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汴梁。
汴梁城高大的城牆此時已經千瘡百孔,大大小小的投石機如雨點一般往城裡拋射著巨石。城外的紅巾軍架起一個個的塔樓衝車,隨時準備向汴梁城發起最後一擊。
紅巾軍軍大元帥、大丞相劉福通穿著一身金燦燦的鎧甲,率領一群部將簇擁在小皇帝韓林兒周圍,向著軍隊發號施令。
“陛下,汴梁已經唾手可得,光複汴梁二百多多年的夙願,終於是在今日可以達成了啊。”劉福通說到。
年輕的大宋皇帝趙林兒微微點頭,隨後就誇獎勉勵的劉福通幾句話。
隨後,劉福通便代替皇帝下令,對汴梁城展開了最後的致命一擊。
隨著一聲令下,紅巾軍的火藥爆破手點燃了引線。
過了沒有多久,隻聽一聲巨大的轟鳴在汴梁城下響起!
汴梁城的城牆瞬間垮塌了大半,一個巨大的缺口出現在了城牆上麵。
朱瀚發明的這個火藥爆破城牆方法,已經成為了紅巾軍的軍事大殺器。凡是挖好了洞穴的城牆,幾乎沒有不能攻破的,哪怕是汴梁城這樣堅固的城牆,在好幾大箱火藥爆炸麵前,也是頃刻間土崩瓦解。
隨著汴梁城牆的垮塌。
紅巾軍的將士們揮舞著兵器義無反顧的衝向了汴梁城牆,城內的元軍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信心,剛剛一接觸,他們很快就崩潰。
紅巾軍殺入城內,對各個抵抗的元軍展開了瘋狂的殺戮。
大宋皇帝韓林兒看著正在激戰的汴梁城。
忍不住對旁邊的劉福通說道:“丞相,想不到韃子竟還有如此膽魄,城牆破了竟然還在廝殺不止。”
在一旁的劉福通聽罷,笑著說道,“陛下,這些韃虜不過是強弩之末,困守猶鬥罷了,不出一個時辰,臣必定讓他們灰飛煙滅。”
韓林兒一聽,頓時高興了起來,說道,“難道丞相還有其他的計策對付這些韃虜嗎?”
劉福通笑著一指汴梁城,然後說道,“陛下請看,臣對汴梁采取了圍三缺一的戰術,圍攻其中的三麵城牆,剩下的北麵圍而不攻,其實那裡也沒有什麼兵力,是故意漏給敵人的缺口。”
“凡是攻城,若是把敵人困死了,除非有絕對的優勢兵力,否則一定會陷入苦戰。臣采用圍三缺一,就是讓韃虜知道還有一條生路,在讓他們不至於拚死抵抗,臣估摸著,再過個一個時辰,這汴梁城就會落入我們手中。”
。
。
當汴梁城牆被火藥爆破垮塌的時候,河南城內的元軍將領特木爾等人就已經在北門準備好了突圍逃跑的準備。
河南行省平章特木爾率領幾百精銳騎兵。
在垮城牆垮塌的那一刻,打開了城門,徑直衝向城外城外的紅巾軍。
汴梁北側的紅巾軍兵力微弱,根本無法抵擋這些精銳的騎兵突圍,隻能放任他們逃跑了。特穆爾一直跑出了老遠,大概有五六裡的地方,然後才敢回過頭來稍微看了一眼汴梁城牆。
一看之下,特穆爾頓時老淚縱橫,他捶胸頓足的哭泣道,“我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先皇,我對不起大元啊,汴梁城在我手裡丟了啊。”
其餘的部將都是人人歎息。
最後終於有人提醒到賊人,紅巾賊還在後麵不遠的地方,肯定會派追兵前來追趕丞相,還是繼續快跑吧。
“大人,我們不要再次耽擱,否則紅巾軍追趕上來,就跑不成了啊。”
在眾人的勸說下,特穆爾這才抹著眼淚哭天搶地的上馬繼續往前奔去。
他們一直一路飛奔,逃到了一處黃河渡口,這裡有他們早已經派人提前秘密準備好的渡船。
等到上了渡船之後,特木爾又是老淚縱橫,向著大都的方向連磕了三個頭,口中大呼。
“我對不起先帝,我這條老命不要了,我愧對先帝,我不能過河呀!”
說罷,就不顧眾人阻攔,縱身一躍,向著淺淺的黃河水中跳去飄去。
隻聽,撲通一聲。
特木爾跳到水中,河水不深不淺,正好兒到他的腰部,其餘幾個親兵將領,立刻眼疾手快的跳入河中,把特木爾七手八腳的給攙扶了起來。
把特莫爾攙扶到船上之後,眾人又是一番的苦勸。
“大人是國家社稷的重臣,萬萬不能有個閃失啊。”
“對呀,大人汴梁可以丟,大人絕對不能出問題。”
“漢人都說臥薪嘗膽,我們如今回到大都在請援兵,把汴梁奪回來就是,大人萬萬不可傷害性自己的性命。”
但是麵對眾人的苦勸,特穆爾彷佛並不肯聽勸,他此後又接連兩次縱身跳河,最後手下的將領還有謀士們以死相逼,才讓他勉強珍惜自己的性命,不再跳河,安安穩穩的渡河過去了,渡過黃河之後,特木爾一行疾馳往北,一口氣跑出了一百多裡才敢休息。
汴梁城的戰況正如劉福通預料的那樣,前前後後不過幾個時辰,整個汴梁城就落完全落入了紅巾軍的手中。紅巾軍在大丞相、大元帥劉福通的率領下,簇擁著大宋皇帝韓林兒入了汴梁城。
此時的汴梁城是自當年的靖康之亂之後,第一次有漢人的皇帝進入汴梁城,其意義之重大,劉福通率領文武百官上奏皇帝韓林兒,想要讓皇帝大赦天下,並且正式分封諸王。
其實在紅巾軍當中,並不缺少這王那王,隻不過這些王都是一個個的草頭王,每個人都給自己起一個某某王的名號罷,真正有王號的隻有劉福通等少數幾人。
紅巾軍軍的軍製官製,還有爵位,都是相當混亂。
這就容易讓天下的讀書人,還有世人們認為紅巾軍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流寇。
所以劉福通建議韓林兒不僅要分封諸侯。
還要大赦天下,就是為了籠絡人心。
然後再繼續進一步來修正官製,樹立大宋正統的威信。
汴梁城內,經過幾天的籌議討論,大宋皇帝韓林兒正式下達詔令,冊封各地的諸王元帥,封各個的封爵官位,加以統一。
經過眾人的一致推舉,在大丞相、大元帥劉福通之下,朱元章是紅巾軍的軍功勞第二人選。
韓林兒正式下達詔書,冊封朱元章為吳王。
朱元章的夫人馬氏為吳王夫人,弟弟朱瀚為淮國公。
其餘的像郭子興、彭大和芝麻李等人,各自依據功勞分為公侯伯三等。
各地的紅巾軍軍軍頭們,雖然每個人都對自己的公爵有不滿的,但是在大勢所趨之下,也隻能是默不作聲,不敢再有意見,畢竟如今的大宋如日中天,不僅殲滅了百萬元軍,更是恢複了失陷兩百年的故都汴梁
江北,定遠城。
“七五,伯魯已經三番兩次派人送來的書信,說想要獻土保身,我看已經差不多是時候吧,不能再等了。”朱元章說道。
原來,自從蘇州的大商人們集體鬨起了暴亂之後,江浙行省平章伯魯的權勢和威望就瞬間土崩瓦解。
經過一段時間的失敗、失敗加失敗之後,整個江浙行省的大小官吏、百姓、士紳們都已經看出來了,伯魯再也無力維持其在江浙行省的地位和權勢。
伯魯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在看清了自己的形式後,聽從了劉伯溫的勸解,已經派人三次送來書信,想要把江浙行省的所有印章、官位等一同送來,算是投降的投名狀。
在如此情勢下,朱元章已經覺得必須得提前去掌控江浙。
否則的話,伯魯的權威徹底倒下後,江浙容易形成各自割據的局麵,時間長久之後,就非常不利於統一的。
說不定在此如此亂局之下,哪一個地方就冒出了一個絕世罕有的強者也說不定。
而朱瀚也差不多一樣是這樣想的。
朱瀚說道,“這就是形勢逼人啊,如今,我們雖然沒有做好全麵接收江浙行省的準備,但是現在建議在弦上不得不發,否則,老哥你的擔心真的會有可能實現,畢竟浙東的方國珍已經是蠢蠢欲動,聽說三番兩次的攻打杭州城,若是讓方國珍在杭州站穩了腳跟,那還真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方國珍此人反複無常,首鼠兩端!此前一直是不入流的小賊寇,如今竟然讓他愈發做大,若是江浙行省一亂,方國珍隻怕會更加的壯大。”朱元章也是說道。
“現在我們進軍江南,對於掌控大小權力來說,最所缺乏的首先就是銀錢,其次還有人才,江浙興盛,人文薈萃,財源茂密,我們若是不用江浙的世人治理江浙,隻怕會鬨起不少的事端。”朱元章說道。
朱瀚點點頭,然後說道,“哥,你說得沒錯,如今我們自己培養的人才還是太少了,等到了江浙之後,還必須啟用江浙的人才,不過這些人可不是那麼好相處的,我們必須有點自己的手段才行。”
“哦,七五,你打算怎麼辦?快說來給我聽聽啊,我這最近可讓這件事情給愁死了啊。”朱元章說道。
朱瀚則是笑了笑,說道“哥,你難道忘嗎?他們比我們強的地方,不過就隻有這兩個,一個是錢,一個是人才,首先在錢的上麵,他們既然能掙錢,那咱們就比他們更能掙錢。”
“他們不是有儒家人才嘛,那咱們就把他們這個儒家的水搞混,什麼是人才,是不是人才,誰是人才,將來由我們說了算,還怕他們不服管嗎?”
朱涵的話頓時讓朱元章眼前一亮的興奮。
最近的這些日子,朱元章是既喜又憂啊。
“我們進入江南之後,要大力發展工商農貿,不管是什麼行業,都要打擊裡麵蒙元或各豪強的殘存勢力,加入我們自己的勢力,進而影響整個江南的財源、稅收等等。如此一來,才不怕那些大商人們抱團抵禦我,或者是坑害我們。”
“至於我剛才說的攪亂儒學這潭死水,那就必須得借助外來的力量。”
聽到這話,朱元章頓時就是一愣。
“外來的力量,儒家的東西,還能有外來的力量嗎?”
宋代程頤、程顥、朱熹等人發展的理學已到了如今,已經算是進入了一個新的蟄伏階段,急需要一個新的發展機遇,才能讓他們重新發展。
否則的話,以蒙元壓製上百年的儒學態勢來,指望儒學自我提升是不可能的。
曆史上的明朝初年,一大批的有才學的儒士們幫助重新恢複了儒家地位,這才讓大明的科舉不至於走到其他的學問上。
隻不過,這些儒學名士們的眼光格局畢竟局限於當時,在一百兩百年之後,很快就被世界所淘汰,落伍了啊。
而朱瀚想要做的,正是借助元朝壓製、貶低儒學的這個契機,發展出一門由自己掌控的新儒學。
有了朱瀚的這番話,朱元章心裡就非常的有底了,他笑了一笑,開口說道:“如此一來,江南以後的局麵就由你來掌控了,老哥我坐鎮江北,你坐鎮江南,咱們兄弟聯手才能真正的製霸天下啊。”
朱瀚笑了笑,說道:“我可懶得天天蹲在一個地方,等天下一統,我還有彆的想法,等到將來大侄子長大了,我再把這一身的本事交給他,讓他壯大我們老朱家的門楣,到了哪個時候,我想要率領一支大軍取征服四海,聽說在遙遠的西方可是有金發碧眼的異域美女,怎麼也得抓上幾十個好好玩玩!”
朱元章聽罷,笑著說道:“哈哈哈,你這心思,還是一些小孩兒心思,你嫂子跟我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今年已經快十五了吧,應該給你找一個媳婦兒,找了媳婦兒之後才算是大人呢,也不會說這麼幼稚的話啦。”
朱元章喝了一口酒,然後又說道:
“說吧,你現在心裡到底有沒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的話,不管是什麼人家的女子,咱都替你去把他保媒娶回來。”
朱瀚笑著擺擺手說道:“我現在根本還沒到想這個的時候,真到了那個時候,哪裡用得著老哥你出手,我自己去上門兒搶親去。”
朱元章聽罷,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半個月之後,蒙元的江浙行省平章伯魯等人上降書給大宋朝廷南路軍都元帥朱元章,正式把江浙行省的土地、人口、財政等奉上投降。
作為大宋皇帝韓林兒封的江南行省平章朱瀚,自然就接過了這個重擔。
朱瀚率領一萬五千大軍渡江南下,進入了集慶府。
集慶府的百姓和士紳們夾道歡迎。
熱烈的民意,讓整個集慶府是沸騰了起來。
而朱瀚作為江南行省平章,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眾人麵前當眾宣布改集慶府為金陵府。
作為曆史上有名的六朝古都,集慶府這個名字實在是夠拉垮的。
金陵府這個名字一出之後,瞬間就贏得了大半個金陵府百姓士紳們的歡心。
特彆是朱瀚入城以後,又廣貼告示,下令約法三章!
效彷當年漢高祖入鹹陽,對於所有的士紳、百姓和舊官吏等,一概不問其舊罪。
他還嚴格約束手下的軍隊士兵,不許滋擾百姓。
對於乖乖投降的伯魯和範遙等人,一概替他們給大宋皇帝韓林兒上了奏表,請求冊封他們為侯爵、伯爵等各種封爵,並且賞賜金銀珠寶各十萬。
如此一來,許多原本擔憂的舊官吏們,徹底放下心來,各自安守自己的本分,替朱瀚維護好了交接之前的秩序。
對於如何治理江南官場,朱瀚自然是兩手準備,一方麵任用自己的人才,另一方麵繼續留用一些還算是有能力、有有品性的舊官吏。
朱元章任命劉伯溫為江南行省右丞,作為自己的副手,全權處理江南行省的一切軍政事務。
劉伯溫卻不肯接受這個任命,三番兩次的推辭。
表示自己作為蒙元的舊官吏,實在不應該擔此重任,而是應該辭去官職,回青田老家教書育人。
朱瀚知道劉伯溫這是擔憂自己的名聲。
畢竟之前臥底什麼的,可不是一個標準的儒生能夠乾出來的事情。
朱瀚對於劉伯溫這種人才,自然是不能放他回青田老家當什麼教書先生的。
他最欣賞的治國大才劉伯溫,在朱瀚一番力勸之下,終於是接受了朱瀚的官職認命,成了僅次於李善長的幕僚班底成員。
江浙行省平章伯魯投降獻土的消息,很快就是傳到了大都。
聽到這個消息,整個蒙元朝廷立刻就是震驚萬分。
皇太後奇氏甚至是當場氣得昏倒,原本正在進行的大朝會也是不得不作罷。
“伯魯這個叛徒,辜負朝廷的信任,實在是該死,來人去把伯魯的家卷統統壓倒東市口斬首!”
皇太後奇氏清醒過來後,咬牙切齒的說道。
江浙行省是蒙元朝廷人口最多、麵積最大、財富最足的南方行省,如今伯魯投降獻土,不僅僅是利益上的損失,對於蒙元的威望更是致命的最後一擊。
原本的蒙元就算是敗得再慘烈,哪怕是皇帝都被紅巾軍給打死了,那也沒有投降不是嘛。
如今的伯魯倒好,直接投降獻土。
並且紅巾軍還給予了他優待,賞金賞銀封侯賜爵,可想而知以後蒙元各地官員麵對紅巾軍將會做出何等反應了啊。
皇太後奇氏立刻想要用伯魯家卷的人頭來報複回去,讓天下人看看背叛大元朝的後果。
不過,親率蒙古禁衛去抓捕伯魯家卷的宦官頭領金大,很快就是哭喪著臉回來複命。
“啟稟太後,伯魯的家人前兩天都跑了!”金大說道。
奇皇後大怒,“什麼?跑了?趕緊給我去追!”
金大哭喪著臉說道,“太後娘娘,他們已經跑了兩天了,想追也追不上了,奴才聽說他們是去了海河口,肯定已經坐船跑沒影兒了。”
奇太後又是因為這件事情氣得大病了三天,最後,也不得不作罷。
因為伯魯等人早已經暗中派人接走了家卷,想要追也是追不上的。
這件事情沒有內應絕對不可能完成,大都城的某些蒙古權貴跟伯魯肯定有勾連。
如今的蒙古危機四伏,奇太後必須要想辦法挽救大元朝。
在如此危急的時刻,大都城內的各種謠言滿天飛。
其中不少的人都是紛紛傳言,蒙古朝廷想要放棄中原,撤回北邊大漠草原,在他們撤走中原之前,還將會殺掉所有的漢人,燒掉所有的城池村莊。
以至於,一時之間,整個大都、河北、山東一帶是人心惶惶。
許多百姓紛紛逃亡,哪怕是農忙時節,也已經是收拾家底兒糧食逃到了荒山野嶺當中,沒有人再去耕種田地。
蒙元控製的地盤上竟然出現了百裡無人煙的局麵。
對於這些謠言,其奇太後派人稍加打聽,就知道其背後是紅巾軍的劉福通等人搗鬼放出來的謠言。
但是那些百姓們卻並不知道,對謠言半信半疑,全都對蒙古人更加怨恨。
甚至於,不僅是普通的老百姓,就連元朝的官員、將領等,也很多對這個謠言深信不疑。
許多人紛紛上表,讚同皇太後下令北狩草原。
奇太後立刻派人向官吏將領們下聖旨,大元朝廷絕不會放棄中原,返回漠北草原,並且他們不僅要守住現有的地盤,而且還要從周圍調集各路援軍進行反撲。
大元勢必要消滅紅巾軍,替大元惠宗先帝報仇雪恨。
在此情況下,奇太後下令大肆封賞將領、官員、地方大吏。
但是,如今天下四方大亂,僅僅依靠封賞已經不足以安撫人心。
蒙元的許多官吏將領依舊都是紛紛上書皇太後和皇帝,請求放棄大都這個沒有天險可以防守的京城,改為遷都到關中長安一帶。
幾次三番後,對於這個提議,奇太後也是非常重視起來。
她當即下令在京師的文武百官參加大朝會,商議是否可以遷都。
正在這個時候,一位大忠臣站了出來,強烈反對遷都關中的計劃。
這個大忠臣不是彆人,正是蒙元朝廷冊封的衍聖公孔克堅。
作為孔子的後人,孔家自從北宋被封為衍聖公後,一直都是九品、七品一類的低級小官。
但是到了元朝末年的時候,元順帝欣賞漢地儒學,把衍聖公的爵位,從下級的七品九品提一下提升到了正二品。
如此一來,孔克堅可謂是極儘自己所能的,想要效中元順帝。
哦,現在不是元順帝,現在他們叫元惠宗。
朝堂之上,隻見衍聖公孔隔間一副忠貞賢良的模樣,大聲道:“太後、陛下!大元天子當與社稷共存亡,豈能害怕賊寇遷都到關中?如今大都兵馬依舊非常眾多,隻需要絕一死戰,即可平滅紅巾亂賊。就算一戰不勝,也可以召集四方的仆從軍隊前來勤王,遠的不說,就是近的遼陽、女真等部也是非常悍勇。”
作為蒙元朝廷的最大的行省,遼陽行省的深山老林裡有許多的野人部落。
其實他們就是原本的渤海人和女真人等各個部落。
這些部落生產極為落後,使用的武器也很落後,所以限製了他們的戰力。
而一旦他們加入到蒙元朝廷的軍隊行列中,獲得優良的兵器、鎧甲、弓箭等武器裝備之後,這些軍隊的戰鬥力往往都會獲得極大的提升,屬於蒙元朝廷用來震懾四方的一支有效的軍事力量。
隻不過,遼陽行省的這些野人女真軍隊有一個巨大的缺點,那就是他們的軍隊紀律不行,大軍所過之處必然搶掠,就算是在蒙元軍令的約束下,也往往會發生不聽號令的搶劫、殺人等行為。
至於其他的小偷小摸,那更是家常便飯,所以非必要的時候,蒙元朝廷也不願調集這些女真。
女真等野人部落進入中原作戰,基本上屬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為。
這些女真等野人部落士兵經過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十室九空。
衍聖公孔克堅提出的這個調集遼陽行省野人女真部落入中原平叛的建議,可謂是陰險毒辣,與他高大賢良的聖人後裔模樣完全不相符。
朝堂之上,許多的漢人官員看向衍聖公孔克堅的目光中都是帶上了鄙視和仇恨。
不過,衍聖公的這個提議,確實獲得了皇太後奇氏的大力讚揚。
“衍聖公,你不愧是先帝看中的忠良啊,這個提議好,這個提議哀家允了。”
對於皇太後奇氏來說,隻要能夠保住元朝的統治地位,能夠保住兒子愛猷的皇帝位置,還有皇太後位置,哪管什麼漢人百姓死活。
她根本就是不在乎的。
至於衍聖公孔克堅提出的這個建議,會不會導致中原百姓大禍臨頭,會不會麵臨嚴重的屠殺,奇皇太後是根本就不在乎的。
隻是一群下賤的漢人百姓,死了就死了,哪有她的大元朝重要。
“來人,立刻傳我令旨,讓遼陽行省召集三萬人女真各部勇士,務必讓他們在三個月之內來到京師勤王。”奇皇太後大聲的說道。
此言一出,整個朝堂上一片驚呼。
要知道,三萬丁壯幾乎是遼陽行省女真部落的全部兵力。
許多的女真部落往往隻有百十個人,就算是大的,也不過是三五百。
這樣一來,幾乎所有的女真部落都會為之一空。
而且這麼多的女真人進入中原作戰,蒙元朝廷也拿不出這麼多的糧草補給之類的提供給他們。
這個時候,大元的戶部尚書趙吉祥站了出來,隻聽他大聲的說道。
“陛下和太後三思,調集遼陽的女真野人入中原作戰,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朝廷根本沒有多餘的糧草銀錢賞賜給他們,萬一他們進入中原之後不服管束,勾結紅巾軍,或者開始禍亂地方,那可怎麼辦呢?”
戶部尚書趙吉祥的話,卻根本沒有得到太後的認同。
奇太後一臉不悅,看向了朝堂內的大臣,慢悠悠的說道:“如今大元,情勢危急,剿賊必須立刻馬上進行,一絲一毫都不得耽誤,國庫中沒有軍需糧草,那就想辦法讓這些女真野人軍隊們自行籌集糧草。”
所謂的自信籌集糧草,滿朝文武當然是知道,無非就是讓這些遼陽野人部落士兵們在中原搶掠漢人百姓,至於會不會死漢人百姓,會不會天怒人怨,奇太後全都不在乎。
隨後,在奇皇太後的授意下,蒙元朝廷立刻定下了調集遼陽行省的女真等野人部落入中原的戰略。
兩天之後,衍聖公孔克堅又上表向皇太後建言。
他建議在中原各個州府設立團練。
讓各地的儒生、官吏還有豪強們自行出兵馬防,抵禦紅巾軍的進攻。
然後作為相應的回報,元朝把一大部分的地方自治權授予給這些地方團練使。
奇皇太後聽到之後,立刻點頭讚同。
“衍聖公孔克堅,公中體國,乃大元的國家柱石,特封為濟寧府團練總使。”奇皇太後在大朝會上當中下達了詔令。
“臣多謝太後恩典,萬死不辭,報效大元!”孔克堅連忙跪下謝恩。
不久之後,蒙元朝廷下達了《定國是詔》。
在詔令中正式宣布讓各行省的官吏士紳們督辦團練,用來抵擋紅巾軍,同時蒙元朝廷還宣布紅巾軍是迷信白蓮教、彌勒教的妖人,號召天下儒生除妖衛儒。
蒙元的這個團練使,不是一個虛頭官職,擁有比較大的權力。
凡是在蒙元官府備桉的州府郡縣團練使,統統可以獲得一部分的元朝賞賜,並且各自轄地內的稅賦錢糧都可以自行籌備。
也就是說,這相當於宣布了這些團練是為蒙元朝廷認可的地方土皇帝。
對於這些豪強大族來說,實際手中的權力可比什麼驅逐韃虜、恢複中華,可要管用得多。
對於他們來說,隻有蒙古人留在中原,他們才有靠山。
若是紅巾軍來了,不僅要錢要糧,還要奪走他們的官職,說不定,還得賠上自己的土地和身家性命呢。
所以,一時之間,各地的團練使分子崛起,維護蒙元朝廷的統治。
作為提舉建議的大功臣孔克,衍聖公孔克堅也奉著皇命回到了濟寧府,操練組織當地的團練。
濟寧府自從黃河改道後,就位於黃河的北麵,屬於防備黃河以南的第一大重鎮。
蒙元本來在這裡設置了重兵,但是之前的兵馬都抽調去了河南,然後還被紅巾軍擊潰了。
孔克堅回到濟寧府。
立刻憑借手中的權力,再加上孔府的勢力,很快就聚集了一支上萬人的軍隊。
他們不僅裝備精良,而且開始整天操練起馬步攻防和弓弩騎射等。
也是一副大有保家衛國,與濟寧府共存亡的架勢。
曲阜城外,孔府內。
作為孔子後裔的衍聖公,他的府邸規模在曆代皇帝的特殊恩準,屬於是遠遠超過應有的官職標準的孔府。
不僅有層層疊疊的樓房建築,而且還有堅固厚實的圍牆防守。
遠遠望去,孔府簡直是比旁邊不遠處的曲阜城還要巍峨壯觀。
事實也的確如此。
孔府之內,孔克堅正對自己的兒子說道,“趕緊命人去向各莊的店戶們收租,保證團練的糧草供應,然後再讓下麵的人挑出編練後的精銳,安排在外院護衛。”
孔克堅的兒子孔希學,今年二十歲,雖然年紀不大,但早已經深得孔家真傳,最會見風使舵的本領。
他聽到老爹孔克堅的話後,心中泛起一陣一陣陣疑惑。
他小聲的向孔克堅問道:“父親,現在紅巾軍亂賊,已經攻下了汴梁,而且大半個江南也落入了朱元章朱瀚兄弟手中,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做一些打算,不要這樣跟蒙古人牽扯的太深?”
《極靈混沌決》
聽到兒子的話,孔克金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兒子孔希學先坐下,然後小聲的說道。
“你剛才說的這番話,為父聽得很是欣慰呀,說明對你的教誨是沒有白費。”
“正所謂狡兔三窟,更何況,我們這種聖人後裔,更不是萬萬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你剛才說的話,為父早就已經想到。”
聽到這裡,孔希學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父親,既然你早已想到了這些,那為何還要上書皇太後,要讓各地辦團練,還在濟寧府親自籌備團練兵,抵抗紅巾軍呢?”
“哈哈,所謂狡兔三窟,我當然是做兩手準備,一方麵要積蓄自己的力量,把濟寧府的百姓和軍民全都劃到我們孔家的名下,這樣不僅打元朝以後要倚重我們,將來就算是紅巾軍來了,也一樣需要倚重我們,我們孔家若是手中沒有一兵一卒,那豈不是任人宰割了?更何況下麵的這些刁民一個個鬨得很是歡暢,若是不能操辦團練壓服他們,恐怕不要等紅巾賊來了,這些刁民就要造反了啊。”
孔克堅口中所謂的刁民,自然就是孔府的佃農、奴仆等。
這些人租種了孔家的土地,每年上交的稅賦都是比朝廷的稅賦略微低一點。
孔家的這些田地都屬於朝廷賞賜的,並不征收稅賦。
所以他們交多少佃租,全都是落入了孔府的腰包裡。
而且孔府的祭祀租和田租這一類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朝廷的賑災減免一說。
哪怕是遇到了大災、大旱的年景,一般的佃農也隻能是自認倒黴,該交給孔家的糧食,那是一粒都不能少的。
若是少了,立刻就要被扭送到孔家私刑蹲大牢,要不就是被孔家的奴仆等人闖進門上,搶掠一番,隨後就被永遠的趕出了孔府地界,孔家的土地再也不能租種。
孔家的佃租誰要是敢拖欠,那就相當於對自找死路。
如此一來,許多的佃農等不甘心受到壓迫,紛紛暗中串聯想要暴動。
短短幾年之內,孔家的佃農已經暴動了好幾次。
光是殺掉的人就已經有數百人之多,但依舊是不能阻擋那些泥腿子們想要造反的心思。
所以,孔克堅對於孔府治下的這些佃農和奴仆們,那是約束的非常嚴格。
現在紅巾軍距離濟寧府並不遠,萬一他們要是有人來鼓動孔府的奴仆佃農們造反,孔克堅可是真的慌了。
“父親,兒子明白了,我一定回去囑咐下麵的人做好,把那些精明強乾的團練兵,全部編進我們孔家的護衛裡麵,讓他們沒有能力去造反。”孔希學說道。
孔克傑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孔希學又是繼續問道,“父親,那你剛才說的另外一個準備是什麼呢?”
孔克甜微微一笑,然後壓低了聲音對兒子孔西卻說道:
“你等著辦完這件事情之後,去賬房領取十萬兩銀子。”
“什麼,十萬兩銀子?!”孔希學立刻瞪大了雙眼,露出一副驚駭不已的神情。
對於孔府來說,十萬兩銀子那也是一個非常大的數目。
孔希學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兵荒馬亂的父親要調撥這麼多的銀子乾什麼?
孔克堅微微一笑,對著兒子孔希學說道:“這正是為父的大計劃,你派幾個本家心腹,帶著這些銀子,秘密去汴梁找到劉福通等人,向他們表示,隻要他們兵過黃河來到濟寧府,我們孔家立刻就是不放一箭,歸順大宋正統。”
此話一出,他的兒子孔西學立刻就是大為吃驚。
“父親,這可真是太危險吧,紅巾軍若是來了,我們就歸順他們,那若是朝廷的兵馬來了,我們又該怎麼辦?”
這點兒小問題當然拿不到孔克堅。
其實孔克堅早已經做了兩手準備。
若是紅巾軍打到濟寧府,孔家就率領部眾歸順大宋正統。
若是以後蒙古人返攻回來,那孔家上下就會想辦法抓到當地的紅巾軍首領,把他殺了獻給朝廷,然後就可以向蒙古人邀功,說自己當初委身侍賊,為的就是將來找機會報效朝廷。
如此一來,作為孔子聖人的後裔,蒙古人就算是再惡心,也隻能忍下包容孔家的所作所為。
聽了父親孔克堅的話,兒子孔希學大為高興,他拍手連連大讚。
“父親果然是英明。”
“父親果然是神機妙算,才讓我孔家立於不敗之地!”
孔克堅微微笑著,然後說道,“其實為父也不僅僅是有這兩個方法,還有一個辦法。”
“父親,是什麼辦法?”
孔克堅這時候才緩緩說道:“其實我還想派人專門兒去一趟江南,見一見那個朱元章朱瀚兄弟。”
“啊?為何要見他們?”孔希學有些不解。
要知道,如今是蒙古人的大元和漢人的大宋爭奪天下。
大宋皇帝韓林兒可是在汴梁,朱元章僅僅是大宋臣子。
孔克堅捋著胡須,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說道,
“兒啊,這你可就錯了,根據朝廷的各種線報?
?說,朱元章朱瀚兄弟絕非池中之物,他們跟紅巾賊的韓林兒等人一起也不過是相互利用,真要是什麼君臣大義名分,恐怕還沒有人會當真的,將來他們必定會下場爭奪天下。”
其實在孔克堅的心中,對於蒙古人的大元朝廷也是非常失望的。
甚至於對元朝的前途也是並不看好。
所以才有了借助這個機會,回到濟寧府老家籌備自己的勢力力圖自保的決定。
而且孔克堅的審時度勢能力,不愧是遺傳到孔家祖傳的眼光,對於如何站隊,如何選擇新主子的問題上,孔家人總是能夠立刻又快速的做出正確的判斷。
《我的治愈係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