個親戚,也是因此緣故,加上高勝利,他們五個平時和班主任走得比較近,對待他就像是對待兄長一樣。
軍訓結束,接下來就是七天小假期,學生可以在家做調整然後等待九月一日正式開學。王號在學校大門口等同鄉,同鄉名叫石輝,那天報道最後一個來的胖胖的男生就是他,由於兩人之前不認識,又因為沒有分在同一個宿舍,所以兩人並不是太熟,如果不是自我介紹的環節,王號可能還不知道石輝是他的同鄉。
由於從高一1班開始,依次後推,每個班在主席台前進行完軍訓彙演,等領導檢閱完並且打出分之後方可離校,所以他們的放學時間也是不確定的。
這天王號本來想給爺爺打電話,可是感覺自己猜不準具體放學的時間,這麼熱的天又不想讓爺爺在外麵等太久,想到石輝早上問了王號要不要一塊回去,所以王號就索性不打電話了,和石輝一同回十八裡鋪鄉。
王號石輝兩人站在學校大門口呆住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人,這麼多輛車堵在一起。
“所以,那個,我們該怎麼回去。”王號尷尬地笑著看向石輝說道。
“我想著咱倆一塊兒打出租車呢,可這一會兒咋一輛出租車都看不到。”石輝說道。
石輝撓著後腦勺左右掃視。
豐縣有通往鄉村的公交車,可這是王號第一次來城裡上學,之前他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坐過公交車。他最近一次坐公交車是在初二暑假的時候,他和妹妹還有爸爸準備去玩,王根帶他坐的,他當時還是個遊戲癮,隻顧得玩王者榮光,才不顧怎麼打公交車什麼的,隻知道王根和妹妹去哪,他跟著就好了。
王號想問一下石輝會不會乘公交車,但他怕石輝嘲笑,便試探性地問道“那個,要不我們去等公交?”
“在哪兒坐公交車啊?我不知道啊。”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王號絕望地愣在原地。
“我記得我媽給我說過,她從彆人那裡打聽到,路經十八裡鋪的是十路車。”石輝補充道。
“十路歸十路,但這路上四麵八方跑的全是公交車,我哪知道去哪碰這個十路去啊。”石輝繼續抱怨道。
已經十一點了,大大的太陽掛在天上,蒸烤著來來往往的人們,身旁駛過的發熱的車輛像是冬天的壁爐。
一會兒,一輛出租車從遠處駛來,王號目視著它停在麵前。
“去十八裡鋪嗎?”王號問道。
“得多少錢啊?”石輝湊到車窗低頭向裡問道。
“你倆每人五十塊錢吧,看你倆學生給你倆少要點。”那司機摸著他那光頭說道。
“你們都是帶的現金吧,學校是不是不讓帶手機呀?”那司機問道。
從王莊村到學校,騎電三輪的話也就是大概半小時的路程,這僅僅到十八裡鋪兩個人合起來都要一百塊錢,實在是太黑了。
石輝還在和那光頭司機砍價,光頭司機把墨鏡摘了下來,那眼神一看就是猥瑣之輩。
“這都是公司規定的,規定這些錢就收這些錢嘍。”出租車司機極力回避著石輝的砍價。
拉扯了好一會兒,司機才願意隻收每人四十元。
回去的路上道路很難走,沒有城區裡的路走的順暢,司機全程一言不發,悶頭開車急停急起完全不在乎兩人的感受,嘴裡還時不時口吐芬芳,問爺爺告祖宗地對著難走的路大罵,不到十五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十八裡鋪十字路口,司機收過幾張現金後往副駕駛座位上一扔,打開車門朝地上吐了口痰。
“謝謝師傅。”王號湊著他打開門的間隙說道。
司機理都沒理,猛地關上車門,迅速調轉過來車頭原路駛去。
王號天真地睜大雙眼,愣在原地。
高速起步的出租車甩起路麵上的沙塵,一陣風吹過,打在了他臉上,吹進了他的眼睛。
他跟石輝回家,他家裡也是和王號家一樣,同樣是老式的瓦屋,不過要比王號家要好一點,至少他家房子外麵還有大門和洗澡間。不過他們一家人得和年邁的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特彆不方便。王號想起自己家雖然是三間瓦房,不過爺爺奶奶尚且健康,並且有自己住的宅子和房屋,不用和他們一家擠著用這三間瓦房,頓時覺得自己還算是幸運的。
石輝騎電動車送王號回家。
太陽光穿破村子之間的路上的樹林,抬頭細數葉隙間的點點光駁,是一件事多麼美好的事。王號坐在後麵想到回到家就見到了爺爺奶奶並把軍訓的事兒分享給他們就很開心。另外回到家加上林一泠,高勝利等其他朋友的qq,躺在涼席上,感受著吊扇的徐徐微風,聊聊天,也會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
王號讓石輝把自己送到村前就好,可石輝卻執意要將他送到家門口,說不差這兩步了。
他已經大概知道了石輝的家庭情況,所以也沒有不好意思,就指路讓石輝把自己帶到了他現在所生活的爺爺家。
到家後,他輕車熟路地從窗台上拿出門上掛起來的鎖的鑰匙,打開鎖,推開門進去。
很奇怪這個時候正值飯點怎麼沒有人在家呢,按理說,就算爺爺不在家的話,奶奶這會兒也應該在小屋做飯了,可開門前他剛去了小屋發現灶台上並沒有鍋,灶台裡也沒有剛燒過鍋的痕跡,之前爺爺家裡一直都是有飯味,現在推開門的一瞬間除了有些許黴味,連一絲飯菜的味也聞不到。
王號找了一大會兒,才從爺爺褥子地下找到自己手機。
他打開手機點開qq,拿出紙條,對應著上麵寫下的qq號,逐個添加。
剛添加上林一泠的qq,就收到了她的消息:“你好呀,號天。”
王號給她回複了一個“哈嘍”的表情包。
他的表情包實在是老土。
他坐在爺爺床上,打開床上方掛著的三個翅的小吊扇,雙手捧著手機趴在床邊的老式大衣櫃上。
兩人的聊天界麵定格住了,誰也沒有發送下一條短信,王號兩個大拇指懸在聊天界麵的鍵盤上,不知道打什麼字好。
“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要不要聽?”林一泠回複。
王號心想她這麼機靈搞怪的,能有什麼壞消息,頂多是在網上新學到的梗吧。
“什麼事,說吧。”王號回複。
接著他又趁著她回複消息的空隙將高勝利,李娜娜,張曉景添加上,又從班級群裡找到了石輝的qq,也一同發送了好友申請,然後撥通了爺爺的電話。
院子裡的犬吠吞沒了蟬鳴,牆角的楊棉被風吹起,像是雪一般打在窗紗上。
掛斷之後,他右手攥著手機,眉頭皺起,雙肘支撐在櫃麵上,愣在那裡。
何菊住院了,現在還沒醒。
他幻想著一切壞的結果,他思考著一切的原因,胡思亂想,心亂如麻
小時候的畫麵不斷浮現在他的眼前。小時候要零花錢被爺爺追著跑,奶奶最後偷偷拿給自己五角錢。六年級第一次去十八裡鋪上一中寄宿,奶奶站在路口落淚目送,來卓越前也是這樣越想他的心尖越像是被揪著一般,淚水不禁順著臉龐落下。
此時手機qq消息的提示聲將他拉回現實。
是林一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