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漸大…
老更夫在雨中奔跑,他越跑越快,他輕聲敲響了親朋好友的門。
一群更夫和倒夜香的人,他們捂住口鼻,用夜香車做掩飾在城中各個角落中裡點燃著藥包。
藥包中有曼陀羅烏頭、附子、天南星、蟾酥等…
可讓人昏睡。
城中的人一夜好眠,睡的極其的好。
天光大亮,日頭曬屁股他們才醒來。
一醒來,百姓們就看見那貪得無厭縣老爺,他的的頭在城牆上掛著。
“這…這是我沒睡醒嗎?”
“肯定是在做夢啊!”
“肯定是啊!”
“嗷~~生子他娘你掐我乾什麼?我是你婆婆…”
“婆婆,我看看是不是在做夢。”年輕婦人抱著孩子道。
“你做夢掐你自己嘛!”
“婆婆,我皮糙肉厚掐不疼。”年輕婦人擼起袖子,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
“哼…”
日至中天,十八道甲葉相撞的清響自牆轉角處蕩開。
十二名身著金色龍鱗甲的女兵踏步而來。
“右三列,貼告示。”為首的女兵身壯如牛,麵冷若寒霜。
“是。”
她們左手按住告示右上角,拇指順著磚縫碾平褶皺。
右手從腰間取出浸過蠟的細麻繩,雙指一絞便在磚棱上勒出繩結,將告示四角牢牢固定。
最後一名女兵貼完告示後退半步,她抬手按了按告示邊緣。
桑皮紙在風中發出細碎的“嘩嘩”聲。
周圍的百姓無一人敢說話。
城牆上是縣太爺一家,城牆下是告示。
[溜城自今日起歸於南良,減免賦稅三年。
城中建立免費的女子學堂,女子皆可讀書識字。]
“減…減…減…”
“減免賦稅?”
“南良?做南良百姓不用交賦稅嗎?”
“我願意當南良的百姓,我願意當南良的百姓。”年輕的婦人哄著懷中的嬰孩,她顫聲道:“女大人,我丈夫能不能回來?”
身壯如牛的女兵是殺豬佬的姑娘,她繃不住臉上的冰霜,露出習慣性的笑容道:“這位小媳婦,不不不!
這位客官,你丈夫在哪當兵啊?”
小媳婦,客官?
身壯如牛的女兵不好意思的一撓頭道:“這位小嫂子?”
“我…賤婦的男人被抓到了陽城。”
“賤婦的兒子也在陽城。”
“老漢的兒子們也在陽城。”
“官員,我帶你們去陽城。”
“我帶你們去陽城,咱們去陽城。”
一女子指著城門樓鬼鬼祟祟的男人道:“官員,那男人是茶樓老板。
他的侄子是陽城的守衛官。他要出去通風報信,快抓住他。”
龍鱗甲女兵們還未出手,那鬼鬼祟祟的茶樓老板,他已經被婦人們和老頭們按倒在地。
“打死他這北良的狗。”
“我們是南良人。”
“不能讓他去通風報信。”
“我兒子才十二歲啊!就被抓走了,憑什麼他不用去參軍?”
“我老頭都六十四了,背都駝了。”
“我家的兒子們孫子們都被抓走了。”
“參軍不抵消賦稅,讓我們這幫婦人怎麼活?”
“聽說北良女王的一雙鞋子都要千金,那是我們交的稅,我們的血汗錢啊!”
“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
“賤民家裡的糠餅都要吃完了。”
老夫人掄起大巴掌,她一巴掌扇在茶樓老板的臉上:“呸!老婆子我挖你的狗眼。”
“讓你摸我屁股。”
“嗚嗚嗚…”茶樓老板被眾婦人壓在身下。
他口中不知被誰塞了一條汗巾子,他隻能“嗚嗚嗚…”
此時不知誰喊了一聲:“金龍軍開倉放糧了。”
“金龍軍開倉放糧了。”
“砰!砰!砰!”三聲棒子聲,老更夫大喊一聲:“金龍軍開倉放糧了。
人人有份,每家每戶派一個人取糧食。”
準確的說是開溜城縣太爺的糧倉。
溜城縣太爺的頭被掛在城牆之上,他睜著雙眼眼角還帶著眵目糊。
——
次日一早,二三十輛馬車晃晃悠悠跟著大部隊往陽城出發。
三十二名女兵脫下龍鱗甲換上了粗布麻衫。
她們坐著馬車同溜城的百姓,晃晃悠悠趕往陽城。
——
陽城西門的堞口斜斜切進暮色時。
年輕的士兵突然單膝跪地,鐵護手叩在龜裂的夯土城牆上發出悶響。
他突然解開護頸甲胄,將右耳貼在斑駁的城磚上。
隻覺地麵振動,他分辨得出,這不是尋常商隊的車轍震動,而是萬千馬蹄鐵的聲音。
“西北方三裡外,馬蹄聲分三股!”
隻聽一人喊道:“鐵頭,你媳婦抱著孩子來看你了。”
那士兵從地上爬起道:“你聽見地上震顫了嗎?咱們得稟報給將軍。”
那人一拍士兵的胸脯道:“什麼震顫?有斥候在還用你稟報?
你當斥候是死的?
快走快走,你媳婦來看你了。”
那人不由分說便把士兵拉走了,路過攔路的守衛軍詢問,他從袖中掏出一吊錢塞在對方手中。“行個方便,鐵頭他媳婦從溜城過來看他了。”
守衛軍掂量掂量手中的錢,塞在袖中道:“快去快回。”
“你哪裡來的一吊錢?”鐵頭滿臉疑惑。
兩刻鐘之後,兩人手中提著烈酒和菜回到營帳之中。
鐵頭再不往地上趴了,他發現營中許多人手中都提著吃食和烈酒。
他同同鄉們會心一笑。
——
黑夜降臨,孫二娘等三十三人換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潛在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陽城上方,黑暗中一隻隻巨鳥落下。
次日一早,晨光微熹陽城城門大敞四開。
喬孟山端坐在馬背上,他珠子一亮又一亮道:“孫將軍這打仗的方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喬殺神滿臉崇拜道:“兵者詭道也!”
“啪!”一巴掌,喬孟山送他兒子一個大比兜。“你都不敵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