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藕花有點糾結。
如果她可以,其他人也行啊。
“我找了一圈兒,就你的一雙眼睛與她最相似,其他地方咱可以想想辦法,就這個是唯一的難題。”李素雲道。
張叔叔是看著她長大的,沒少提攜他們一家。
這純屬她的私心。
“好吧。”胡藕花終是答應了。
隻是拍一張照片,沒多大的事兒。
不過,當她看見床上擺著的紅色滾黑邊的旗袍時,她還是低估了張家的實力。
“你不用擔心,我跟照相館的阿賽是認識的,到那邊再換衣服,拍完照片咱就換回來,全程不用出門的。”李素雲道。
“嗯。”
胡藕花這才稍稍放心。
等她們抵達後,徑直進了照相館,看著桌麵上擺著的化妝工具,胡藕花心裡還是挺震驚的。
沒多久,從裡頭走出來穿著藏青色長裙的中年女人,一臉驚豔地看著胡藕花,驚呼道:“素雲,你彆說她跟阿姨的眉眼,真有幾分相似,比阿黛還像親生的。”
“沒騙你吧。”
李素雲笑嗬嗬的。
“放心交給我,我會幫她化個完美的妝,保管張叔見了,也分不清真假。”阿賽一臉神秘道。
見阿賽有信心,李素雲徹底放心了。
半小時後。
吉普車哧溜一聲,停在照相館前。
沈浮白對陸越棠道:“就是這家照相館了,菁菁幾個女孩子最喜歡在這裡照相,說不定你的鋼筆就掉裡頭了。”
陸越棠黑著臉打開車門。
提起這事兒,他一肚子怒火。
昨晚他回家拿換洗的衣服,身上的鋼筆放餐桌上,結果被陸菁菁隨手拿走了,直接帶去補習老師家中。
等陸菁菁回家,她才發現鋼筆不見了。
問了一圈,最後才鎖定這家風格迥異的照相館。
照相館的木質樓梯破舊不堪,又陡又窄,他踩上去時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上到二樓才是拍攝場地。
但。
陸越棠覺得室內布景很奇怪。
身後拉著一塊灰色的布,連平常拍照的長凳也不見了。
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
陸越棠唯有朝唯一空著的門走去,想找裡頭的攝影師問問,看有沒有撿到他的鋼筆……
門半掩著。
屋裡靜悄悄。
他以為沒有人在,就打算自己進去找。
屋中沒有任何窗戶,昏暗一片。
但下一秒,陸越棠就被那一抹紅深深吸引住了。
一張老舊的梳妝台前,高板凳上坐著個腰肢如扶柳的美麗倩影。
她背對著門,一頭烏黑的頭發在腦後盤了個發髻,發間簪著兩朵紫色絨花,幾根羽毛飄在期間。
一隻雪白的藕臂露在外頭,圓潤有肉的肩膀半抻著腦袋,就那麼半倚半靠著,散發出成熟又動人的風姿。
她另外一隻手拿著塊白色絲帕,搭在鼻子上嗅了嗅。
鏡中的眼睛在昏暗的橘色燈光下,熠熠生輝。
“商茸茸……”
陸越棠下意識喊了一聲。
這身影,這眉眼……與電影院中跳舞的少女一模一樣。
他絕對不會認錯的。
霎時,胡藕花頭皮發麻。
她剛拍完,臉上還帶著厚重的妝,全是賽姨為了高度還原照片中的女人,特意給她調了軟泥,改了她的骨相,堪堪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
賽姨臨時有事,讓她幫著看下店。
沒想到,在這兒都能遇到陸越棠……
“你好,商茸茸同誌,我叫陸越棠,軍區的一名軍人,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認識下你。”
陸越棠向前走了幾步,在她身後停下。
屋中有很多種氣味兒。
衣服上的汗味兒,洗發水的味道,混雜著不知名的油味,可穿透萬千味道,他竟然嗅到了那抹熟悉的氣息。
一時間,他感覺渾身有點燥熱。
他探出兩根手指,鬆開衣領最上端的紐扣。
造孽呀。
胡藕花心裡暗暗吐槽了一聲。
但她也很清楚,總這麼坐著也不是事兒,顯得沒禮貌不說,萬一引起男人的懷疑,真的放手去調查商茸茸,那就麻煩了。
想著她帶了濃妝,骨相都變了,室內有隻有一盞光線極昏暗的小燈,便硬著頭皮站起身來,徐徐轉動身子。
高挑的個子在紅旗袍襯托下,完美的胸線流暢到爆,腰身稍微有點大,但也幾乎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
那張臉上,最為矚目的她一雙明媚有光的眼。
臉頰稍稍有點寬,唇瓣也很薄。
但絲毫沒有墮了陸越棠的想象……漂亮又動人。
“嗯,你好~”
胡藕花夾著嗓子,儘量裝出小綿羊的柔順。
一低頭,一縷黑發垂落,掩蔭在臉頰上搖曳著,看得人心癢難耐。
陸越棠呼吸有點急。
眼神緊緊落在她身上,生怕稍微移了半點,眼前的人兒就消失不見了。
他局促無措道:“上次在,在電影院,有幸見過你跳舞……我從未見過那般動人的舞姿,一直想,想見見你……”
掌心裡都在冒汗。
他也沒想到,麵對強大的匪徒都鎮定如狗的他,竟然會在一個女人麵前心跳加速,後背冒汗,連說話都沒那麼敞亮。
胡藕花尷尬得腳指頭摳地。
她真的很想結束這種尷尬的聊天,讓他快點走。
就在她思索著要怎麼趕他走時,從角落裡忽然竄出來一隻老鼠,吱地一下就跳到她的頭發上。
“啊——”
胡藕花嚇得花容失色,原地亂跳了幾下。
“彆怕,有我在。”
一個瞬間,陸越棠大踏步上前,手指如閃電般化作剪刀,夾住老鼠的尾巴,從她發絲上摘了下來丟出去。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順利。
但女人顯然是嚇壞了,一下撲進他懷裡,渾身戰栗,雙臂在胸前不停抖動著,連嗓音都嘶啞了。
“老鼠,老鼠,不要咬我……”
她怕得要命。
生命最後的日子,她身體漂浮在半空,親眼看見楊家人不管她,任由她的屍體被老鼠啃咬,咬得殘缺不齊。
她拚命嘶吼,喊叫,驅趕老鼠,可不管怎麼努力,老鼠都不放過她。
那種痛楚仿佛穿越了時空,在她身上來回奔走。
她快要崩潰了。
“彆怕,彆怕,已經沒有老鼠了……”陸越棠下意識抱住她,一隻大掌在她背後輕輕拍打著,安撫著受驚嚇的小女人。
這一刻,她像個柔弱的孩子一樣無助,瞬間激發出他強烈的保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