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淮砸過去一個靠枕:“方子銘你大爺的。”
方子銘穩穩地接住:“我哥這是怎麼了,想我大爺了?”他坐在沈聿淮旁邊,“可惜他老人家今天來不了,跟地底下埋著呢。”
“滾蛋,不是說好半小時之內到嗎?你個言而無信的王八蛋”說完這句,他自己反倒愣住了。
不是說好讓我保護你一輩子嗎?
阮初,你不要我了,我怎麼保護你一輩子?
沈聿淮打開桌上的酒,仰起頭猛得灌下一杯,烈酒入口,喉嚨一陣灼燒感,他擰著眉,竟然生生地掉下來兩滴眼淚來。
方子銘見狀趕緊給自己倒了一杯:“不是吧哥,這酒啥時候這麼烈了,居然都把你辣哭了,”他輕輕抿了一小口,砸吧著嘴打量著杯中的酒,“是有點烈,但這酒咱不是常喝嗎,也不至於辣哭呀。”
話還沒說完,他便感覺到一道陰冷的目光掃射在自己身上。
他正襟危坐,機械的轉頭看了眼沈聿淮,然後捂著喉嚨,做痛苦狀:“我尋思不烈的,後勁還挺足哈。”
“我們今天正式離婚了。”
方子銘不鬨了,偷偷看了眼沈聿淮,一向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沈聿淮,竟然哭了。
雖然他沒談過戀愛,但他看出來了,沈聿淮這是愛上阮初了,不然也不會這麼難受。
方子銘試探著問道:“哥,你愛嫂子嗎?”
“愛。”沈聿淮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你是什麼時候愛上嫂子的?”
沈聿淮緩緩睜開眼睛,想到從前,眼裡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十幾年前的一個傍晚,他放學回家,發現沙發上坐著一個瘦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像個芭比娃娃,小尖下頜,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聽到聲音,她抬起頭來,與他對視了一眼,便迅速地垂下眼眸。
隻那一眼,沈聿淮的心裡竟然浮現出一絲心疼的感覺。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當晚葉老師就把他叫進書房,告訴他阮初轉到了他們學校,讓他把阮初當成親妹妹般好好照看她。
親妹妹,這個詞他聽著不舒服,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當即有一種念頭,不想讓她隻做他的“親”妹妹。
阮初剛到沈家時,剛失去父親,母親重病不起,需要常年住在醫院,於是也被迫和母親分離。
那時候她看什麼都怯生生的,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鹿。
日子久了,她才偶爾暴露出活潑的本性。
對這個新加入家庭的小姑娘,沈聿淮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她的一舉一動,她的心情變化,她強迫著自己聽話懂事、善解人意,她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所有的一切,全都烙印在沈聿淮的心裡。
所以,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了阮初。
也許是她第一天到沈家時,他們對視的那一眼,又或許是後來的生活中的每一個瞬間。
“十幾年前。”他扯了扯嘴角,“暗戀了幾年,終於才有機會跟她在一起。”
方子銘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你說什麼,十幾年?!我怎麼都不知道!!!!”
“可能因為你之前比較二看不出來,後來你又出國呆了那麼幾年,回來之後更二了。”沈聿淮淡淡的說道。
方子銘出國那幾年,剛好是沈聿淮和阮初感情最好的幾年。
他沒見過愛阮初的沈聿淮是什麼模樣,回來時他們二人的感情也已經到了冰點,再加上圈裡人都知道這個婚約是沈家報恩的一種方式,所以,方子銘一直以為沈聿淮對阮初沒有感情,隻是迫於家庭壓力,才娶了她。
“二哥,你太不像話了,”方子銘嚴肅認真地說,“我從小那麼喜歡你,你居然連感情上這麼重要的事兒都不告訴我。”
等會兒,那麼喜歡他?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不對勁呢?
他錘了方子銘一拳。
方子銘說:“但言歸正傳,你既然愛了嫂子這麼久,為什麼還要那麼對她?方子銘坐直身體,連眼睛都不自覺地瞪起來,“我說真的,就你那個樣的,我是沒看出來半毛錢的愛,我都以為你很討厭嫂子呢。”
“我那是有原因的,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小童子。”
靠居然還嘲笑他!
方子銘從小耳濡目染,看著身邊的哥哥們走哪兒都帶著女伴,甚至每次都是不同的女伴,他覺得倍兒有麵子,於是長大後也效仿。
雖然閱女無數,但他對感情其實並沒開竅,於是乎這位小童子,到現在都還是處男。
方子銘跟沈聿淮碰了個杯:“其實吧,我一直覺得嫂子挺好的,那麼溫柔善良,這樣的人其實心思很細膩,什麼事都隻會自己憋在心裡,自己難過。”
“她以前不這樣,”沈聿淮的嗓子沙啞著,“也都是我,害得她變成了現在這樣。”
方子銘不知道說什麼,隻好默默地陪著沈聿淮喝酒。
沒過一會兒,季文璟來了。
還帶著蘇子儀。
“聿淮,你不像話昂,這麼久沒出來跟哥們聚聚,今天有空了就跟子銘在這過二人世界。”季文璟悠閒地往沙發上一靠,“哥哥,人家要吃醋了啦。”
沈聿淮:“”
方子銘:“”
給他們倆乾沉默了。
隻有蘇子儀,抿著唇輕輕笑著。
季文璟和沈聿淮之間還有一小塊位置,但不夠一個人坐。
他挪了挪,給蘇子儀使了個眼色,她順勢坐了過去。
季文璟說:“子儀很想你們,今天跟一塊聚聚。”
“聿淮,你不像話哦,我都回來一周了,連你人影都沒見到。”蘇子儀笑吟吟的。
“最近挺忙,歡迎回來。”
沈聿淮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他剛喝完,蘇子儀整個人差點就趴在他身上,微涼的手覆上他的手,奪過他手中的酒杯。
她體貼道:“喝那麼快不好。”
沈聿淮有些反感,眉頭蹙起,怎麼這麼沒邊界感?
蘇子儀見狀,知道他不開心了,便咬著唇問道:“聿淮,我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一聲不吭地離開?”
沈聿淮手裡捏著煙:“關我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