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茶果一擺,故事繼續。
兩蛇用過午飯後,尋時機調查,溪支縣裡有隱秘的教義,縣內從老到小都灌輸一種思想,賀子蘭是昏君,是因為她,溪支縣才會越來越窮苦。
她聽到這一消息詢問程琪,“你聽過這樣的‘訓導’嗎?”
“我老家那個地方沒有散播這種東西,根據地方縣史來看,這種東西出現也就是近幾年。”程琪回道。
“何以見得?”賀子蘭躺臥著,認真問道。
“這種東西能悄無聲息地浸潤蛇心必然是發生什麼變故,而縣史記載,這近三年,溪支縣的發展很不好。”程琪說道,“具體那不好,怕是被程況菩遮飾過去了。”
於是便在縣中展開調查,聽蛇民口口相傳,趴牆角偷聽,翻閱上呈的文書。
程琪坐在案台一陣苦惱,“找程況菩調文書過來。”
“首上,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程嫻問道。
“要的就是逼他們狗急跳牆。”程琪回道,“咱們現下有那本花名冊,還有他為買賣官職托程闡幫忙的蓋章書信,還有拉攏他的書信,以及跟庇隴縣官的文書。現下抓溪支縣讓他們以為我們手上沒什麼證據。”
“屬下明白了。”程嫻回道。
“另有一樁事,調完文書,去給我查程化屏這蛇。”程琪說道。
程況菩收到消息有些心虛,有些東西很快就要擺到明麵上來。
監察寮查到程化屏本名程況祥,幾百年前入試五次不重後返回故鄉。時為郡守到程況菩對新君不滿,包藏禍心,皆因身份行動不便,後來他便化名輔佐自己堂兄。之前托程闡幫忙便是為了給堂弟兒子買個官,隻是十幾年前侄子行為有失,受司法院審判罷免官職。
程化屏因此更恨當今朝廷。
“程榮是他兒子?”賀子蘭聽著她說的話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程琪毛筆一停抬頭回道。
“哈哈哈,”賀子蘭登時笑起來,“這程榮為官荒唐,剛上任便想謀私,好在還未鑄成大錯,便隻被罷了官。這事從前賀項都是當笑話講給本座聽。”
“那現下賀心為此發笑?”程琪還是不理解笑從何來。
“我到青州前總以為程況菩是個狠角色,可這一路看下來不過是權貴盛勢之下養出的不知天高地厚。”賀子蘭說道,“哦~原來陛下是笑他是紙糊處處是破綻。”程琪附和道。
程況菩的祖父曾任南疆的大祭司,這個大祭司並不是本朝的,但大祭司是神明信使不分朝代可以續任,隻不過後來程儀頂替了他。
其父在賀子蘭父親那一代做到二等之極,賀子蘭上任喉顧念其勞苦功高給加了個一等的譽號,可享一等的俸祿,而叔伯兄弟則是從商,一時富貴已極。
可賀子蘭掌權後先後封兩個護法,他這二等之極,無實權的一等,也是不夠看了。
如今其父已經告老,不再為官,保護傘沒了,程況菩便想多塞些自己的勢力進議廷,可他一開始的手腕還是不夠,也沒什麼關係可利用,便找了當時在青州就任郡守的程闡,程闡當時年紀很小,沒想太多便答應了。
程闡的父親是上一代的大護法,當過賀子蘭父親的,司法院,政事所裡好多他的學生,就連賀項初入司法院做副手,也是他帶著,勉強算半個老師,如今也不做官了。
這些蛇盤根錯節曾一時把持著整個議廷,而一條蛇的崛起改變一切,那就是程儀。
太陽升起,溪支縣內和青州政治中心輝沐城又開始新一輪的傳教。複君派中竟然膽大妄為地在賀子蘭的畫像上做手腳。
賀子蘭在暗處看見氣極,“賀心,先看他們在做什麼再說。”程琪說道。
原來是複君派在給門派招蛇,畢竟前不久才損失了幾千蛇。
觀察許久後,兩蛇悄聲離開。隔天程琪改裝打扮一番在外圍站著,又眼尖的發現這個平平無奇的姑娘,便給了她一張紙。
上邊寫的都是汙言穢語,程琪看了幾眼還假裝送回去把戲演到底,“哎~同道中蛇,無須客氣。”
程琪後邊又用溪支話與他攀談幾句,直到那小頭頭說,主子是他們程榮後,她再也無法容忍那些昏君言論,登上高處,大喊:“拿下逆賊。”
監察寮迅速行動,軍隊也跟上,將此處圍得水泄不通。
賀子蘭擔心誤傷,施法將所有百姓轉移,待她完成轉移後,雙方打起來。
“繳械投降者減輕刑罰。”程琪說道,可他們已經瘋魔了。
另一個頭頭罵道:“你們這群走狗!”
裡頭打得熱火朝天,程琪一劈一砍,重傷二蛇,飛身,旋踢,長劍在蛇群中亮光。
雙方對波靈光頻動,監察寮的弟兄姊妹英勇製敵,軍隊中少將軍程棱領兵與監察寮程柑相互配合,他指著其中一個頭頭說道:“看劍。”
程琪彆劍橫衝,從敵方中橫穿,劍刃左右劈,讓對手亂了陣腳。
黃綠色法流如同蛇一般穿行期間,好在這間沒有強敵,程琪對付起來還算得心應手。
過不了幾刻,門內之蛇皆已被製服。
在房屋與外邊諸民之間立一個屏障,他們的眼神有畏懼,也有茫然,小孩有的止住笑聲轉為憤怒,賀子蘭又安撫了一陣,聽不到刀劍聲,轉身向往裡邊查看情況。
忽然一個聲音,“昏君,你就是那個昏君。”稚童笑嗬嗬地說道,親蛇奔不過來,被她靈力震住。賀子蘭立時怒上心頭,拔劍相向,孩子這會怕了,就要跑可惜被賀子蘭捆住,程琪衝過來擋住她下落的劍,“陛下不可,稚童無知啊陛下。”
賀子蘭紅色的雙眸瞪著她,劍收起來,“你隻顧孩童,全不顧本座顏麵嗎?”
“臣正因顧著陛下顏麵才有此舉,”程琪說道,賀子蘭眼神和善許多,“尊老愛幼,陛下當街手刃孩童,不知者該怎樣議論您。”
賀子蘭終於長舒一口氣,眸中紅色褪去。
“你留下善後。”賀子蘭鬱悶著離開。
她看向這些百姓第一次如此無奈,吩咐程嫻處置賊寇完,自己再把百姓請進屋。
她對留守的部分士兵說道:“跟著你們主子去找陛下,這裡有我們在就成。”小隊聞言整齊有序地離開。
她用溪支縣的口音對鄉親們說,“你們為什麼信他們呀?”
諸蛇麵麵相覷,好一會才有蛇說,“我們縣太爺屢屢苛政,弄得我們百姓難求富貴,不得安寧。”
“地方監察寮所近在眼前,又何必舍近求遠篤信這些東西呢?”程琪問道。
其中一個年輕小夥憤慨起身,旁邊看著的程柑眼尖看見了,指給程琪看,她笑臉相迎,“你有話說,來,到前邊來。”
那年輕小夥像是熄了火,低著頭走到程琪不遠處,說道:“我們中識字能書的沒多少,即便遞了信,還不是沒有回音?”
“是,你們官官相護,國君昏庸無道。”蛇群中有蛇偷偷喊道。
立即有蛇應聲,就像是提前準備一般熟練。
程琪聽他們喊了兩句,跟著大聲喊幾聲,“大家聽我說,鄉親們聽我說,你們都聽我說!”
她轉身問年輕小夥:“什麼時候遞的?”
“去年冬吧。”年輕小夥說道。
還有內奸……程琪想著在蛇群中找程嫻,她也聽到說話聲,趕緊過來。
“來得正好,你也聽到了,本官怎麼沒看過這樣一份文書?”程琪質問道,她又從年輕小夥程關得了一份一模一樣的文書。
“首上,未必是文書官程虹的問題,那段時間您還在木珂城,而且也免不了是地方監察寮所出了問題。”程嫻小聲說道。
程琪思考了一會,有力道:“鄉親們,本官就是管事的,此事是中間有蛇作梗,並非咱們不明察。南疆之內青州是第一個設監察寮的,足見國君重視,大家此舉無疑是傷了陛下的心啊。”
她看見他們中有不少低下頭思忖。
“首上她剛從下林郡解決問題回來,大家儘量諒解一下。”程嫻解釋道。
諸蛇沒想到她就是那個官一時露了怯,個個睜大眼睛看著程琪,她的麵色看著確實很累的樣子。
“大家,我就是本地蛇,想必你們也聽出來了。那些彆有用心的蛇是想把地方弄得更亂,聽信這些於家鄉未來點點好處都沒有啊。”程琪說道,“我回這來便是聽聞了有賊寇作亂,正好,把我們溪支縣的麻煩一並除了,但請鄉親給我們一點時間。”
底下沒有回音,四處張望,有的有恍然大悟之感,有的則顯得很慌張。
“鄉親們,你們有看過畫像想必也知道,方才那位便是國君,說來他們做這事還是有那麼點好處。國君此次特意出巡到青州來便是為了解大家煩憂,各位若有什麼發現,程柑,向他檢舉。”程琪又說了一大段,最後指了程柑負責此事。
底下的百姓終於有回音,“好。”,“我們有大把事要說。”
“今日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再好好想想大小事,想點來說。”程琪說道
其實百姓們就是想要一條路,一條能走的路,真能落實解決,何必去尋那條更曲折的路,而若真到無路可走,卻也不得不行。
諸蛇散了之後, 程琪叫住程柑,囑咐他幾句,“非常時期,無論說了什麼都彆敷衍。”
正要出門去,忽然看見一對母子,那位婦蛇,“首上,”她喊一聲跪下,拉著孩子跟著跪下,“小兒妄言,求首上和國君諒解他無知之過。”
“國君隻是一時氣極,如今冷靜下來,是不會找這小小孩童算賬的。”程琪先請這母子起來,“隻是童言無忌……小孩也隻是從大蛇那學來的。”
“是是,首上您來了我們就好了,不用信那些東西,孩子一定好好管教。”婦蛇話裡誠懇,程琪也說不出苛責的話,笑著點點頭,“回去吧。”
她說著翩翩離去。
夏夜裡有陣陣清風緩解燥熱,程府裡的也彆樣嫻靜,因園子精小,仆從又少,顯得格外幽深,恍若世外之境。
賀子蘭閒庭信步不覺失了神。
程琪從監察寮回府中遠遠看到一蛇獨立,風姿綽約,緩緩有風來,那蛇轉過頭,賀子蘭與她的視線對上,那是她第一次動了心。
兩蛇入了屋,剛坐下,賀子蘭便看出她有事,“你先說,我先說。”
“自然賀心先說。”程琪斟茶。
“除開其他政務外,議廷那邊還對青州之事很關注,許多蛇上表來問。”賀子蘭說道。
程琪有些疑惑,“陛下不在青州,如何知道?”
“如今隻怕……”賀子蘭苦笑,“不單是程況菩那一黨上書,程儀也上書。”
“大家都怕有什麼變故,自己跟不上。”程琪笑道。
賀子蘭搖搖頭,喝口茶說道:“本座政務處理完了,有什麼事說吧。”
“監察寮裡出問題。”賀子蘭一聽這話麵色都變了。
監察寮內部自程琪下又分三職務,監察禦使,行法衛,文書官。監察禦使本空懸後由程嫻擔任,行法衛為程柑,文書官程虹。
監察禦使有其他兩者之權,換言之,其他兩者便是為了分監察禦使的權。之前,因為調動程虹不便,一直讓程嫻行調派文書權。
“據查探,溪支縣的地方監察寮所欺上瞞下,有失其職。”程琪說道。
從溪支縣回監察寮後,程琪讓程嫻先去休息,看了那封文書,調程虹來問,吩咐帶上去年冬時溪支縣的文書。“去年冬,溪支縣的文書其中有一封檢舉縣官為官不良的,你記不記得?”
程虹回答不上來。
“本官當時覺著古怪讓你去複查,你複查了嗎?”程琪問道。
“首上,您知道的近來……下屬實在太忙。”程虹畏畏縮縮地回道。
“荒繆,溪支縣就在眼前,已然數月饒不肯邁開尊步,整個青州又如何管?”程琪發怒,程虹嚇得跪下。
“首上,息怒,是臣失察,臣……”程虹低著頭,聲音發顫。
案座上,蠟燭又燃掉一節,程琪讓把那封文書找出來。
程琪仔細看過那封文書,果然和記憶裡一樣,隻是與程關那一封內容不同。之前她所見的文書“潤過色”。
“程虹,因你未去複查,檢舉信被掉包也不知,這豈不是你的過失……”程琪咳嗽起來。
程虹拿起擺在麵前文書和那封信,仔細比對,未看完便驚慌下跪,“首上……”
“唉,”程琪歎了一口氣,讓她先起來。
那封遞上來的文書,上邊有兩個章,若真是程虹動的手腳,也非不可能。
“你做下的你來收場,協助程柑把溪支縣的事料理好,將功折罪,本官和賀心還要去往輝沐城去一趟。”程琪說道。
“是,是。”程虹連聲說是。
程琪見她對賀心無半點好奇,心中對她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程虹退下後,傳程嫻過來,詢問她的看法,“監察寮蛇力緊缺尤其是近來,這您是知道的。文書官出身高,心氣傲,對溪支縣輕忽非無可能。而檢舉信轉文書遞交出了錯,也不是她的錯失。屬下想她應當不是程況菩同謀。”
程琪點點頭,想來程虹隻是無能罷了。
經她敘述一番後,賀子蘭覺得越發撲朔迷離,“那你覺著溪支縣官和程況菩是不是同謀?”
“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程琪說道。
賀子蘭想了想說道:“若真如此,我們在溪支地界抓蛇,很快就傳到程況菩耳裡。”
輝沐城中心,程況菩府邸,“什麼時候了,還做這樣的安排,你腦子裡想些什麼!”程況菩對程化屏發怒。
“底下蛇自己安排的。我查過了說是溪支縣蛇,這才放鬆警惕。”程化屏抹了一把臉上不存在的口水。
“糊塗,程琪就是溪支縣蛇。”程況菩聞言愈發憤怒。
“大哥,已經走到絕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程化屏起了主意,注定不會回頭。
程況菩卻不同意,“眼下不是最好時機再等等。”
程化屏沒有應聲。
監察寮差役這幾天特彆忙,程琪和賀子蘭在輝沐城查訪,程嫻,程柑將溪支縣百姓所述整理成文書足以佐證程化屏及其派係圖謀不軌。
程虹檢索幾份文書發覺溪支縣的監察寮出大問題,立即將他抓了,順道把溪支縣官抓了,在逼問之下,縣官招出實情,“沒有蛇指使,我不過是給州官一點便宜罷了。”程虹看向程柑覺得很吃驚,這樣的蛇也配做官。
自己坐鎮溪支縣,等候程琪處置。
程琪得了信,便打算到溪支縣處理此事。
不過幾天,夜裡,輝沐城裡發生巷戰,程化屏協手下圍住監察寮的官員,行法衛的小隊長賀逮喊道:“你們是何蛇,竟敢如此狂吠!”
程化屏的打算就是把程琪引走,先把輝沐城的眼睛去掉,以此削弱監察寮。
混戰之中,賀逮施了點伎倆,帶著手下逃離,無奈十幾個蛇衛受了傷行動不便。他們行進不了多久又被攔截,賀逮先是往天上射尋常信號,又借空隙,給青州監察寮總所遞出專屬信號。
程化屏伸手攔截信號彈,信號啞火,他奸笑響徹夜中,“一個不留!”
“走,往北邊,”賀逮還想撤回大本營。
另一邊,賀子蘭留在輝沐城,待在程府無聊,便到監察寮去,正看著各司其職很是滿意時收到信號,這是她親自設計的信號。
賀子蘭帶著部分蛇趕到,於此同時另一邊,“不好,城內出事了。”程琪也收到信號。
賀逮與程化屏廝殺為手下爭取時間,可他怎會是敵手。
雙斧擋於前,大刀猛砍,賀逮一避又一回擊,大刀反擊,靈力傾注,他眉頭緊皺,目光對上程化屏凶狠的眼神。
僵持一久,賀逮脫力,一閃身,大刀跟上,右臂被削去,斧頭落地的聲音先傳來。“啊……”斷臂處鮮血冒出,臉上滲出汗水。
“豈能任由你們監察……”程化屏刀劈下,賀逮拿斧一擋,未能遏製,正在危急關頭,賀子蘭現身,數腳打落他手中的刀,清音琴數撥,程化屏頭痛跪地,她將賀逮扶起來。
設下屏障,掩護他們。
程化屏蛇力過盛,賀子蘭清音琴難以發揮,這時,程琪趕到,看到賀子蘭,心都要跳出來,“賀心。”“程琪。”賀子蘭轉身看見熟蛇,心裡幾分欣慰。
溪支縣內,監察寮隻剩文書官和她的幾個侍從留守,千百號蛇趕過來,程琪,“留活口。”
“傷者往後退。”程柑那邊喚道。
程琪擋去攻擊後在空中旋身,一腳踢倒兩個嘍嘍,反身一劍擋住程化屏手下程銘的攻勢。
她手臂開合,左手側踢,右臂一回身,重傷程銘,他倒地不起。
賀子蘭和程化屏對打,此蛇有使不儘的蠻力,琴波之下,胡亂出拳竟也打亂她的招式。
她隻得利用起清音琴,琴身一橫,閃身揚起一擊,直中程化屏脊骨。
回身收琴,彈奏,程化屏分不出心起結界,很快謀逆派敗勢已顯。
程琪,程柑二蛇合力,要困囚程化屏,賀子蘭彈琴牽製,正在這關鍵時刻,程銘爬起來,沒穩住短刀隻劃到程琪的小腿,刺穿血肉的疼痛貫穿程琪全身。
她咬緊牙不讓自己倒下,回頭一個煙霧把程銘撂倒,忽然又衝上來一個黑衣蛇,直奔程琪而來,牽製住她示意程化屏逃。
程琪在與他交手中,能勉強應對,再一次兵刃交互中她看清他的眼,是程況菩的副官賀鳴,她麵露驚色,手上更不得放鬆。
賀子蘭注意到此間,琴音攻擊,打到賀鳴的脖頸,他捂住脖子,放下逃了。
程嫻協監察寮護衛抵住賊寇攻勢。
果如賀子蘭所料,賊寇要逃,她扶琴轉身,“靈所比及,天地感應,萬物聲揚,起。”結界不多時封閉了整個輝沐城。
程化屏也協大部分手下逃了,程琪追出去幾步,程柑追得更遠些,都被賀子蘭叫住,“窮寇莫追。”
此次行動死五蛇,傷二十四,賀逮傷得最重。
程琪帶著賀逮和傷員回監察寮,賀逮的手是治不好了,她花費心力才把血止住把傷口包紮好。
到外頭請了兩個大夫協助程琪,賀子蘭看著那些傷員,抬回來的烈士屍體心頭恨意漸深。
熬到四更,傷者都睡下,燭光下,程琪一瘸一拐地去看她的兄弟姊妹,就在幾個時辰前,他們還是活生生的啊。她一顆兩顆淚落下後喚起心中怒火。
賀逮半夜又疼醒了,“首上,首上,我是不是快死了。”
睡他旁邊的程柑驚醒,“怎麼了怎麼了,彆害怕,不會有事的。”
賀子蘭調令賀予協助圍城後,走到傷員歇息的小院,看見程琪瘦弱的身體忙前忙後,心裡泛起酸澀。
她就站在房門口,一直等到程琪出來。
程琪緩緩走出來忽然看見賀子蘭,勉強掛起一個笑,“你身上傷勢如何?”賀子蘭先開口問道,“不過皮肉傷,過幾日便好了。”程琪回道。
而過了幾日,輝沐城中又發生大事。
“大哥,她們已將咱們逼入絕境,弟弟決心與其同歸於儘。”程況菩剛讀完程化屏留下的書信,程琪就到家門口。
這幾日其實程琪一直在和他周旋,讓他放鬆警惕,並截獲一份書信為賀予爭取時間。
他臉上帶笑,“快迎。”
監察寮總長官階不及州官,皆因職務緣由,州官才給臉些。
看見程琪,他臉上笑眯眯,“總長首上怎麼有空到此?”
程琪同樣笑眯眯,“州官首上,其實你我心知肚明,本官有話問你。”
“首上,無憑無據,也要提審嗎?”程況菩臉色變了變,賀鳴立即上前亮劍。
程琪亮出鐵令,“陛下傳您,那還有您的老熟蛇。”
程況菩如認命一般,麵色難看。
話音剛落,她身後冒出許多蛇,程琪一揚手,“帶走。”
監察寮所裡,程況菩死命抵賴,可今日之賀子蘭早不比昨日,這幾天跟程化屏等蛇周旋,費儘心力。
“陛下,臣真不知有何罪?”程況菩坐在木椅上抵賴道,賀子蘭對她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在她重複那幾句問話後,程況菩斷言道:“您是不是沒抓到蛇,所以想屈打成招啊?”
“程化屏已經死了。”賀子蘭想激起他的心緒,程況菩聞言臉部也確實輕微抽動了。
賀予還在和程化屏周旋,縮小範圍到陝化巷,賀丹和她分彆堵住兩個出口。
“姐姐。”程琪突然出現在賀予身後。
“怎麼到這來,腿傷好了嗎?”賀予關心道。
程琪點頭後,說道:“我怕若把其逼急……”
賀予貼過去問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大日頭底下,程琪就像那清風吹過消解燥熱,她低語些什麼,賀予頻頻點頭。
耗到夜裡開始行動,賀予先將程琪送到高處,後調集一小隊深入。她從身後拿出幽現鏡,“冥冥無音,幻景無限。”
兵器聲再次響起,這回程化屏被製服,坐在囚車裡整個蛇暈暈炫炫的。
事情了了,賀丹到那樓上扶起程琪。
得知抓到活的程化屏,監察寮上下都笑開顏,賀子蘭高興得不得了,見到賀予,開口問道:“你就那麼信程琪?”
“程琪何等聰敏。”賀予回道。
這幾日便由程嫻主持監察寮事務,其餘蛇集中審問相關罪蛇。
由程琪負責審程化屏父子,程況菩及其家眷也都鋃鐺入獄。
幾天的審問下,程琪挖出不少東西,藥也當飯三頓吃下,夜深了,她出牢房時,恍惚間看到賀逮,她走近些,聽見說話聲,“首上辛苦了。”“我隻想儘快查清一切,還你一個公道,和讓受害百姓及逝去兄弟姊妹安息。”程琪走近些,他卻消失了,是啊,賀逮在養傷怎麼會在這呢?
另一邊同樣從牢房出來的賀子蘭看見這一幕,心中泛起一絲異樣。
經審問,兩相對質後,程化屏認了拉結幫派與其兄意圖攪亂正統,敗壞朝綱,期間殺戮百姓,散播歹念,貪汙受賄俱已承認。之後與今夏七月初九,與城門斬首示蛇。然其恢複冷靜之後,悔恨所言,咬舌自儘,其後首級吊於城門示眾。
這幾天,賀子蘭親審州官,程況菩先前聽到弟弟出事心緒便不穩,眼下看到一份又一份的供詞。程況菩麵如死灰,嘴裡隻說道:“我弟弟死了怎麼會有這些供詞?”
“你承認程化屏是你弟弟,程榮是你侄子?”賀子蘭問道。
他瞪大雙眼,一語不發。
很快,親蛇和副官的供詞到他眼前,上麵字字句句說著他這些年罪行,其中賀鳴極力狡辯並未參與其中,“本座知道你買賣官職,受賄,參與謀逆派中,其他罪行倘若你不想為自己辯解,那麼沒做過的恐怕也會安在你頭上。”
“臣招。”程況菩終於低下頭。
在招供過程中,程況菩凡不認一罪,賀子蘭便讓送證據的程柑拿對應的證據,第一回便是溪支縣官的供詞和呈上來的證詞。
最終,他供認罪行,寫下四頁紙。
程況菩招述:“自賀子蘭繼位,本家便走向衰落,她不像其父那樣放縱世家大族,蜜糖中總是伴著敲打。於是他想複起太上君,恢複昔日的盛況。此後便是成立複君派,拉攏地方各處勢力。買賣官職壯大自己勢力不過是他起初幼稚的想法。燒殺搶掠他一律包庇,所得他要拿大頭。”
他招供最後對賀子蘭和程琪說道:“你自以為與先君不同,其實不過是換一批蛇為非作歹,太姬,程儀諸蛇有多齷蹉,何曾見你罰過。豈止是青州,整個南疆爛透了,爛透了!”
賀子蘭不予理會,轉身就走,程琪深深看了他一眼,程況菩的視線和她對上,他說道:“你們監察寮不過是王室養的一條狗!來日她嫌惡你們,一樣除了。”
兩蛇共事兩年不到,程琪對他不算了解,低下頭看著他說:“你也算罪有應得。”
她說完又風塵仆仆地去行她的路,隻要是利於百姓的事,她會義無反顧地去做。
青州事了,程況菩落馬,被控製住押往京都處置,後經複審,判其滿門抄斬,三族之內為官者一律革職,永世不用。溪支縣官一應涉事蛇等,統統斬首。
鮮血澆灌得夏日格外紅。
青州暫時沒了州官要容後補上,監察寮許多蛇替補縣官的位置,後來程柑頂上州官身邊副官的位置(平級調任皆為三等三,不過這職務權更大些),賀逮又去做他的手下,成為文臣。
在此事中犧牲的英雄,論功加譽號,其家眷由國朝恩養。
程琪之前在木珂城提出的治政方略取得成效,賀子蘭提她做兩地監察寮總長,官階提一級,在二等三級,也就是說程琪在二等三級有兩個職位,南疆法製可領兩份俸祿。這也是木珂城第一次設監察寮,南疆並非每處地方都設監察寮。
程嫻,程柑等監察寮蛇和賀予軍隊等蛇,論功行賞。
之後,程嫻升為二等一級,這也是聞所未聞,不過她也沒在這官位上呆多久。
在抓捕和審問程化屏之時,程琪消耗太多精力與靈力,身子難以支撐,牽著毒難以壓製。
賀子蘭回京處理完青州的事,及一些政務後又通過密道重返程府。她屢喚程琪不到,無奈上去正要責備,邊見程琪躺在床上無精打采,賀予也在,趕緊起身相迎。
“自個來?”賀子蘭問道。
賀予趕緊解釋道:“之前程琪過於勞累,病得極重,我便去找了藥,今給送過來。”
程琪聽到動靜緩緩起身,睜開眼,賀子蘭忽然溫柔道:“你躺下。”
程嫻過來送東西,順道便端了藥進來,身後跟著小侍女,“給我吧。”賀予說道。
程嫻把其他東西放案台上便帶著侍女自覺退下。程琪急於做些什麼,賀子蘭開口道:“緩緩精神再說。”
“陛下都這樣說了,快靠上。”賀予把藥吹了吹竟然喂起她來。
賀子蘭儼然成了外蛇,站起又坐下,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賀予勉勉強強喂進去幾口,她又突然站起身指著賀予,“賀予你做什麼,你彆忘了,你是有夫之婦啊!”
賀予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但知道陛下惱火,拿起湯匙掉到碗裡,放出聲音。
“陛下?”她放下藥碗,行禮問道。
賀子蘭終於清醒過來,自知失言,捂著嘴,自顧自地走開。
程琪聽見那句話,嘴張了張,說道:“陛下,咳咳咳說什麼有夫之婦是何意?咳咳。”她心裡也泛出一絲異樣。
賀予撫著她的背,看著她緊皺的眉頭,趕緊安慰道:“陛下估計老毛病犯了,你們都是病蛇互相體諒一下。”
等她喂完藥,程琪便沉沉睡去。
她端著碗走到外邊,看見賀子蘭,有些慌張不知該說什麼。
賀子蘭看著她有些無措,想了一會才說:“本座信口胡言,便放心上,快些忘掉吧。”她說完捂著臉。
“陛下說笑,下臣豈會當真,您看著心緒平穩,想來已經好轉了?”賀予笑道。
賀予的話像刀子一樣挖著她的心,當時她還不明白……
“昏睡了?”賀子蘭問道,賀予點頭,“看來是說不了事。”
“陛下,既然來了,不如到臣家裡坐坐。”賀予說道。
君臣二蛇說著便出了屋,關上門。
賀子蘭看著一池子魚肥大一條,模樣可心。
“程琪,這魚養得真好哎。”賀予說道。
“她其蛇務實,養的魚也務實,都是可食的魚吼。”賀子蘭笑說道。
到了賀予在青州的老家,賀子蘭終於從方才那種奇怪的心緒中掙脫。
兩蛇坐下閒談,“唉,本座原本設想程琪為下一任蛇君的輔政大臣,如今看來,她這身子骨……”
“程琪尚年輕還有轉機,陛下正值盛年何必急於思慮這些?”賀予勸慰道。
賀子蘭搖搖頭,說道:“國君至今第十代,南疆立國不過幾千年……本座也快了。”
“陛下定能開創不同。”賀予說道。
門前秋風吹落樹葉,更添愁思。
“本座這心魔加之……隻要獻祭不廢,本座也逃不開這輪回。”賀子蘭說道。
在南疆身為國君,每年需要向神明獻祭,便是在一年冬,以保來年風調雨順。
賀予聞言卻不應聲,神情複雜。
賀子蘭帶著幾分氣開口,“若換作程琪,她一定會說,隻要利於國朝,利於百姓,不妨一試。”
賀予聞言抬起頭,“陛下所言有理,隻是眼下剛做完一件大事,還得緩緩。”
賀子蘭總算長舒一口氣,點點頭。
青州的事傳到京都,不少蛇說,賀子蘭手段過恨,有蛇根本罪不至死,而且連坐之後青州豈非無蛇可用。目光狹隘到認為除了那些家族的蛇,彆的蛇不配為官。之後,青州官職空缺,必定蛇心浮動,比之從前不如。
程闡的父親為兒子專門找了賀項,“賀項。”已不再朝中為職的程父直呼右護法名。
“化法使老首上,您怎麼來了。”他退下去後,賀子蘭給封的位,沒有實權領領朝廷俸祿。
“我兒的事真的沒有回旋餘地了嗎?”程父問道。
“老師,陛下旨意,公文已下。”賀項說道。
“蛇君到底年輕,做事沒個分寸,削官殺官,豈不讓議廷蛇心浮動?”程父怨道。
賀項當即沒好氣道:“敗壞朝綱之蛇不除,何以正法?老師您真是糊塗了。您與其在此求情,不如回家裡看看還有那個不肖子孫乾了不法之事。”
“你你……狂妄,你們這些出身低的蛇,如百草枯一般……”程父正要高喊,賀項隻留給他兩個字“送客。”
大祭司府中,程儀聽著朝廷紛擾,品著新製的糕點,聽著曲,很是閒情逸致的。
“這程琪當上木珂城的監察長,也未必有命管。”賀壺說道。
程儀笑道:“這蛇真有意思,青州這一棒,倒是消解不少老頑固的勢力幫了咱們。”
“她也就是為蛇君幫事。”賀壺不以為意道。
“正是因為她一心幫賀子蘭辦事,這才兩邊不討好,難道賀予一黨一點問題沒有?遲早有得鬨的。”程儀說道,“程琪是有本事,偏偏是本事大死得更快。”
“不過,她的官位已經快趕上臣了。”賀壺說道。
“給她點顏色瞧瞧。”程儀說道。
說罷兩蛇笑起來。
這股風並未傳到青州,州內去除禍害,國君又下令賞檢舉者,今年對所有州民減稅,百姓樂得不得了。程琪身體很快養好了,這番藥下得猛,也導致後來這藥不起效用。
之前賀子蘭說給監察寮擴些蛇員,培養些蛇過來,如今有不少就職。
程琪現在是兩地之官更忙得不得了了。
偶然一個晚上,程琪回到府中,看池內魚肥,她心喜,傳信給賀予,想宴請她。
賀予給她的回信中提到,國君對此也有興致。程琪也識趣,借此將賀子蘭一塊請來。
事先,賀予吩咐要低調些,程琪這才罷了請蛇奏樂的心思。
在青州事了兩月後,國君和左護法提前在昏時到程府,仆從等候迎接。
程琪還在池邊跟兩個仆從撈魚,撈到一尾好大的魚,滿臉樂嗬嗬,“陛下,護法,晚時開席,這會開灶不久,請兩位裡邊稍坐。”
賀子蘭走過去,看網兜裡的魚,覺著新鮮,“這池裡還有魚嗎?”
“有也是小魚,陛下。”幫工回道。
程琪放好魚,賀子蘭接過網撈魚,賀予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您要嗎?”程琪找了個網兜,賀予擺手道:“小時候常抓。”
很快,賀子蘭撈起魚,確實比程琪小不少,“確如你所言。”幫工弓著身點頭。
“也能吃。”程琪笑著幫著把魚放入木桶,“這都是陛下來了之後得的,托了您的福。”
三蛇有說有笑地進了屋內。
雖說賀子蘭說過隻當自己是賀予的陪同,不必另外對待。
但當賀子蘭來到圓桌前,程琪還是有些慚愧說:“小舍地簡,這宴席實在不夠周全,委屈陛下,左護法了。”
程琪說完還弓著身,賀子蘭大方坐下,賀予跟著坐下 ,視線還在程琪身上。“本座之前也說,程首上隻當多請一個好友就是了。”賀子蘭說道,“今晚你是主,我和賀予是客,不必拘謹。”
程琪有了這句話,不再那麼繃著。
開始上菜,以魚為主製出各色花樣,整整十三道菜。
“不過話又說回來,程琪你這府院太小了,外蛇知道,以為我苛待有功之臣。”賀子蘭說著夾起一片魚。
“府院大了也是臣一蛇住。”程琪說道。
盤中魚鮮美,幾筷子動起來便見底,仆從又來上菜,添了酒。
“你就沒想過成家或是接親戚來住?”賀予問道。
“程琪在世已無什麼親戚,成家,還早著呢。”程琪應道,舉杯敬賀子蘭和賀予。
一杯酒過後,賀子蘭說道:“你們平回就聊這些。不管如何,何等官職便該配何等住所,不適應到時候了自然就適應了。”她說著喝了口魚湯,真是鮮甜可口。
“是,這是禮數。”賀予肯定道。
吃了不多時,賀子蘭忽然提起,“過段時間你得回京都一趟,冊封禮不能少,還有賀予托你製藥。”
“是了,還有我的女兒與你有過一麵之緣,你回京正好熟絡熟絡。”賀予笑道。
程琪點點頭。
三蛇開始暢談起兵器製造的事,又吃了一會,賀予覺著沒味,“妹妹,你這全魚宴倒是清淡。”十三道菜裡,隻有零星幾道添了辣椒,“首上,自身上落這怪毒便少吃辛辣。”一旁侍女解釋道。
“客隨主便,這賀予真是連這也不懂。”賀子蘭笑著跟程琪碰了一下杯。
賀予方才嫌不過癮,用碗喝,這會已然醉了,程琪臉也紅紅的。
“程琪,你這沒喝幾杯怎麼也醉了,不過你這身體還是少喝點。”賀子蘭關心道。
“我這是藥酒。”程琪說道。
“藥酒,那勁更大。”賀子蘭便來奪她說著的酒杯,結果一個不慎酒撒了,撒到她袖上。程琪趕緊拿出手帕給她擦拭,突然賀予醉倒在桌上,讓她清醒過來,收回手。
賀子蘭見程琪還是半醉著,對侍從吩咐道:“扶護法去躺著休息一會,本座等會帶護法走。”
她一轉身,程琪站起,庭內秋風吹入,她不自覺靠近,賀子蘭扶著她的手臂,“要不我們到院裡吹吹風。”
“好啊。”程琪說道。
兩蛇一路走到池邊,程琪坐靠在石椅上,嘴裡念著什麼,賀子蘭讓仆從彆跟著,她半蹲著湊近聽。
“昔日下亂欲謀安,山中蛇凰來一番……凰羽念蛇鱗,結伴度千年……後逢為君成大業,兩相歡好飲酒賀……”程琪見她想聽有意說大聲些。
賀子蘭聽後震驚到無以複加,“你在說什麼?她們都是女子……”
程琪被她拉扯著衣裳,半醉半醒,茫然地看著她……
後邊的事她都不記得了。
隔天,程琪醒來,賀予和賀子蘭都走了。
之後,程琪遵旨進京,穿著那一身草綠,描金紋的官服,裡邊夾著厚絨,灰色修邊。
寶座上,賀子蘭身著厚重的深綠色朝服,金絲繡著花鱗圖樣,金色緣邊。
大祭司身著深紅色官服,賀壺為偏橙色,賀予為紅,賀項為赤橙。
賀壺看著她身上那身官服覺著格外刺眼,下了朝便對程儀抱怨,“程琪為官也才三載,何德何能配得上如今的位置。”
程儀也直搖頭,“一個小小草民升到如今的位置,朝中不少蛇眼紅。你也彆急,去挖她為官前後言行,”
很快,那些守著祖祖代代鐵飯碗的蛇開始風言風語。
賀子蘭聽了許多對程琪的質疑聲,心裡很難平靜,如今的她對她的情感是何等複雜。
塢宮內,賀子蘭正在處理政務,賀予求見彙報軍務,等她說完,便提起此事,問賀予怎麼看。
“臣以為議廷之蛇不過是覺著程琪擠占他們的位置,以及後來的程嫻,程柑等蛇。”賀予回道。“這是私己之見。”
“可就連程華老先生也覺著晉升太快,有違常律,他可與程琪沒有利益衝突啊。”賀子蘭說道。
程華是史官,賀子蘭為儲君時當過他她的老師,不過她不大清楚的是,程華與程儀私交不錯,他甚至給程儀準備的說辭修飾一番。
“陛下,這是固有偏見,他……”賀予還沒說完,賀子蘭便搖頭,她再想說什麼,賀子蘭擺手止住,“回去吧,已近冬時,讓程琪先彆忙,管好自己和手底下的,彆讓彆蛇抓到錯處。”
賀予應是後便告退,正在廊上彷徨時,看見程儀走來。
“賀予。”程儀帶笑開口,身旁賀壺向她行禮。
“大祭司。”賀予向程儀一禮。
“程琪又不為你做事,何必為她費心費力呢?”程儀說道。
“臣不明白您的意思?”賀予笑問道。
程儀笑而不語,由於賀子蘭隻召見程儀,賀壺便在殿外等候,她開口攔住問道:“程琪功力淺,武力差,身體也不好,你憑何覺著她的官階配跟我隻有一步之遙?”
“程琪憑什麼,作為被她查處的你不應該最清楚嗎?南疆需要這樣的蛇才。而你,曾有傳言說你能走到這個位置全憑大祭司,我本不信還要為你辯駁,如今倒是越來越如傳言所說了……”賀予諷刺道。
“你……”賀壺氣急,賀予又說道:“賀壺,仗勢欺蛇總該有個限度。”說著把她推開往前,“你們夫婦不過是憑著與國君在民間的情誼,如今又是誰的勢更大?”
賀予轉頭看她:“你我同樣出身平民,當初,你與賀項同屆,文試不如賀項,投到我這要建功立業績,未立奇功便驕橫無禮,為陛下不喜。我念你與我戰場上出生入死,保升你副將的官銜,可你不願腳踏實地,投了大祭司那。”
賀壺看著她過去的老上司半晌說不出話,“賀壺,你在我這,還是待罪之身。”賀予說著揚長而去。
殿內,程儀與賀子蘭交談這一年來南疆諸事,勸賀子蘭不可重地方而輕中央。
“程琪其蛇,你如何看?”賀子蘭問問這個程琪政敵對她的看法。
“臣之前是與程首上有矛盾,不過這一年下來,尤其是青州之事程琪確實辦得好,雷厲風行,把那些世家老頑固都震碎了。”程儀喝茶笑道。
雷厲風行這四個字太過捧程琪,賀子蘭心中不悅但麵上卻不會表露給對程琪有偏見之蛇看。“這麼說,姨母很欣賞她了。”
“那是自然,隻是,姨母身在朝中自然也知那些風言風語。程琪上任三年,先解毒藥,又助禦敵,屢破奇案,可議廷臣子還有異議。其實,說實在的就是覺得程琪資曆不夠。”程儀鄭重跪著行禮道。
她的話點醒賀子蘭,她本以為程儀不至於幫程琪說話不過麵上功夫,可她卻字字懇切……
程儀告退後,又到太姬宮中看望姐姐。
程琪聽完賀予的話也是夾緊尾巴做事,直到兩月後,外頭下起雪時,程嫻傳來急報。
她看完愁眉不展,“首上。”程嫻喚道,“木珂城之事實在難辦啊。”程琪許久才歎氣道。
本身大祭司掌禮祭之事,擁封地木珂城,但程儀為大祭司後,一步步拿到主政權。賀子蘭擴大司法院的權柄,又設下監察寮,可仍改不了程儀一蛇之下的地位。
程琪琢磨許久,和程嫻徹夜探討,大祭司一派不少蛇在名列之中,結黨營私,偽造考核提拔蠢才。
已近年關,他們結伴到木珂城聚會,期間鬨事,沒個休止,蔑視監察寮,常常對其搗鬼。程嫻看不過便派蛇暗中監視,卻被她抓到席間二十三蛇及京都內數位的把柄。
這事……程琪想了兩天也沒好方法,這不是一時能辦的事,不如等這個年過去。可這天,監察寮傳來急報,說有官員在監察寮門口對百姓動手,期間蛇員阻攔,竟打傷官員。
“你們監察寮如今暫落腳這‘破草棚’,終要被趕出去的,逞什麼威風?”這句話也傳來了,程琪氣得手錘桌,又捂起手,程嫻有些無措。“可惱可惱,你我進宮麵聖,”她氣得起身就要走,“等等,把那份名錄帶上。”
時已至昏,殿外飛雪飄揚。
程琪在殿前聽程嵐說,賀子蘭在瓊台,這個地方……程琪心突一下還是過去了,兩蛇見到程珍,行禮道:“首上,我等有要事求見陛下。”程珍攔住她道:“程琪首上,你不能去,兩位首上聽我說,今日國君與軍政大臣商議來年國事後便在瓊台設宴,吩咐不許打擾。”
瓊台上的軍政大臣便是,程儀,賀予,兩位上一代的老臣,賀項,賀霆,賀壺,賀丹。
“程珍首上,可否勞您代為稟報一聲,下官真的咳咳咳……”寒風中程琪咳嗽起來,麵容憔悴。
程珍一副於心不忍的神情,“那我就跑一趟。”
她入殿內在賀子蘭耳畔稟報此事,賀予發覺有事看向殿外,想是程琪。
賀子蘭皺眉,“不論何事,讓她回去。”
她討厭不聽勸的蛇,辜負自己一番好意,厭惡的表情浮上臉,賀予夫婦臉上都帶著慌張。
程儀喝著酒,笑著看向賀壺。
程珍走到程琪麵前,搖了搖頭,“國君讓首上回去。”
程琪佝僂著身子,程嫻扶著她才能勉強站穩,不知是氣極還是毒症,捂著胸口,往回走。
天色已晚,她們在一片白茫茫裡走著,走不了幾步便被攔下,來蛇身著華麗,“您是?”
“本官是太姬宮中總管程薌。”程薌說道。
“不知有何吩咐?”兩蛇行禮道。見來者不善,她將竹簡藏起來。
程薌擺出款,程琪裹緊厚襖,“太姬說,程琪,禮數欠缺,橫行宮中,要你到太姬宮中學學規矩,跟本官走一趟吧。”
“程薌首上,首上身體不好,使不得啊。”程嫻求情道。
程薌似乎眼裡就沒程嫻這蛇,“這裡沒你的事,程琪首上跟本官走吧。”
“首上通融一下,我有幾句話吩咐副官。”程琪說道。
程薌點點頭,彆過身很不耐煩。
“回去吧,監察寮不能無蛇主持,”程嫻還想說什麼,程琪上前一步小聲說道:“沒用的……”一定是有蛇通風報信,她想。
她一轉頭便看見程薌蔑視的眼神,程琪不能拿他怎麼樣隻得跟他走。
在通往太姬宮中的一條長廊上,程薌忽然站定,轉過身,“太姬說您不講禮數,該罰,便罰在此處跪兩個時辰。”
“您說什麼?太姬娘娘懲罰毫無道理,臣要當麵問個明白。”程琪手抖著裹緊襖。
程薌吩咐押住程琪,“你們做什麼,塢宮之內你們竟濫用私刑!”她被推到雪地裡。
“你這種賤民出身還不配見太姬娘娘,咱娘娘便是最大的法,誰敢說一個不是,你們看住她。”說罷程薌轉身回宮去。
太姬和大祭司是一氣的,舉薦庸才……難道她們也買賣官職……程琪想著,可她很快就無力想那些了。
不到半個時辰她就難以支撐,“幾位兄弟,你們這是何苦?放我一馬,我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的。”
“咱不稀罕你那九牛一毛的。”六蛇樂嗬嗬地笑起來。
程琪痛苦難忍有血在往上湧,咳嗽聲不止,周遭滿是嫌棄聲,過了幾刻鐘,她昏過去。
幾蛇過來踢了幾腳,放心下來,留一個最好欺負的小弟守著。
小弟站在廊上冷得直哆嗦,叫了程琪幾聲,可始終沒有回音,他無奈走過去查看,她的身下竟有咳出來的一攤血。
小弟嚇得往後倒,嘴裡念著:“你可不能死啊。”
他想把蛇挪到裡邊,可又不敢,腦子裡快速想著有誰能處理此事,也隻有賀子蘭能做主了。
瓊台那邊宴席已散,“賀予,就算你再在意程琪,也是拗不過蛇君的。”程儀說著帶著輕蔑的笑離開。
賀予擰緊拳頭,利益讓這個她從前崇敬的蛇麵目全非,賀項走過來安撫她,“天色已晚,我們回家吧。”
小弟趕過來見宴席散了鬆了一口氣,“程珍首上,奴才是太姬宮中的,有事要稟。”
程珍正要攔住他問清楚,可賀子蘭注意到這邊,“什麼事?母後怎麼了?”她之前的外披沾了氣味,又換了一件。
“不是太姬娘娘,是……是娘娘罰了一位程琪首上,可她昏過去了,奴才不敢違抗太姬這才……”小弟話還沒說完,賀子蘭震驚道:“你說什麼?”又看向程珍,她搖頭表示不知,“快帶路。”
賀子蘭趕到時,見程琪單薄的身子窩在雪裡,已經奄奄一息了。
她衝過去,抱起程琪,呼喊幾聲也沒有回應,“傳醫官!”
程珍阻攔她將程琪抱回宮中,“陛下,這畢竟是太姬下的旨意,您這樣……”
“聽本座的,你,也跟著過來。”賀子蘭招呼一聲便往自己宮中去了。
賀子蘭好久不見程琪了,沒想到再次竟是這樣的情景。
她扶著她躺下,解開那件濕透的外襖。醫官給程琪診治,賀子蘭問那個小弟道:“母後為何罰程琪?”
“程薌首上說,太姬娘娘覺著程首上不講禮數。”小弟唯唯諾諾地回道。
“無稽之談,母後又是從哪聽的風言風語,竟濫用私刑,荒唐。”賀子蘭麵上還算平靜,心裡後悔極了,一念之差,她就要失去程琪了嗎?
聞言原本緊盯醫官的程珍都轉過身看她,小弟低著頭,“你今夜就呆在這,明早本座自有說法,醫官,程琪首上如何?”賀子蘭這邊說完又轉身問醫官。
醫官擦著並不存在的汗,回道:“首上身有瘧疾,又在冰天雪地裡跪著,此刻凍僵了,又逢症發,隻怕……”
“隻怕什麼?”賀子蘭臉黑得能滴出墨。
“程琪首上醫術高明,隻怕要等她醒來再商議緩緩治之。”醫官誠惶誠恐地說道,“臣先開去除寒氣的方子給首上服下,你們準備些熱毛巾。”
賀子蘭點點頭,她坐床邊捂著程琪的手,“取件外披,再取幾床被子。”
“陛下,您的衣裳……”程珍猶豫道。
“去,盯著熬藥,儘快送來,彆再折騰她了,你們都退下。”賀子蘭和平時對她的態度截然不同。
賀子蘭給她脫掉有點濕的外衣,又披上衣服,蓋緊被子,毛巾擦拭,又捂了好一會,她的身體總算有點溫度。
程珍退到殿外吩咐,“有什麼事通稟後再進去。”
之後,賀子蘭給程琪喂了藥後過了一個時辰,她麵色好轉,卻沒清醒過來,便令他們退下,醫官在偏殿待命。
她把那件外披摘了,給程琪身子挪了挪,她睡裡邊,賀子蘭睡床邊。
半夜忽然身邊有聲響,“冷,好冷。”程琪嘴裡念著,賀子蘭摸了摸她的手,是有些冷,不過沒有方才那麼僵。
她又裹緊被子,握著她的手,“程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黑暗中賀子蘭隱約看清她的臉,那張臉上蹙眉,帶著怨,她看著心都要碎了,將她摟到懷裡。
程琪迷迷糊糊中驚醒,“你是誰?”
“賀子蘭。”她回道。
很快,她發現程琪的眼睛根本睜不開,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又是做什麼?”
“程琪,我舍不得你……你已打開本座的心,這回該如何收場?”賀子蘭說著眼睛淚汪汪的。
“你是何意?”程琪問道。
“喜歡你,從前一心想欺瞞自己,如今卻要欺瞞上天來保全了。”賀子蘭說道。
程琪聽後有些震驚,猶豫許久才道:“既然蛇神不準,何必強求?”她看著賀子蘭是有些動心的,可自己不會在此待一輩子,又是何必……
她一句話震得賀子蘭瞳孔欲裂,“你對本座一點愛意都沒有嗎?那你為何?”
她還來不及憤怒,程琪便已昏昏沉沉,她不知該拿程琪怎麼辦,忽然有隻手摸上賀子蘭的臉,“賀心,我隻喜歡賀心,她麵容姣好,性子也不錯,還知道保護我。”
賀子蘭的手貼上她的手又哭又笑的,“我聽到啦。”
隔天清晨,程琪清醒過來,不住地咳嗽,看見賀子蘭睡在床上,有些恍惚。賀子蘭問她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嗎?程琪看著她的眼睛,點頭。
兩蛇還坐在床上,她變出一瓶藥,這是她貼身帶著的,一連服下好幾顆,賀子蘭給她倒水。
“陛下。”程琪喚道。
“嗯?”她饒有興趣地看向她。
“臣昨夜進宮是有要事要稟。”程琪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賀子蘭皺了皺眉說,眼下這些不是最要緊的。
程琪心裡氣更旺,麵上要保持平和,耐不住氣得咳嗽起來,“臣還有一事,方才所述官員,臣要檢舉違背官紀。”
她將那份記載名錄的竹簡拿出來。
賀子蘭看過之後,眉皺得更深,“確定嗎?”
“疑犯。”程琪氣勢弱下來。
“眼下局勢,這事做不了。”賀子蘭思慮一番說道。
“眼下什麼局勢?”程琪質問道。
“此案事關重大,本座最信任你,想由你來查辦,但有蛇參你。”賀子蘭回道。“他們想把你拉下來,本座需要暫時迷惑他們,之後再把你調回來。”
“可是……”程琪話還未說完,太姬那邊派蛇過來,程薌膽大出現在殿內,程珍攔住他進一步往前。
賀子蘭拉起圍帳,披上外衣走出去。
“什麼事?”賀子蘭不悅道。
“太姬問陛下,您帶走程琪,還把太姬殿內的奴才抓住是何緣由?”程薌行禮回道。
賀子蘭坐下罵道:“本座不知南疆之內處罰朝廷命官竟不用知會本座?是你這狗東西說太姬就是最大的法?”
程薌跪下,“臣,臣……”
“還是母後金口玉言?”賀子蘭話畢漱口,身旁程珍麵露凶光,“自然是他說的,太姬娘娘怎會覺著南疆無法,皆由一蛇說了算呢。”程薌知道自己不得不認栽,自己掌起嘴,“是臣失言,是臣失言……”
他打了一會,賀子蘭更衣完,“母後下的令,本座也不想為難你,讓那個小奴才過來。”
他們一同去了程秋訸宮中,太姬還在等賀子蘭給個說法。
國君行禮後,在太姬宮中站著麵帶凶光,程秋訸也跟著站起,“國君,這是何意?”
“母後與程琪從未見過,不知如何冒犯了您?”賀子蘭問道。
程秋訸聞言坐下,摒退左右,“大祭司告訴母後的,陛下微服出巡身邊隻有個程琪,兩蛇親密無間……她禍害我的孩子,要讓王室絕後!”
這是大祭司給編的由頭,誰知空穴來風並非無因。
“胡扯!”賀子蘭有些心虛,“母後怎可信這些?”
程秋訸立即維護妹妹,“你姨母隻是提起此事,這些都是母後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假的,那程琪現在怎會在你宮中呢?”
“倒因為果,倘若母後不罰怎會有宮奴求到本座跟前,如何能此果視作視為緣由,兒臣豈不冤枉,程琪豈不更冤枉?”
“程琪身患有疾,雪夜裡怎麼跪著,倘若南疆就此折損一個蛇才,母後的心能安嗎?”賀子蘭嘴上辯得有理,心裡已經亂成一團糟。
程秋訸嘴上功夫顯然弱於賀子蘭,說完程儀的話後,她就不知該說什麼,此刻心裡想著,我巴不得她死。
“難道議廷沒了她程琪便不成了嗎?”程秋訸問道。
“議廷是有百官支撐不錯,可當保本座登位,沒了姨母一蛇也是不成。她程琪有奇才,南疆想興盛昌榮斷不能少!本座也絕不容許有蛇藐視國法。”賀子蘭說道,程秋訸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母後,是程薌假傳旨意,或是母後糊塗聽信讒言,您選一個了了此事吧。”賀子蘭平淡說道,語氣那樣冰冷。
“國君是一定要給程琪一個交代嗎?”程秋訸問道,“你不能動程薌。”
“那就是母後聽信讒言,來蛇,傳太姬旨意,程薌降職離開太姬宮中,不再擔任總管一職,殿中賀寧調至座前伺候。”賀子蘭說道,“母後,老了糊塗了,今後還是少在外頭走動微妙。”
她話畢揮袖離去,程秋訸氣極也傷心,程薌還想求情,可她沒彆的好法子。
賀子蘭回到宮中,程琪喝了藥又昏睡過去,她在歇在宮中到午時後,活動活動腳,發覺沒有太大異樣。
下床走動,嗓子有點啞,她正透過窗曬太陽時,賀子蘭走過來。
“我對宮中……路線不熟,還請……”程琪說得很小聲,賀子蘭湊近些才聽清,她現在也沉浸自己的情緒裡,沒注意到程琪的狀況,“多休息會否?看著不是很有精神。”賀子蘭問道。
程琪聽到她對此事的處置了,雖說不及自己受的苦,沒準過幾日又升回去了,但畢竟是太姬,除了賀子蘭又有誰能為自己做主……
她回到賀予臨時給置辦的小院,程嫻趕緊來迎,她第一句話就是,“這樁事是了了,後頭還有壞消息。”
過不了幾天,旨意下來了,貶程琪為鄢州河提縣官,程嫻隨行,明年春赴任。
一時間,滿城風雨,湧向程府。
門庭作雪,風嘯淒寒。
程琪正要去見賀項,他卻找來了。賀子蘭給的理由是病弱難堪其職,他甚覺荒繆,詢問程琪個中緣由。
她說不上來,又問及監察寮今後如何安排?
“陛下主意已定,可監察寮如何處置,蛇員被打一事就沒有下文了嗎?還有程嫻為何被貶?”程琪氣問道。
他走後沒多久,程琪身上的毒又發作,請了大夫,這事不久賀予也知道了。
賀項就程琪所說一一上表。賀子蘭表示前兩樁她自有主張,後者她的解釋是程嫻也有失職之罪。反正無論如何也要整她們。
賀項一回家便告訴賀予此事,她道:“這事我去說吧。”
今天,程琪感覺格外不舒服,精神被體內橫衝的毒折磨得幾欲瘋狂,在床上不斷滾動。
賀予來了,程嫻照吩咐給她鎮定的藥,讓她冷靜下來,扶她到椅子上躺著。不動時,程琪嘴裡不斷說著什麼。“妹妹。”賀予喚了一聲,又將事情說給她聽。
程琪聽完氣得錘椅把,“我竟不知可以病體貶官,那南疆比我這個病蛇還不如的官吏又該如何論處?忙活三年,到頭來顆粒無收啊。順便按個罪名就要將程嫻拉下來,讓兩地監察寮連個主事都沒有。”她說著眼裡泛著淚花。
“妹妹,妹妹,我知道你傷心,但小心隔牆有耳啊。”賀予安撫道。
“護法首上,我家主子她是病糊塗了,她的話您彆當真。婢子本是首上家仆,蒙她抬舉才有今日,能陪首上已是極好。”程嫻說道,賀予點了點頭。
“什麼病弱?有毒在身不在京都治,跑到河堤那不毛之地就能治,分明是想讓我死。”程琪目眥欲裂,悲傷又轉為憤怒。
“你吉蛇天相,不論走到哪,神明都會保佑你,彆說這種胡話。”賀予說道。
“如今首上能從京都這場漩渦中脫身已是萬幸,您寬寬心,咱們還得謀以後。”程嫻對程琪說道。
程琪聽了這話才重振幾分精神,“程嫻彆怕,你陪我出生入死,就算落到縣官,一樣保你是官差。縣老爺也得有個文書官不是?”
賀予見她精神好些,陪她吃過飯便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