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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巫女心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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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夢張婆就感到身上的熱力和能量在減退,似乎是被什麼給吸走了,還在吸,一點點地吸呢。她便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了。

夢張婆為自己準確的預感而慶幸,就是這預感提醒她萬無一失地做好了上路的準備。連她自己也沒有料到,死神對她的征召是那麼迫不及待,就在她穿好壽衣躺在床上後,呼吸便越來越受阻,繼而,呼氣與吸氣的量發生了偏差,這偏差越來越大,呼出的氣量遠多過吸進的氣量。

就在這一天兩夜的光陰裡,夢家灣在靜悄悄的風雲變幻中安然無恙著,沒有誰有求於夢張婆,也沒有誰登她的家門。夢張婆呢,隻是呼吸越來越艱難,卻從未發出痛苦的聲,她的小院裡靜寂無聲,她的屋子裡也是靜寂無聲,死神將陰影布在了這座小院和小屋裡,夢張婆踮著未裹好的腳一顛一顛地行走在去往陰間的擁擠的道路上。

當苟懷蕉打開屋門看見夢獨陽光燦爛地對她微笑時,夢張婆呼出了腹腔中的最後一口長長的氣息,闔上了雙眼。

就在這天早晨,夢家灣的那棵千歲靈柏無端地斷了一根樹枝。但很多夢家灣人如今大多在忙著掙錢,誰也沒有想過莊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怪事體。

三天後,一股怪怪的臭味兒在夢家灣的低空中,在夢家灣的街巷、牆角、旮旯彌漫,當熱風撲麵而來時,那臭味兒便鑽入人的肺腑裡騷擾。很多人受不了了,便尋找臭味兒的源頭,但四圍都是那種味兒,他們找得暈頭轉向,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還是有人耐著性子加上判斷,幾個人進入了夢張婆的家,見夢張婆仰麵安詳地躺著,幾隻綠頭蒼蠅在圍著她飛來飛去,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幾個夢家灣人並沒有驚慌,夢張婆的死亡似乎在他們的預料當中,多少年來,夢張婆就在他們的死亡預期裡,隻是他們的預期每每落空,不知夢張婆奪了哪些人的壽數,連他們自己也快變成老人了;夢張婆還不死,他們中,就得有人死,雖然他們這一茬人都是夢張婆接到人世的。

有人將一張麵積較大的長方形的蒙臉紙蓋在了夢張婆的臉上。

雖然呂蒙縣已經開始推行將死人火化的政策,但在鄉下卻很難落到實處,鄉下人堅定地認為這是敗陰德折陽壽的壞事情,所以仍然將死人保留全屍葬入地下;更何況,夢家灣離火化場六、七十裡地,火化場建在山穀裡,要花好多冤枉錢,誰會出力不討好地得罪死人萬一受到報應呢?這也讓包括夢獨在內的做下丟人事體的死人無形中沾了光,能塵歸於塵土歸於土。

隻是近來,風聲漸緊,竟然會有工作人員到下麵檢查。不過,夢家灣人經過族裡開會還是一致商定,將夢張婆土葬,葬在祖墳所在地界上,也就是飄著花香果香的果樹園裡。

雖然夢張婆將很多夢家灣人接到了人世間——當然,近些年不是了——但她終竟是個五保戶,終竟是個沒有子嗣的老太太,沒有子嗣,便省卻一日三次去土地廟潑湯;村人也沒聽說她還有什麼親戚活在世上,自是沒有了從外麵前來吊唁的人,這個環節也自然而然地省卻了。夢張婆活著時,她是夢家灣一些人的精神信仰,死去,這個精神信仰就不存在了,隻要族長和支書不發話,沒有人會多嘴說出如何為她操辦喪事。族長說,由於夢張婆的屍身發臭了,無法為她大操大辦了,隻好喪事從簡,村人願意為她戴孝的就戴孝,請幾個嗩呐匠人吹吹打打一番,村上出錢買口棺材,第二天趕緊裝殮了埋入地下。

可是這個時候,苟懷蕉再次出現在了夢張婆的家裡,她一臉嚴肅地對老族長說,夢張婆還需要停欞三日。

“為什麼?”好多人發出相同的疑問。

苟懷蕉解釋說,接下來的三天裡,陰路上有諸多的凶煞,倘若衝撞了凶煞,夢張婆隻好折回夢家灣,而夢張婆是夢家灣的五保戶,還接生下了許多人,她屬於夢家灣,她折回夢家灣,加之那些被衝撞過的凶煞,就會對整個夢家灣的運勢造成不好的影響,有些人會因此喪命。

不管真假,苟懷蕉的話一下子就把夢家灣的人嚇著了,連老族長的胡子也被嚇得一抖一抖的。沒有人意識到,就在這一時刻,他們是那麼地信奉苟懷蕉,比之以往信奉夢張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生怕不好的運勢會落到他們頭上,更怕一不小心命喪黃泉。同樣的,沒有人意識到,就在這一時刻,他們將以往對夢張婆的信仰轉接到了苟懷蕉的身上,他們總是需要一個精神上的信仰的,否則,就會滋生出更多的糾紛、吵罵、嚎喪……

於是,苟懷蕉無形中成了夢張婆喪事的重要主事人之一。

於是,接下來的三天裡,夢張婆的屍身所發出的惡臭便越來越濃地在夢家灣的空中和地麵彌漫著,飄蕩著,家家戶戶的鍋裡碗裡也沁入了那股臭氣。有人偷偷罵苟懷蕉,可是隻罵出第一聲,就止了口,不敢罵了,迷信地以為會遭到某種悲劇性的報應。

埋葬夢張婆那天下午,苟懷蕉是唯一進入果樹園墳場的女人,跟過去夢張婆一樣。她手持羅盤和尺子,東量量,西比比,便決定了夢張婆的入土之地,她說她所定下的地方是一塊美窟地,把夢張婆葬入此處,能蔭庇夢家灣的後代子孫哩。聽她的口氣,聽得老族長簡直心中生出腐敗的念想,真想將那方美窟地據為己有,以便使得他家在夢家灣一家獨發一家獨大。老族長還想,緊挨著夢張婆的幾方地皮,近些年是不可以讓他人安葬的,照他自己的年紀,還能挺幾年呢?他要為自家占居好風水哩。

後來,人們忽然恍然發現,於不知不覺中,苟懷蕉已經成了夢家灣的一個人物。

但是,人們還發現,苟懷蕉的性情與以往是有了大不同的,至於從何時開始的呢?他們想啊想的,終於覺得,好像是從夢獨死後一年多她重歸夢家灣之際開始的。她臉上沒有笑容,也很少與彆人廢話,但是一說起話來卻丁是丁卯是卯的,讓人聽後產生不容置疑的感覺。

苟懷蕉是個很會料理日子的人,她將一部分承包田轉包給了他人,坐收漁利的她隻耕種一小部分承包田和自留地。白天,逢集天她就會到集上擺攤,既為人鑲解災難,還可與瞎眼苟娘相見並且奉獻孝心。她一個人的日子並不寂寞,除了到娘家去,她還去姐姐們的家中,而她的姐姐們和雙胞胎哥哥也會帶上苟娘來看她。有時候,夜晚,她也會接到彆人的懇求,請她去他們家化解這樣那樣的災殃。實在無事可做又難以入睡的夜晚,她就會繼續陷在夢獨的迷宮裡,她發誓一定要挖出玄機,尋找到迷宮之徑。

這一夜,苟懷蕉又將一本本玄妙的書籍擺放在床上,羅盤、卦簽、桃木劍等等也攤放在床上,夢獨的照片還有曾寫給她的信件也攤放在床上,她翻來尋去,看到其中一封信的寄信地址是遂陽勤務學院,她忽然想起了瞿冒聖,她的恩人,她覺得她現在的檔次較之過去大大提升了,可是她卻從未報過恩呢。由於忙亂和疏忽,她竟然還沒能想法兒將夢獨的死訊告訴瞿冒聖。想到此,他激動得有些顫抖,是啊,得讓瞿冒聖知道夢獨已死。她還覺得,興許,瞿冒聖能為她在夢獨的迷宮裡指出一條通道,那通道儘管很狹窄,但終比無路可走好啊!她覺得眼前和腦子裡同時亮了一下,知道下一步要去往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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