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個判斷再丟人再無恥,根本也是無所謂的。
“其實相比韓林兒,我可是更加看好朱元章朱瀚兄弟,他們威名震天下,擁有強軍數十萬,而且現在又占據了江南富庶之地,如此一來,恐怕不出兩年,他們必定會成為全天下最強悍的一股力量。到時候,韓林兒等人困居在窮困的河南一帶,哪還有兵力財力,去跟他們爭鋒,到時候韓林兒這個皇帝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就算不內亂自廢,朱元章也可以憑借江南之地,從容的發展壯大,擁有北上爭奪天下的能力。”孔克堅說道。
“那父親打算讓誰去江南呢?”孔希學問的。
“這去江南至關重要,我其實決定讓你親自去一趟江南。”
孔希學聞言,又是大吃一驚。
“父親讓我親自去嗎?”
孔克堅點點頭,說道,“沒錯,這朱瀚朱元章二人,絕非一般人可以應付的,你才學廣博,也是時候該去見見世麵了的。”
“這一次去江南也不要縮手縮腳,也帶十萬兩銀子去吧,順帶看看有什麼可以做的生意,也可以帶回來。”
孔家所在的濟寧府,位置臨近南北大運河。
作為山東內部地區最為重要的運河商埠,濟寧府的大小貨棧碼頭也基本都有孔家的影子。
所以他們孔家的財源,除了所謂的耕讀世家,盤剝佃戶老百姓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斂財渠道,那就是做生意。
孔希學也點點頭:“那孩兒遵命,這就立刻動身,準備去一趟江南。”
。
。
。
江南,金陵。
原本的江浙行省衙門,也就是現在朱瀚的江南行省平章衙門。
從進金陵以來,朱瀚一直沒有大規模的改動江南的格局。
因為他一直在觀察。
觀察哪些一些方麵需要大刀闊斧的改進,準備集中自己的財力、人力等資源取整改。
畢竟朱元章朱瀚兄弟原本的實力隻控掌控著半個江北行省。
說大了一點兒,也不過是十幾個縣而已。
而如今的江浙行省處了擁兵自立的福建,還有浙東的海盜盤踞之外,大部分的地盤兒已經是歸順了紅巾軍朱瀚兄弟。
如此一來,擁有廣袤的千萬人口和上百個縣城,這麼大的規模,朱瀚手中的人才儲備根本就是不夠用。
如今勉強維持著金陵蘇州一帶的核心地域。
至於其他地方,隻能是挑重點派人去解決重要的問題。
劉伯溫和施耐庵分坐在大廳的兩側。
在他們的旁邊,還有胡惟庸等一群文書小吏。
劉伯溫開口先是說道,“大人,昨天接到了朝廷的派來的使者,讓催促我們在籌備糧草,供應大軍北伐所需,不知大人該如何決斷。”
自從紅巾軍在劉福通的率領下奪回了汴梁城之後,軍隊的規模大為擴充,並且又收編了一大批的士人讀書人,為大宋朝廷的官吏。
如此一來,所需要的消耗糧草軍餉,還有其他物資都是急劇增加。
幾番大肆賞賜之後,汴梁紅巾軍把原本的儲備給消耗乾淨了,又一次次的派人來江南向朱瀚索要支援。
朱瀚對此也已經是大為不滿。
朱瀚神情不悅,對劉伯溫道:“派人把那個使者安排在驛館,好吃好喝供著,至於什麼糧草、軍餉之類的,我們江南也不是從大風刮過來的,銀子和糧食都是從江南百姓身上收取的,哪能任由他們如此揮霍?”
朱瀚心中頗為不悅,根據從汴梁傳來的情報來說,自從攻占汴梁之後,劉福通手下的一大批紅巾軍將領開始急劇的腐化墮落,沉迷於享樂。
各種的歌妓、舞妓還有雜戲班子,竟然有上百個之多。
光是這些人的吃喝就是一個巨大的開銷。
按照紅巾軍軍北伐之前在潁州的大朝會決定,朱元章和朱瀚兄弟支援的糧草、軍餉等物資,早就已經派人送往了紅巾軍主力。
如今,劉福通又接二連三地派人來家收糧草稅賦,自然是不符合之前的約定的。
朱瀚也是懶得理會他。
他現在治理江南的事情還忙得焦頭爛額,哪有功夫去供養著紅巾軍這些人在汴梁揮霍享受。
朱瀚暫時沒有功夫去使者,既然劉福通要錢要糧,那就先等著吧。
他決定先晾一晾這個使者。
經過一個月的準備,朱瀚如今對於如何解決治江南的治理問題,已經想好了新官上任的三板斧。
朱瀚的第一板斧就是砍在了土地。
主要是分配土地問題上,原本有大批的蒙元朝廷直接管轄的官田土地,這些土地原本屬於各級官府。
如今蒙元朝廷敗退,這些官田通通被收歸了紅巾軍所有。
朱瀚自然就是從這些官田上下手,他準備把這些官田以生產責任製的名義分包給投奔來的百姓流民。
其實也就在除州定遠一帶實施的民屯軍屯計劃。
這些民屯軍屯的繳納稅賦按照固定的數目。
也就是說軍屯民屯的農民隻要乾的越多,掙的也越多,不管你收獲多少,畢竟上交的份額是一定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如此一來,江南的肥沃農田將會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很快會讓當地的百姓衣食富足,不再有大批的流民。
除此之外,還要繼續延續在江北的打土豪分田地,他已經派人暗中查訪各個州府郡縣的土豪士紳的名義,並且製定了黑白賬冊,布置了監察使者。
朱瀚設立各州府的監察室,專門用來核對那些罪大惡極的土豪劣紳,將會公開審理他們的罪行,然後沒收他們土地,分發給當地的窮苦百姓。
如此一來,又可以獲得江浙一帶大批的肥沃土地。
足以用來安頓那些沒有田地的貧苦農民和流民等人,穩定江南的民生。
朱瀚的第二板斧就是砍在了工商。
這一個決定可是大大出乎施耐庵、劉伯溫、胡惟庸等人的預料。
他們知道副帥朱瀚是重視工商,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重視到如此的地步。
朱瀚在工商上的大手筆足以讓所有人震驚。
他把金陵、蘇州、鬆江、常州大半個江南的所有工匠都登記造冊。
每個人的年齡、戶口、手藝、然後、工齡等等,都製定了詳細的魚鱗冊。
按照這些工匠的魚鱗冊,朱瀚打算建設三個重要的工商中心。
第一個就是江北的除州,作為自己的老巢,那裡會作為一個小而精的研發儲備工業基地。
還有兩個就是金陵和蘇州,作為新籌辦的工商業集中地,大力興辦冶鐵、玻璃、製糖等。
“大人,蘇州的沉家、周家、杭州的錢家等各家大戶家主都已經來到了金陵,都已經隨時待命了。”施耐庵又是說道。
朱翰微微點頭。
這些人乃是江浙一帶最為有錢的土豪大商。
甚至於,有許多人家都是傳承幾百年的世家大族,比如那個杭州的錢家,祖上就是五代十國時期的吳越國王錢鏐的後代,作為盤踞在江浙的大宗族實力,朱瀚自然是非常重視他們,跟這些人是需要先合作,然後再慢慢分化瓦解他們。
朱瀚說道:“先派人安排一下,讓他們在驛館休息一天,明天晚上我在府衙裡設宴款待他們,這些可是大大的肥羊在,要讓他們大出血,可得好好哄一番他們。”
朱瀚說著就笑了起來。
施耐庵、胡惟庸、劉伯溫等人也都是附和著,跟著笑了起來。
朱瀚的工商大計劃需要的大批錢、糧食、銀子,還有工匠等,可都是需要從這些世家大富商手中薅出來的。
畢竟,財力、人力等資源現在都集中在這些大商人世家手中,讓他們乖乖交出來以後,朱瀚手中擁有的那些先進技術才能大放異彩。
這時候,朱瀚又是轉頭看向胡惟庸,然後向他說道:“胡惟庸,我派你去請南孔的家主,怎麼還沒有來?”
當年北宋滅亡的時候,曲阜的孔氏一族分裂成了南北兩支長房長孫。
長房的也一直跟隨南宋朝廷來到了江南定居,另外一支則是留在了曲阜老家看守祖墳老宅。
從此之後,衍聖公的後裔就分成了南孔和北孔。
按照道理來說,長子長孫的嫡係正統是應該是南方的孔家,但是南方孔家接二連三推辭掉了元朝衍聖公的冊封,衍聖公的頭銜從那個時候就落到了北孔的頭上去。
胡惟庸趕忙躬身,說道,“大人,下官按照大人的命令,已經派人去了衢州請孔家人,不過孔元朗恰好生病,一時半會無法動身,最少也得等個十天半個月才能來金陵。”
“什麼?真的病了嗎?”
朱瀚微微一愣,心中不禁犯起了滴咕。
“到底是真來不了,還是假來不了?”
朱瀚的第三板斧計劃,就是要砍在儒學和科舉之上,而作為儒學的一個最大的金字招牌,孔家人的名頭自然要好好利用起來的。
所以朱瀚派人去衢州請南孔的當家人前來金陵,就是這個目的。
想不到南孔的家主竟然也是如此狡猾,請都請不來,朱瀚心中自然是懷疑他的是否是在首鼠兩端的觀望。
胡惟庸聽到這話,趕忙說道,“大人放心,那孔家的家主絕對不敢欺瞞大人,下官這一次派人去請他的時候,順道也派了兩名醫官跟隨前往,那兩個醫官回來說,孔家家主確實是病了,診脈一番後,從脈象上看,似乎還病的不輕,確實是無法來金陵的。”
朱瀚聞言,不禁說道,“哦,竟然是真的病了,那可說到底是生的什麼病?”
胡惟庸趕緊說道,“聽醫官說,似乎是多年積勞成疾的肺癆。”
“什麼?肺癆?”
朱瀚一聽,大為吃驚。
對於孔家這種富貴人家來說。
像是什麼營養不良導致的癆病,那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而且多年積勞成疾的說法更是扯澹,孔家怎麼會把堂堂家族給累出勞病?
如此一來,朱亥自然就是想到了帶有傳染性病的肺癆。
“若真是肺癆病的話,那可還真是危險。”朱瀚說道。
他娘的,若真是肺癆,那可是具有傳染性的肺癆。
病人使用過的衣物,還有唾液飛沫,都是可以傳播肺癆的。
結核杆菌一旦落入人體,對於這個時代的古代人來說,幾乎就是不治之症,隻能等著器官一步步的變壞,最後就是等死。
《最初進化》
但是,朱瀚之前先簽到,獎勵了許多的抗生素,雖然抗生素的數量不多,但是架不住每一支抗生素的含量單位特彆的巨大。
對於這個時代的古代人來說,一隻普通的抗生素隻能治療現代人打一針,但是卻能治愈至少幾百個古代人的炎症感染。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不用讓孔家家主來金陵了。這樣吧,胡惟庸,你帶著我的手令,過一會去找府衙醫務官那裡,領取一批藥品,再派人帶著醫官去衢州,給孔家的家主用這一批神藥,若是對症狀話,一旦用藥,管他藥到病除,多年的肺癆也不過三五日就可以痊愈,絕對是立竿見影的好起來。”朱瀚說道。
“遵命,大人!”胡惟庸連忙領命。
如今的南孔家主孔文長才不過是三十多歲,在江南一向是有非常好的名聲。
他的兒子也才幾歲,根本無法支撐家業。
若是南孔的家主倒下去了,旁支後繼人可就沒有這麼大的名聲了啊。
對於朱瀚來說,自然是名聲越大的孔子後裔,那使用起來自然也就越發的有用。
朱瀚‘三板斧’政策分彆委派了劉伯溫、胡惟庸和施耐庵三人去具體實施部署。
劉伯溫負責厘定江南的土地還有準備,施耐庵則是幫忙聯絡江南的世家大族、富商等人,出錢出力,幫助紅巾軍穩固金陵的工商、發展、工商。
而胡惟庸的任務,則是從南孔為切入點,把將來儒學大複興運動的旗幟給牢牢掌握在朱瀚自己的手中。
對於混亂了一百多年的儒家學說來講,隻要有孔子的後裔站台支持朱瀚,那即將推出的一係列新式儒學,必然會減少很多阻力,暢通無阻的四處推廣施行。
又是經過半個月的準備,江南行省轟轟烈烈的分田分地大運動開始了,數以十萬計的江南百姓們,人人分到了好幾代人做夢都不曾擁有的土地。
他們對於新來的江浙行省平章朱瀚感恩戴德,紛紛在各地自發建立的生詞給朱瀚賦,每天都是全家老小恭恭敬敬的焚香禱告,誠心誠意給朱瀚大帥祈福。
相對應的,自然也有一批罪大惡極的土豪劣紳,被紅巾軍鎮壓,不僅沒收了他們的土地,還有家產,而且本著追責問罪的原則,公開審理處以了斬首等刑罰,極大地震懾了民心。
浙東,衢州。
作為南宗孔氏的宅邸,衢州孔府的規模,相對於曲阜的北孔來說,可就是寒酸多了啊,既沒有占地數百畝的規模,也沒有比肩城牆的防禦,就連使用的磚石都是比北宗孔氏規製小的多。
不過,南宗孔氏卻是有一股子真正的書卷之氣。
在這個家族中一直流傳下來,而不是像北孔孔氏衍聖公那般鑽營投機。
“咳咳咳!”
憋悶的咳嗽聲,從孔宅內院裡傳出來。
南孔家主孔元朗躺在床上,一臉難受的神情,旁邊的一名醫士手持銀針,正在給孔元朗針灸。
“癆病乃邪毒入體,針灸藥石不管用了,我這醫術終是乏力啊!”
在一番針灸之後,醫士卻是一臉愁容,顯然是沒有什麼進展。
孔元朗卻是不忍心打擊醫士的一番辛苦,強顏歡笑的說道:“伯仁兄謙虛了,其實我已經是感覺好多了。”
這個醫生名字叫做滑壽,乃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名醫,更是書香門第,與南宗孔家非常交好。
滑壽滑伯仁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實,我這病自己知道,並不能急於求成,必須要慢慢來的。”孔元朗說道。
滑壽心中歎息,這癆病根本就不是什麼慢慢來就能好的,他滑壽行醫數十年,凡是患上癆病的人,不管你是什麼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最後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好好痊愈的。
癆病,最終的結局就是一個死。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家仆稟報的聲音。
“老爺,老爺,金陵的江南平章府衙門來人了啊!”
孔元朗一聽立刻就是從病床上起身,“什麼,又派人來了嗎?”
瞬間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不久之前孔元朗拒絕了紅巾軍江南行省平章朱瀚的征調任命,雖然是真的生病,但是在一般人看來肯定會覺得是自己托病躲避。
“這些紅巾賊,還真是欺人太甚!”滑壽麵色惱怒的說道。
滑壽也是覺得,紅巾軍再一次派人來到衢州孔府,肯定是又要催逼孔元朗去金陵接受任命的官職的。
畢竟,聖人孔子後代的名聲,對於造反起家的紅巾軍來說,簡直是太重要了啊。
因為一旦能夠讓聖人孔子後裔成為紅巾軍的官員,立刻就能夠讓紅巾軍獲得極大的聲望。
“唉,快去請進來吧,我這換個衣服就去相迎。”孔元朗連忙說道。
“是,老爺!”
家仆連忙應聲說道。
“子明兄,紅巾軍有派人來,隻怕是要逼迫你去金陵啊。”滑壽擔心的說道。
“若真是那樣,也是隻能強撐病軀走一趟金陵了。”孔元朗說道。
等到換好了衣服,孔元朗在滑壽的陪伴下,來到了前院打聽迎接從金陵來的紅巾軍使者。
“在下楊憲,乃是江南行省僉事,奉淮國公之命,特來給孔大人送來神藥,專治頑疾病灶!”
這個名叫楊憲的江南官吏,一見到孔元朗後大聲的說道。
他身後的兩名醫官,正是上一次來過的那兩名醫官。
孔元朗和滑壽聽到這話,瞬間就是臉色大變。
他們二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他們都覺得,紅巾賊朱元章和朱瀚兄弟肯定是惱羞成怒,因為孔元朗拒絕了紅巾軍官職,就派人以治病的名義來下毒藥了!
他們看到楊憲背後的一個醫官,雙手托著一個碧綠色的透明琉璃瓶子,泛著幽幽的綠光,心中已經是萬念俱灰。
滑壽見狀氣不過,上前一步剛剛想要開口,卻被孔元朗一把拉住。
隻見孔元朗擠出一絲絲笑容,虛弱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孔某就多謝淮國公!”
淮國公朱瀚年紀輕輕,竟然手段如此毒辣,怪不得能夠短短三年崛起於群雄之中。
孔元朗不願意禍及家人,強裝鎮定的接受這個‘毒藥’。
“好,那你們先幫助孔大人服藥吧。”楊憲認真的點點頭。
作為朱瀚手下的僉事官,楊憲一向是做事認真。
這一次被朱瀚派來給孔元朗治療肺癆,他親口囑咐楊憲,一定要看著孔元朗把藥給吃下去,然後接連用藥一個療程,情況好轉後再把孔元朗從衢州接到金陵,萬萬不可操之過急。
從衢州到金陵山路難行,萬一把孔元朗給累出毛病,那就得不償失。
孔元朗和滑壽聞言,都是麵露絕望。
滑壽有心替朋友出頭,但是剛才也已經領悟到了孔元朗的意思,紅巾賊如此心胸陰險狹小,孔元朗不過是拒絕出山當官,就被派人送來了毒藥。
要是自己再強出頭,隻怕會害了孔元朗全家啊。
“孔元朗再謝淮國公!”
孔元朗臉色蒼白,神情絕望的接受這一死亡安排。
楊憲一揮手,那名醫官從翠綠色琉璃瓶子裡倒出來一枚紅豆模樣的藥片,紅光油亮一看就是大凶之毒藥。
滑壽不忍細看,彆過頭去。
此時,孔元朗已經是接過‘毒藥’,一橫心一仰脖吞了下去,甚至因為乾噎憋紅了臉。
“孔大人,這是要和水吞服的。”那名醫官見狀,趕忙說道。
“多謝。”孔元朗麵色漲紅的說道。
等到孔元朗把要吃下,楊憲這才笑著說道:“孔大人,此藥乃淮國公煉製的神藥利福平,專治一切癆病邪毒,楊某就在衢州驛館落腳,一直等到孔大人病愈,再一起去往金陵。”
楊憲的這話說是等待孔元朗病愈。
但是在孔元朗和滑壽聽來,卻是另外一個意思,那就非要在衢州等到孔元朗的死訊才肯罷休!
“紅巾賊,竟然如此歹毒!”滑壽心中暗暗怒罵。
“我命休矣,惟願那個朱瀚能禍不及家人,反正我這癆病身子早晚是一死。”孔元朗已經是萬念俱灰。
等到楊憲等人離開後,滑壽悲憤之下,為好友孔元朗嚎啕大哭。
孔元朗無奈之下,隻能是先安慰好友滑壽,然後又找來妻妾兒女和其他房支的兄弟,開始安排起後事。
眾人聽完了孔元朗的安排,都是一陣陣嚎啕大哭。
整個衢州孔府上下,開始在孔元朗的安排下,紛紛準備棺槨壽材、麻布白衣等出殯喪葬之物。
既然朱瀚派人來毒死自己,那孔元朗自然不能悄默聲的死。
隻有死得眾人皆知,才能夠讓紅巾賊滿意的。
果然。
到了晚上的時候,孔元朗開始出現嘔吐、臉色蠟黃和渾身發冷畏寒的症狀,甚至連排出的小便都是變成的橘紅色。
孔家的內卷們頓時又是一陣悲戚哭泣,都覺得孔元朗撐不過今晚了啊。
滑壽見到這些症狀,自然是知道紅巾賊的毒藥導致的,他對此是束手無策,就算是有辦法解毒救命,孔元朗也不會求活的。
整整一夜,孔府就在悲戚痛哭中,完成了靈堂等喪葬布置,甚至於連給親朋的白事訃告都是寫齊全。
孔元朗的妻妾子女一夜未眠,全都陪在臥房外間。
經過一番嘔吐高熱的反應後,孔元朗半夜時分就已經是昏睡過去。
隨著一陣清晨的鳥兒鳴叫,就在孔府眾人以為孔元朗涼涼的時候,忽然聽到內臥房一陣響聲。
孔元朗竟安然無恙的起了床!
不僅是孔府上下都極為驚駭,就連孔元朗自己也是非常的震驚。
“自己昨夜那麼難受,竟然沒有死?”
“還是說,自己今日這是回光返照了?”
不一會兒功夫,滑壽就急匆匆被請了過來。
滑壽一見孔元朗的臉色紅潤,吐息均勻,哪還有原本咳嗽不止的虛弱模樣,分明已經是好了大半。
再一上手把脈,滑壽頓時臉色大變。
“竟然已經好了大半?”
滑壽驚呼一聲。
“什麼?伯仁兄,你說什麼好了大半?”孔元朗問道。
滑壽並不說話,又是走了一套望聞問切流程,然後驚喜的說道:“孔兄,你的病情竟然是好了許多,那肺癆邪毒已是治愈了大半!”
此言一出,整個孔府上下都是一片驚呼。
整個天下誰不知道,一旦染上肺癆病,那就是必死無疑的絕症,從來沒有聽過什麼人能夠痊愈的。
自己的家主孔元朗竟然一夜之前好了大半。
那豈不是說明紅巾賊頭目朱瀚派人送來的不是什麼毒藥,而是真的神藥!
“伯仁兄,你說會不會是毒物相克,才讓我這病好了大半?”孔元朗說道。
滑壽搖搖頭,“絕對不可能,我昨夜診脈時候,就發覺一些異常,如今看來,竟然就是那藥丸在作效啊!”
什麼毒物相克的神奇醫術,在滑壽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真要是兩個毒物在人體內,隻會讓人死的更快,很難有什麼以毒攻毒的療效。
“那這就說明,朱瀚真的是要派人來救我?”孔元朗頓時就是有些懷疑人生。
自己昨天晚上,又是召集親族安排後事,又是寫絕命書,豈不全都是丟人的烏龍事件?
“哈哈,如今看來,說不定還真的是這樣呢!子明,你快派人去請楊僉事,看看他的反應不就知道了?”滑壽急忙說道。
在滑壽心中,已經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紅巾軍派人送來的神藥到底是什麼藥!
此神藥,竟然能夠一夜之間,讓頑疾絕症康複大半,實在是古今未聞!
“好,好!”
孔元朗一想這種事情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要是紅巾軍朱瀚想要毒殺自己,無論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若是他們真的想要救自己,那楊憲等人反應自然也能夠看出來。
衢州孔氏的人很快就是去了衢州驛館,把楊憲等人請了過來。
見到孔元朗後,楊憲等人果然是一臉驚喜,全然沒有盼著孔元朗死的模樣。
“唉,看來自己昨天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朱瀚竟然真的給我治病來,我竟然還那般胡思亂想,實在是愧對聖賢教誨啊!”孔元朗在心中自責。
“孔大人,此藥按照淮國公囑咐,應該再連續服用五天,才算是一個療程。”楊憲說罷,就派醫官又取出了一個藥丸。
在一旁的滑壽死死盯著那個藥丸,想要看出一些什麼門道來。
但是那個藥丸除了嬌豔的紅色之外,滑壽看不出絲毫的用藥製藥等門道。
滑壽忍了又忍,終於是忍不住開口。
“滑壽鬥膽,想要請問楊大人,此藥是用何物製作的?”滑壽說道。
楊憲頓時被問的一愣。
他就是江南平章衙門的文書官吏,根本不知道什麼製藥看病的問題。
他看向了一旁的隨行醫官,這醫官也是麵露難色,醫官也是奉命行事,大元帥府的醫藥庫藥品哪來的,他也不知道,更何況是知道如何製作。
“呃,是在下唐突了!”滑壽見狀有些羞愧的說道。
按照從醫的規矩,一個能夠治愈‘癆病’絕症的藥方子,幾乎可以造就一個神醫世家!
甚至於,還能夠讓這個‘神醫’演化成為一個‘神醫家族’,讓子子孫孫富貴永享。
這麼一個惠澤百世的神藥,彆說是告訴滑壽這個外人用什麼藥材如何炮製,就算是其中的任何一味藥材都是絕對不能外傳的絕密。
一個值得全家絕密保管的秘方!
滑壽剛才的發問,自然就是非常的無禮!
“滑先生,實不相瞞,這神藥是淮國公親自給予的,至於如何炮製恐怕隻有淮國公知道啊!”這小小醫官早就認出來眼前老者是江南名醫滑壽,連忙恭恭敬敬的說道。
“什麼?淮國公竟然還懂得醫術?”滑壽聞言大驚。
他隻是聽人說過,紅巾軍龍興副帥朱瀚文武雙全,智計百出。
不僅能夠治理政務,還能上馬殺敵。
卻是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還懂醫術,而且是如何厲害的醫術。
“淮國公學究古今,天下地下無有不懂,當年更是曾在定遠縣,隻用一劑神藥,就破除了痢疾瘟疫!”這醫官一臉自豪的說道,當年在定遠縣的痢疾瘟疫,他就是其中的具體實施者,一手防治痢疾的技術也是朱瀚親手傳授的。
“什麼?連痢疾瘟疫都能治好?”滑壽更加震驚了啊。
細菌性痢疾可是又急又凶的急性瘟疫,一旦傳播開來,傳統的醫術幾乎是束手無策,隻能夠靠病人自身強撐生抗,幾乎可以算是半個絕症,隻要身子骨稍微弱點,必然就是一個死。
“沒錯,區區在下,也是學到了一些門道的。”這醫官自豪的說道。
“賢弟,老夫鬥膽,願用家傳的千金傷寒散方子,換你這痢疾方子,可好?”滑壽頓時一臉的討好。
接下來,兩個人便跑到旁邊探討起來了醫術。
孔元朗如今已經是知道,紅巾軍朱瀚真的要沒有想要毒死自己。
而是真的要治療自己頑疾,一時間心情大好。
隨後的幾日,楊憲帶著醫官準時來給藥,短短數日孔元朗竟然已經是完全恢複。
不僅肺癆的毛病沒有了,原本身上其它的一些小毛病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其實,這都是利福平抗生素的作用,大部分的致病性病菌根本就扛不住如此凶猛的抗生素。
孔元朗身體一好,楊憲立刻就是催促他一同啟程去金陵。
就連旁邊的好友滑壽,甚至是比楊憲更加焦急的催促孔元朗去金陵。
因為,滑壽已經是打聽清楚了,所有的神藥方子全都是朱瀚一個搞出來的,要想知道這些能夠救人無數的神藥是如何做出來的,滑壽必須要去金陵見朱瀚才行。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這神藥,可是能夠救活百萬人命,子明你可萬萬不能推辭啊!”滑壽大聲勸道。
朱瀚想要見的正主是孔元朗,滑壽自然是作為隨同人員才能見到朱瀚。
“好,那我就立刻啟程!”
孔元朗原本不想摻和亂局,但現在自己受了朱瀚救命之恩。
再躲在衢州的話,恐怕就有些不識時務。
再者說,朱瀚可是紅巾軍大老,想要救活自己是如此簡單,真惱怒起來弄死自己恐怕更簡單。
兩日之後,楊憲就與孔元朗、滑壽一行人啟程返回金陵。
經過一番跋涉,他們終於是抵達了金陵。
一到金陵城,孔元朗、滑壽等人就是察覺到了金陵城的一些變化。
與之前蒙元占據時期想比,金陵城外的各種關卡哨站明顯多了起來,一批批穿戴戎服,帶著鬥笠的紅巾軍士兵來回巡視檢查。
這些關卡哨站雖然士兵很多,但沒有一個人勒索盤剝過往商旅行人,隻有在一處入城的關卡,設置了一處稅卡,用來收取商稅。
“紅巾軍竟然能夠約束住這幫子驕兵悍將,實在是有些難得啊。”孔元朗心中暗暗驚奇。
他可是知道紅巾軍大多是江北淮西人,屬於是窮地方的出身,來到江南這個花花世界,竟然沒有大肆斂財盤剝,說明紅巾軍紀律足夠嚴厲。
他們一行人入了金陵城,就被安排到了驛館休息,楊憲說了一聲去稟報淮國公後就離開了。
孔元朗和滑壽想著,怎麼也得等上個三五日才能見到朱瀚這種大人物。
哪知道,楊憲剛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立刻急匆匆返回來相邀。
“孔大人,國公有請!”
楊憲帶來了馬車和護衛,把孔元朗和滑壽帶到了江南平章衙門。
“副帥,孔大人他們來了。”
進入衙門後,楊憲立刻先進去通報。
朱瀚點頭說道:“快請!”
他著急想要見到孔元朗,因為有些事情迫在眉睫。
幾日之前,從老哥朱元章那裡傳來消息。
因為奪取了汴梁城,韓林兒劉福通等人就覺得天命回歸到了大宋一邊。
為了宣告自己正統性,並且讓天下讀書人歸心,劉福通已經是建議紅巾軍大宋皇帝重開科舉。
至於地點就選在了汴梁。
朱瀚對於這個重開科舉,可是大為的不滿。
這是明晃晃的想要搶掠各地的人才啊。
特彆是對於江南來說,那更是天下文人儒生十之七八都在江南,一旦這些人去響應了汴梁科舉,留給朱瀚的可用人才就不多了啊。
所以,朱瀚打算搶先一步,在金陵舉行自己的科舉!
至於合不合大宋禮法規矩,朱瀚根本不在乎。
劉福通韓林兒要是不滿意,有本事來咬我啊!
自己把孔元朗這個南孔當家人籠絡到麾下,就足夠在江南自己先玩一套自己的科舉。
而且,朱瀚還打算借助孔元朗的孔子後裔名聲,把自己準備好的一套儒家新學給推廣開來。
“副帥,孔大人他們來了。”楊憲進來通報道。
孔元朗和滑壽二人一同進來,連忙行禮說道。
“草民孔元朗,拜見國公大人!”
“草民滑壽,拜見國公大人!”
朱瀚連忙上前,把兩個人給扶了起來。
“二位快快免禮,請上座!”
這個時候,孔元朗和滑壽借機悄悄打量了一番朱瀚。
這一瞧不要緊,立刻把他們嚇了一跳。
誰也想不到……朱瀚竟然是如此年輕,雖然長得高大,但一看就是十四五歲的相貌。
不過,他們二人都不敢等閒視之。
在一番客套交談之後,孔元朗真心實意的說道。
“國公救命之恩,孔某恐怕難報答一二,但又差遣,絕不推辭!”
很顯然,孔元朗已經是下定了決心,打算出山輔助朱瀚。
畢竟他金陵城都已經來了,若是上門親自來拒絕朱瀚,那不是來謝救命之恩,而是來上門打臉的。
“哈哈,既然孔先生如此說,那我就放心了。”朱瀚笑道。
此時的滑壽,早已經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唯恐再拖下去沒有機會發問。
“滑某想要請教國公一事,不知道可否解答一二?”滑壽忽然插嘴問道。
朱瀚知道滑壽是江南的名醫,甚至於擁有‘當世扁鵲’‘三吳華佗?
??的名號,否則也不會答應讓他隨行來進見自己。
“先生請講,我一聽知無不言!”朱瀚笑道。
推廣新醫術改善民生,也是治理江南的一個大方略,滑壽這種主動上門的名醫自然要好生籠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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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那治療癆病的神藥,不知道如何製作出的?”滑壽忐忑的問道。
這個問題,一般的醫學世家聽到後,絕對都是會勃然大怒,隨後命人把滑壽亂棍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