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燕心裡那個恨啊!
她讓鐘佩佩過去確實沒安什麼好心,但也絕對沒有想把李言誠怎麼著了的想法。
她很清楚,自己做的那點上不得台麵的小動作也不可能把人家怎麼著了。
之所以這樣做,隻是想給自己騰挪點時間出來,好解決好弟弟所做的那些事情的首尾。
隻要處理乾淨了,以後就算查也查不出來什麼。
市公安局的副局長,還是分管刑偵工作的,要是在柔懷出事兒了,那可是要命的節奏,借給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
現在她是真想把鐘佩佩撕吧撕吧給生吞了,你說你是閒的沒事兒乾了嗎,好端端的帶把匕首是想乾什麼?難不成還想當貞潔烈婦嗎?
她終於體會到了剛才她男人看到她時的那種心情。
對她說的話,任斌不置可否。
鐘佩佩為什麼要給包裡裝把匕首,她自己說是平時防身用的,她在劇團工作,有時候團裡有演出,她們下班就會很晚,所以她給包裡裝把匕首就是下班晚了走夜路時用來防身的。
她的這番說辭,幾分真幾分假誰也說不清楚,事實就是,她大半夜的跑到彆人房間裡有其他意圖,然後包裡還帶有一把利器。
這很難不讓人浮想翩翩。
社會局此番過來,是因為大清早還沒等上班,李言誠就將淩晨發生的事情上報到了高局長那裡,差點發生危及到他人身安全的事件,必須要向局裡報告。
而高局長在聽完他的彙報後,也第一時間就將此事向市裡和總部分彆做了彙報,實在是李言誠的身份太特殊了。
本來高局長的意思是再從刑偵總隊那邊派幾個人過去協助,可沒想到總部後來給他的答複是市社會局派人過去了,原本市裡還打算讓監委的人也下去呢,結果也被攬住了。
想想也是,隻要是社會局接手的案子,那就必須得等他們查完後,確認不會有其他危害國家安全的事情了,才會將掃尾的工作該移交給哪個部門再移交給那個部門。
在調查期間是不會讓其他部門插手案件的。
所以,現在郭家三兄妹,鐘佩佩,宋平安,還有和他一起被抓的那兩個小混混,目前都在接受社會局的調查,哦,還有那個倒黴鬼吳伯良。
而李言誠原本想再去案發現場看看,也因為社會局的人過來沒能成行。
社會局的偵查員可不止是找對方調查,還要找他談話呢。
跟他的談話早就結束了,社會局的調查員一過來就先找的他,跟他這裡了解完具體情況後,才開始對那幾個人展開審訊。
縣裡的幾位主要領導也都過來了,其中就有吳伯良的父親吳副主任。
這幾位過來隻是對李言誠表示了一下慰問,再就是對縣公安局的工作做了番指示就離開了,不過那位吳副主任卻沒離開。
當其他人都離開,就剩下他們倆時,這位吳副主任就開啟了道歉模式,事情發展到如今這一步,老吳同誌心裡很清楚,不可能善了了已經。
當然,他也沒想著能當著這位的麵將自己兒子保住,那根本不可能。
現在他隻想著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能聰明點,彆替其他人背黑鍋就行,這樣的話,將來就算要坐牢,罪責也能輕一點。
同時他也知道,這次事件過去後,他最好的結果可能就是退休了,身為領導乾部,卻沒能管好自己的家人,讓他們打著他的旗號在外胡作非為,他就不稱職。
道歉過後,吳副主任也離開了。
在縣局的會客室內,李言誠從沙發上站起來,目送這位副主任腳步有些踉蹌的離開,等他走出房門後,才又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道歉?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法律乾什麼!
更何況,他兒子兒媳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對不起他李言誠,而是辜負了組織和人民的信任。
坐在那裡吸了根煙,直到吸完將煙蒂撚滅在煙灰缸內,他方才起身走出接待室,來到後院刑警大隊的地盤。
總隊過來支援的幾名乾警和縣局刑警大隊的乾警們,幾乎都在外邊奔波著調查血案的線索,此刻後院差不多是被市社會局的人給征用了。
來到後院後,李言誠走進了正在審訊韓中正的審訊室裡。
因為刑警隊的人都出去查找新線索去了,這會兒負責審訊韓中正的是縣局分管刑偵工作的王長海副局長。
看到李言誠進來,王長海停下審訊站了起來。
“怎麼樣了?”
進來後,李言誠先看了看已經一臉疲相,坐在那裡都能睡著的韓中正,然後才走到桌旁問道。
王長海將記錄本遞了過去,說道:“從六點開始到現在,我已經反複問了他不下三遍,回答的基本都差不多,以我的經驗看,這小子應該沒說謊。”
李言誠低頭翻看了一下記錄本,問的問題來來回回其實就那幾個,隻是每次問的順序不一樣,從記錄本上記錄的情況來看,韓中正每次回答的意思都差不多,但又不像是提前背過的答案,基本上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放下手中的本子,他抬頭看向坐在那裡目光呆滯的韓中正。
“韓中正”
好半天,坐在那裡傻愣愣的韓中正仿佛才聽到有人叫自己,呆呆的應了一聲後,雙眼無光的來回掃視著尋找什麼。
又過了幾秒鐘,他的目光似乎是終於對上焦了,看清楚究竟是誰在叫自己。
“領……領導,您來啦!”他的臉上硬是衝著李言誠擠出來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領導,楊大光兩口子真不是我殺的,我到他家後,他們倆就已經死了,我隻是找到楊天壽告訴我的藏錢的地方拿著錢就離開了,其他真的什麼都沒做。
楊家的那兩個孩子更不是我偷的,您說我閒的沒事兒啦偷孩子乾什麼,我不是拍花子的,也沒那個銷贓門路,要來不但沒用,反而還是我的累贅。”
“你要來確實沒用。”李言誠讚成的點了下頭。
這小子的資料已經被查了個底掉,如果說是偷上什麼值錢東西了,他有門路出手,但孩子跟贓物可是兩條完全不同的道兒,兩邊人互相看不上,也基本不會有交際。
見這位大領導認同自己說的話,韓中正有些艱難的咧嘴笑了笑,可還沒等他臉上的笑容徹底展現出來呢,李言誠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如墜深淵。
“但是也不能排除你進到屋裡的時候被孩子看到了你的樣子,你擔心回頭孩子將你指認出來,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然後給他們的屍體藏到了某個比較隱秘的地方,讓我們找不到,再裝著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在這裡裝無辜。”
!!!
李言誠的這番話,讓本來已經昏昏欲睡,腦子都不會轉了的韓中正瞬間就清醒過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位大領導,嘴巴一開一合的好像是想說什麼,可嗓子眼裡卻沒發出音來,急得他臉色漲的通紅,眼淚、鼻涕一湧而出。
這可真有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味道在裡麵,這一刻,他心底甚至都湧現出了一股以死明誌的衝動來。
見狀,李言誠微微一笑,讓一旁的乾警給他倒了杯水,一杯水下肚,這小子終於可以正常發音了。
“領導,您不能這樣啊,您這隻是猜測,事實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
“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楊大光家的五千塊錢又是怎麼到你手裡的?”
“呃……嗐,我說錯話了,我是隻偷了那五千塊錢,其他任何事兒都不是我乾的。”
其實李言誠也知道,殺楊大光夫婦的凶手八成不是姓韓的這小子,之所以還要在這裡逗悶子,是他總感覺這小子似乎還隱瞞了什麼。
不過看他甚至將曾經強迫楊紅做他對象的事情都交代了,又對自己的直覺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該不會是這兩天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又沒休息好造成的?
他在心中如是想到。
看著這小子那眼淚、鼻涕橫流的臉龐,李言誠微微搖了搖頭,決定把這份懷疑暫且先壓下,於是,他轉頭看向王長海說道。
“長海同誌,讓人把他先押下去,他交代的這個關於強迫楊紅的那件事兒一定要嚴格保密,今天找個時間把當事人請過來談談再說。”
“是”
聽到讓把自己先押下去,韓中正輕輕的鬆了口氣,臉上閃過一抹如釋重負外加竊喜的神色。
這讓一直都在注意觀察他的李言誠心中一震,這小子的心裡果然還藏的有事兒。
他上前兩步走到韓中正麵前,在這小子驚詫的目光中俯下身子,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小子,我知道你肚子裡還有東西沒交代完,你不要覺得現在暫停對你審訊,你就能躲過去,你也是幾進宮的老油條了,政策方麵不用我給你多說,你背的應該比我都熟,下去後好好想想。
你也可以試試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扛過去。”
說完這些後,李言誠就直起腰揮了下手:“行了,先帶下去吧。”
“等等……”就在這時,韓中正開口了,他有些畏懼的看了眼李言誠,垂頭喪氣的說道:“領導,我說,我全部都說……”
剛說到這裡,他又有些激動的提高音量大聲喊道:“不過領導,我隱瞞的事情跟楊大光兩口子可沒任何關係啊。”
“彆那麼多廢話,既然要說就快點,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
“是,是,我這就說,這就說。”
接下來,韓中正又交代了一件事情,確實跟楊大光夫婦被殺案沒有關係,而是他做的另一起案件,隻不過在聽完他的講述後,李言誠和王長海的表情都變得精彩極了。
據韓中正交代,這起案子是他剛被放出來後做的,偷到了不少錢,很多,這個數字讓見多識廣的李言誠都有些目瞪口呆。
兩萬!!!足足兩萬塊錢!這還不算跟錢放在一起的那些金銀首飾。
李言誠轉頭看向王長海。
知道領導看過來是什麼意思,王副局長搖了下腦袋,意思是他完全沒聽說過這件事情,也沒接到報案。
這麼大的數字,失主如果到轄區派出所報案,所裡是會上報給刑警隊的,可他們根本就沒有接到相關警情。
丟了這麼多錢卻沒人報案,嘿,這事兒有意思了。
“交給你了長海同誌,有結果了跟我說一聲就行。”
這案子的管轄權在柔懷縣局手中,即便他是市局副局長,這種盜竊案隻要縣局沒有主動申請市局支援,他也不好直接插手,但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兒,看看結果到底是什麼樣還是可以的。
他對那個失主非常好奇。
不用說,這個失主肯定有問題,丟了那麼多錢和金銀首飾,卻不報警,要麼錢來路不正,要麼這個人本身就有很大問題。
交代完後,他就走出了審訊室,走出去後腳下沒停,又徑直拐進隔壁審訊室,在這裡接受審訊的是楊天壽。
這小子也一直都不承認人是他殺的,比起韓中正,他要更慫一些,自打被抓進來,那眼淚幾乎就沒停過,負責審訊的人員隻要一拍桌子,嚇得立馬就尿褲子,僅僅半晚上而已,房間裡都有了一股子怪味。
熏的審訊人員不得不把窗戶打開,還得不停的抽煙,才能壓下那股子讓人反胃的騷味。
李言誠剛從外邊把門推開,就感覺屋裡的氣味有些辣眼睛,嗆的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逐漸適應了才走進來。
“這什麼味兒?”
負責審訊楊天壽的是縣局刑警大隊的劉大隊長,看到李言誠進來,他馬上便從桌後站了起來。
“李局,這小子膽兒忒小,拍個桌子都能嚇得尿一褲襠,昨晚被帶過來後也沒喝幾口水,尿卻多的不行,我把窗戶都打開了,我們幾個還不停的抽煙,就這也味兒衝的厲害。”
劉隊那張臉都快皺成一團了,這半宿給他也熏的夠意思。
李言誠有些好笑的看向坐在那裡渾身抖個不停的楊天壽。
見他看過來,這位生產隊會計的臉上擠出了一個難堪的笑容。
“李局長,您是市裡下來的大領導,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承認,確實是我指使小正去楊大光家偷錢的,我也偷偷挪用了隊裡一千多塊錢,可我真的沒讓他殺人,更不可能找彆人去殺大光兩口子,該認的我認,不該我認的我堅決不認,你們不能抓不到凶手就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你們一定要調查清楚啊。”
儘管心裡害怕的要死,可楊天壽說話還是蠻硬氣的。
李言誠從口袋掏出煙,硬頂著那股難聞的味道,走到楊天壽身前,給他嘴裡塞了根煙,還幫他點上,又給自己也點了一根後,向後退了兩步。
“楊天壽,我們不會冤枉誰,你也不用擔心不是你做的事情我們會讓你頂,你說人不是你殺的,也不是你找人殺的,好,我們姑且信你,我問你一個問題。”
“您……您請問,我知道的都會說。”
聽到李言誠說信他,楊天壽一下就來了精神,原本癱軟的身子都坐直了幾分。
“你找韓中正偷楊大光家錢這件事情,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殺人和偷錢如果是兩波不同的人做的,殺人在前,偷錢在後,前後時間相差的並不多,因為據韓中正交代,他進屋的時候看到地上的血還沒有明顯凝固,而血液在流出人體後,正常情況下,不到十分鐘就會凝固,而且溫度越低,血液凝固的速度越快。
可韓中正說他進屋的時候看到地上的血液還未明顯凝固,那就說明,他到達那裡的時候,距離凶手殺掉楊大光夫婦連十分鐘都不到,甚至可能連五分鐘都不到。
這是巧合嗎?
對此,李言誠他們都持懷疑的態度。
他們感覺,這更像是一場刻意安排的栽贓。
也就是說,凶手知道韓中正前天晚上要去楊大光家偷錢,所以提前一步過去把那兩口子殺了,打算栽贓到姓韓的頭上,隻是這個時間沒太把握好,差點和他撞個當麵。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知道韓中正要去偷錢的人,就有很大的嫌疑。
比如楊天壽,再比如郭小虎。
可郭小虎和楊家夫婦除了這次當中間人賣東西外,並不認識,更談不上結仇,他的嫌疑反而不大。
所以現在重點就是搞清楚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事兒。
麵對這個問題,楊天壽連想都沒想就搖搖頭說道:“李局長,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再去告訴彆人知道,我不可能到處亂說的,就連我媳婦兒都不知道,更彆提其他人了。”
“彆著急否認,好好想想再回答,不一定是你特意告訴彆人,比如在牌桌上,或者喝酒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了,有沒有這種可能。”
“這……”
被李言誠這樣一說,楊天壽有點愣神了,他一邊吸著叼在嘴裡的煙,一邊仔細的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