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黃柏仁現在這個樣子,周圍看熱鬨的人也全都明白了。
說起來,剛才他們之中還真有一些人被黃柏仁那番話帶偏。
忽略了黃三確實犯了盜竊和汙蔑的罪名,隻覺得黃三是得罪了魏武這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
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階級矛盾在封建時代是永遠避不開的話題。
不過現在他們也明白,魏武抓黃三和黃柏仁根本就不是為了那點小事。
沒錯,和勾結倭寇殘害百姓比起來,黃三偷竊和黃柏仁包庇根本算不上什麼。
事實就擺在眼前,一群倭寇的屍體,還有黃柏仁現在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足以說明問題。
一瞬間,百姓們看黃柏仁的眼神全都變了,那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憎恨與怒火。
要知道這裡可是通州,一個緊靠著長江出海口的地方,這裡的百姓基本都和海打交道。
這些年他們沒少遭受倭寇的襲擾和劫掠,多多少少都跟倭寇沾點仇怨。
生在人世,誰還沒個三親六眷的,更彆說最近這段時間,這些倭寇連屠七個村莊殺了那麼多人。
對這個地方的百姓來說,黃柏仁就是貪贓枉法都比勾結倭寇好接受。
就在周圍所有人仇視著黃柏仁,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之時,一道怒吼聲從人群中傳來。
“畜生,我要殺了你這個畜生!!!”
這突然出現的怒吼聲,讓周圍的人全都有些錯愕,搞不懂發生了什麼。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苦力從人群中衝出來,手中抓著一個用來挑貨的長扁。
魏武和張海兩人都沒還反應過來,就見這苦力揚起扁擔,朝著黃柏仁的腦袋砸下去。
誰也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自然也沒人能及時反應去製止。
不過作為當事人的黃柏仁,倒是在身體的本能反應下,歪著腦袋避開了自己的要害。
然而腦袋雖然避開了,身體卻來不及反應,硬生生被扁擔砸在了肩膀上。
哢嚓!
“啊!!”
一道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同時還有黃柏仁痛苦的慘叫聲。
從黃柏仁有些錯位變形的肩膀就能看出來,這一扁擔絕對是吃奶的勁都用上了。
但這還不算完,沒能一扁擔將黃柏仁打死,這顯然不符合那名苦力心中的預期。
所以在黃柏仁慘叫之時,他再一次揚起了手中的扁擔,再次朝著腦袋砸去。
可惜,剛才是因為都沒反應過來,但這次,所有人都凝神盯著他。
以至於苦力沒能成功將黃柏仁打殺,手中的扁擔半道就被旁邊的錦衣衛給奪了過去。
“大膽,長樂侯當麵,居然還敢行凶殺人!”
錦衣衛一聲怒喝,隨後立刻就上來兩人將這苦力製服並壓在地上。
可就算是被壓製著,這苦力依舊咬著牙拚命掙紮想要爬到黃柏仁那邊去。
有種就算咬也要將黃柏仁咬死的感覺,魏武都意外這苦力表現出來的這股狠勁。
不過他心中卻也大概猜到了一個可能。
“恐怕,這苦力是有親人被倭寇害死了吧!”
正當魏武這麼想的時候,那個被按在地上的苦力恰好也開口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隻要讓我要殺了這個畜生,我一命賠一命,讓我殺了他!!”
以命賠命都要殺了黃柏仁,如果不是血海深仇,根本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在疑惑,這時,人群中有人給出了解釋。
“官爺,官爺開恩呐官爺,嘎子他不是故意冒犯,隻是,隻是他們全村都被倭寇害了。”
“嘎子是二河村的人,有時間就會到碼頭來搬貨掙錢,想多賺一點給他媳婦補補身子。”
“倭寇闖進二河村燒殺搶掠的時候,嘎子剛好到碼頭這邊來賺錢了,等他回去的時候……”
說到這裡,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從人群中走出來,然後語氣哽咽的繼續說道:
“等他回去,他年邁的老母親被倭寇砍掉了腦袋,頭顱還被倭寇丟到茅坑裡麵。”
“可憐他那懷有七個月身孕的媳婦,眼看著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他也能當爹了。”
“可,可那些畜生,把她糟蹋了之後,還活生生切開她的肚子,把孩子挖了出來。”
“嘎子他,他回去的時候,那孩子,那孩子,被倭寇吊在房梁上……”
可以確定的是,後麵肯定還有更令人發指的事情發生,隻是老漢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其實就算老漢能繼續說下去,周圍的人也聽不下去,實在是慘的常人難以接受。
看著被錦衣衛按在地上的嘎子,百姓們難以想象他是怎麼撐過來的。
就在所有人為之動容之時,魏武麵無表情的走到嘎子麵前。
他先是對著錦衣衛的人揮了揮手。
“把他放開!”
兩個錦衣衛對視了一眼,有些擔心發狂的嘎子會衝撞魏武,但是又不敢抗命。
最終還是遵從魏武的命令將嘎子放開,兩人也沒離開,一左一右守在嘎子身邊。
好在嘎子這會也沒有再衝動,隻是雙眸赤紅的看著黃柏仁,眼中的仇恨難以言表。
這時,魏武看也開口了。
“嘎子,我問你,那名老漢說的可都是真的?”
嘎子沒有說話,隻是點了一下頭,不過他臉上的神情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見狀,魏武也點了點頭,再次開口說道:
“你身負血海深仇,想要給自己的家人報仇這沒錯,但以命賠命的做法我不認可。”
聽到魏武這句話,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要講一些生命可貴之類的大道理。
結果接下來魏武卻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不管是黃柏仁也好,倭寇也罷,它們的命賤,賠不起你的命,這買賣你做虧了。”
“既然我看到了,就不會讓他做虧本買賣,你想報仇,這狗官我就交給你,隨便處置。”
魏武話音剛落,周圍的百姓立刻就拍著手掌叫好,但這時,黃柏仁卻叫喊起來。
“長樂侯!我乃朝廷命官,就算有罪也該由知府報送刑部批準,你這是私設刑堂,僭越之罪!”
黃柏仁知道自己必死,但他不想現在就死,哪怕能多活幾天也行,能拖一會是一會。
隻可惜在魏武這裡,他這想法注定隻是妄想。
“黃柏仁,你以為我抓你來是為了審問嗎?嗬嗬,錯了,我是來行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