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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夜
自打入了皇城範圍,地上都是鋪陳的上好石磚,淺灰與深黑交錯,每一塊石磚之上還有精心雕刻的藤編花紋。
不少車架正朝著皇城中心而去,仔細看去,各個車架之上都帶著獨屬於各自府邸的標識,而那些標識隻有京都最頂尖的權貴府邸才會擁有。
蕭然及祖父早早去了殿前,叩拜了皇帝和皇貴妃。
“皇上,然兒將軍這般年少有為,姐姐若是還在,定是會為有這樣的外侄而倍感驕傲呀。”
徐貴妃保養的極好,皮膚白皙細膩,一點也看不出是中年之態。
皇帝神色中劃過一瞬感傷,看著蕭然的臉,不自覺回想起了心中所愛:“是啊,冉冉若是還在,今日恐怕宮中的酒都不夠她...”
“父皇,母後在天有靈,自然也是開心的。”一旁恭敬站立著的厲無憂緩緩道,消解了皇帝幾乎又要沉溺往昔的傷感。
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對著厲無憂招了招手:“你看你表兄不過大你幾息出生,已經在沙場曆練出了這般力量智慧,你要多同他學學,該請教的地方都要虛心請教。”
“是,兒臣知曉的。”厲無憂乖巧稱是,蕭世清皇帝被留下說話,他便領著蕭然去了宴會之地。
今日雖說是專門為了蕭府設宴,但其實不若說是對蕭然的宴請更貼切一些。
京都名門及官員家中隻要有適齡的女子,幾乎都被叫了過來,宴會外頭的院子中各處都能聽到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可蕭然卻像個木頭,目不斜視,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
厲無憂見他這副模樣,笑出了聲:“表哥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才有了新歡,暫無法消受其他了?”
蕭然也不意外他有所耳聞,知曉他早有了妻妾,虛心問道:“大皇子,你的正妻可會為難其他人?”
“什麼大不大皇子,你我之間,莫叫那些虛名。”
厲無憂見他這般直白問道,更是朗笑出聲:“這是她們後宅之事,隻要出不了人命,我便也不會去管。怎麼,表兄現在選妻,還要照顧家中那位?”
見蕭然沉默,他搖了搖頭:“未曾想表兄竟是個情種,是哪家姑娘?既然如此,你直接抬了她做妻不就行了?你也知曉父皇喜歡你,就算身份差些也不要緊,再娶個身份高的,做平妻便是。”
蕭然猛地看向他,似乎還真的在考慮這個可行性,可很快他又歎了口氣:“罷了,你不懂。”
厲無憂神色一滯,看著蕭然這般愁緒,沉了沉眸色:“還真是令表弟我好生好奇啊。”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朝著男賓聚集之地而去,有的吟詩作賦,有的互相切磋著騎射技藝,諾大的場地,都是年輕人的身影。
還有一個是另類,穿著金絲鑲嵌的白色錦袍,拿了把提了辭賦的扇子,裝模作樣地扇著,身邊圍著一圈的姑娘,各個都被他逗得開心極了,一口一個弟弟地叫著,惹得其他男兒頻頻往這邊看。
蕭然看到他的臉,不自覺蹙起眉頭。
“範為金,範丞相家的長子,之前被他父親抓去過營校場,誒,對,表兄你現在不就在那邊代教麼?”
厲無憂看著他的神色,好笑道:“看來是已經認識了,表兄這個脾氣恐怕是忍不了他這般的紈絝,哈哈哈。”
他笑聲朗朗,一身金黃色蟒袍,繡文九蟒,很是亮眼,那些姑娘看到後,趕緊朝著這邊行禮,也自然注意到了大皇子身邊,那位身著紫藍錦袍,一身素雅,但眉目鋒利俊朗,身材挺拔的兒郎。
一時之間,眾姑娘都竊竊私語起來,大家也知曉今日宴會所謂何事,有些目標明確的已經蠢蠢欲動起來。
範為金臉色卻一瞬發白,看著他,就想起了那日在蕭府的際遇。
還被父親警告,絕不能將這事說出,也不能說甜鈺的事。
他當然知曉啊,又怎麼可能給甜姐姐製造麻煩。
今日他本不想過來,可父親勒令他出席,還帶了不少賀禮,讓他主動道歉,否則就會被關半年禁閉。
兩相比較,他還是來參加了這次的宴會。
他硬著頭皮,朝著兩人行了禮,可其他話,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身邊的範珠珠,立刻扯了扯範為金的衣袖,他不情不願道:“這是敝妹,範珠珠。”
“珠珠見過大皇子...”說罷,看向蕭然,臉上帶起絲明顯的紅暈:“見過蕭將軍。”
厲無憂立刻便看懂了範珠珠的心思,趕緊對著蕭然道:“珠珠可是京都榜上有名的才女,你們一武一文,剛柔並濟啊。”
蕭然隻淡淡回了一禮,並不想同範為金多有交集,看著他,就會想到這廝肖想甜鈺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握拳。
似乎也察覺到蕭然興致不高,厲無憂便趕緊領著他去了其他地方,見了見彆的朋友。
看著蕭然遠去的背影,範珠珠哀怨地看了一眼範為金:“都怪你。”
範為金輕嗤了一聲,轉身又朝著其他姑娘聊了起來。
就這般自由交流著,一個時辰後,晚宴終是緩緩開始,眾人都被安排到了獨屬於自己的位置。
殿內,皇帝在上,皇子們依據年齡在左側坐開,朝臣們依據官職朝右側坐開,其他小輩則在外殿,女眷單獨在另一個殿中,由皇貴妃主持。
蕭然特例坐在了大皇子身邊,眾人見到他皆是一個勁的恭喜。
這般大的場麵,不僅僅是戰功,還表達著皇帝對蕭然的喜愛。
蕭然一舉一動都受著注視,他也舉止文雅,並未有武夫的那種粗糙和不羈,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貴氣。
還有種天然的將帥威嚴,甚至同大皇子比較起來,蕭然凜冽的氣勢更強更甚。
可這些話,卻沒有人敢說出口。
皇帝開宴,先是說了一些場麵話,之後,字句之間都是對蕭然的看重,還有對蕭然拳拳的囑托。
朝中還有誰會不知曉,蕭府已經重振門楣,當年盛極而衰的淒涼之景已經過去,現在是更盛之時。
“不到而立,持十萬兵帥將三倍於我方兵馬之寇殺得不足千人...”幾杯酒水下肚,皇帝看著蕭然,眸子裡全是讚賞。
“大夏國的希望啊。”
丞相也附和道:“古人有雲,後生可畏,此話誠焉。大夏國武有蕭將軍,文也有程狀元,未來可期。”
“哈哈哈,不錯!”皇帝朗聲道,對著右側的程昱道:“程昱,你今後也多同蕭然交流交流,你們的優秀要傳揚給更多人,這樣大夏國才能源源不斷後繼有人啊。”
程昱站起,俯身稱是。
蕭然遙遙看去,目光卻募的一頓。
蕭然的眼睛很好,百步開外,他都能精準射中目標,此刻,他自然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支眼熟的玉釵。
很是乾淨樸素的樣式,他覺得這可能隻是個巧合,這般樣式,湊巧相似也沒什麼奇怪的。
可他卻止不住朝程昱所在看去,借著眾人起身敬酒,他也鬼使神差地朝著程昱走去。
“久聞蕭將軍大名,今日得見,果然英勇非凡。”程昱沉著眸子看他,皮笑肉不笑。
蕭然手中端著酒杯,指尖之上已經控製不住帶著力道。
“我也久仰狀元郎的聲名,聽說是,為了求娶心上人,拒了皇上賜婚的好意?”蕭然聲色沉沉。
“都是以訛傳訛罷了,當今聖上開明,對婚姻一事並不愛強求,微臣不過實話實話,不算推拒。”
兩人視線交彙,都在對方眼中看出了厭惡。
這是男性本能的厭惡,一種侵占了自有領地的危機。
“程大人一身錦袍華麗,這玉釵,到底是素了一些,像個姑娘家的東西。”蕭然冷冷道。
程昱舉起白玉杯,對著蕭然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愛此釵,不過愛屋及烏,將軍,我先乾為敬了。”
蕭然忍著心頭火氣,掩下眸子裡的焦躁,一口喝下了杯中酒水。
這般明顯的暗示,他同甜鈺究竟是什麼關係?
壓著重重疑問,還有滿心的煩躁,他哪裡還有心思觀察彆的女郎,聽彆人的侃侃而談?
他不得不裝醉脫身,在鶯歌燕舞,眾人歡愉之際,請辭離了開。
皇帝自然也發現了些許異樣,不過認為他是還不習慣這般場合,便也讓他先行離了席。
蕭世清還在同老朋友們暢飲,知曉蕭然喝醉,他自是一百萬個不信,不過是想回家的借口罷了,他也不再管他。
程昱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隻一人獨坐在角落中,看著眼前繁華,腦中卻隻有那人的一顰一笑,獨自喝著悶酒,眸子裡劃過黯淡,為自己的卑劣感到可笑...
離開皇城範圍,馬車又行了一段距離,蕭然撩開門簾,對著趙忠和車夫道:“把馬留給我,你們自行回來。”
眸色之間哪裡還有半分醉意,他瀟灑上馬,徑直朝府中而去。
天已經黑了,夜風還帶著暖,吹在他的臉上身上,卻隻讓他覺得寒冷。
心火和焦躁,在一路飛奔回府後,竟逐漸被壓了下去。
他這般著急回來,是想要求證什麼呢?
若他們兩人真是有什麼瓜葛,甜鈺會如實告知麼?或者,她知曉了對方也有這樣的意思,會不會...
對方可是今朝狀元,還為一人單身不娶...
會不會...
他腦中止不住想到她離開的背影,隻覺心臟疼的像是要粉碎,他皺著眉頭,停在府門之前,卻再也進不去一步。
小廝過來牽馬,還有一道人影靠近。
“將軍,小月...小月有事要報。”林小月小聲道,眸子裡儘是擔憂。
蕭然看著她,還不等他開口,小月徑直跪下,道:
“就算將軍要處罰小月也無妨,今日小月出門采購,正好碰見去城中的甜姨娘,她乘著府中車架,去了城中金鋪,可出來後卻換了另一輛馬車,朝著城南的方向,一個時辰之後才回的府...”
“將軍,小月真的覺得甜姨娘進府的心思不純,怕她會傷害將軍...”
林小月已經淚流滿麵,她知曉蕭然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她沒有辦法,隻要有一絲絲會傷害他的可能,她都容忍不了。
蕭然看著她,眸子帶著冰冷:“我知道了,此事...不許同其他人說起。”
說罷,也不再看她,徑直往甜鈺的院子去了。
林小月跪在冰冷地麵,垂著眸子,淚滴滑落領間,濕了衣襟。
趙忠趕回來時,便還看到她孤零一人跪在府門口。
他趕緊下馬過來,伸手想要拉她:“小月妹子,你這是乾嘛,膝蓋疼不疼?”
明明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卻難得這般溫柔。
林小月抬起頭,模糊視野下,隻能看到趙忠的輪廓。
她靜靜站起身,忽視掉他伸出的手,隻淡淡道:“我無事。”
暖風拂麵,卻冰冷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