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鎧巨像碎裂之後,從中掉落了一枚類似於令牌的事物,青崖不禁心中一動,但他此時沒有上去撿起來查看的功夫,暗中的刺客依舊潛伏在自己的周圍尋找著機會。
儘管這一副輕鎧的修為不高,但它的隱匿之術卻十分高明,比起當日在長安城中遇到的刺客更為精湛,青崖雖有一擊必勝的把握,卻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鎖定它的位置。
既然如此,青崖自行解除了劍域的覆蓋範圍,漫天的氣劍在一陣閃爍之後消失殆儘,看起來就像是青崖的靈力已經無法維持了被迫散掉了一樣。
劍域散去後,青崖似乎顯得有些急躁,胡亂地將劍氣甩向四麵八方,希望能擊中躲藏起來的目標。
見此,隱匿之中的輕鎧將計就計,故意短暫地露出了破綻,而對方也恰巧注意到了自己所布下的陷進。
隻見青崖將所有的靈力彙聚於長劍之上,劍氣暴漲至幾丈之高,朝著輕鎧的現身之處狠狠地砸了下去。
厚厚的塵埃揚起,卻不見輕鎧的蹤影,青崖這才明白原來這竟然是對方的誘敵之計,但此時想要撤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快劍如影,迅疾如風,這是一道最為樸實的劍光,卻將堅實的地麵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而青崖的身影也被一分為二。
就在輕鎧收劍之時,那被斬斷的身影化作了一陣塵煙散去,緊接著一道流星平地而起,當輕鎧反應過來的時候,它的視線中隻剩下了半尊自己的身軀站在原地。
青蓮劍訣所化三千劍影,一虛一實變幻莫測,青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身為餌,斬敵於劍下。
而在這尊輕鎧碎裂後,同樣也掉落了一枚令牌,青崖將它先前那枚重鎧令牌一同撿起,卻略顯失望。
“還以為是天機令呢,不過想想也是,這麼大的世界中僅有三百枚,哪有如此運氣一次遇上兩枚。”
這兩枚似乎是兩尊鎧甲的身份令牌,上麵刻著的文字有點和人類的小篆類似,其中一枚上麵刻著“子鼠,極影王”,而另一枚上則刻著“醜牛,爆裂王”。
原來這竟然將十二地支之獸和機關術相融合而誕生的金人機甲,如此工藝,隻怕是能趕上當年墨子的手筆了。
如此推算,在這座城中定然還有十位同樣的機甲,若是它們聯手禦敵,怕是不好對付。
眼下也隻有見機行事,小心為上了,這般思索著,青崖走進了這座異世界的宮城之中。
方才青崖所處的位置是外城外,越過了高大的門闕之後才算真正走進了外城,外城圍繞內城而建,而在內城中心則應當是這座城的核心之處。
如此規模的建築定然不是尋常之城,其核心之內即便沒有天機令,想必也自有其玄妙之處。
在外城之中,青崖入目之處精美的房屋鱗次櫛比,屋外還掛著各種旗幡,酒肆勾欄,鍛造冶煉,生活百物應有儘有,可見當時這裡的繁華程度已經具有相當完善的規模。
但從進城的那一刻,青崖心中便已經充滿了疑惑,這座應是已經廢棄的舊城,南邊背靠連綿起伏的山川,西邊是一條溫泉河,東邊是一道魚池水,北邊更有一條不知名的大河沿呈東西走向。
嗯……,自己的運氣不會如此差勁吧。
青崖越往裡走越覺得不對勁,外城的街道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人俑,他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每個人身上的著裝色彩依舊鮮豔,也表明了他們來自不同的身份階層,有人行禮有人下跪,還有人將自己的後背當做馬鐙讓貴族踩著自己上馬。
看戲的,閒聊的,吵鬨的,追逐的……一個個人俑在外城的大街上刻畫出一幅熙熙攘攘的無聲浮世繪,他們神色各異,栩栩如生,就好像是活生生的人在某一個瞬間被定格,被同化成人俑,永遠停留在了原地。
而在外城的周圍,青崖在其餘的門闕之下看見了另外十尊鎧甲巨像,和自己所料的不差,從它們的外形中就能辨認其特性,他們靜靜地矗立在城下,守護著這座早已沒有了生命的枯城。
而在外城的另一側道路上,文武百官的俑像紛紛朝向內城跪拜,各類奇珍異獸的陶俑爭奇鬥豔,而此時的青崖也終於能夠完全斷定,這座城是一位帝王的陵寢。
儘管歲月模糊了曾經的輝煌,風沙將他的名字埋在了地底,但青崖從這座舊城的規模中依稀還能看到當年這位帝王創的王國有多麼輝煌。
以至於在他死後依舊不願放下這一切,將凡世間的一切帶進了自己的這座陵寢當中,以十二金甲生生不息相守護。
此時,青崖卻突然聽到外城之外傳來了一陣金鐵交鳴的碰撞聲,向城外看去,原本矗立在西側的寅虎和卯兔兩尊鎧甲已經發起了戰鬥。
難道是同樣被傳送到這附近的爭奪者嗎?
不知來人是敵還是友,青崖暫且按兵不動,身形就像飛蝶一般,悄無聲息地飄落在高大的門闕之上。
下方,寅虎之鎧甲麵目猙獰,全身覆蓋著一套複合型鎧甲,手持一柄巨型鋼刀,揮刀之間隱有山河激蕩之音,刀刃每一次砸在地麵上都會引起一陣劇烈的震動。
而卯兔之鎧甲手中沒有持任何兵器,它站在寅虎的身後,雙耳能夠精準的捕捉到對方的任何一絲動向,故而寅虎的刀每一次都能夠預判的敵方的落點,兩者配合得天衣無縫,劇烈的攻勢一重接著一重,一時間,對戰之人陷入了苦戰當中。
來者是一位女子,應該也是從人間而來,她著一身明顯區彆於中原地區的淡紫色衣裙,稍短一些的上衣將她纖細的腰肢完全顯露出來,銀色的水滴狀配飾懸掛在上衣的下擺,正隨著她的來回飛躍而奏響清脆的樂章。
不同於青崖尋常所見的服飾那般典雅,她的小腿上纏繞著幾圈鏤空的絲線,讓原本就展現在青崖眼前的雙腿顯得更為晃眼。
而那人在為了躲避寅虎的斬刀正像一隻靈活的兔子一樣來回閃躲,直到她轉過身,正巧發現了站在門闕之上的青崖。
她的雙眼豔若桃花,迷離中卻又飽含熱情的奔放,當她看到青崖之時明顯也愣了一下,想來也是對這裡有著一位人類而感到驚奇。
隨後她也很快反應了過來,朝著青崖所在的房屋飛了過來,卯兔自然是算到了她的落點,於是寅虎的長刀向著青崖的頭頂砍了下來。
青崖本想接著逍遙遊迅速遠離此地,但眼見她向自己飛來,眼神中滿是渴求的希冀,自己雖然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和修為,但總不能看見同樣來自人間的老鄉就此香消玉殞,便提起青冥飛身上前擋下了寅虎的這一刀。
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之後,那紫衣女子也開始了反擊,從她修長的十指中迅速地飛出了十道淡紫色的絲線,瞬間纏繞在了兩尊鎧甲的獸首之上,隨後隻見她雙手握拳,那兩尊鎧甲的頭顱也就此被切成了碎片,整座身軀轟然倒地,斷裂成好幾截,失去了站起來的機能。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她手中的絲線更是快如閃電,但青崖卻看清了虛實,被青冥強化過的六感能讓他捕捉到更為細小的東西。
那是由千千萬萬細小的帶著鉤刃的短匕連接而成,也不知是何種材質能將它們凝聚在一起卻又如此靈活,赫然又是一件天級神兵。
解決了兩尊鎧甲之後,那女子將絲線刀刃收回了手中,緩緩來到青崖麵前,學著中原之地的禮儀,微微下蹲祈福向青崖道謝。
“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儘,嗯……,然後該說什麼來著。”
一時之間忘記了問候之語,本就蹲得歪歪扭扭的她更是突然間失去了平衡,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青崖正欲上前拉住她,還好她及時穩住了身形。
青崖忍住了想要笑出聲的衝動,看她的樣子應當還是比較好交流的,也許可以向她打聽一些關於這個世界或者同門的消息。
“姑娘不必介懷,看姑娘的裝扮應當非中原人士,不必遵循中原的禮儀,隨意就好。”
青崖先是套了個近乎,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若是雙方道不同,也不至於落得刀劍相向的地步。
“在下青崖,乃天隕搖光弟子,不知姑娘師承何處,姑娘來此地途中,是否有見到我天隕同門?”
青崖表明了身份,同時暗中已經將靈氣運轉了起來,若是對方乃魔道眾人,自己必須要提防她率先發難。
“哦,原來是天下正道領袖天隕的弟子,怪不得如此俊朗。如你所見,我是苗疆人士,是一名散修,無門無派。我的中原名字嘛,叫做靈木樨,如果你覺得不順口的話,叫我靈犀就行。”
她歪著腦袋,發間的銀飾也隨著倒向一邊,憨態可掬,看起來的確是一臉的天真爛漫。
但青崖可不會就此被她的外表所蒙蔽,她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修為更是達到了金丹之境界,一介散修能夠如此年輕就達成金丹初期的修為,定然非同尋常。
“至於你說的同門,很抱歉,我一路走來,你還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
她的答案倒也在青崖的預料之中,眼下還是去尋找天機令為先。
“既然如此,你我就各自分彆去尋找天機令吧,姑娘,在下就此告辭。”
說罷青崖轉身離開,繼續向著內城走去,卻不想靈木樨仿佛沒聽見自己的話一樣,一蹦一跳地跟在自己的身後,似乎也打算進入內城。
“姑娘,你……”
青崖正想再次告訴她不要跟著自己,靈木樨卻先一步搶過了話。
“我什麼我,你當我傻呀,這座帝王之墓如此規模,其中定有寶物,說不定天機令也在裡麵,而它的封土也一定就在內城的地宮之中,你休想把我騙走。”
沒想到她竟然是這般想法,青崖笑了笑,這位姑娘雖然心思縝密,倒也不失為率真之人。
“好吧,既然姑娘看上了這裡,那還是在下離開吧,裡麵的一切請姑娘自便,我去他處尋找天機令好了。”
在這裡,青崖的原則是能不動手就不動手,找到天機令然後安安穩穩地和同門一起回天隕就好。
說完,青崖頭也不回地往外城走去,身後的靈木樨似乎是被他的回答給繞住了,在原地愣了許久。
修行世界之中誰人不為靈物珍寶搶得你死我活,她一介散修更是見慣了爾虞我詐,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將儘在眼前的給予拱手讓人的,這哪裡來的傻小子啊。
但她很快反應了過來,小跑著上前拉著了青崖的手臂,強行留下了他。
“你就如此狠心把我一人丟在這裡啊,這外城尚有如此厲害的雕像怪物,地宮之中定是危機重重,要不我們還是結伴而行吧。要是裡麵真有天機令,那令牌給我其他的東西給你,若是沒有令牌我們就平分,怎麼樣?”
青崖本就想要進入其中一探究竟,隻是不想與她起了衝突,她的提議倒是可行,哪怕最後她反悔真要動起手來,青崖倒也樂意奉陪。
“如此也好,那你我二人便結伴而行,地宮之中也好相互關照。”
就這樣,兩人在互相若即若離的提防與合作中打開了內城的大門,走進了最深處的地宮之中。
塵封的大門帶著沉沉的曆史厚重之感緩緩打開,門後是一條高大幽暗的隧道,走進其中,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當年無數工匠的呐喊,以及他們最後被坑殺時絕望怒吼。
隻為滿足一人地下稱王的夙願,無儘的生命被一同填埋在了不見天日的地下世界。
青崖二人一進入隧道,身後便落下了一道重若千鈞的石門,將兩人的後路完全封死,緊接著,青崖聽到隧道深處傳來了一陣狂風呼嘯的聲音。
風聲越來越近,前方隧道的拐角處亮起了明亮的火光,原來這風聲竟是一柱烈火撲麵而來,如同一條火龍一般席卷了整條隧道。
而隨著火龍越來越近,兩側的牆壁之上還噴灑出了黑色的不明氣體,這些氣體一遇到火焰便轟然焚燒起來,不僅使得火龍更加壯大,還伴隨著色彩各異的斑點,一看便知其中含有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