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剛接到去郭梅花娘家調查走訪的那組傳回來的消息,他們在走訪的過程中,有村民透露說,昨天一大早看到郭梅花的大弟弟郭明義從村外著急忙慌的跑回來,那人說,他印象中那時候天才剛蒙蒙亮。
據說,這個郭明義跟他姐的關係非常不好,郭梅花剛離婚搬回娘家住的那段時間,經常能聽到這姐弟倆吵架,郭明義的老婆和郭梅花還打過架。”
聞言,李言誠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這麼重要的信息,昨天為什麼沒問出來?”
“應該是村民們有顧慮,畢竟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昨天走訪的時候是生產隊隊長帶著咱們民警一起過去的,有外人在,村民們估計也是不好多說什麼,害怕自己說的話被傳出去了,以後跟郭家沒辦法相處。
今天咱們民警過去後沒讓生產隊的乾部帶,他們是自己一家一家上門詢問的,這才問出來了一些東西。”
“既然這樣,那就正麵接觸郭家的人,嗯?這個郭梅花跟郭小燕兄妹之間沒什麼親戚關係吧?”
“沒有,昨天就查過,隻是都姓郭而已,兩家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那就行,我還以為這是一家子呢。”
“五百年前有可能,現在肯定是沒什麼。”
“行,你安排一下,讓下去調查的同誌們正麵接觸郭家,尤其是那個叫郭明義的,一定要查清楚他一大早乾什麼去了。”
“是”
“還有……”李言誠繼續吩咐道:“查清楚,郭家的人對那幾個老物件到底了解的有多少。”
“明白”
“另外,告訴調查何建華的那個小組,不單單調查他的動向,還要查他周邊的關係人,這小子知道那幾個老物件的價值,郭梅花又不還給他,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未必是親自動手,一兩千塊錢足以讓很多人鋌而走險了。”
“知道了”
朱東君點了點頭應道,他沒急著走,又停留了幾秒鐘,見領導再沒繼續說什麼,這才領命而去。
這邊他才剛離開,今天中午過來接手郭家兄妹案的帶隊的市監委夏副主任又找了過來。
“李局長”
“夏主任您好!”
聽到有人在後邊叫自己,李言誠回頭一看,發現叫他的是市監委的夏副主任,頗感詫異的向前迎了兩步,伸手和其握了下手。
“李局長,沒打擾您吧?”
“沒有沒有,這會兒剛好沒什麼事兒,夏主任您這是……找我有事兒?”
“李局長如果沒事兒的話,我確實想跟您聊聊。”
“沒問題,那夏主任看咱們是到辦公室聊,還是……”李言誠很乾脆的點頭同意了,他也有些好奇這位夏副主任想找他聊什麼。
“就在院子裡吧。”夏副主任抬手指了下縣公安局的後院:“咱們邊走邊聊。”
“請”
見狀,李言誠側過身子伸手虛引了一下,和夏副主任並排在後院裡轉悠起來。
他沒急著說什麼,而是等著夏副主任先開口。
他們二人以前就認識,去年李言誠幫京市監委審訊了一個人,當時那個案子就是夏副主任主抓的。
“李局長,我聽說您正在打聽柔懷縣前副領導衛華的事情?”
夏副主任一邊貌似漫不經心的說著,一邊掏出煙給李言誠發了一根。
果然如此!
接過煙的李言誠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
“沒錯”他大大方方的點了下頭承認了下來。
“能問一下李局長和衛華是……”
見他承認了,夏副主任又繼續問道。
“我不認識他,連他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
“那您這是……”
“我也是受人所托。”
!!!
夏副主任的目光一凝。
誰能隨隨便便的就托這位辦事?
李言誠也沒讓他多猜,繼續說道:“這個衛華是現任部隊三局蘇孝民局長以前的戰友。
他聽聞戰友出事兒了,就想打聽一下情況,夏主任您應該清楚,蘇局長的身份比較敏感,不好過多摻乎地方上的事情,剛好我這次過來柔懷查案,他就拜托我幫著打聽一下情況。
蘇局長說了,如果他這位戰友真的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情,那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他堅決不會插手的。”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沒那回事兒,那蘇局長也肯定不會客氣。
夏副主任聽懂了,他聽懂了那沒說出來的意思,也知道李言誠所說的蘇孝民局長是哪一個,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在聽到這個名字後,他的臉上難以抑製的閃過了一道喜色。
衛華那個案子不是他分管的處室主辦的,因為案件沒有完結的緣故,對於整體案情他了解的並不是很全麵,但就隻是已知的那部分舉報材料來看,其中就有不少疑點。
為此,他還在市監委的班子會議上提出過,但被分管主辦處室的那位副主任給不軟不硬的懟了回來。
用那位副主任的話說就是,案件正在辦理中,所有疑點肯定都會查清楚。
這就是句廢話,是會查清楚,可這眼瞅著都一年了都沒查清,還準備查到什麼時候去?
麵對這個調查時間上的疑問,那位副主任也有話說,說之所以調查的時間長,就是因為對工作負責任,保證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總之就是,慢,有慢的道理,橫豎都有話說。
而今天來柔懷,還是夏副主任主動爭取來的,一是想跟這位新晉李副局長多親近親近,監委的案子,很多都是公安局移交過去的,他們辦案,也經常需要公安配合,跟這位新任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搞好關係,很有必要。
二就是他想看看,看看這次過來柔懷能不能順便了解一下衛華案的詳情。
沒成想,他這次接手的這個案件中的主要犯罪分子郭家兄妹,竟然就是衛華案的始作俑者。
而通過社會局前期的問話記錄就能看出來,宋平安遞上去的舉報材料中,絕大部分內容都是捏造出來的。
郭家兄妹為什麼要這樣做,暫時還不清楚,就在這時,夏副主任得知市公安局那位李副局長也在關心這個案子,所以他才找了過來。
他要了解一下這位李副局長過問這個案子的目的,現在看來,跟他的目的基本相同。
至於說什麼是受蘇孝民所托才關心的,那不重要,羅、蘇兩家的關係之親密誰不知道。
“郭家兄妹是衛華案的始作俑者,還有那個舉報人宋平安,他們四人這次到案,相信衛華同誌的事情很快就會查清楚。”
“夏主任辦案還是非常讓人放心的。”李言誠笑著恭維了一句。
這位夏副主任在市監委是出了名的黑臉,不講情麵,肯定也會有自己的一些小算盤,就比如他這次主動攬下過來柔懷的工作,就是想和李言誠這個不但個人能力極強,還有深厚背景的家夥多親近親近。
但總體來說還是一心為公,在處理案件的過程中實事求是,跟這種人打交道也特彆簡單,那就是不要有太多私心就可以。
“謝謝李局長的誇獎。”
“這可不是誇獎。”李言誠笑著擺擺手:“我隻是說了個事實而已。”
“哈哈,不說這個了,李局長,我聽說法院那邊想請您過去幫著審一下那幾位,前些年發生的一些事情,那幾位交代的並不是太徹底,對很多事情他們都不承認,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嗯,有這回事兒,本來想的是等工作交接完畢之後我就抽空過去,可沒想到這才剛過來就來了個案子,現在隻能是等這個案子結束後再說了。”
“您的那種審訊手法真是奇妙無比,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任何犯罪分子在您手中都沒有逃脫的可能,想不交代清楚蒙混過關,根本就沒有可能。”
“唉,終究也隻有我一個人,咱們國家這麼大,不可能所有的疑難案件都讓我出手,夏主任您說是不是?
我覺得吧,不管是我們公安辦案,還是你們監委查案,都應該更加重視證據,而不是依靠口供辦案。
您也是老監察了,口供的取得手段多種多樣,真的就都沒有問題嗎?我看不儘然吧!我個人覺得,法律要健全,法製要發展,有些糟粕該摒棄還是要摒棄。
咱們辦案,一樁樁一件件如果都能拿出過硬的證據來,即便嫌疑人不交代,也能證死他,我相信,任何人麵對這種鐵一般的事實,他都無話可說,隻能乖乖的認罪伏法。
如果能把這種重證據,輕口供的查案方法定成製度,我想,那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會減少許多。”
老夏同誌聽的有些發懵,法製建設,這個話題太大,他現在可還夠不到在這個問題上發言的邊,這輩子恐怕都無望。
那旁邊這位呢?
他不動聲色的瞥了眼走在他身側的李言誠,以這位的發展速度,以及羅老的支持力度來看,也許再要不了幾年,這位就可以在很多重要事項中發表自己的意見與看法了。
不過……
想到這裡,老夏同誌緊蹙著眉頭說道:“李局長,您說的那些我都能理解,您的這個想法我也比較讚成,可據我所知,有的案子確實找不到,或者說因為某些人為的原因而造成證據缺失,如果說以後要求重證據,輕口供,又不允許辦案人員動用一些手段,那麼要是遇到這種證據缺失的案件,而案犯又拒不交代,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他逍遙法外嗎?”
見李言誠想說什麼,夏副主任擺了擺手接著說道:“我對你們公安查辦刑事案件的流程不是特彆了解,但對於斷案需要的證據還是知道一些,就拿橫跨十年的那個係列案件來說,據我所知,你們缺的可不僅僅是證據,似乎就連一點像樣的線索都沒有。
李局長,這種情況下,我想,恐怕就是那個案犯站在你們麵前,如果他不主動交代的話,你們也拿他毫無辦法吧?
您說,要是真的遇到這種情況,難道你們真的就那樣看著嗎?這種案犯,咱都不說法律法規了,就站在一個普通老百姓的角度,用最樸素的情感來說,這種敗類都是人人得而誅之,難不成我們的法製建設到最後,反而成了這種敗類的庇護傘嗎?這個道理講不通啊!”
聞言,李言誠苦笑著搖了搖頭,這要是扯到人權上邊去,這個話題一時半會兒的根本就講不明白。
而且,在這個還有很多地方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時代講那玩意,確實有點超前了,人隻有在飽暖的情況下,才會想點彆的。
更何況對這個問題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於是,他將話題又扯回到了老夏同誌提到的那個係列案件身上。
“夏主任,您說到了係列案件,其實這個案子並不是沒有證據,隻是那個證據以我們目前的科技手段還拿不到而已。”
“有證據?拿不到?”老夏同誌愣愣的問道:“李局長,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證據卻又拿不到,怎麼還和科技又扯上了?”
“國外有一種技術,這種技術,可以讓我們通過在案發現場采集到的一些血液、毛發、唾液等等生物檢材,經過這種技術手段的檢驗後,迅速鎖定犯罪分子,準確率非常高,近乎百分之百。
可惜的是,我聯係過咱們國內幾家關於生物、醫學、化學類的研究所,他們目前都還沒有掌握這種技術,否則,也不至於讓那個凶手逍遙法外這麼長時間。”
“還有這種手段啊!嘖嘖,長見識了,以後要真的能有這種手段來幫助偵破案件,那不是幾乎就不會存在破不了的案子了?”
“差不多吧!”
見老夏同誌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這上邊來了,李言誠在心底輕籲了一口氣。
……
就在李言誠和市監委的夏副主任在討論的時候,遠在京市市區的刑偵總隊和澱海分局的乾警們,正在緊鑼密鼓的尋找那個叫齊峰的人。
通過從勞改農場查到的資料來看,確實有這麼個人,上次被勞改是因為打架鬥毆,也是一個典型的幾進宮重點人員。
按理來說,這種人應該是轄區派出所的重點監控對象,不過,澱海分局下屬的這家派出所做的卻並不好。
雖然所裡設立有重點人員的台賬,但明顯就是個擺設,根據勞改農場提供的資料和派出所重點人員登記簿上記錄的地址去尋找後才知道,房子雖然確實在這裡,但這個叫齊峰的家夥幾乎就不在這裡住。
按照街坊鄰居和居委會提供的信息來看,此人經常都不在家裡住,平時來往的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社會閒散人員,偶爾回來住,還經常會帶著一看就知道不是乾正經營生的女人一起。
這種情況按照規定轄區派出所都是應該掌握的,可現在的問題是不管是片警還是所領導,對齊峰的狀況都是一問三不知。
給澱海分局的領導氣的直拍桌子,在總隊的副總隊長麵前讓他丟臉,要知道,這位副總跟新上任的副局長兼總隊長的關係那可是鐵瓷,回頭這位隨便歪歪嘴,他這個分局局長的日子就該難過了。
看著領導那黑黢黢的臉色,轄區派出所所長的尾巴骨直冒寒氣,此時真是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們派出所管理的轄區剛好是澱海、石山、台豐三區交接的地方,距離武宣也很近,人員構成十分複雜,那些社會閒散人員經常都是這個區一犯事兒,就往另一個區一鑽,他們又不能跨區辦案,隻能是請求分局協調。
等正常流程走下來,那小子都不定又鑽到哪個區去了,費時費力,再加上所裡的人手嚴重不足,最後這個治安案件可能還沒結果。
老話不是說了麼,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你這不長眼的。
基層的困難上邊肯定知道,可再困難也要遵守製度啊,否則還要製度做什麼?
今天這個轄區派出所所長就是那個沒長眼的。
“查,找你們那些關係戶,一定要把這個齊峰的動向打聽出來。”
金智海沒給澱海分局領導發火的機會,也算是給了一個台階,直接跟那個所長吩咐道。
跟所長吩咐完後,也不等他回話,馬上又轉頭看向自己帶來的下屬。
“把齊峰的照片立刻想辦法翻拍衝洗出來,多衝洗一些,速度要快,給市轄區所有分局、派出所以及鐵路公安處和各單位保衛科下發,我會聯係他們,動員一切能動員的力量,今天晚上十二點前必須找到這個人。”
“是”
接到命令的幾人齊刷刷的立正並敬了個禮。
“金總,讓您看笑話啦。”
等領命的幾人都出去後,澱海分局的領導有些不好意思的跟金智海說道。
“基層的工作確實比較繁瑣,我也是從基層所走出來的,對這個情況比較了解,不過怎麼說呢,該遵守的製度還是要遵守,這都是總結出來的經驗,看著好像繁瑣,但其實也是為了日後的工作簡便,您說是不是?”
“金總說的對,本來嘛,他們的工作如果提前都做的紮實到位,今天哪兒用得著這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