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池非嶼撥弄著串珠,純黑的珠子襯得那節皓腕骨感纖細。
“不行。”謝景辭連忙解釋,“得觀察一晚上,它很可能發燒,需要及時處理。”
池非嶼視線劃過謝景辭認真的眼眸,看向門口,薄唇輕啟,“謝醫生,可以進來了。”
他話音剛落,一位麵容和藹,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
對方穿著熨燙整齊的白大褂,整個人捯飭得十分精神。
謝景辭看完對方,又看向自己。
染血的白襯衫,大褲衩子,人字拖,高下立見。
池非嶼接著說:“他會負責剩下的問題。”
謝景辭愣愣地點頭,準備將小貓放進旁邊的籠子,這時他突然想起來陳澄曾說過,寵物部的人基本都是看碟下菜,心底又生不放心。
這隻貓也不知道怎麼出現在莊園裡的,但八成是隻流浪貓。
謝景辭三兩步挪到池非嶼跟前,他瞄了那謝醫生一眼,見對方在看自己,他彎下腰對池非嶼說,“老板你要不要摸摸它,它也算是你救回來的。”
池非嶼聞言瞥向謝景辭。
謝景辭眨眨眼,眼底帶著期待。
短暫的沉默後,池非嶼抬起手,他避開小貓的傷口,動作輕緩地揉了揉小貓的腦袋,嘴角若有似無地彎起一抹弧度。
謝景辭看到這一幕,不知怎麼,覺得還挺溫馨的,他感歎一聲,“它的運氣還不錯,內臟基本沒有受損。”
池非嶼看著小貓,聲線沒有起伏,“運氣好就不會遭受這些。”
謝景辭語噎,腦瓜子一轉悠,“這叫福禍相依,以後肯定大富大貴。”
他矮下身子,與池非嶼平視,“我扣的那些工資應該夠給它買貓糧吧,老板,能養著它嗎?”
池非嶼收回手,“一隻貓而已,不用問我。”
言下之意是可以養。
謝景辭在心底暗道一聲好耶,有老板的態度,寵物部的人應該不敢糊弄。
他直起身,將小貓放進籠子裡,輕輕撓了下小貓的腦袋,輕聲道:“我明天再來看你。”
這會兒麻醉藥的效力還沒過去,小貓當然不會給他回應,但謝景辭還是很開心。
他回過頭,眼底殘留的笑意依舊明顯,“老板,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池非嶼的視線在謝景辭臉上有片刻停留,他調轉輪椅的方向,開口道:“先去把手洗乾淨。”
謝景辭道了一聲得令,轉身向洗手台走去。
看在對方幫了大忙的份上,不就是有點潔癖嘛,他能接受。
謝景辭特地擦乾手,才握住輪椅後的把手,他推著池非嶼往回走,心底還惦記著小貓的事,時不時就偷瞄對方一眼。
能把小貓丟進來的肯定是在這個莊園裡的人,不把人抓出來,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小動物慘遭毒手。
明晃晃地將被虐待的小貓扔在樹底下,對方好像根本不怕這件事被人發現,簡直就像是在挑釁。
“什麼事?”
清冷的聲音突然出現,謝景辭有一瞬間愣怔,啊了一聲。
池非嶼開口,“你已經看向我不下二十次了。”
謝景辭莫名有些心虛,他的小動作有這麼明顯嗎?
他清了下嗓子,“那個……就是虐貓的人,老板你不打算查一下監控嗎?”
“今天敢虐貓,明天敢殺人。”謝景辭說得義正嚴辭,“這種人不是有心理疾病,就是有反社會人格,萬一傷到老板你,那就遲了。”
“行。”
“還有……啊?你同意啦。”
謝景辭一愣,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池非嶼答應的這麼乾脆,看不出來這人居然還挺有同情心的。
“謝謝老板。”
謝景辭見好就收。
“不過……”池非嶼的話又拐了個彎,“這座莊園裡沒有監控,調查進度會慢一點。”
謝景辭第一反應就是不信,這麼大的莊園,怎麼可能一個監控都不裝,就不怕有人偷東西嗎?
池非嶼像是看出謝景辭心中所想,“我不喜歡監控,所以不裝,有問題嗎?”
謝景辭搖頭。
他哪敢有問題。
和池非嶼待在一起,就是謝景辭這個話嘮都得冷場,好在這會功夫,瓊樓也到了。
謝景辭和池非嶼道完彆就立馬地離開,活像有鬼在身後追。
回到宿舍已經是兩點半了,陳澄早就睡著。
謝景辭躡手躡腳地走回自己房間,經過今晚的折騰,澡也算白洗了,他不得不再洗一遍。
等到回床上睡覺時,謝景辭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感覺自己才剛剛入睡,鬨鈴就響了起來,拿起手機一看,屏幕上寫著八點半。
還有半個小時,他又要去花壇邊掐葉子了。
謝景辭哀嚎一聲,將臉埋進枕頭裡,試圖逃避現實。
可惜裝鴕鳥是沒用的,房間的門被敲響,門外響起陳澄充滿活力的聲音。
“快醒醒,該起床了。”
謝景辭雙目無神地爬起來,機械性地開始洗漱。
人為什麼要工作呢?
明明土和西北風也很好吃。
謝景辭跟著陳澄往工作地點走,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他眼下的黑眼圈過於明顯,陳澄再遲鈍也看出謝景辭昨晚沒休息好。
陳澄關心道:“昨晚沒睡著嗎?”
“不是。”謝景辭又打了個哈欠,他抬手擦去眼角的淚花,回答道:“散步時遇見了老板,出了點意外,淩晨才回來。”
陳澄好奇地問:“什麼意外?”
謝景辭將昨晚的事簡單解釋了一遍。
陳澄聽完,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就說今早怎麼突然有人查寢。”
謝景辭一臉懵,“啊?有人查寢嗎?”
“你當時在睡覺。”陳澄有些感慨,“你彆看池總長成那樣,他的手段其實挺狠的,這次要查,虐貓的人肯定跑不掉。”
謝景辭點點頭。
他也希望趕緊找到那個人渣。
走到自己工作崗位,謝景辭勉強打起精神,拿起剪刀開始哢擦。
花園裡不止他和陳澄,還有些除草修補花草的,謝景辭看見一些人被叫走,沒過多久又回來,八成是被叫去問話了。
謝景辭心底嘟囔著,老板的效率還挺高的,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抓著人了。
沒過多久,一人跑到謝景辭跟前,說是陳管家找他。
謝景辭也沒多想,放下手中的剪刀,就跟那人離開。
兩人走進花園後的房子裡,連著拐了兩個彎,謝景辭看見之前給自己帶路的陳管家,對方站在房間中央,麵前還站著三四個人。
謝景辭眼尖的發現,裡麵有昨天照看小貓的那位謝醫生。
他暗道一聲好巧,抬腳走到對方身旁,打算找機會問問小貓的情況怎麼樣。
誰知道對方看到他來,立即和他拉開距離,然後看向陳管家,開口道:“我確定就是他。”
謝景辭沒聽明白,但也感覺到氣氛變得緊張。
他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自覺跟著緊張,難道是他上午工作太敷衍,被發現了?
不會又要扣他工資吧!
照這個扣工資的頻率,乾到月底,他估計還得給老板貼點錢。
陳管家上下掃視謝景辭,眼底的神色令人琢磨不透。
在謝景辭快要繃不住時,陳管家終於開口。
“他們指證你故意毆打錦鯉,你有什麼解釋?”
謝景辭:“?”
錦鯉他有印象,應該是那隻狗,但毆打……他連那隻狗都沒見過,這不是隔空碰瓷嗎!?
等等!
原主之前好像是在照顧那隻狗,再結合原主被狗咬,難道是?
謝景辭感覺自己真相了,原來是打狗,怪不得會被狗咬,活該!
就是為什麼咬的是他啊!他什麼都沒乾,不僅被白咬一口,這會兒還得背口大鍋。
最關鍵的是找虐待動物的人,還是他提出來的,謝景辭怎麼都沒想道這個回旋鏢居然打到自己身上。
“是你做的嗎?”
陳管家換了個問法,神情變得嚴肅。
謝景辭能怎麼回答,他比竇娥還冤。
“我……沒有。”
“是嗎?”陳管家的眼底染上些許失望,剛想繼續開口,就被謝景辭打斷。
謝景辭伸出胳膊,撈起衣袖,露出上麵泛紅的咬痕,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們算互毆。”
靜。
空氣死一般的沉靜。
陳管家大概也沒想到謝景辭會整這麼一出,嘴角微不可見地抽搐了兩下。
謝景辭眼珠子亂瞟,見大家好像都被自己整無語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要不罰我給它端茶倒水?這次我肯定不和它打架。”
陳管家沒被謝景辭乖巧的模樣糊弄到,這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家夥。
“你先出去,我一會單獨找你。”
謝景辭哦了一聲,聽話地往外走。
這時謝醫生突然開口,他一改昨晚和藹的模樣,語氣咄咄逼人。
“陳管家是打算包庇他嗎?”
謝景辭聞言停下腳步,他回頭看向謝醫生,眉心皺起。
他跟對方不過見過一麵,實在想不到哪裡得罪過對方,難道原主跟這人有什麼過節?
陳管家不鹹不淡地瞥了謝醫生一眼,似乎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裡,“你並沒有權利質疑我的決定。”
謝景辭在心底嗚呼一聲,陳管家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