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怨氣,便是人心中的怨念、不甘和恨意。
人有七情六欲,在這濁世之中,不可能一直心平氣和,這種時候,怨氣便會滋生。
但人類善於調整情緒,因此這類怨氣往往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化解、消弭。
可將死之時不同。
人若在臨死之際,被殘忍虐待和折磨,滿心的怨氣壓在心頭,死後又無法化解,甚至越積越多,既有可能使人化作屍魔厲鬼。
若是一些人掌握著特殊手段,甚至會刻意以此法煉製鬼魅僵屍。
很顯然,這陰陽先生便是這種人。
此時他用力將我按在井口,嘴裡還在喃喃自語:“既然要將你煉製成種,這一身鮮血也不能浪費。正好當做雨露,以你的鮮血,滋養你的身軀。”
他握著匕首的手很是輕柔,動作顯得小心翼翼,像是麵對一塊玉石珍品,欲要精心雕琢。
我因為中了他的計,此時半點力氣全無,一身手段都沒法施展,隻能任由他肆意施為。
但我並不害怕,反而有心情對他展露笑容。
他明顯愣了一下,尚未回過神,下一秒,一陣陰風襲來。
四周的密林開始隨風搖曳,周圍的氣溫瞬間下降,陰寒簡直透入骨髓。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那時四周林木枝葉搖晃發出的響動。
陰陽先生卻臉色大變,猛地回頭大喊:“誰?!”
此時他一手按著我,另一手持著匕刃,身子微微低伏,渾身緊繃,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看起來十分緊張。
他先是看向邊上的棺材,繼而將目光投入四周的密林。
現在是正午時分,頭頂陽光正烈,正是一天之中陽氣最足的時候。可我們卻沒有感到半點太陽的毒辣,反而覺得渾身冰冷,心裡一陣毛骨悚然。
不知不覺中,四周騰起一陣濃霧,將方圓數裡的區域籠罩。
枝丫搖晃間,不遠處的密林之中,一道道影子在迷霧中忽隱忽現。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並且伴隨著一陣陰森邪異的低語,不時又會傳出一聲竊笑,空氣中滿是不懷好意。
值此危機之時,陰陽先生突然動了起來。
他頭也不轉,握刀的手卻猛地一揮。
噗嗤一聲,鮮血拋灑,一條毒蛇斷成兩截,啪嗒一聲墜落在地,不斷的扭動著。
陰陽先生突然放鬆下來。
他冷笑一聲說:“還以為來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物,原來是一群孤魂野鬼,還有一條小白蛇。”
他口中的小白蛇,必然是白娘娘。
我有些疑惑,要是來的是他師傅,說這話還能讓人相信幾分,可就他,是怎麼敢看不起白娘娘的?
是,那傻娘兒們腦子不好使,可幾百娘的修為,也不該被人這般小覷吧?
我直接問道:“你有辦法對付白娘娘?”
陰陽先生臉上隱隱有些傲然:“要說我的話,我確實奈何不了他,可早在我來之前,師傅早就給了我對付她的手段。”
他掂了掂手裡的匕刃,顯然這就是他仰仗的法寶。
那柄原本被鐵鏽包裹的匕刃,被蛇血竟然後,此時竟然隱隱泛著一絲碧青,看著就讓人心裡泛寒。
濃霧之中,一道身影逐漸向這邊靠近。
看那身段,分明是個女人。
陰陽先生立馬戒備起來,眼裡卻透著興奮。
我也能理解,畢竟他要麵對的可是白娘娘。
正常情況下,他想跟白娘娘動手,簡直是蚍蜉撼樹。可有了手裡的匕刃,沒準他能將白娘娘殺死也說不定。
以弱勝強,向來能讓人熱血沸騰。
可我卻隻覺得他很可憐。
迷霧中的倩影在數丈之外停下,沒有繼續靠近。
這個距離卡得極妙,既能讓陰陽先生看見,又無法讓他看清真容。
下一秒,那道倩影動手了,她的胳膊伸的極長,仿佛化作了一條巨蟒,抓住不遠處的棺材後,將棺材給拖了過去。
“就是現在!”
陰陽先生大喊一聲,直接舍我而去,衝入了迷霧之中。
下一秒,迷霧中突然傳出他的慘叫,緊接著他倒飛了回來,重重砸在地上,口鼻不斷噴出鮮血,胸口都凹陷下去。
此時他臉上全無先前的傲然和自信,反而滿臉驚駭,拖著破爛的身子,不斷往後縮。
“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
迷霧逐漸散去,那道倩影終於顯出真容。
那哪兒是他猜測的白娘娘,分明是他認為一直關在棺材裡的女屍!
女屍伸手抓向棺材,手指碰到那些黃符的瞬間,黃符劈啪一聲,霎時濺起火花。
伴隨著一陣黑氣,女屍的手掌也被灼傷,可她毫不在意,隨手就將那些黃符全部扯了下來。
咣當一聲,棺材板淩空飛起,繼而重重砸落在地,白娘娘從棺材裡爬了出來,伸了個懶腰。
她學著先前女屍的姿態,依靠在棺材上,一隻手托著下巴,嘖嘖搖頭:“你這人挺謹慎,就是還不夠謹慎。”
我無語的瞥了她一眼,都不知道她怎麼好意思嘲笑人家的。
這要不是女屍一早安排好,沒準我們現在已經身陷險境中了。
白娘娘從棺材裡走出,伸手撿起一張黃符,笑著對女屍說:“鎮屍符,這是專門用來對付你的啊,要是棺材裡的人是你,你還真不一定出得來。”
女屍沒有否認,告誡她說:“這符能鎮住我,卻沒法製住我。他手裡的匕刃能對付你,身上一定還藏著能對付我的東西。”
說著,女屍來到我跟前,伸手握住我的手。
我悶哼一聲,隻覺得掌心中一陣灼痛,伴隨著一陣黑氣飄起,我逐漸恢複行動能力。
女屍鬆手後,我攤開手掌,隻見上邊的符文,已經消失不見。
我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繼而走向陰陽先生。
此時陰陽先生滿臉驚怒,見我走向他,立馬握緊手裡的匕刃。
就他現在的狀態,我可不放在眼裡。
抬腳一踢,他手裡的匕刃就被我踢到一旁。
我蹲下身子,手腕一翻,剝皮刀滑到手中。
手起刀落,陰陽先生身上的衣服瞬間被劃開,一根七寸長短的釘子從破口出掉出。
我撿起一看,這是一枚型製很古老的釘子,並非金鐵打造,反而是不知名的木頭雕琢而成的。
這釘子黑漆漆的,拿在手裡,總讓我渾身不適,仔細一看,上麵還刻畫著一道道奇異的紋路。
女屍湊近看了一眼,便說道:“這是定屍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