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能看得出來,朱瀚剛才分明就是在忽悠劉崧。
明明劉崧是去替他做那些,最辛苦最麻煩的工作。
卻偏偏還要感激朱瀚,在關鍵時刻出手,幫了劉崧一下本來就應該他去做的小忙。
「你啊,就這麼繼續下去吧,遲早遭報應。」
「什麼報應?」朱瀚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我們大明。」
徐達對於朱瀚的話,那是半個字都不相信。
就今天這件事,朱瀚可能沒有其它解決辦法?
但是這家夥偏不那麼做,就是生生的,把劉崧這麼個老實人給忽悠瘸了。
當然,朱瀚的確為大明做了不少事,這一點徐達也沒話說。
隻是有點心疼劉崧這種老實人。
不過死道友不死貧道,讓朱瀚去折騰彆人,總比朱瀚三天兩頭的憋憋著折騰他的好。
談笑幾句過後,朱瀚臉上的笑容,陡然沉重了下來:「徐大哥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
聽朱瀚這麼說,徐達也馬上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有些猶豫的問道:「七五,你真打算這麼做麼?我也知道,那些人的確幫了你很大的忙,可你也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吧?」
朱瀚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身處這個時代,真正能夠理解他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哪怕是徐達這種並肩作戰的兄弟跟戰友,其實也沒辦法完全理解朱瀚的所思所想。
畢竟,他們都還是這個時代的人。
無法真正的做到,超脫本身這個時代去看問題。
因此,朱瀚也沒有計息說什麼大道理,隻是苦笑著解釋道:「許大哥,立木為信的故事,你應該也聽說過吧?」
「我現在要做的是,也跟立木為信差不多。」
「燕京這邊的那些貪官汙吏,已經把朝廷的名聲敗壞的差不多了。」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挽救一下朝廷的形狀呀。」
眼睛東郊,木樓巷。
這裡之所以如此命名,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也不過就是因為這棟小巷子門口有一座木樓。
此時的木樓巷,卻是沒有往日的熱鬨發喧嘩。
小小的巷子之中滿是縞素,整整三個棺材一字排開,顯然是正在準備發喪。
死者的妻兒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也正在旁邊哭泣不止。
其中醫護死者的家人,兄弟幾個也正在低聲交流著。
「之前怎麼說來著?英王不是說,所有損失全都他負責賠償給咱們麼?怎麼都過去了這麼久了,那個所謂的賠償,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哎!那些達官貴人的話,聽聽也就罷了,還真能當真啊。當時那種拚命的情況,就是讓人上去擋刀子的,當然什麼好聽說什麼。現在事情過去了,他們說過的話他們自己記不記得還是兩回事呢。」
「這……應該不至於吧?英王殿下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騙咱們平頭老百姓。」
旁邊是人不屑的撇著嘴:「就算記得又怎麼樣,左右不過給你點米麵什麼的,你還指望王爺親自來吊唁啊?」
「要我說,這些人當時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竟然豁出性命去救那個英王。」
「話也不能這麼說,英王殿下來燕京這麼久了,咱們的日子過的怎麼樣,你心裡難道一點數都沒有?沒有了英王,你以為這些好日子是哪來的?做人可要講良心啊。」
被訓斥的人不服氣的梗著脖子: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現在看到的是家裡的人沒了,以後的日子也不知道怎麼過下去。可之前給出承諾的東西,還沒看到半點影子。」
「廢話,王爺現在還在主持公審呢,那也是為咱們老百姓做主,現在哪裡有時間過來?你這分明就是雞蛋裡挑骨頭。」
一個正在吊唁的長輩,不耐煩的回過頭訓斥了道:「行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都給我少說兩句。」
就在眾人準備抬棺的時候,一聲尖銳的通報聲響起:「英王點嚇到。」
這聲音很是尖銳,明明聲音並不是特彆大,穿透能力卻非常之強。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把這些聲音給聽的清清楚楚。
能有這種本事的,自然是皇宮中的太監。
這還是來之前,朱瀚專門去燕京皇宮出來的一個太監,就是準備這種場合用的。
事實也證明,他的確是選對了。
這種亂糟糟的場合下,也就隻有那些太監特有的陰柔聲音,能夠做到一下子蓋住所有人。
在所有人安靜的注視之中,朱瀚乘坐一定小轎子,緩緩來到了木樓巷麵前。
這裡畢竟不是燕京最繁華的地段,道路的情況也不允許他直接把王爺的車駕開到這裡。
所以為了方便,朱瀚乾直接坐了一頂小轎子。
下車之後,朱瀚整理了一下衣冠。跟所有前來吊唁的人以一樣,現實給死者上了一炷香,之後才去給家屬建立。
「您應該就是林大哥的夫人張氏吧?本王這段時間手頭的事實在是太忙,沒來得及第一時間過來參拜,實在是萬分抱歉。」
張氏的眼淚早已經流乾了,見到朱瀚慌忙向要下拜。
朱瀚自然不可能,讓因為幫助自己而犧牲之人的妻子,給自己跪下。
連忙製止道:「夫人不必如此。」
「林大哥對本王有救命之恩,說是恩同再造也不為過。本王今天這次過來,出了想要吊唁一下林大哥之外……」
頓了頓朱瀚這才繼續道:「想把之前本王對於林大哥他們這些英雄承諾的補償給送過來。」
「有鑒於嫂子您現在這種情況,本王決定,直接錄取林大哥的兒子林路進入新學學堂之中學習。在學習的過程之中,所有學雜費全部免除。」
「並且,在林路學習期間,朝廷會每個月發給您至少一斤肉,五十斤各種米糧,以補貼你們的生活。」
「夫人您看,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麼?」
堂堂王爺,如此耐心的跟一個剛剛死了男人的寡婦說話。
說實在的。
自從朱瀚出現之後,張氏整個人就仿佛被浸泡在水裡似的,飄飄然完全不知所措的感覺。
現在不管朱瀚說什麼,他都隻有點頭的份:「沒……沒有,多謝王爺對我們孤兒寡母的照顧。」
朱瀚有意無意的,掃了林家的人一眼:「有些醜話本王得說在前麵。」
「這些錢,都是本王撥付給這些,奮不顧身拯救本王生命的英雄們的,如果誰打這些物資的主意,那就彆怪本王不客氣了。」
話雖如此說不過朱瀚也知道,自己的話並不能完全杜絕某些人的小心思。
正因為如此,朱瀚為了這次賠償,可以說是絞儘腦汁了。
終於讓他想出了一個,還算是比較不錯的辦法。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邊兒辦法有些太過麻煩了一點。
不過最後,朱瀚還是決定這麼做。
人家為了救他,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他難道還怕區區麻煩不成?
林家就是第一家。
這幾天
,錦衣衛上上下下都已經忙的快要瘋了。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為朱瀚要求他們,對所之前所有參與平叛的人員進行調查。
這個工作量太過龐大。時間有又比較短。
錦衣衛也是好不容易,才把所有人的資料都給查了個清清楚楚。
就比如這個張氏。
他的丈夫家族之中還有四個兄弟,這四個人脾氣性格秉性完全不同。
其中老三就比較刻薄,老四雖然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可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的燈。
再加上他們二老尚在。
如果直接發銀子,朱瀚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用不了多久,他給張氏的那些銀子,就會落到其他人的身上。
對於其它人的解決方式,也全都是按照他們的家庭情況,朱瀚仔細斟酌出來的賠償方式。
就比如木樓巷的第二家馮家。
二老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如今兒子沒有了,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碰到這樣的人家,直接給錢當然也不行。
這老兩口的年紀課都不小了,如果真把那麼大一筆銀子直接給他們。
那不是賓主他們,而是給他們惹禍。
老年人嘛,最關心的自然而然就是養老的問題。
朱瀚也不含湖,直接讓錦衣衛的校尉,拜這對老夫婦為義父義母,從此以後他就負責照顧這二位老人,一直到他們故去。
其實說白了,養著這兩位老人的還是朱瀚。
至於木樓巷的第三家,家中隻有兩位老人還有兩個兄弟,並且此人也沒有子嗣,自然也沒有什麼繼承權的問題。
在調查過,這一家的具體情況。發現兄弟和睦,父母之前感情也不錯之後。
朱瀚也不廢話,直接大手一揮,給錢。
整整三百兩。
儘管朱瀚之前許諾了種種的好處。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夠算得出來,朱瀚給他們的遠比三百兩銀子要多。
可是,明晃晃的三百兩銀子,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還是讓絕大部分人都有點眼睛發直。
「這可是三百兩銀子,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拿出來了?」
「天啊,真的有三百兩?」
「該死我當天為什麼就不在棋盤街啊,否則的話我也能拿這麼多錢了。」
「白癡,人家這是拿命換的。就你這小身板,過去了非但幫不上忙,說不定都臨陣倒戈了。」
在解決這一家的問題之後,朱瀚也沒再耽擱下去,直接告辭離開。
「以後諸位如果有什麼難事,儘管去英王府找本王。隻要王府能解決的事。一定儘力給各位解決!」
之後朱瀚匆匆離開。
他今天是真忙,木樓巷這裡才三個人,後麵還有幾百號人要解決呢,真是沒有更多的時間浪費了。
朱瀚到也沒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很快就在整個眼睛傳開了。
「聽說了麼,英王殿下已經親自開始,給之前在棋盤街,幫助英王殿下抵擋叛軍的發放補償了。」
「切,你那都什麼時代的老黃曆了。」聽的人一臉的不以為然,隨即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這話我隻跟你說,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彆人。」
「英王殿下不僅給這些人進行了補償,而且還親自去給他們吊唁了呢。」
「不會吧?堂堂王爺親自去?你這話說的,我怎麼就這麼不敢相信呢?」
「切,信不信隨你。我也是聽我表兄的二大爺的二叔家兒子的同學,就是這麼說的。」
「不愧是英王殿下啊,能做到如此禮賢下士。整個
大明,恐怕也就隻能他能做到這一點吧?」
類似的對話,在燕京城的很多地方,不停的發生著。
原本就因為這幾天,公審大會而對朱瀚感激涕零的百姓們,現在更是吧朱瀚當成包青天一般的大人物了。
甚至有很多人,因為朱瀚沒有去公審大會,他們乾脆也不去看了。
這到也進一步,減輕了劉崧那邊的壓力。
整整小半個月轉眼過去。
燕京儼然已經成了,此時此刻全大明,不全天下最為安全平和的城市了。
畢竟,朱瀚那幾十個貪官汙吏可不是白殺的。
現在誰不知道,英王殿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自然不敢在這裡放肆。
這也就導致了,燕京城雖然不能算是路不拾遺一夜不閉戶,卻也是一片海晏河清。
也正因為這樣,大家沒有心思搞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門心思的就是研究怎麼賺銀子。
就在一切朝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一匹快馬突然燕京西門飛奔而來。
馬上的騎士滿身都是塵土,衝到城門前都沒有停下片刻。隻是大吼著:「八百裡加急!八百裡加急!」
一聽到是八百裡加急,城門的守衛也不敢怠慢,急忙釋放狼煙通知後麵的人提前清理街道,總之先讓信使人過去再說。
等朱瀚看到信使的時候,都有點嚇住了。嘴唇乾裂一片,身上的衣服,就跟久旱的田地一般,到處都是裂痕。
「見……見過王爺,大同大旱赤地千裡顆粒無收,還請王爺早做定奪。」
聞言,朱瀚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大同大旱?」他怎麼不記得,曆史上這個時期,大同發生過如此嚴重的旱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