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4章 老假新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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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峰和柱子把整幅手卷小心翼翼地再次研究了一遍,從紙張的紋理到墨色的滲透,從畫作的印章到題款的細節,每一寸都進行了仔細的觀察和比對。終於,他們將手卷輕輕放回桌上,同時直起身子,相互凝視了一會兒,眉頭鎖得更緊了。

柱子聳了聳肩,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秦哥,這畫的宣紙雖然有拚接痕跡,但紋路和尺寸完全符合明代的工藝標準。”

秦浩峰也輕輕揉了揉太陽穴,臉上寫滿無奈,“的確,這種絕妙的拚接技巧實在令人讚歎,但除此之外,我們還是沒能找到明確的問題。”

就在這時,張遠抬頭看了一眼他們的表情,笑容裡帶著幾分狡黠,站在旁邊用一種半試探半戲謔的語氣問道:“二位,怎麼樣,發現了什麼秘密沒有?”

兩人都搖了搖頭,彼此交換了無語的眼神。柱子索性靠在桌子上,一邊擺弄著工具,一邊說道:“從這幅手卷來看,兩點值得關注。第一,畫作的墨筆技法幾乎無可挑剔,比較符合文徵明的風格,但對於其中幾處墨跡的痕跡,我們有所懷疑;第二,紙張也符合明代宣紙的韌性及光澤,這點我們無法否認。”

秦浩峰繼續接過話頭:“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可以質疑的地方。”

他們停頓了一下,柱子皺著眉轉過頭問:“我們感覺覺,這幅手卷,可能是用了明代留下來的殘紙拚新畫,這種手法倒是曾在某些古籍中看到過。”

秦浩峰低頭眯起眼審視畫卷的接縫,又嘗試用手指輕輕觸摸紙張的邊緣,手中動作小心又謹慎,“如果真是拚接法,那接縫處應該有所破綻。”

他抬頭看看眾人,之後又無奈的搖搖頭,“雖然我們有點不甘心啊,老紙新畫,或許也隻是我們的一種無奈推測吧。”

秦浩峰搖了一下頭,徹底放棄繼續追尋附加細節,他轉頭對張遠說道:“經過我們的初步斷定,這幅畫確實符合‘老紙新畫’的鑒定結果。”

張遠正要開口回應,一旁的李強突然放聲大笑,他爆發般的笑聲震動了整個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李強快步走到桌子前,笑聲依舊不停,指著兩人戲謔地說道:“你們啊,還差得遠呢!這根本不是老紙新畫,而是‘老假新畫’!哈哈哈哈,這才是真正的神技啊!”

“老假新畫?”在座的這些人聽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不約而同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或訝然或詫異的表情。

這種說法新奇又荒誕,瞬間點燃了眾人的好奇心。有人笑著點頭,低聲議論:“這詞兒有意思啊!”

也有人略帶玩味地問道:“李強啊,你莫不是在信口胡謅吧,怎麼還整這麼個稀奇古怪的名詞出來?”

幾人交頭接耳,顯然對這個“老假新畫”的概念完全陌生。

秦浩峰和柱子立刻將目光許久沒有移開的畫卷轉向了李強,就好像是正在等他拋出更多的石破天驚的理論。柱子冷笑了一下,聲音中帶著隱隱的不屑,“你們真會玩概念遊戲,什麼老假新畫,不就是把真正的明宣拿來重新作畫,然後打著古畫的名號去騙人麼?這可不是什麼複雜手法,可你還給它起了這麼個響亮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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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是!”李強聞言搖了搖頭,嘴角掛著他慣有的略顯得意的笑容。

他悠悠地抬手擺了擺,才繼續說道:“你們彆急,聽我慢慢講——今天咱就給你們上一堂價值不菲的古畫鑒偽課,讓你們知道這個詞兒的真精髓是什麼。”

他邊說邊用目光掃過眾人,得意勁兒十足。

柱子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對李強的賣關子頗有些不耐,但他也沒再開口打斷。秦浩峰則雙手環抱,站在桌邊不動聲色地開口:“行啊,李強。你要是有真料,咱們倒真想聽聽你這所謂‘老假新畫’的說辭,看究竟是新的幌子還是真有其事。”

李強刻意舒緩了動作,示意柱子和秦浩峰幫忙將手卷翻轉了過來。他邊操作邊吐著字句,“其實,這幅畫可以說是一件鑒偽學裡的‘神作’,讓人瞧一麵便生迷惑,而背後的故事更是叫人歎為觀止。”

他終於將畫卷朝下翻轉,手指輕輕劃過其中一處紋理,將宣紙的紋理與墨跡展示在眾人麵前。他的聲音裡洋溢著一股學者與表演者合為一體的戲劇性,“這本來就不是純粹的古畫,而是一件巧妙的仿品。”

“的確,用的確實是明代的空白宣紙,但繪畫手法卻完全是後人的功夫,並且還在模仿文徵明的筆法上下了狠功夫。”他微頓片刻,眼睛從這一群好奇的麵孔上逐一掃過,接著話鋒又一轉,“而且這位仿作者,大家也不陌生了,就是蘇州臨古高手王振林,也就是這幅贗品原本的製造者!”

此刻,聽到“王振林”的名字,在場之人有些頷首,有些恍悟,還有幾人驚歎:“原來是他!怪不得畫技這麼驚人,能騙過一般收藏家。”

李強滿意地看著大家的反應,繼續講道:“這位王振林於二十年前便駕鶴西歸。但在他生前,這種仿製手法已經爐火純青。事實上,我師傅偶然間就得過一幅他的仿製品!”

他的嗓音陡然激昂起來,“但問題是,仿畫終究是仿,而不能當真。就拿墨色的氧化變化來說,真品經過數百年,墨跡層次必然更加均勻,而這幅畫的遠山部分的墨色之所以顯得如此突兀,是存心做舊時刻意加重了某些痕跡,所以才讓它多了一份人造的違和感。”

眾人紛紛點頭,而柱子聽到此處卻狐疑地開口:“既然你們都知道這是假畫,為什麼還要留下?”

李強一聲輕笑,眼眸裡透著一絲自鳴得意:“好問題!如果簡單判定它是一件贗品,那這幅畫從此便毫無價值。但要是將這幅畫就這麼放著,又浪費了這明宣,最後我師傅運用了逆向思維,將這幅仿品重新接裱,再度優化,讓它變成一件能叫後人將信將疑的‘藝術瑰寶’!”

言罷,李強笑著打了個響指,動作間滿是戲劇化的張力,“稱它為‘老假新畫’,這一妙訣就出於我師傅的想法——借古作偽,新仿如真。”

聽李強說道這裡,眾人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李強,這種做贗字畫的手藝,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氣氛中也多了幾分凝重和好奇。

李強抬了抬下巴,目光掃過畫卷,手指在桌麵輕輕敲擊了兩下,帶著幾分考校的意味說道:“首先就是將畫心分為三層!”

他頓了頓,手指順著畫卷緩緩移動,指尖在畫上幾處輕輕點了幾下,聲音低沉而富有節奏:“先說說這麵層吧——也就是咱們常說的筆墨層。這一層,墨跡清晰,筆觸靈動。雖然王振林的仿文征明的畫工非常好,但他用了新墨,所以這第一層沒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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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這中層——也就是底色層。色澤沉穩,厚重感撲麵而來,但細節嘛,就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看風景,總有些模糊朦朧,失了那份精致。”

隨後,他的語氣變得格外認真:“最後是底層——托紙層。這一層幾乎是空白的,隻有淡淡的墨痕隱約可見,仿佛殘留著當年作畫時的餘韻。”

“但這恰恰是寶貝,因為它的紙性與明代原紙最為接近,經曆了數百年的風吹雨打,纖維早已自然老化,根本不需要額外做舊,便能騙過大多數人的眼睛。”

說到這裡,李強抬手虛空比劃起來,仿佛手中正握著畫筆:“我師傅就是用這幾乎空白的托紙層完成了這幅畫作。”

“他老人家端詳著麵層的構圖,提筆時,用的是最細的狼毫,筆尖輕蘸著調製好的古墨,每一筆都謹慎得像是在繡花。他照著山石輪廓、樹木枝乾,一筆一筆細細描摹。運筆之時,既要模仿浙派那種淩厲的斧劈皴法,又得刻意在某些地方留下些許剝蝕的痕跡,好讓山石顯得更為古拙滄桑,像是被風雨侵蝕了幾百年一般。”

這時,一直沉默的秦浩峰突然皺起眉頭,忍不住開口打斷:“哎,等等,你這說法不太對!”

他伸手點了點畫卷,語氣裡帶著質疑,“我剛才特彆注意了這明宣的紙張,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把畫心分成三層再重新裝裱,那這明宣的厚度肯定就不對了啊!可這畫拿在手裡,明宣的厚度明明沒問題呀!”

“哈哈哈!”張遠的大笑聲忽然響起,他站起身,幾步走到桌旁,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浩峰,“你這話問得好,但答案也很簡單——能接裱,自然也能在裝裱,上下工夫嘛!”

他轉頭看向李強,兩人相視一笑,李強這才慢悠悠地補充道:“沒錯,我師傅將麵層重新畫好後,並沒有直接扔掉,而是巧妙地將其變成了第三層。中間那層依舊放在原位,隻是加了少許清代裱工慣用的漿料,混得恰到好處,讓人難以察覺。”

“最後,把原本最下麵的托紙層,也就是我師傅重新畫完的那層,挪到最上麵,如此一來,從外觀看,絲毫看不出任何破綻。”

李強頓了頓,手指輕輕撫過畫卷表麵,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做完這些,你以為就完了?”

“當然還有最後一步,最後一步更是絕妙。師傅特意找了個潮濕的地方,將畫放到一隻木盒中,放置數年,讓畫作自然發黴。然後又用淡茶水輕輕染色,做出了明代書畫常見的那種水漬印記。這樣一來,一幅完美的《溪山清遠圖》就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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