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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雲夢驚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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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晨光映照著大地。

通往雲夢山的大路上,背刀帶劍的武林人物多得如牛毛。

這些人皆是聽到‘映血劍’與秘錄寶典《血經》出現於雲夢山中的傳聞才星夜趕來這裡的。

在人群之中隱約可見有一位破衣爛衫的小叫花子正疾步而行,那小叫花子身畔隨同著一個純陽仙人打扮,相貌清奇、身背鬆紋古劍的小道童。

這二位非是旁人,正是離開“九曲洞”的袁秋嶽與“小洞賓”淳於靈。

袁秋嶽經過淳於靈一夜的勸慰,心境業已大為好轉,同時他對爭奪“映血劍”也燃起了信心。

昨日夜裡,“小洞賓”暗中將“百毒妖姬”身上搜出的長白山“千年龍參”熬成汁液摻入袁秋嶽的飯食之中,這使他憑空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直至今晨,發覺自己內力突然倍增,他才從淳於靈口中追問出來。正因如此,兩人的感情越發深厚起了。

正行進著,忽聞淳於靈低聲道:“大哥,不好了,我師兄也來此湊熱鬨了,我看咱們還是改道而行的好,否則若是被他瞧見,非痛斥我一頓不可!挨罵我倒是不怕,隻是擔心師兄勒令我回山,那就不太妙了。”

袁秋嶽舉目一望,前麵不遠處果然有一些道士在路邊歇腳,便道:“靈弟,雲夢山路徑頗多,我們從左側小路繞到前邊就可。”說罷,一拉淳於靈的手,快步閃入雜草叢生的小道之中。

這條小路十分僻靜,向前走了許久,並未發現其他人跡。

淳於靈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大哥,你對雲夢這般熟悉,莫不是來過此地麼?”

袁秋嶽聞言神色一黯,道:“我的家便在這雲夢山中。”

“哦?”淳於靈道:“原來如此,卻不知大哥為何離家遠行,落魄江湖呢?”

袁秋嶽歎了口氣,道:“如今我已家破人亡,無處投奔了。”

淳於靈動容道:“大哥,此話怎講?”

袁秋嶽道:“你可聽聞過‘誅邪神劍’袁天義麼?”

淳於靈道:“聞名久矣!我師兄時長給我講些武林掌故,他盛讚袁天義大俠一生光明磊落、俠名遠播,提及‘誅邪神劍‘四字,武林之中無不敬仰!”

袁秋嶽停住腳步道:“袁天義便是家父!”

淳於靈一怔,道:“大哥,難道袁大俠業已……?”

袁秋嶽淒然一笑,道:“還未查實,唉!此事真是一言難儘。”

兩人再度朝前行進,袁秋嶽一路上將自己的遭遇從頭至尾細說了一遍,而後道:“待奪劍之事結束,我便要趕回‘星月山莊’一遭,去查尋家父的下落,若是家父……有所不測,我不僅要殺掉慕容雯,還要將武林中所有的女人儘皆誅絕,以昭慰家父的亡魂!”

“救——命——啊——!”

袁秋嶽的話音方落,忽聞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呼救聲,兩人對視一下,一同飛身朝前奔去。

呼救的是一個黑衣少年,遠遠望去,但見他周身上下儘皆被怪藤纏繞,手足被縛幾乎動彈不得,臉色業已青紫,估計不消片刻,必會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袁秋嶽與淳於靈同時趕到,見情形危急也顧不得多想,衝上前去探手去撤拽那些藤蔓,隻覺得那怪藤粗韌異常,分毫撕扯不動。正無計間,猛覺得兩腳被什麼東西纏絆住,低頭急看,竟是一片如蛇怪藤攀縛而來!

“食人鬼藤!”

袁秋嶽驚叫一聲,道:“靈弟,快用劍將藤須儘皆砍斷!”

淳於靈雙足被纏,正在發怔,聞聽袁秋嶽的喊聲方自驚醒,忙撤出鬆紋劍拚命揮斬起來,僅片刻功夫那足上藤蔓便已斷落。而後他飛步來到袁秋嶽近前,將正在纏繞的粗藤悉數挑斷。

兩人朝四下一瞧,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但見一片片的怪藤,如遊蛇一般地朝他們爬來。

袁秋嶽一把奪過淳於靈手中之劍,朗叱一聲橫空掠起,人在空中連換七次身法,揮動古劍朝那些怪藤砍去。刹時間怪藤被砍得七零八落,殘斷滿地。未待他身子著地,古樹上又有幾條魔臂般的怪藤朝其襲卷而至!

此時的袁秋嶽已身具兩甲子的功力,莫說這些藤蔓,便是真的魔臂也休想纏得住他,但見他猛的刹住身子,一提真氣再度拔起四尺,劍影連閃,將怪藤淩空掃斷,緊接著向後倒翻出去,雙足在樹乾上一點,猶如離弦箭一般朝黑衣少年飛掠過去。“嘶”的一聲,纏繞著的藤須紛紛斷落。

淳於靈也未閒著,施展武當秘學“狂飆彌天掌”,幻起千重掌影,挾帶風雷之聲,將那些生著怪藤的古樹全力劈倒,片刻功夫,那些古樹已根斷藤折,殘損一片!

“大哥,這是什麼鬼東西,竟這般厲害?”淳於靈拭著額頭的汗水道。

袁秋嶽道:“此物名為‘食人鬼藤’,通常生於荒蠻之地,其外形與山野藤蔓頗有不同,尤其善以須藤纏縛人及獸蟲,硬生拖入花囊之中熔食掉,幸而我們身負武功,又有利劍在身,不然恐怕早已化為血水、命喪多時了!”

淳於靈吐了吐舌頭,道:“沒想到天下間竟有如此怪異之物,今日當真開了眼界!”

袁秋嶽接著道:“此藤僅見於窮山惡水,雲夢山雖然也有,但實不多見。對了靈弟,我們快將這位仁兄救醒,遲了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嗯!”淳於靈點了點頭,與袁秋嶽一同來到黑衣少年近前,但見這少年嘴角掛血,麵無人色,看情形若不及時救治,必將命喪黃泉。

“這該如何是好?”袁秋嶽搔首歎道。

“他死不了的。”“淳於靈含笑道:“大哥難道忘記我們自‘百毒妖姬’身上搜出的‘鬼華佗’的‘九轉歸元丹’麼?”

“沒錯,我一時心急,居然忘記這個!”袁秋嶽道:“靈弟,快些取出丹藥給他服下!”

“九轉歸元丹”果然是療傷聖品,少頃,黑衣少年臉色便已恢複常態,緊閉的雙眼也緩緩睜開。

“啊,我這是……?”黑衣少年支撐著坐起身,驚詫地望著眼前的二人。

淳於靈扶住黑衣少年道:“兄台,你適才被‘食人鬼藤’困住,我與大哥恰巧經過此地,順便將你救下,你現在可曾好些?”

黑衣少年忙道:“二位朋友再生大恩,不敢言謝,容待日後定當傾力相報!敢問朋友……?”

袁秋嶽微微一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兄台不必放在心上,在下賤名袁秋嶽,乃是個浪跡江湖的小叫花子,這是我義弟淳於靈。對了,不知兄台如何來到這險惡之地,又被‘食人鬼藤‘困住的?”

黑衣少年道:“說來慚愧!我本複姓賀蘭,單字名卿,是‘羅浮’弟子,前不久聽聞雲夢山出現‘映血劍’和《血經》秘笈,因此背著師門前來見識一下,誰想竟……唉!”

“哦!原來賀蘭兄竟是‘羅浮’派的高足,失敬、失敬!”袁秋嶽拱手道:“既然賀蘭兄是為了‘映血劍’而來,正巧我們也想湊湊熱鬨,如不嫌棄我等結伴同行可好?”

“在下求之不得!”賀蘭卿激動地應道。

“哈哈————”

驀地,不知自何處傳來一陣夜梟般的詭笑。這笑聲震得三人耳鼓欲裂,嗡嗡作響!

三人同時舉目觀望,但見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飄然而至,輕如柳絮、落地無聲,顯見此人的輕功已是登峰造極。

但聞他陰笑著道:“就憑你們這些黃牙孺子,也想去奪‘映血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勸你等趁早遠離此地,不要白白送掉性命!”

袁秋嶽上下打量著來人,但見此人朝天鼻、鷹隼眼、山羊胡須、黃板牙,身著褐色長袍,足穿鹿皮登雲靴,腰上懸佩一柄“斷腸金鉤”。

“勾魂野狸!”淳於靈驚問道。

“不錯!娃娃,算你有點見識,老夫正是邛崍山‘勾魂野狸’,你們怕了吧?”

淳於靈偷眼望了一下袁秋嶽,見大哥仍是麵不改色,膽子也壯了起來,怒叱道:“哼!顓孫奇,莫要自以為是,憑你也配稱呼我娃娃麼?”

“勾魂野狸”聞言一怔,道:“難道不對?”

淳於靈傲然一笑,道:“尊下難道未聽說過武當‘小洞賓’麼?”

“哦?!”

“勾魂野狸”又是一怔,而後展顏道:“我道你這娃娃怎生老夫如此講話,原來是武當掌門古鬆道長的師弟,‘九齡神童’‘小洞賓’。”

“算你也有些眼力。”淳於靈一仰臉道:“不過‘九齡神童’那是兩年前的事,如今我業已一十有二了!”

“小洞賓!”顓孫奇臉色一沉,怒道:“你莫要太過放肆,即便你師兄也不敢與我這般講話,哼!老夫沒空與你等磨牙,聽我勸告趁早離開雲夢山,否則休怪我不賣古鬆的麵子!”話音甫落,人已逝去蹤影。

過了好久,袁秋嶽方道:“真未想到這魔頭武功如此之高,看起來此番我們奪劍的機會太渺茫了!”

淳於靈道:“大哥怎麼說起喪氣話了?我們奪劍隻宜智取,不可強爭!依我看,這些魔頭為搶古劍必然相互廝殺,你我隻需靜待時機,便可坐收漁利!”

“淳於兄弟說得對!”賀蘭卿接言道:“小兄也願助你們一臂之力!”

袁秋嶽苦歎道:“多謝賀蘭兄的好意,非是秋嶽低看兄台,委實是此事過於凶險,我們怎可因一己之私令兄台身處險境呢?”

“此言差矣!”賀蘭卿道:“袁兄弟,適才若非你們及時相救,我恐早已命喪多時了,我這條命即是袁兄弟所賜,休說助你們奪劍,就算為你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袁秋嶽聞言甚是感動,他握緊賀蘭卿的雙手道:“賀蘭兄真乃俠肝義膽的真君子,秋嶽深感敬佩,如蒙不棄我願與兄台義結金蘭,不知尊意如何?”

賀蘭卿也握緊袁秋嶽的手道:“小兄求之不得,實乃三生之幸!”

“好啊,你們結為兄弟,偏偏把我‘小洞賓’丟在一邊麼?”淳於靈佯嗔道。

袁秋嶽用指頭輕彈了一下淳於靈的額頭,道:“這樣的事怎麼少的了你呀!”

賀蘭卿忍俊不禁,笑了起來,袁秋嶽與淳於靈也跟著開懷大笑起來。

雲夢山。

凝香穀。

靜。

靜得令人窒息。

穀中的武林人物已是數以千計。

他們在等,等著持有“映血劍”的人出現。

穀的儘頭有一個石洞,洞口被一塊萬斤巨石堵住,據傳聞,那持有“映血劍”的人,便在這石洞之中,今日便是他出洞之時。

人人都在等待,等待石洞打開後做拚死爭奪,誰得到這兩樣寶物,便可成為天下第一,甚至號令整個武林!

已是申時,仍未見巨石有移動分毫,人們的情緒更加緊張,氣氛異常死悶,每個人都能感覺到自己血脈賁張。

驀地————

猛聽得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那塊巨石已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擊碎,向四處飛射。離洞口較近之人有不少因避閃不及,被飛石打得頭破血流。

“嗷————”

一聲怪嚎自洞中傳出,令人聞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眾人的目光一齊朝洞口望去,但見一個身形巨碩,頭大如鬥,渾身長著黑毛的怪物,自洞中緩緩走出。它的腋下挾著一個長四尺,闊九寸的鐵匣。那一雙餓獸般的眼睛,虎視著滿穀的武林人物,樣子駭人之極!

那怪物走出洞來,慘綠的的臉一陣抖動,隨後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怪嚎,直震得前麵幾位功力尚淺的人口吐鮮血,當場斃命!眾人皆被這一聲怪嚎震懾住了,沒人敢動一動,生怕自己被怪物盯住,引來殺身之禍。

“它挾的是‘映血劍’!”

不知何人,也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冒出這一句話,刹時間引起一陣躁動,但過了很久,仍是無人敢上前奪劍。

倏然————

那怪物如發了狂一般,猛地衝入人群中高高舉起鐵匣,猶如橫掃千軍,將那些呆立著的武林人物一排排擊飛,被掃中之人無不腦漿迸裂,血肉模糊,頃刻間遭其毒手的竟不下百餘人。敢來雲夢奪劍的自然個個武功非凡,但沒有一人能抵擋住怪物的一擊!

穀內大亂。

膽小的人紛紛朝穀外奔逃,膽大的不想逃竟被人潮衝倒,多被踩踏而死。此時他們全然忘記來凝香穀的目的,隻一味的向外竄逃,逃得越快越好。平日裡道貌岸然的掌門、宗師、幫主皆現了原形,為了能衝破人群,逃離這狹窄的穀道,竟不惜在前麵阻路的人背後刺上一劍,或劈上一掌。

那怪物似虎入羊群,狂野的殺戮著。躲避慢的,不是被劈砸成肉餅,便是被撕扯為兩半。有位使日月環的家夥,大概是生的白嫩些,竟被怪物擰斷一條左臂,血淋淋的吞吃下去。

僅片刻功夫,被怪物劈砸死的,被踩踏而亡的,莫名其妙挨了一劍喪生的業已數百人之多,穀內屍積如山,殘肢遍地!深秋的枯枝敗葉落在屍體上,更加襯托了淒慘恐怖之感。

來時的武林人物有數千之多,可自穀中活著出去的僅寥寥三四百人而已。

那怪物望著滿地的陳屍,杵立在那裡嘿嘿傻笑著,看上去頗為暢快的模樣。

猛然間,怪物不笑了,因為它看到了幾個人。這些人非但未逃,甚至臉上連絲毫恐懼之色都沒有,這或許是平日裡他們同樣殺人無算,對血腥場麵早已麻木罷了!

這些人手裡各持兵刃,緩緩地朝怪物逼近。彆人逃,他們可不會逃,因為他們並沒忘記自己是來搶奪“映血劍”的,更未忘記得到了“映血劍”與《血經》便可雄霸武林、號令天下!

他們從四麵向怪物逼近。

東麵兩人,一位是崆峒山“斷首天魔”,另一位是長白山“天池毒婦”。

西麵兩人,走在前頭的是以毒傲視天下,蜀中唐門掌門人“酒癲狂生”,緊隨其後的是邛崍山“勾魂野狸”。

南麵三人,其中兩位是勾漏山的“魑魅”“魍魎”,另一位便是為了《泣鬼神笈》被袁秋嶽氣得昏倒的蠻荒妖婦“幽冥鬼母”。

北麵一人,身穿金色大氅,兩隻手上各套一隻鐵英鍛造的“疾隼鐵爪”,一看便知他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綠林總瓢把子“金翅狂梟”鄭雁庭。

這八個人的武功皆是登峰造極,任何人一跺足,三山五嶽也為之震顫!而他們卻兼程趕來雲夢,舍命爭奪“映血劍”,由此可見這一戰必將驚天地、泣鬼神的惡戰!

那怪物眼中凶光四射,環視著緩緩逼來的八位巨魔,嘴裡不時發出駭人的嘶鳴,手中沾滿血汙的鐵匣也抓得更緊。

天地黯淡下來,穀內的殺氣更加濃重了。

“呔————!”

“斷首天魔”怪叫一聲,施展“一步登天”的絕妙輕功淩空掠起,揮動寒氣森森的“斷首禦風刀”,斜劈向怪物的頭顱。

與此同時,“幽冥鬼母”亦揮掌飛身攻了過去。

怪物雙睛赤紅,見“斷首禦風刀”已將斬到,竟不避不閃,猛地舉起手中鐵匣,迎著刀鋒全力劈去!

“嗙————!”

一聲震耳的交鳴。

“斷首天魔”被震得倒飛出去,噔、噔、噔……接連退了八步才算立穩。若非他功力雄厚,勢必殞命當場。他驚異地望著手中的刀,那把讓人聞風喪膽的“斷首禦風刀”已被崩了一道深深的缺口。

怪物也被震退了兩步,還未立穩,“幽冥鬼母”如蒲扇般的大手,已凝聚七成真力擊了過來。“砰!”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狂飆四起、沙石橫飛、怪物已與其對了一掌。

但見“幽冥鬼母”被震飛兩丈多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隻覺得胸前氣血翻湧,險些吐出血來。

怪物也踉蹌著退出數步,晃了晃震得麻木的手臂,嘴裡不斷嘶吟著。

“嗖!”一股陰風倏起,掌影漫天。位於南麵的“魑魅”“魍魎”二人已運足功力,腳踏“迷幻千遁”步法,真如厲鬼般向怪物撲去。

掌力尚未攻到,怪物便舞動鐵匣劈頭蓋臉打過去。

“魑魅”“魍魎”不敢硬拚,急忙避開來勢,以輕靈的身法與怪物纏鬥起來。

刹時間,碎石橫飛,狂沙四起,風雷滾滾,地黯天昏,不消片刻,地上業已被擊出數十個深坑。

“魑魅”一抹汗水,撇嘴怪叫道:“喂!你們幾個還呆看什麼?我們合力把它斬殺,而後再爭搶鐵匣也未遲晚!”

此言甚得眾人心思,一個個不再退避,運足氣勁齊逼上來。

怪物但覺得四下一股無形的真力壓得自己幾乎透不過氣來,不由嘶叫一聲,癲狂地揮動鐵匣朝四麵八方亂劈亂打,聲勢威猛絕倫,令人咋舌。

眾魔頭氣得七竅生煙,但一時半刻也攻不上去。

猛然,那“酒癲狂生”自囊中取出一個赤紅的葫蘆,並快速拔掉蓋子,將嘴兒朝向怪物一擰,“噗”的一聲,一道似霧非霧、似煙非煙的東西噴灑而出。

原來“酒癲狂生”見群魔合力亦難取勝,便將蜀中唐門最厲害的毒器“煉屍彌塵”取了出來。

這“煉屍彌塵”異常歹毒,一經發出,一丈三尺之內觸及的草、木、人、獸片刻間便會死絕。

一時間,惡臭彌漫、腥風四溢,直駭得群魔向四下逃竄。那怪物不曉得厲害,竟然迎了上去,頓時被毒塵籠罩其中。

“嗷!————”

怪物直覺得好似烈焰焚身一般,周身上下隨即潰爛,膿血直流。隻痛得它捶胸頓足,撕心裂肺的吼叫,一雙銅鈴般大的獸眸,惡毒地盯著“酒癲狂生”,恨不得將其活吞下去。

但瞧它一躍而起,竟達三丈之高,手中的鐵匣化作一道光幕,罩向“酒癲狂生”。

“酒癲狂生”未想到怪物中了毒塵仍能發出攻擊,不由驚得呆立當場,待他醒過神來,鐵匣業已擊到,情急之下隻好將頭避開來勢。

“啪!”的一聲,“酒癲狂生”的肩骨被擊得粉碎。“啊————!”他慘呼之下踉蹌出十幾步,才勉強未倒。然而怪物並未甘休,再度舉起鐵匣猛劈過來。

“酒癲狂生”嚇得魂飛魄散,撒腿便逃,但怪物認準了這個對自己施毒的人,豈肯放過?一見他急欲逃走,奮力將鐵匣朝其擲去!

“噗”的一聲,“酒癲狂生”被鐵匣打得血肉模糊,慘死當場!

“嗷!————”

怪物似已毒發,哀嚎一聲倒在地上,不停的滿地翻滾,嘴裡不時發出淒慘的嘶叫,令人聞之毛骨悚然,肝膽具顫!

“勾魂野狸”正欲上前了結了它,猛見金光一閃,一道人影掠至“酒癲狂生”屍身前,抓起鐵匣疾步如飛,直向凝香穀口遁去。

這老魔豈是省油的燈,立時想到此來並非與怪物搏命,而是為了爭奪那“映血古劍”,心念一轉,忙施展輕功追了出去。

其餘幾位魔頭也覺悟過來,紛紛向穀口追去,轉瞬間便走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在地上翻滾不停的怪物與遍地的屍體。

倏然,自石壁的暗洞中飛掠出三條人影,這三人幾個起落便來到怪物近前。

但聞一個叫花子打扮的人道:“好厲害的毒器,你們瞧,它的雙臂被毒蝕透骨,不消一頓飯的工夫,恐怕便要化為一堆骷髏。

一旁小道士打扮的孩子,緊蹙雙眉歎道:“唉!這孽障不知是人是獸,瞧它眼前的慘狀,卻也著實可憐。”

另一個年齡偏長的黑衣少年道:“靈弟,你到底是出家人,凡事皆以慈悲為本,竟然對這怪物產生惻隱之心,難道適才它冷血狂戮的情形你未瞧見麼?”

小道士正想辯駁幾句,忽聞小叫花子喝道:“快退!”

兩人聞聲未待多想,慌忙向後倒掠出三丈開外,而後定神觀望,但見那怪物竟從地上掙紮著站了起來,可並未朝三人攻擊,臉上現出一種古怪的神情,雙手高舉,朝天上狂抓,似要揪扯住什麼一般,猛見它一邊捶胸頓足,一邊竟開口吐出人言:“沈——紅——鸞——我——我中了你的詭計,我——我好恨啊——!”話音未落,它那巨碩的身軀倒了下去,這一倒便從此再也起不來了。

這情形可使三人吃驚不小,他們未想到這噬血凶殘的怪物竟然是人非獸,聽他臨死前的話語中充滿了悲愴之情,令人動容、引人感傷!

小叫花子走了過來,口中喃喃念著:“沈紅鸞?這沈紅鸞是何許人也,莫非便是她散布消息,並驅使怪人殘殺武林同道的麼?”

這自語之人便是袁秋嶽,小道童與黑衣少年當然是淳於靈與賀蘭卿。

他們三人提早入穀,隱身於一個荒草遮掩的小石洞中,從旁靜觀穀內的一切,直至群魔去追奪鐵匣,才方自出洞現身。

袁秋嶽沉思片刻,連揮數掌在地上擊出一個深坑,用一根斷枝將快要化儘的怪人移入坑內,並掩上土,而後道:“眾魔紛紛追出,那穿金色大氅之人絕走不脫,我們快些出穀,或許正巧趕上機緣也未可知。”

淳於靈與賀蘭卿一點頭,隨著袁秋嶽一同朝穀外飛馳而去。

穀內的人終於走儘,獨剩那殘屍斷臂遍布荒穀之中,留下一片慘絕人寰的景象!

好快!

“金翅狂梟”確非浪得虛名,但見他腋下挾著滿是血汙的鐵匣,身形快逾驚電,以“梟影隱嵐”上乘輕功,拚命地奔出了“凝香穀”外,朝山間野徑疾馳。

鄭雁庭一麵狂奔,一麵自鳴得意,心中暗道:“嘿嘿,想我鄭某一定是祖上積德,綠林之中我已被尊為翹楚,這回得了‘映血劍’,便可稱霸黑白兩道,號令群雄了!”

正當他想入非非之時,猛然瞧見前方小徑中央端坐著一位披頭散發、破衣爛衫的醜女人,不由驚得暗打了一個冷顫,忖道:“真是活見鬼,怎麼竟遇到了這個瘋婆子,莫非她也覬覦‘映血劍’不成?若是如此恐有一番糾纏。”

想至此,他急忙收住身形,欲圖改道而行。驀地,但聞那醜女人陰陽怪氣地喝道:“鄭雁庭,見了本尊因何不過來施禮?”

“金翅狂梟”似乎極怕這個婆娘,慌忙轉身拱手道:“哦,我道是誰,原來是‘瘋美人’東野夫人,失敬、失敬!”

“瘋美人”霍地站起身,緩步走了過來,冷笑著道:“姓鄭的,瞧你急三火四如此狼狽,難道後邊有鬼在追你不成?”

鄭雁庭心中又氣又急,卻不敢發作,低聲下氣地回道:“非也、非也,雁庭實乃有急事待辦,因此……”

“呸!”

“瘋美人”唾了口濃痰,道:“你這賊性不改的家夥,少給我來這套!”

鄭雁庭強壓心頭怒火,故作笑臉道:“東野夫人,今日雁庭事急,不便久留,待日後親自當麵賠罪,告辭、告辭!”言罷轉身欲走。

“給我站住!”

“瘋美人”喝了一聲道:“要走可以,把你腋下的鐵匣給我留下!”

“瘋婆子,你欺人太甚了!”鄭雁庭怒不可遏,大罵一聲,探出“疾隼鐵爪”一招“斷翼截流”迅猛的劈了過去。他自知這一爪絕難傷及醜婦人分毫,旨在將其逼退,以便伺機奪路而逃。他自知如有片刻延誤,待幾位魔頭趕來,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全身而退!

這一爪運足了十成功力,他算準了醜婦人必定會向後閃避,豈料這“瘋美人“非但不躲,而且身子紋絲不動,待他鐵爪攻到,猛地舒臂虛空彈出一指。

“啊!”鄭雁庭痛呼一聲,連退數步。垂首一看,那“疾隼鐵爪”竟被指力洞穿,鮮血淋漓,不由失聲道:“你……‘瘋魔指’……你竟學成了‘瘋魔指’!”

“瘋美人”陰笑幾聲,道:“哼!算你有幾分見識,知趣些速將鐵匣留下,我尚且給你留條狗命,不然……”

“不然怎麼樣啊?”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瘋美人”回身細瞧,不由為之動容,原來身後丈外竟站著“天池毒婦”“斷首天魔”“魑魅”“魍魎”“勾魂野狸”與“幽冥鬼母”幾位魔頭。

“天池毒婦”怪笑數聲,道:“久聞東野夫人自夫君‘千足蜈蚣’東野仇被‘欺世玉娃’鐘離曉斃於掌下後,業已退隱江湖,不再招惹江湖是非,誰想今日竟現身雲夢,難道也想染指‘映血劍’麼?”

“瘋美人”一抖亂發,冷聲道:“韓菁菁,你口沒遮攔,少時我叫你知道厲害!”

“呦、呦、呦,東野夫人,好大的火氣呀,要知道,‘瘋魔指’並非無敵神功,話說大了會短命的!”

“瘋美人”聞言氣得渾身栗抖,睚眥欲裂,一蓬亂發根根倒豎起來,看上去好似亟待噬血的妖魂一般,令人膽寒。

數年前,她也不愧於美人二字,江湖上將她喻為“玉美人”。武林中清麗秀美的女子不勝枚舉,但似她這般有著傾城姿色的真是寥寥無幾。但自從其夫“千足蜈蚣”東野仇殞命之後,她便因悲憤交加染上怪病,不僅玉容生滿惡瘡,連秀絲也逐漸枯黃,雖無性命之憂,可人已變得奇醜無比,此番打擊使其變得瘋瘋癲癲,時常發作,動輒殺人,因而“玉美人”便成了“瘋美人”!

三月前,“瘋美人”途遇“欺世玉娃”鐘離曉,與其纏鬥五十多個回合終究不敵,幸而得以全身而退。不過這口怨氣她怎能輕易咽下,此番來雲夢奪劍,便是欲習得神功,為亡夫報仇!

她見“天池毒婦”竟敢對自己冷嘲熱諷,怎能不怒火焚胸?口中尖嘯一聲飛撲過去。刹時,兩個魔女鬥在一處,直攪得山間小道石走沙飛、斷枝四落。

“勾魂野狸”一旁暗忖道:“這兩個妖婦一交手真乃天助我也,此時不出手奪劍更待何時?”心念至此,猛然朝“魑魅”“魍魎”發難,揮掌疾攻過去。

“魑魅”“魍魎”未想到“勾魂野狸”會突然下手,倉促之間閃步向後躲去。

這下可正中老魔下懷,“勾魂野狸”便是要逼二人朝“幽冥鬼母”與”“斷首天魔”撞去,如此一來兩位魔頭必會還招抵禦,這便給了“勾魂野狸”大好的時機。但見他似驚鴻電閃一般衝到“金翅狂梟”身前,施展“鎖麟手”,一把扣住鄭雁庭的脈門。

鄭雁庭心中驚恐之極,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來不及閃避,便被扣住脈門,如此一來,內力無法施出,豈不任人宰割?慌忙之下,一記“撩陰腳”踢向“勾魂野狸”下體。

“勾魂野狸”何等人物,豈會被他傷到?就在“金翅狂梟”的腳離其襠部不及三寸之時,但見他猛一側身,這一腳便告落空,隨後運指點向鄭雁庭的“肩井穴”。

“當啷”一聲,鐵匣落地,“金翅狂梟”連退數步,跌坐在地上。

“勾魂野狸”左足一挑,將鐵匣勾起,接在手中,而後以“淩風越影”輕功,向密林處掠去。

此話說來頗長,但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幾位魔頭誰也無法將其攔住,他們惟恐這老魔遁入林中,倘若如此,再想追蹤真比登天還難。

“勾魂野狸”幾個起落人已到了林邊,眾人怒目相望,氣得捶胸頓足。

“瘋美人”與“天池毒婦”見此情形也停下手來扼腕興歎!

“啊——!”

一聲驚呼。

眾魔舉目一瞧,不由儘皆錯愕住了,原來“勾魂野狸”方自掠入林中,便重重的摔飛出來,臉上充滿驚恐之色。

“嗖、嗖、嗖”自林中飛出三條人影,為首的是一個破衣爛衫的小叫花子,緊隨其後的是一個道童與黑衣少年,這三人正是袁秋嶽、淳於靈以及賀蘭卿。

他們三人適才便隱身於林內,見“勾魂野狸”奪得鐵匣意圖脫身,哪能輕易讓他走掉,於是合力用掌風將他逼出林外。

袁秋嶽此時的功力與其相比毫不遜色,更何況又加上淳於靈與賀蘭卿二人的相助,“勾魂野狸”匆忙之中哪裡抵擋得住?

這老魔驚魂未定,連退數步,定睛細瞧眼前三人,一看之下不由一怔,他做夢也未想到,將自己震出林外的竟是自己途中所遇的三個毛孩子,他的老臉一紅,怒叱道:“你們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快與我滾開!”

“彆在那裡亂吠亂咬了,今日你休想逃掉!”“幽冥鬼母”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勾魂野狸”見群魔悉數圍了上來,心知是走不脫了,便把怒氣轉注到袁秋嶽三人身上。

“好你們三個小畜生,膽敢壞了我的好事,看老夫不拍碎了你們!”言訖,揮起鐵匣,提足全身功力,勢如驚濤拍岸,朝三人劈頭擊了過去。

袁秋嶽三人並不想與其枉費內力,各施展身法躲了開去。“勾魂野狸”一擊落空,心中更怒,怪叫一聲朝身材最小的淳於靈攻去。

淳於靈身子掠起,飛上一株巨樹,笑道:“我說野狐狸,你打我算什麼本事?你我年齡相差懸殊,你是勝之不武,我來問你,你敢與‘斷首天魔’交一交手麼?”

“勾魂野狸”直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將淳於靈劈成兩半,但轉念一想,自己偌大的年紀,成名數十年,豈能當著眾人麵前與晚輩拚死拚活?即便贏了,臉上也不會光彩,想至此,隨道:“哼!‘小洞賓’,念在武當牛鼻子的情麵上,老夫不與你一般見識,快些滾吧!”

淳於靈惟恐天下不亂,又道:“不與我一般見識,難道也不與‘斷首天魔’一般見識嗎?”

“勾魂野狸”著實有些心虛,但若不動手老臉怎麼掛得住?更何況今日如不能將群魔擺平,又怎能帶得走‘映血劍’?

他正在思量對策,猛覺得罡風襲來,忙舉鐵匣迎擊,“當”的一聲交鳴,“斷首天魔”的一刀被封了回去。

適才淳於靈的一陣煽風撥火果然見效,“斷首天魔”本已對“勾魂野狸”奪取鐵匣恨之入骨,如今哪有放過他的道理?未待對方先行出手,“斷首禦風刀”早已全力劈了過去。

老魔這一發動攻勢,另幾位魔頭亦不願袖手旁觀,各自儘展奇學加入戰群,都欲將“勾魂野狸”亂刃分屍

試想,“勾魂野狸”與“斷首天魔”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間,他如何應付的了眾魔頭的圍攻?不消片刻已是汗如雨下,氣喘如牛。

“啊呀——!”

一聲慘呼,老魔的肩頭被“幽冥鬼母”抓下一塊肉來,手中鐵匣把持不住,讓“魑魅”“魍魎”的撼天杵擊得飛起三丈多高。

“嗖、嗖、嗖、嗖————!”

群魔撇下“勾魂野狸”,不約而同地飛掠起來,撲向空中的鐵匣。

“轟!”一聲撼天動地的巨響,眾人在半空各發一掌,刹時,勁風狂卷,地暗天昏。群魔皆被對方的掌力震飛丈外,跌坐於地,而那鐵匣亦掉落在地上。

如此良機時豈容錯過,但見人影一閃,賀蘭卿好似飛鳥投林一般,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鐵匣。

眾魔一見,也顧不得方才被震得氣血翻湧,呼啦一聲蜂擁而上。

賀蘭卿情急之下,喝道:“秋嶽,接住!”話音未落,鐵匣已閃電般拋向袁秋嶽。

袁秋嶽應了聲:“好!”順勢將鐵匣抄在手中,雙足點地,飛身向密林掠去。

驀地————

金光一閃,罡風迎麵襲來,原來竟是“金翅狂梟”探爪將袁秋嶽攔住。

袁秋嶽氣得一咬銀牙,掄起鐵匣劈頭打去,淳於靈也自樹頂施出武當絕傳劍招“在劫難逃”刺向鄭雁庭的“百會穴”。

“金翅狂梟”雖躲過了袁秋嶽的迎頭一擊,但哪裡想到淳於靈會從天而降,未及躲避,左耳已被鬆紋古劍削了下來。

他們雖傷了鄭雁庭,但群魔業已圍了上來,脫身不得。袁秋嶽猛一旋身,將鐵匣舞得影布四空,讓人難以近身。

一番纏鬥後,袁秋嶽漸感不支,未消半刻,便抵擋不住,周身上下已多處掛了紅。

猛然間,腦中靈光一閃,袁秋嶽想出一個破敵之計。眼見群魔再次攻來,他忙將鐵匣擲於地上,人便騰空飛起五丈。

群魔一心隻為奪劍,見鐵匣落地,全都一撲而上,哪還顧得上頭頂尚有個袁秋嶽?

正當他們在下麵亂成一團之時,袁秋嶽自空中疾墜而下,雙掌運足十二成功力,使儘全身力氣拍了下去。

“轟——!”

又是一聲巨響,好似平地響起一個悶雷,震耳欲聾、駭人心魄!

群魔被這一掌傷得不輕,一個個東倒西歪跌坐在地上,狼狽不堪,醜態百出。

袁秋嶽心中大喜,他也未料到這一掌竟有如此收效,驚喜之餘忙俯身去抓那鐵匣。可他的手離鐵匣不及兩尺之時,猛然間“啊”的一聲驚呼出來,隨後整個人呆立當場。

幾個魔頭被擊成重傷,自是怒火難消,紛紛躍起,逼向呆立在那的袁秋嶽。

淳於靈與賀蘭卿幾乎同時喊道:“小心!”

可袁秋嶽竟毫無反應,依然如失了魂一般紋絲未動。

更詭異的是,群魔逼近袁秋嶽不及五尺之時,竟然也都突然定住了身形,呆立不動了。他們的目光全都木訥地聚集在鐵匣之上,仿佛被妖邪附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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