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夫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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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就隱約察覺自己拉的人有掙脫的意圖,她還以為是夏笑害怕,還出言安慰,順道握得更緊了。

結果沒想到不是夏笑,是季則塵。

怪不得那些刺客對她窮追不舍,原來追的是被她拉住的季則塵。

本是身著雪袍的青年此時已經渾身落魄,卻不減矜貴,眉心輕顰似因疼痛難忍。

唐嫋衣比他也好不上不少,手臂被擦傷來不及查看自己的情況,見他昏迷不醒,一隻短箭洞穿肩胛,雪裳染紅。

他不會死了吧?

她眉心一跳,忙去探他的鼻息,見還有氣息後才鬆口氣。

確定他還活著,唐嫋衣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圍。

兩人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幸好坡度不陡峭,不然恐怕活命都難。

季則塵昏迷不醒,她亦是手腳虛軟,尤其是適才以為他是夏笑,為了救他也不慎撞到了腿,爬起來都尚且艱難。

擔心被那些殺手發現便強忍站起身,本是想把季則塵就丟在這裡,但想到若是他死了,自己就沒有辦法完成任務。

最後唐嫋衣隻好扛起昏迷的季則塵,忍著疼往前尋了個安全的隱蔽之所。

尋了良久,終於尋到一處安全的地方。

她的腿已經不能走了。

初時許是不嚴重,撐著木棍勉強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但帶著一個昏迷的季則塵,她沿路摔的幾跤,腿便徹底不能走了。

也不知日後會不會就此瘸了。

放下季則塵後,唐嫋衣氣喘籲籲地趴在大石上喘氣,抬頭看了眼上空的時辰。

兩人逃了很久,也不知海棠林中情況如何。

希望那些人不要再追來了,不然她恐怕完成不了任務,最後一定會死。

唐嫋衣垂淚盯著雙腿,喉嚨哽咽。

季則塵昏迷不久便醒來了,聽見哭聲,他淡淡地覷了她一眼。

四肢皆蜷縮成一團的少女,鬢鬟淩亂地貼在臉上,嬌嫩白皙的臉頰上有不少滾山坡的蹭傷痕。

她似對他有些懼意,怯怯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季則塵收回視線,垂眸覷看身上的血,伸手把短箭生生地拔出來。

噗呲一聲,飛濺的血灑在唐嫋衣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溫度,轉瞬漸涼。

她看呆了。

季則塵臉上清冷如雪,連眉心都未曾蹙,在血大肆往流出時扯開衣擺,手法迅速地把肩膀捆住,簡單包紮將血止住。

做完這一切後,他的臉色因失血過多徹底透白,清冷的麵容越發具有破碎的神性。

季則塵掀眸看向對麵一臉呆滯少女,語氣煦和地道:“勞駕,扶我一下,須得儘快離開這裡。”

他連站起身都困難。

唐嫋衣眼睫上還掛著淚珠,聞言茫然地眨眼:“我、我們不可以在這裡,等著人來救我們嗎?”

季則塵打量周圍,平靜道:“他們不知何時才會尋來,而且此處不少猛獸出沒得蹤跡,若入了夜,人還沒有尋來,反而會入猛獸的肚子,況且身上的傷口也會吸引嗅覺靈敏的猛獸,不能留在此處。”

山中幾乎都有猛獸出沒,根本不似話本中所演的那般,躲一夜便好。

現在兩人藏的地方,便是某種大型動物的巢穴,而且他還看見了類似人的枯骨。

唐嫋衣說完留在這裡等人的話後,顯然也看見的那具被啃得七零八碎的骨頭,嚇得不敢在說留在這裡。

季則塵凝著她慘白,站起身立在她的麵前,平淡問:“還能走嗎?”

唐嫋衣仰頭,見他站在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心中一陣感動。

剛才大趙都揭穿了她陷害他,而他現在卻似乎沒有要將她丟棄在此處的意思,到底是端方的君子男菩薩。

兩人落難至此也沒有什麼好矜持的,唐嫋衣知曉他身體敏感,便隔著衣袍扶著季則塵的手臂。

借著他的力氣勉強抖著腿站起身,她的聲線還隱有些顫抖:“我們走罷。”

季則塵微不可見地輕側了一下頭,目光落在搭在手臂上的手指上。

纖長白嫩,哪怕沾著汙穢也不減美感。

察覺他沒有動,唐嫋衣含疑地轉頭,恰好見他凝目前方微抬下巴,看似如常般平淡。

不知為何背脊也有些發寒。

唐嫋衣壓下心中那瞬間的古怪,在地撿著根木棍撐著,勉強跟上他的步伐。

慶幸季則塵看似重傷得很是羸弱,實際還能走路,隻有唐嫋衣被撞的那隻腿無力,撐著木棍與倒也能走。

兩人將將行至山下,天邊最後的暮色也被山峰吞噬,不大的村子籠罩在藹藹黑霧中。

走了這般久,唐嫋衣看見莊子後眼眸瞬間亮了,一身的疲倦似都散去了,撐著木棍往下走的步伐都快了不少。

她又累又餓,還很害怕天黑後有猛獸出入,有人居住那便代表有火又有吃的,能解決溫飽。

但令她失望的是,走近後才發現原是空村莊,並未人居住的痕跡。

經久未曾住過人的村子,連房屋都是破破爛爛的。

兩人趁著天還未完全黑,勉強尋到一間能遮風擋雨的院子。

進院子時唐嫋衣的力氣徹底虛脫了,季則塵身上中了一箭,血早就將他的衣裳浸透,能堅持走這般久也一樣到了極限。

他的眼前逐漸模糊不清,高大的身子驀然往下壓。

唐嫋衣承受不住他壓來的力道,撐著手中的木棍,往前走了幾步驀然一撲,兩人齊齊倒在了地上。

男子的身子太重了,宛如一座巍峨高大的山壓了脆弱的花,她險些直接被壓得昏過去。

她雙眸生暈地倒在地上喘息,待到緩和過來後,用力推壓在身上已經昏迷的男人,輕而易舉地推開了。

唐嫋衣揉著胸口坐起來,轉頭一看身邊的季則塵,嚇得魂兒險些都要飛了。

剛才那一推的力道似沒有控製住,此時他頭下的淤泥已經洇了一圈血漬。

唐嫋衣顧不得胸口被壓過的沉悶,顫著眼睫,慌亂去喚他:“季、季則塵?”

他死已經昏迷了,如玉的臉上慘白無色,雪裳上全是血,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乎將要消失。

不會死了吧!

他若是死了,隻怕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唐嫋衣既慌張又愧疚,勉強冷靜下來將他從地上弄進屋,尋了個木榻將他放上去。

幸好她會簡單清理傷口,當即將他染血的上衣脫下來,乾枯的血連著衣裳,褪下來時還能看見血肉。

都傷成這樣了,還似個沒事人般走了這麼久,真變態。

唐嫋衣見他身上慘不忍睹的傷,不忍心多看,閉著眼胡亂將傷口包紮起來。

處理完他,唐嫋衣又替自己看了腿。

腿無礙,隻是被撞得脫臼了,接上後用木板固定一段時間便好了。

忙碌一宿至天邊朦朧,她坐在鋪滿乾草的地上,忍不住打量躺在上麵的季則塵。

烏發雪肌,眉眼深邃,一身傷地躺在這裡都不容褻瀆。

要是他以後不殺自己就好了。

不過這次她這樣救他,他應該也不會恩將仇報吧。

唐嫋衣撐著眼皮子,感受到疲倦便趴在床沿上,長時間的緊繃情緒鬆懈下來,她的意識漸漸淡去。

驚心動魄的一日,隨著月夜緩緩流逝。

沉睡中的唐嫋衣覺得渾身皆酸痛得厲害,尤其是呼吸極其困難。

好似有冰涼的毒蛇,用細長的尾裹住了頸項,一點點地收緊,窒息得無法呼吸。

她忍不住呻.吟著掙紮。

而在她上方青年垂下眼瞼,臉上沉穩冷靜,單手叩住趴在床邊的女郎脖頸,骨節修長的手指寸寸收緊。

他的目光冷淡地覆蓋在她的臉上,如同審判眾生又悲憫的神。

似沒有打算把她直接掐死。

強烈的窒息感讓唐嫋衣從昏迷中醒來。

她睜眼便看見溫慈的青年,正麵無表情地掐著自己的脖頸。

若不是無法呼吸,她險些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不知曉季則塵為何要殺自己,想到她為了救他還親自照顧了他一宿,現在卻這樣對她,心中登時升起委屈。

“你放開我……”唐嫋衣被掐得杏眸中浮起淚霧,雙頰漲紅的去扒拉他的手。

掐住脖頸的手絲毫未動。

季則塵微掀薄薄的眼皮,淨的淬金淡瞳清晰地倒影,她因窒息而難受洇出的淚,順著瘋狂顫抖的眼睫墜下。

溫涼的淚水如碎玉珠子,大顆砸落在手背上,傳來莫名的感覺。

他垂眸,定定地盯著手背的殘淚,忽地鬆開她。

驀然能呼吸的唐嫋衣無力地趴在床沿,捂著脖頸如溺水般的大口喘息,眼中的淚模糊了視線,身子不受控製的顫栗。

回頭看了一眼他,他正低頭凝看自己的手。

剛醒來就要殺她,難怪昨日要救她,恐怕就是為了先假意救她,等他昏迷後她好生出憐憫救他,等他休養生息後再弄死他。

好有心機的變態。

唐嫋衣咽了咽喉嚨,想趁機逃,但手腳卻軟得撐不起來,隻能癱軟在地上,望著他心中不斷擴大懼意。

剛才看她的眼神,是在看可隨手丟棄的破爛木偶,冷血淡情得俱是非人感。

落在他的手裡被秋後算賬,隻怕是連骨頭都不剩下了。

季則塵放下手,盤腿坐在榻上,俯瞰瑟縮發抖的少女,平靜得周身以無強烈的殺意。

他醒來時便發覺自己似乎失去了記憶,渾身的血漬與傷痕,還有趴在床沿邊似守著他醒來的少女。

一切都是陌生的。

“你是誰?”他微啟紅唇。

聞言,唐嫋衣抬起俏白的臉,眼角還墜著洇濕的淚珠,欲掉不掉地掛在鴉黑睫羽上,鼻子輕輕地抽搭。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剛才問了什麼。

季則塵並未再開口問。

隔了許久,她的身子還在顫抖,看他的目光又怯又無害,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你忘記了嗎?”

季則塵盯著她不言。

唐嫋衣察覺他似乎與此前有些不同,忽然想起此前不小心把他推倒,好像磕到了後腦。

莫不是真的失憶了?

念頭湧上唐嫋衣的腦海,抽搭的動作一滯,隨後緩緩壓下情緒。

其實就在剛才,她夢見了話本情節發生了改變,多了勾引他活命的劇情。

雖是一筆帶過,並未詳細描述過程,但季則塵是被奉在神壇上,世人心中的禁欲絕情的活神仙。

莫說對他大獻殷勤了,哪怕是對他大獻身,都不見得他會如癡如狂。

他是被奉在高台上的菩薩,有憐憫的麵孔,卻並非是良善之人。

可他現在失憶了,記不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如果……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唐嫋衣半仰著頭,用含淚的眸盯著他,似有無數話想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季則塵平靜地凝望她,似是在辨彆她臉上的神情。

在他打量她的同時,唐嫋衣正緊張得心跳紊亂,垂在一側的手掐住大腿,勉強止住對他落荒而逃的衝動。

忽然他壓下身,掐著她的脖子抬起臉仔細觀察。

被掐住脖頸,察覺危險的唐嫋衣麵上微慌,“你不能殺我。”

他淡淡地望著她,“為何?”

唐嫋衣很是緊張,語氣略顯磕絆:“你不能殺我,我對你很重要!”

失憶的季則塵看起無害,實則她若是露出不對的神情,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她腿腳如今不便,逃不過季則塵。

既然他失憶了,那她可以杜撰個身份,須得先打消他對自己的警惕殺意。

可什麼身份才能讓他不對自己產生殺心,還能方便完成引誘劇情?

就在唐嫋衣在心中忐忑不安想對策時,麵前清冷似雪的青年驀然唇角微揚,斯文噙笑地低頭問她:“我應該記得你嗎?”

語嫣不明的語氣好似陳年醉人的酒,令人產生微醺的朦朧醉意。

若非是腳腕傷口傳來的刺痛感,唐嫋衣險些墜入那雙蠱惑誘人的眸中。

她回神後仰看眼前唇角噙笑,眸中冷涼得毫無起伏的青年,背脊冒出細密的汗,浸透裡麵薄薄的春衫,貼在肌膚上沉悶得令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唐嫋衣滿目緊張,攥著散落在兩側的裙擺,猛地彆過頭,飛快地答道:“我、我是你夫人,你理應記得我。”

“夫人?”季則塵聞言目光一頓,視線從她身上掠過,似對兩人之間的關係存疑。

“對,我與你是剛成婚不久的夫妻,路遇盜賊,不甚跌落山坡,是我一點點扶著你到這裡來的。”唐嫋衣語氣強調後麵的話,無形地告知他是她救的。

為了讓他確信這身份,唐嫋衣暗自咬牙,忍著羞恥心撐起身子,在他不悲不喜的目光中,顫著指尖隔著衣袍點在他的胸口。

還沒按下去,他便倏地彎下腰,嚇得她以為碰上了傷口,匆忙收回手。

修剪圓潤的指甲不經意劃過,他那片敏感的皮膚,奇異的感覺霎時一踵接一踵地翻湧而來。

一種強烈的渴望,正不斷從被她觸碰過的地方散開,連骨頭都似酸脹的。

他玉麵隨著那種**襲來,逐漸泛起潮紅。

好強烈的反應。

她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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