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還是忘不掉他”
“我感覺我還是忘不掉他”
暑假期間,王號一家四口住在隻有不超過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裡。雖然條件很艱苦但一家有難得的時間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王根工作的工廠是郊外的偏僻地區,畢竟是重工業工廠,選擇一個人少的地方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夫妻二人在工廠附近的一個小村子中的一戶人家租到了這間出租屋。
出租屋本身都不大,進了門迎麵而來的就是一張稍微有點低的床,進門左麵是一張吃飯用的桌子,門右邊的床上有一個窗戶,窗戶下放的是一個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台老式電視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吃的藥,塗的藥,銅製零件,記號筆等等等等。
室內是沒有衛生間的,洗澡就用門口水龍頭裡的水,上廁所就要去大門口房東家的廁所。
那晚王號洗完澡之後,光著上半身回到出租屋內。
躺在剛鋪開的地鋪上,拿出手機打開qq。
今天劉玉沒有給他發消息。
就在最近那幾天,王號其實已經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聯係越來越少了,他有些擔心。
王號給劉玉一直不停發消息問她在乾嘛,睡了嗎?為什麼睡這麼早?
許久沒有回應,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陳朵已經睡醒了一覺了。她讓王號早點睡。
王號把手機放在枕頭下,翻了個身,背對著王根閉眼準備睡了。
“滴滴”
他被嚇了一激靈。
睜開乾澀的眼睛查看。
是劉玉的信息。
“我感覺我還是忘不掉他。”
王號看到這條消息,感覺心口被用手攥了一下。
王號立馬精神,睜了睜眼回複“?”
然後又回複她“啥?誰啊?”
又發出了第三條“你咋了?”
聊天框另一側沒有她的回複。
王號這會兒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地鋪那邊的電扇呼呼地運作著,等電扇轉到某一個角度,還有會哢哢哢地產生噪音。窗外的雷雨聲在此刻變得如此令人焦灼,同樣是租客的鄰居和他的朋友在喝酒,大聲吆喝著完全沒有顧及到他人每當風扇帶來夾雜著蚊香的風,他能感受到後背的汗隨風蒸發。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沒事兒,你睡吧。”劉玉回複道。
“不相信,你快點告訴我你咋了?”王號心裡其實在看到第一條信息就已經有答案了。
他們這段感情本來就來的無緣無故,進行的也勉勉強強。像炎夏的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到最後留一片斑駁的水跡,和悶熱潮濕。
消息欄上方二人開通的戀愛標記顯示92天。
“我還是忘不了我前對象。”劉玉回複。
外麵的雷聲已經沒了,留下的是雨水從屋簷上滴落的聲音,隔壁房間也沒有了吆喝吵鬨聲,除了風扇還在哢哢哢外,一切仿佛就是在一瞬間變得平靜。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了。”王號皺皺眉,可憐楚楚地回複道。緊接著他又問道:“能不能陪我到100天。”
他知道這段短短的感情已經崩塌,他也幻想著她能答應他這個條件並且能夠在短短的八天裡回心轉意,然後二人一塊去豐縣卓越中學上高中,考大學
劉玉沒有任何回複。
已經將近淩晨一點,又過去十分鐘。等待一個最終回複的每一秒都是那麼的煎熬。
“就這樣吧。”王號回複。
“什麼就這樣吧?”劉玉秒回。
王號知道,這句話兩人中肯定是要有一個人先提的,隻不過是誰能心甘情願來當這個“悲劇製造者”
“你說呢?分了吧。”王號簡單回複。
“你都不挽留一下嗎?”劉玉回複道。
“我沒挽留嗎?”王號回複。他回想起一周前她莫名其妙地提起的分手,甚至消息也不回,直到一天後才將原委告訴王號,說她感受不到什麼所謂的安全感。
畢竟才16歲,小小年紀誰懂得什麼是安全感?
是有早早輟學在十裡八村當小混混的人護著是安全感?還是吃的又高又壯,一個人能放倒一群人是安全感?安全感是什麼?他不知道。
王號不理解是什麼意思,以為隻要自己一直喜歡她就是所謂的安全感,所以在當時就草草地承諾一定會給足她安全感,並讓她放心,這才緩和了二人關係。
沒想到這才僅僅過了幾天,她又有了分手的意思。
王號在輸入框把上次的挽留和這次的挽留一字不落的打在輸入框,他邊輸入邊想著這三個月裡為了維持所做的退步,不禁覺得委屈痛楚。
“幾點了還不睡。”王根轉過身來,麵朝著王號的背,帶著睡意說道。
“快點睡哈。”
“嗯。”王號帶著輕微的幾乎察覺不到的哽咽。
陳朵在床上翻了個身,起身把床上麵吊著的小風扇關掉,她很怕冷。
輸入這麼多的字,王號心裡越想越是氣憤,他的手在顫抖,眼睛睜的特彆大,死死盯著輸入框裡一個一個控訴的字,他喘不上氣來,心臟猶如堵在嗓子眼,仿佛馬上就要從嘴裡裡跳出來,他的腿到腳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知覺,身體止不住哆嗦了兩下。
王根的提醒將王號從不解和委屈中拉了回來。
王號看著輸入框密密麻麻的字,突然放空,這一會兒他感到自己心裡出了奇的平靜。
他長按著刪除鍵,把輸入框清空,打出“算了。”
然後又寫到“分了吧。”發送。
“那互刪吧。”劉玉回複。
“互刪吧。”王號回複。
王號又在輸入框裡寫道“我挽留你了,我說陪我到100天。”
發送失敗,紅色感歎號,請添加對方好友。
他微睜著雙眼,熄滅手機,全身放空地看著麵前的白牆,他在回想,為什麼最開始這麼熱情的她會這個樣子,為什麼最先熾熱的卻最冷的最快。他不理解。他不理解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那句“我感覺我還是忘不掉他。”真的是他所想的那個樣子嗎?還是說這僅僅是一個理由?那為什麼要編造這樣一個理由呢?是不合適?還是新鮮感過了,累了?
一陣刺眼的白光撕裂王號的思緒,回過神來,司機將車開到了一個服務區內,準備給大巴加油,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才過去不到十分鐘。
“睡著的都醒醒哈,車現在在這裡停十分鐘,大夥有想上廁所的抓緊了哈,再停車都是直接到終點豐縣了哈。都記準車牌號,彆上錯了車,晚了沒上成車,我們一概不負責哈,都抓緊了哈!”
王號喊醒深睡的陳朵。
她帶著王怡去上廁所,王號沒有下車,他把頭抵在玻璃上,看著服務區的人群。黑暗中他能辨認出從城裡回老家的老人和想他一樣暑假結束和爸爸媽媽一塊回家的孩子,還有孤身一人打工回家的中年人,有男有女。女的看著更讓人心疼。
王號腦子裡心裡所裝著的,不是十六七歲年紀的小夥子心裡該有的。
正值狂傲叛逆的年紀,他卻異常聽話懂事。陳朵在和彆人聊起他時,總會和彆人誇耀一番。正值既有家人庇護又可以在外麵獨自試錯的年紀卻變得異常拘謹。他總是很小心,生怕自己犯一點點錯誤。尤其是對自己最親密的家人,越是親密,他就越是拘謹,他越是怕說錯話做錯事,不斷自我拘束,想樹立好的形象讓家人更喜歡自己,拉進與家人的距離,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以及其他親人就越感覺這孩子對他們太過生疏
大巴啟動了,空調裡的涼風吹了進來,這一會兒給人的感覺又熱又涼的。外麵除了高速公路上穿梭的車流和時有時沒有的照明燈裝飾著黑得單調的大地,就是那透亮的月稀疏的雲閃著的星點綴的天,偶爾還會有飛機帶著兩點燈光劃過。
“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大家夥都醒醒哈!”
“天亮了,大家夥都看看自己少拿東西了不,到時候到了彆忘拿東西!”
司機喊話明顯比上次喊話顯得疲憊。
“車到了,等下午就要返回去,大家可彆忘了東西哈!”
滋滋啦啦司機關掉了廣播。
“困嗎?號兒,小怡。”
“不困,嘿嘿。”王怡摸著脖子說。
“就是脖子疼,我光往窗戶那歪頭了,脖子疼。”王怡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我沒睡,但是也不困。”王號說道。
“可讓孩子受罪了,終於到了。號兒看看你那東西都拿全了沒,彆少了東西哈。”
“好。”王號和王怡一塊回答。
王怡搞怪地嘿嘿地笑著。
“終於到嘍!”王怡大喊一聲。
王號往回朝著王怡笑了笑,繼續低頭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