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接過,微微沉思後,皺眉道:“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打什麼算盤,且不說薛芝會不會同意與你聯手。單說梅州鄭家你以為就如此好對付?”
霍青卻一臉泰然道:“無妨!先乾了再說!梅州國公府不好對付,難道我龍虎山就是省油的燈?且先去吧,其他的以後再說。”
何青這才轉身離去。
屠傾城眉頭一蹙,似乎也料到了霍青的心思,幽幽道:“你想扳倒鼎豐商會,取而代之?”
霍青笑道:“七姑娘果然聰明,不必多說,便已猜到我心中所想。”
“你未免有些異想天開,鼎豐商會根深蒂固,且有梅州府的背景。動他們,便等同於與梅州對立。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取而代之?”
“沒錯!鼎豐商會紮根靈州幾年,早已根深蒂固不假,梅州國公府勢大也不假。但我們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薛芝就是一個好幫手!”
“笑話!鼎豐商會的幕後大老板便是鄭清霞姐妹,薛芝有何理由幫你?”
“理由不在多,有用的一個就夠了。七姑娘請看!”
霍青說著,將手裡的幾張文書遞了過去。
屠傾城卻沒有接過,道:“這些本就是給你的,我早就看過。有話你就直說!”
霍青一笑,將文書放回桌麵上,“七姑娘既然已經看過,可知道這些富商的家底信息中透露出一些什麼問題?”
“什麼問題?”
“都說靈州積弱,堂堂的虎威上將軍都發不起邊軍的軍餉了。可是,根據這些徐州富豪自己供述,僅僅這個陳姓的員外家,在錢莊的存銀就多達十萬餘兩。七姑娘就不覺得奇怪嗎?”
霍青指著文書上的一個名字,正色道。
屠傾城一愣,“你在暗指靈州積弱是假象?”
霍青不置是否,“首先,七姑娘要理解一個概念,十萬兩白銀到底價值多少,能辦多少事!經過這一路而來,我與楊豐、英達等人的交流得知,官至楊豐這樣的領兵校尉,一個月的軍餉不算上立功所得,才十兩銀子而已。”
“雖同屬校尉,但英達直屬於薛芝親衛團,待遇要更優厚,但月銀也隻是區區十五兩。其麾下軍卒,以入伍年資不同,月餉待遇在一兩至八兩之間不等。”
“而靈州邊軍有兩萬,如果平均按每人每月五兩銀子的軍餉計算,十萬兩白銀就足以支撐兩萬靈州邊軍一個月的支出。”
聽此,屠傾城沉聲道:“這麼說來,靈州確實不弱,至少民不弱。小小徐州城中一個最“窮”富商的家底,就足以支撐兩萬靈州軍運轉一個月”
霍青點頭道:“而且,你與我一道入城捉拿這些富商,可曾見到街上有流民乞丐?”
屠傾城搖了搖頭。
“這就對了。靈州的大局若真是積弱不堪,城中應該是流民四起才對。但我們見到的,卻是升平的一幕。就連街頭的流浪野狗,都是肥頭大耳的。說明,這裡的百姓並不少吃穿!何以為弱?”
“那薛芝又為何發不起軍餉,致使兩萬邊軍失控?”
屠傾城納悶道。
按理說,一個小縣城裡資產最少的富商,存銀都有十萬兩之多。
薛芝作為靈州的主宰,應該比他們更加富有得多才對,怎會連邊軍的軍餉都發不起?
霍青笑道:“這或許就是症結所在!七姑娘再看看這些資產文書上的共同點。”
說著,又將文書遞了過來。
屠傾城仍是沒有接過,便說道:“不必了。這些富商家中的現銀,都已存入了鼎豐商會的錢莊。我們要向他們拿贖金,也隻能拿到銀票而已。”
“沒錯!白花花的銀子存入鼎豐商會的錢莊後,換成了一張薄薄的銀票。表麵上銀票與現銀同等價值,但在如今這種亂世的情況下,大部分人都寧願捂著現銀,而並非一張銀票!尤其是那些提著腦袋上戰場的軍士”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或許並非薛芝發不起軍餉,而是有人故意想讓靈州軍大亂,以中飽私囊!比如說,不給這些軍卒兌換銀票等等!”
“你在暗指鼎豐商會?但這個商會的幕後控製人,幾乎可以確定為鄭清霞兩姐妹。她們一個是薛芝的正妻,一個是薛芝的小姨子,有何理由要這麼做?”
“當中自然深有原因,或許隻有親自見到薛芝之後才能揭曉。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鼎豐商會本是薛芝用來控製靈州經濟命脈的。卻因為突然與雍州的對立,致使控製權落入鄭家兩姐妹手中。此番,薛芝與雍州軍握手言和,接下來肯定會設法從鄭家人手中奪回商會。”
霍青淺淺一笑,接道:“但商會已被鄭家姐妹掌控兩年多,想拿回來談何容易?這時候,薛芝就需要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既順理成章拿回商會的控製權,又不損與梅州國公府的關係。而我若能給他製造這個理由,你說他會不會幫我?”
屠傾城沉聲道:“你打算做出頭鳥?可知你此舉雖正合薛芝之意,但同時必然會開罪鄭家兩姐妹。屆時,鄭家人要是想對你下手,你猜薛芝能保得住你?”
霍青嘴角劃過一絲弧線,“管他呢!先乾了再說!若事事畏首畏尾,我還不如窩在龍虎山養老,跑這麼遠乾嘛?天生我材,吾輩當自強,豈能沒有半分鴻鵠之誌?總之,此去州府,除了要打聽到鳳陽的消息之外,首要目的就是端了鼎豐商會!我們取而代之,靈州的經濟命脈要由我龍虎山來掌控!”
屠傾城頗有憂慮道:“你就這麼確定薛芝能答應你?”
霍青微笑道:“是的,我有一個令她無法拒絕的理由再者,踢走這個鼎豐商會,對我們雙方來講是共贏,她沒理由拒絕!”
“七姑娘,也麻煩你走一趟。這些天我們搜刮到的物資,不必再留,都送還給薛芝吧。權當是我們即將合作的誠意,我有十足的把握,薛芝一旦收到我的信件,必會同意與我暗中合謀,踢走鄭清霞兩姐妹。”
屠傾城想了想,“好!希望你是對的,我這就去辦。”
“有勞七姑娘,將物資交還薛芝之後,我們便火速趕往州府。一來要迅速打聽到鳳陽的近況,二來也好留出時間摸清這個鼎豐商會的所有底細。”
“好!”
“”
騎兵大營中。
收到何青的傳信後,薛芝便開始沉默,轉身背對著此時營帳中幾名女兵,望著一幅掛在軍帳中的《猛虎下山圖》幽幽出神。
身旁的薛綾見她似有憂慮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大帥似有心事?”
薛芝卻聞若不知,仍舊沉默不語。
直到一名斥候來報,說霍青的傭兵團已然連夜拔營前往州府後,薛芝這才神色一變,恍若做出某種決定般,對薛綾吩咐道:“阿綾,騎兵團就交給你,務必掃清餘下的所有亂兵。明日午時之前,再宣布本帥回府的消息。尤其不能讓鄭清霞提早知道!”
說完,便將手中的信件交給薛綾,又補了一句:“燒了!”
話聲落地,人已走出了大帳。
不久,便聽見一隊騎兵出動的馬蹄聲乍起。
薛綾皺著眉頭,走到大帳的燭火前,正要將手中信件燒毀時,耐不住好奇心驅使,想看看大帥是因何事急匆匆趕回州府。
打開一看後,卻見隻有寥寥數字:
十裡花亭,與君一見。欲除鼎豐商會,靈州,唯青一人可為矣!
薛綾不禁麵色微變,暗道:什麼?大帥想對鄭家兩姐妹動手之事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