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兒,秦仲淵被三公主加害一事,你是不是也知情?”
趙桓禹微愣,隨即驀地望著他皇伯父!
他震驚地問,“您知道三公主做的事?那您方才為何還對仲淵疾言厲色……”
皇帝歎息一聲,“你果然知情,難怪你會幫著秦仲淵對付你三堂妹。”
停頓了一下,皇帝又說,“其實先前你們鬨事的時候,朕並不知道趙寶華對秦仲淵做了什麼,朕是去太後寢宮,從太後口中得知了這件事。”
趙桓禹愣了愣,“太後?她……”
忽然,趙桓禹瞳孔緊縮,“這件事不會有太後的手筆吧?”
皇帝點頭,“是,當年寧嬪用寧采薇來李代桃僵欺君犯上,太後怕有朝一日事情敗露會惹來麻煩,於是攛掇趙寶華對秦仲淵做下了這惡毒之事,捏為把柄。她拿這件事來威脅朕,她說她跟幽影樓有約定,若半年之內她沒有特殊信件送到幽影樓,幽影樓會將趙寶華六年前對秦仲淵做的這件事告知天下,讓趙寶華給她陪葬。”
趙桓禹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太後在背後操縱。
簡直可恨至極!
仲淵根本沒得罪過這個老妖婆,這老妖婆為了一點私心就如此殘害仲淵,活該她們寧家覆滅!
趙桓禹氣得狠狠咬了咬腮幫子。
“該死!這老妖婆想讓趙寶華給她陪葬就直接殺了趙寶華啊,她為什麼要連累仲淵!這件事一旦公布天下,趙寶華是死有餘辜,可仲淵就太無辜了!他本來就是受害者,為什麼還要再經受萬人唾棄這種傷害!”
皇帝瞥了眼趙桓禹。
是一點都不偽裝了是吧?
之前在他麵前還是一口一個三妹一口一個三公主的叫著,如今,直接叫趙寶華了,說趙寶華死有餘辜了是吧?
皇帝揉了揉眉心。
他沉聲道,“朕知道,秦仲淵一定是想對趙寶華下手了,今日汙蔑詆毀趙寶華,隻是他第一步反擊,他之後必定還有其他手段。”
他凝視著趙桓禹的眼睛,“朕,不想插手此事,朕就當從不知道這件事,你明白了嗎?”
趙桓禹微愣。
隨即,他欣喜若狂地望著皇帝,“皇伯父,您當真不插手此事,您當真要任由仲淵報仇?您今後不會追究他任何責任?”
皇帝悲傷地苦笑,“如何追究?他原本是個外人,可他偏偏就成了泓兒的舅舅,一個開國公府,一個泓兒,還有你們這些跟他交好的人,你們加起來還抵不過一個趙寶華嗎?若必須要在兩者之中做取舍,朕還能舍棄那麼乖那麼懂事的泓兒,來保護一個心狠手辣的趙寶華嗎?自然隻能……舍棄趙寶華,誰讓她,罪有應得?”
趙桓禹紅著眼眶望著皇伯父。
他知道,皇伯父這會兒有多心痛。
哪怕對趙寶華再失望,再痛恨,那也是他老人家的親生女兒,要讓一個做父親的舍棄親生女兒,這種痛,自然是貫穿了心扉的。
趙桓禹輕聲說,“皇伯父,您節哀,趙寶華不論落到什麼樣的下場都是她自食惡果。而仲淵是個人才,您如今選擇舍棄親生女兒來保護他成全他,他一定會永遠銘記您的恩德,等他報完仇不再有顧慮,他一定會入朝堂報效家國,他會成為太子哥哥的左膀右臂,他會跟桓兒一樣,永遠保護您的大兒子,他會永遠保護您的小兒子做一個好舅舅的……”
皇帝本來還能忍住,有人一安慰,皇帝心中的悲傷決堤了。
眼淚從他通紅的眼眶滾落。
他雙手掩麵,無聲無息痛哭。
哪怕如今還不知道秦仲淵會怎樣報複,他也能猜到他的女兒會經曆怎樣的下場……
他哽咽道,“其實,朕本可以現在就殺了秦仲淵來保住寶華,如今泓兒跟秦仲淵還沒有培養出感情,殺了這個舅舅,泓兒也不會怨怪朕,可是……”
趙桓禹知道皇伯父沒有說完的話。
“桓兒知道,皇伯父不忍心殺了秦仲淵,對嗎?”
趙桓禹紅著眼眶,也哽咽了。
“皇伯父是個仁善之君,皇伯父從不草菅人命,明明如此痛苦,卻還是沒法昧著良心取仲淵的性命來保全您自己的劊子手女兒,對嗎?”
“皇伯父,您此刻雖然痛苦,可是,您的抉擇是對的,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知道桓兒為何從來不奢望皇位嗎?”
“他們都說桓兒手握重兵必定會造反,可是,桓兒有您這麼聖明的伯父,桓兒怎麼會造反呢?桓兒敬您,愛您,桓兒願意為您和太子哥哥拋頭顱灑熱血一生忠誠於您——”
趙桓禹又說,“皇伯父,您不光擁有我一個誓死效忠的臣子,其實,仲淵也如此,當年他還沒失去武功的時候,他也一心想要為您賣命,他說您是最偉大的君主,能做您的臣子,是他的榮幸。”
皇帝的眼淚流淌得更凶了。
他是個明君。
可是,做明君好難,做明君好苦。
他若是個昏君多好,這會兒眼也不眨地派人去暗殺了秦仲淵,將當年之事徹底掩埋,他的女兒就能活命,他就不用承受這種痛苦,多好?
所以,不怪曆史上那麼多昏君。
昏君好啊,能肆意妄為,不委屈自己。
……
一刻鐘後,皇帝整理好了情緒。
他平靜地對趙桓禹說,“朕說了不管此事,就是徹底撒手不管,秦仲淵如何報複趙寶華,朕不管,太後與幽影樓之間的交易,朕也不會管。朕隻給你們半個月時間,半個月後朕會將太後送去皇陵,到時候幽影樓會不會曝光秦仲淵六年前被囚禁的事,秦仲淵會不會身敗名裂,就看你們自己能不能想出辦法來解決應對了——”
趙桓禹頷首。
他行禮,“皇伯父已經對仲淵開恩了,其他的事,我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多謝皇伯父!”
皇帝嗯了一聲。
他示意趙桓禹離開。
忽然,他又說,“對了,朕剛收到了你華陽大姐姐的飛鴿傳書,她和駙馬已經從姑蘇動身回京了,她說你寫信讓她給你帶個孩子回來,她已經把那孩子帶上了。”
趙桓禹眼前一亮。
皇帝見狀,有些奇怪地望著趙桓禹,“那是什麼孩子?”
趙桓禹有些驕傲地說,“我徒弟。”
皇帝沉默了一瞬,“以前滿朝文武那麼多人想把孩子塞給你做徒弟,你不是都拒絕了麼?你不是說徒弟麻煩,你世子爺絕不收徒弟?”
趙桓禹摸了摸微紅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個不一樣,這個是沈錦書給我找的徒弟,她喜歡那孩子,我就給她弄回來了。”
皇帝愈發複雜地看著他,“哦,彆人找你,你就死也不收徒,沈錦書讓你收,你就屁顛屁顛兒收了?”
趙桓禹紅著耳朵望著皇帝,“怎麼啦,不行嗎?那可是沈錦書啊……她跟彆人怎麼能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