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麵,兩人就知道了劉封召見他們的目的。
建城。
劉馥固然滿心欣喜,而孫權則有些鬱悶了。
劉馥年紀大,此時已經四十多歲了,學識、經驗、能力都是巔峰期,該學的東西早就學到了,建城的知識自然也不例外。
可孫權不同,如今的孫權才剛過二十,能力雖然不錯,可學識真拍馬也比不上劉馥,建城這門知識,他更是完全沒有碰過。
了解了具體情況之後,劉封當即做出決定。
以劉馥為主,孫權為輔,負責興修武昌、漢陽兩城。
武昌城位於長江南岸,依托蛇山而建,而漢陽城則是位於長江以北,依托魯山而建。
武昌為港口城,漢陽則為要塞山城。
劉馥很是高興,這是自他投入劉封麾下之後,第一次得到重用,而他身邊的孫權則有些信心不足,好在劉封也給他安排了個主要負責人,他在心裡暗自琢磨著該如何應對。
很快,孫權就感受到了劉馥的亢奮,僅僅隻是七八天的時間,劉馥就拿出了兩份草圖,以及大致的預算規模,拉著孫權來跟劉封彙報。
看著草圖上構建出的兩座城市,漢陽乃是一座山城險塞,完全建立在山上,規模不大,卻很是易守難攻,不比之前的夏口城來的差。
與之相比,武昌城卻和曆史上的不一樣,它雖然依托蛇山,卻並沒有建立在蛇山上,而是建在了山下的平原上。
整個城市分為港口和城區兩個部分,港口建立在長江江畔,而城區則建立在平原上,並利用長江和蛇山的地形巧妙的構成了地理防護,因此,武昌雖然是平城,卻依舊擁有不小的防禦能力。
劉封對此相當滿意,尤其是看了預算之後,就更滿意了。
劉馥並沒有圖大圖快,設計的城市大小很符合劉封的預期,而且還留有充足的擴建空間,可見是用了很大的心思。
劉封沒有吝嗇言辭,好好的誇獎了劉馥一番,並將這件事情徹底交給了對方。同時,在言語間作了一番暗示,告訴對方有許多物資會走他這裡繼續西去,讓他不要誤解。
很快,劉封要在武昌建新城的消息開始擴散了出去,各方勢力都收到了這一消息,並加以研究,隨即發現了武昌的重要性。也正是如此,武昌新城的建設,很好的掩蓋了劉封的真實目的,使得物資的調度變得更加迅速和隱秘。
時間慢慢推移,就在司馬懿啟程準備經弘農入關中,然後過長安走褒斜道趕赴漢中的時候,河北也有了新的動作。
袁紹派人來議和了。
袁紹不僅僅派了心腹謀士辛評出使徐州,嘗試同劉備議和,結束青州戰事,更派出郭圖前往雒陽,光明正大的請求朝廷和天子調和青州衝突。
袁紹這一手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實話說青州戰事打到現在這個地步,其實對於雙方都是一種糾結了。
袁紹固然不想打,劉備其實也想要停手了。
利縣大敗之後,除非劉備加注,而且還得是大規模加注,否則絕無可能有大的斬獲了。即便能擊敗袁譚,沮授那兩萬人可就在臨淄待著呢,劉備軍根本沒有機會擴大戰果。可若是想要創造機會,那就得增兵,最少萬人,得有壓倒性的優勢,才能將沮授所部也一並考慮進去。
這就得劉備壓下自己手裡絕大部分的籌碼了,不但風險太大,而且收益也嚴重不足。
增兵又不是劉備一個人的能力,袁紹也一樣可以繼續增兵。河北光是揀選出來的冀州軍就有十五萬眾,這還沒算十幾萬各州郡兵,以及被裁汰的近十萬孱弱老兵。
真要比拚後勁的話,隻要劉封不下場,袁紹還當真不虛劉備。
袁紹這次可謂是雙管齊下,也不怕曹操在中間作梗,或者說他其實還希望曹操能出手阻止。這樣一來,劉備這個老實人就能看清楚曹操的真實嘴臉,也就不會再同自己糾纏了。
隻是曹操也不會那麼傻,而劉備也不會真那麼老實。
因此,不但朝廷當真下詔調停,劉備也禮遇了袁紹的特使辛評,並答應了雙方和睦的請求。
隨即,前線開始脫離接觸,雙方各自撤軍,以巨昧水為界。
劉備這次出征,好歹拿回了北海國的郡治劇縣,並周圍十幾個縣邑。這些縣邑雖然大部分屬於北海國,可之前實際控製人一直都是袁譚麾下的豪強勢力。
袁劉達成和睦,曹操還派使前來表達感激。正是劉家出兵青州,才有效的遲滯了袁紹對河內的行動,使得其至今為止都沒有能動手,曹操隻要不是傻了,於情於理都得派人來感謝這一下。
當巨昧水兩岸的軍隊撤離之後,整個中原大地竟然徹底安寧了下來,再沒有一處大型戰火。
上至公卿,中至士豪,下至百姓,都在享受這難得的和平。
不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大戰之間的間隙,是下一次戰爭的準備期。
此刻珍貴的和平,不過是為了下一次更大規模戰事的蓄力。
時間過的很快,春耕之後開始夏收,夏收之後又要抓緊夏播,緊跟著又是秋收。
一年最好的季節,不但意味著豐收,也意味著一年的辛勤終於迎來了休息。
大漢十三州,除了交州外,其餘絕大部分地區的冬日都是休息的好時間,而且因為禦寒衣物的昂貴,大部分家庭都隻會選擇貓冬。而且就算是貓冬,也會有缺乏燃料而導致全家凍斃的危險。
不過總體而言,百姓們還是期盼著秋收的。
與北方相比,交州的百姓冬日要好過的多,雖然體感也會感覺陰冷,但至少沒有凍死的風險。而且相比起夏日的酷熱和多蟲,冬日反而要乾淨許多。
因此,蒯越給劉封送來的計劃中,預定的正是秋收之後動兵。
其實說是秋收之後開始動兵,可暗中的侵蝕行動早就已經展開了。
蒯越以呂岱、陸遜、呂蒙、廖化、文聘五將為核心,各自領精兵兩千,並輔助以四千青壯民夫,配給海量各類物資,沿著五條線展開侵襲。
第一條線乃是自交趾出發,以廖化為主將,沿紅河一路北上,以財帛珍玩收買沿途土司、酋長、豪強,並許給鹽鐵茶貿的好處,唯一的要求就是讓這些人幫助漢軍穩定後勤線,不得阻撓往來船運。
第二條線乃是自鬱林郡出發,走溫水一路入益州牂牁郡,至後世貞豐縣處,兵分兩路,一路以陸遜為主,繼續走溫水,繞至益州郡,收買沿途土司、豪強。
另外一路,則是以呂岱為主,轉入牂牁江,一路北上,直入犍為郡屬國,為主力大軍打前哨。
第四條路線,則是自荊州武陵郡出發,沿延江水一路向西,至牂牁郡中兵分兩路,一路繼續沿著沿江向西,進入犍為郡屬國北部,另一路則是轉入漢水(後世三岔河),直抵犍為郡屬國漢陽縣(即後世六盤水)。
這兩路分彆由呂蒙和文聘負責。
至於孫策、黃忠和魏延,則各領兩千精兵作為預備隊,哪一路前進受阻,無法用常規手段解決問題,迫不得已必須開戰剿滅,則出動他們三部進行增援,期望以他們這三員悍將的優異戰力,儘快解決掉出現的問題。
自去歲交州計劃成型之後,蒯越就已經開始了蠶食計劃,並為下一階段的計劃做鋪墊準備。
經過整整一年多的蠶食、侵蝕、拉攏,進展的十分順利。
這並不僅僅是蒯越等前線將領們的功勞,後方的劉封其實才是真正的首功之人。
原因很簡單,因為雪鹽、霜糖、香油、茶葉、鐵質器具實在是太過搶手,供不應求。沿途的土司、豪強、酋長幾乎無一不被這些東西給征服了。
即便是最為頑固倔強的老蠻夷,也在得到保證不侵犯當地的風俗習慣以及土地財產後,也願意擔保為漢軍保障後路。
前提便是需要給足他們蠻夷的貿易份額,這個份額具體是多少,自然需要雙方洽談。
不過一般而言,這些土司、豪強、酋長們雖然胃口極大,但卻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而且漢軍的強大,以及合縱連橫,也使得這些人即便想要耍橫,也得考慮考慮是否能擋得住漢軍。
西南這些蠻族和少民的裝備,可是連荊蠻、山越都遠遠不如。
這些地方的人太過窮苦,經常衣不蔽體,生活條件比起山越來還要惡劣許多。
山越雖然也生活在大山中,但他們四周就是平原,一旦下山,就能接觸到漢人。不論是劫掠,還是交易,總也能獲得一些生活物資。
可這裡的蠻夷可就難受多了,到處都是大山,下了山後舉目四望,四麵八方依舊都是大山。而且這裡的漢民很少,就算有,許多漢民過的甚至還不如蠻夷,甚至本身也已經蠻夷化了,哪裡還有布匹、工具這些東西和蠻夷們做交易。
因此,大部分的土司、豪強、酋長們對於漢軍的到來居然是持歡迎態度的,畢竟土司、豪強和酋長們也要穿衣吃飯,也得給自己的女人好看的漢衣,給孩子們甘甜的霜糖。如果能夠再給自己和部落裡的勇士購置幾把鋒利的寶刀利劍,那可就再美滿不過了。
偶爾有一兩個不開眼的,都沒來得及動用孫策、黃忠和魏延,就直接被前線的將領聯合周圍的土司、豪強、酋長們給圍剿了。
子女土地牲畜平分,糧食則歸了漢軍。
至於據點,主要看位置,若是位於沿江,而且附近能興修小型,甚至是微型港口的,那漢軍就拿下,充作預備的前進基地,用來囤積糧食軍械等物資。
如果是遠離沿江地帶的,那漢軍就直接放棄,讓周圍的土司豪強們自己分配,漢軍不摻和。
靠著雪鹽、霜糖、香油、布匹等拳頭產品,蒯越的交州軍勢如破竹,一年的時間已經深入益州南部上千公裡,各條戰線皆是捷報頻傳。
漢軍在益州南部的所向披靡,彆說遠在雒陽的朝廷、天子和曹操不知道了,就是成都的劉璋也是全然不知,甚至連永昌的雍闓、越嶲的高定都沒得到消息。隻有牂牁的朱褒聽到了些許風聲,但他也隻被漢軍商人的偽裝所蒙蔽了,沒有重視起來。
如今,蒯越奏請劉封發動,正是因為各條戰線的條件俱是已經成熟。
交趾的紅河線已經進入了益州郡,鬱林的溫水線,也已經打通到了毋單縣,距離味縣已經隻剩下了兩三百裡地。其他幾條支線,也都進展順利,成功的掩護遮蔽了主線的側翼。
此時發動,秋高氣爽,可一舉拿下益州郡,並以此為前進基地,然後等到明年開春,向著成都平原發起衝刺。
劉封並沒有第一時間回信給蒯越,而是先下令讓蒯越做好準備工作,然後親自前往江陵視察戰備。
路過夏口的時候,順便還檢查了一下武昌城的進度。
和武昌比起來,漢陽(魯山)城作為軍事中心,目前的地位是比不過前者的,因此劉馥、孫權的工作重心一直都放在武昌上,漢陽的進度有些嚴重拖後。
但隨時而來的是武昌城進展十分順利,進度還提前了不少,尤其是港口,已經修建完畢,隨時可以投入使用。
到了江陵之後,劉封的心情就更好了。
諸葛亮在江陵積極調度,囤積了大量的糧食、軍械、以及各種物資。其中尤其是糧食部分,諸葛亮更是儘了最大的努力進行調度,其供應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長江這一路兵馬的所需。
簡單來說,就是交州軍斷糧了,隻要能和荊州軍會師,光靠江陵的存糧就能單獨供應兩軍所耗五個月以上。有了這五個月的緩衝時間,劉封自然能緊急調度,從徐州、豫州、揚州征調糧食過來援救。
由這點可以看出,諸葛亮依舊是那個謹慎敏行,思慮周道的性格。
“孔明,以你之見,蒯異度之奏請,是時候應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