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淵沒有多想。
他隻是有些好奇沈錦書怎麼能接受一個有孩子的男子。
他問,“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你的夫君婚前有孩子?你真的能毫無芥蒂地幫你夫君一起養他和彆人所生的孩子?”
沈錦書心想,墨昭的孩子能叫“孩子”嗎,人家墨昭的孩子是這本書的主角,是注定了會有大出息的金大腿啊,她幫墨昭養孩子那根本不叫養孩子,那叫投資啊,回報率百分之一萬的投資!
她是清楚墨無傷小崽崽絕對不會被養歪而且一定能回報她,她才願意養,可是讓她幫其他男人養孩子,她就不太願意了。
就譬如秦仲淵吧——
她就不太願意幫秦仲淵養女兒,因為她沒有掌握與秦仲淵女兒相關的劇情,她不確定秦仲淵的女兒長大以後有沒有出息,她不確定這孩子品行如何會不會養出個白眼狼,萬一這孩子長大了沒有任何本事隻會啃老而且脾氣大整天跟她吵架忤逆她,那她不是白養了?
所以說,這種不確定風險等級的投資,就需要慎重考慮了。
沈錦書伸了伸懶腰,模棱兩可地告訴秦仲淵,“介不介意,反正看人吧,如果他們父子值得我掏心掏肺,我就不介意,我會比親娘還貼心。”
秦仲淵漆黑眼眸定定地看著沈錦書。
隻要人好,值得,這姑娘就什麼都不介意是嗎?
他曾以為,像他這種被人糟蹋過的男子,沒資格擁有幸福。
可是上次在假山山洞裡,他卻聽到這姑娘說,她不介意男子是否被糟蹋過,若那個男子長得貌美性情溫柔而且足夠疼愛她,那麼她根本不會計較人家的過往,隻會心疼人家曾經受過傷害。
如今,他以為像他這種病懨懨的活不了多少年的人沒資格去禍害人家姑娘,這位沈姑娘居然又說,她不介意男子是否短命,她反而喜歡病秧子美人,她上次就準備嫁給帶著孩子的病秧子美人墨昭。
沈姑娘都不介意那個墨昭帶著個孩子,想必,也不會介意他有個女兒吧?
秦仲淵忽然腳步一頓。
不對,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沈姑娘是桓兒愛慕的女子,他應該幫桓兒撮合,而不是撬牆角。
人家沈姑娘心地善良不介意找個差勁的,並不意味著他這種差勁的人可以不自量力去肖想。
桓兒那樣的少年英才,乾乾淨淨沒有妻妾沒有子女,那樣的才是真正的好夫婿。
秦仲淵問沈錦書,“我知道桓兒曾經辜負了你,傷害了你,不過我還是想替他問你一句,沈姑娘,你跟桓兒之間那道坎,當真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嗎?”
沈錦書心想,除非她不用這具身體,除非這具身體的原主原諒了趙桓禹,否則,就沒有解決的辦法。
可是話又說回來,即便原主原諒了趙桓禹,她就非要找趙桓禹不可嗎?
她的確欣賞趙桓禹這個少年英雄將軍,那她穿越前還欣賞敬佩老祖宗秦始皇呢,可她從未想過要嫁給秦始皇啊。
沈錦書沒有跟秦仲淵多解釋,她微笑反問秦仲淵,“有什麼非要解決的必要呢?他能解決他跟我之間的芥蒂,他還能去解決了他娘嗎?他都不能解決他娘,光解決跟我之間的矛盾又有什麼用?”
秦仲淵語噎,隨即失笑。
他無可奈何地看向沈錦書,“你真是清醒得可怕。”
沈錦書勾起嘴角,“那是,女孩子萬萬不能戀愛腦,保持清醒能救自己一輩子。”
秦仲淵低低笑出了聲。
笑完了,他又有些悵然。
這姑娘,怕是鐵了心不會跟桓兒在一起了。
桓兒真可憐啊……
……
皇宮。
趙桓禹來之前,皇帝正在思考如何懲處三公主比較合適。
他知道女兒罪大惡極,可他畢竟是一個父親,他做不到親自將他的女兒丟去被人奸汙一整年,他無法將秦仲淵所受的傷害一比一完全複製到女兒身上。
他琢磨著,讓秦仲淵捅上女兒幾刀,用女兒的血來洗刷罪孽,此後一輩子被囚禁在尼姑庵常伴青燈古佛,算不算懲罰呢?
正思考著,他侄兒趙桓禹來了。
桓兒告訴他,寧采薇的親生父親找到了,那人竟是……
“你說,寧采薇的生父是誰?”
皇帝豁然起身,錯愕地望著趙桓禹。
趙桓禹抬頭望著皇帝,“是開國公,秦子固。”
皇帝驚得踉蹌後退了兩步。
“怎麼會這樣?”
他呢喃著,滿眼都是荒唐和沉重。
老天爺怎麼這麼會捉弄人?
秦子固是寧采薇的父親,那秦仲淵不就是泓兒的親舅舅?
他得知了三女兒對秦仲淵造成的傷害,雖然憐愛秦仲淵,可是秦仲淵畢竟隻是一個外人,他的理智之下心裡還是有親疏之分的,哪怕他想為秦仲淵主持公道,想讓女兒用血洗刷罪孽然後落發為尼常伴青燈古佛,他也不會讓秦仲淵報複得太過分,秦仲淵若是敢讓他堂堂皇帝的女兒被奸汙一整年,他一定會過不去心裡這道坎。
可如今,秦仲淵竟然是他小兒子的親舅舅!
這還是外人嗎?
若秦仲淵當真不管不顧,非要瘋了把他三女兒弄到什麼地方囚禁起來奸汙一整年,到時候有了小兒子這一層關係,他還能將秦仲淵殺了正法嗎?
若小兒子跟秦仲淵關係不好,這個舅舅殺了也就殺了,可若是小兒子跟秦仲淵情同父子,他還殺了秦仲淵,他的小兒子會不會從此跟他離心呢?
這可跟動寧國公府的人不一樣。
寧國公府涉及謀反,是大罪,被殺是罪有應得,小兒子能明辨是非原諒他這個父皇,可秦仲淵哪有寧國公那麼大的罪過?
秦仲淵是被三公主加害了才怒而報複,到時候隻有他這個老父親會心疼三女兒受苦受辱,其他人都會覺得是三女兒罪有應得自食惡果,這種情況下他殺了秦仲淵,小兒子怎麼可能原諒他?
已經失去了一個三女兒,又跟乖巧懂事可愛的小兒子離心,值得嗎?
皇帝重新坐回龍椅上,麵色凝重。
準確一點,或許應該這樣說——
他要為了一個滿皇宮沒人喜歡的心狠手辣謀害重臣之子的惡毒三女兒,跟滿皇宮都喜歡的小兒子離心,值得嗎?
原本這杆秤的兩端,是三女兒對比開國公加秦仲淵——
如今則是,開國公、秦仲淵加小兒子一塊兒來跟三女兒匹敵……哪頭輕,哪頭重,似乎不用再考慮了。
勢均力敵的秤杆上,一方隻要稍微加一點重量,就能讓局勢逆轉。
更何況,他的小兒子泓兒在他心裡,可不隻是一點點重量,那是個非常重的小胖墩啊……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眸望著趙桓禹。
他示意趙桓禹近前來,然後貼著趙桓禹耳朵直截了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