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淵瞥見雍王妃臉色變化,立刻喊沈錦書,“沈姑娘——”
沈錦書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秦仲淵。
她正奇怪秦仲淵為什麼不往前走了,忽然,她察覺到了站在她身後的婦人冷冰冰地望著她。
她望著這婦人。
與這婦人對視三息,她意識到了不對,她重新望向秦仲淵,小心翼翼道,“這……這位是?”
秦仲淵以為沈錦書是故意不給雍王妃行禮,他怎麼都沒想到,沈錦書居然不認識雍王妃了!
他抬手扶額,衝雍王妃行禮,“侄兒秦仲淵拜見雍王妃。”
沈錦書聽到“雍王妃”三個字,傻眼了。
她不可思議地望著雍王妃!
這是王妃?她還以為這是國公府乾活的老嬤嬤呢,誰家王妃會不穿綢緞錦袍,誰家王妃會穿這種棉布衣裳啊!
沈錦書立刻欠身行禮,“小女子沈錦書拜見王妃,小女子有點臉盲,一時沒能認出王妃,有失禮之處還請王妃見諒——”
雍王妃冷笑一聲,“臉盲?你猜我信不信你這種鬼話呢?”
沈錦書默默看著雍王妃。
她一個穿書的,就跟雍王妃見過一麵,她一時沒認出來很正常嘛,她穿越以後見的人多了去了,總不能個個都記得吧?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對吧……
沈錦書輕聲辯解,“王妃,小女子的確有些臉盲,小女子以往認人都是靠貴人身上的錦衣華服來判斷身份的,方才小女子見王妃身上穿著這麼平平無奇的衣裳,不是錦衣華服,又未曾佩戴首飾,未曾帶著丫鬟婆子,小女子就以為……就以為您是國公府的嬤嬤……”
雍王妃氣得倒仰!
就衝她這長相,她也不可能是個老嬤嬤!
這賤丫頭是要氣死她啊!
雍王妃伸出手捏著袖子,咬牙切齒道,“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這可是棉布!我大寧朝剛從番邦小國得了棉花,這棉布是織造司剛用棉花紡織出來的最新布料,就隻有宮裡貴人能穿,分明是你沒見識,不是本王妃穿得不夠體麵!”
沈錦書愣了愣。
啊?
古代的確有這麼一個尷尬階段,即便是傳統正史上,棉花也是在宋朝的時候才從國外引入中國的,宋代以後百姓才有了棉被和棉布衣裳可用。
棉布最初被織造出來的時候,的確隻有貴人能穿,棉布舒服透氣又輕還薄,很是風靡了多年……
可是,她不是土著,她是穿書者啊!
她們現代,棉布衣裳到處都是,她哪兒知道雍王妃這一身平平無奇的棉布衣裳竟然比上好的綢緞還珍貴,所以雍王妃這兩天才穿著到處顯擺?
沈錦書努力忍住笑,再次欠身行禮。
“是,小女子瞎了狗眼,小女子從未見過棉布這種布料,還以為跟麻布衣裳一樣……小女子真是見識短貽笑大方了,還請王妃恕罪。”
“……”
雍王妃聽著沈錦書自己說自己瞎了狗眼,並不覺得解氣,反而更生氣了。
總覺得這丫頭是半點都沒將她這個雍王妃放在心上,道歉的誠意也不足,這不過是隨意敷衍她罷了!
氣死她了!
美滋滋顯擺了這麼多天,今天居然遇到個眼瞎的不認識她身上高貴的布料的!
明兒個還是換回錦衣華服算了,否則再來個這麼眼瞎的,以為她穿的是粗布麻衣,能氣死她!
雍王妃拂袖冷笑離去,“我不讓你跟桓兒在一起,真是明智之舉!你沈錦書但凡有半點把我這個長輩放在心上,也不至於連我長什麼樣都記不住!”
沈錦書望著王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嘲諷。
不讓她跟趙桓禹在一起,以為這話能傷她啊?
她從來就沒稀罕過這位大嬸兒的寶貝兒子啊。
她提高嗓音從容地說,“實在是對不住啊王妃,真是沒記住您長什麼樣,畢竟小女子從未奢望過嫁入您家高攀您,又怎會整日牢記您的模樣呢?您不是也希望小女子把您當陌生人,彆進您家的門嗎?”
“……”
雍王妃腳步一頓。
她回頭冷冰冰看了眼沈錦書,愈發堅定了不讓這丫頭進她雍王府大門的心思!
這樣牙尖嘴利的兒媳婦,起碼得讓她少活十年!
目送雍王妃離去,沈錦書聽見旁邊傳來秦仲淵隱忍的笑聲。
她側眸看著秦仲淵,一臉坦蕩,“聽人吵架很爽是吧?原來小公爺這種高山之巔的美人兒也跟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樣,這麼愛聽人八卦啊?”
秦仲淵好笑又無奈地看著沈錦書。
誰是高山之巔的美人了?
他問沈錦書,“你方才是真沒認出王妃,還是故意氣她的?”
沈錦書認真回答,“真沒認出來,我真不知道棉布是那麼高端的布料,在我的認知裡,貴人都是穿錦衣華服的,隻有乾活兒的人才會穿布衣。”
沈錦書看了眼雍王妃離去的方向,“看來,以後得改,起碼今後三年裡,低調穿棉布的才是真正的貴人。”
秦仲淵好笑,他側眸對沈錦書說,“我那兒有一匹棉布,是白色的,男女皆可穿,等會兒你走時我讓人拿給你。”
沈錦書連忙推拒,“多謝多謝,不過您還是自己留著吧,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敢要,我也穿不了這麼貴重的布料。”
她低著頭心想,這種棉布她在現代都穿膩了,哪兒算得上什麼寶貝?
還要為了一匹棉布去承人家的情,不如送她一百兩銀子實用呢。
秦仲淵沒有多說。
等會兒讓母親拿給沈姑娘就是了。
他側眸看著沈錦書,又問,“你這樣懟王妃,不給彼此留餘地,你是真不打算跟桓兒在一起?”
沈錦書嗯了一聲,“那天你在假山山洞裡應該也聽見了,趙桓禹退婚的事兒,在我這兒一輩子都過不去。”
秦仲淵問她,“桓兒如今喜歡你,你的心思,你跟桓兒說清楚了麼?”
沈錦書點頭說,“說清楚了啊,我可沒有吊著他,他知道我不會選擇他的,就上次在姑蘇長平侯府,我還想嫁給那個帶著孩子的大美人墨昭呢,這事兒你家桓兒也清楚的。”
秦仲淵腳步一頓。
他驚詫地望著沈錦書,“你,好好一姑娘,為何要想不開嫁一個帶著孩子的男人?”
沈錦書笑眯眯望著秦仲淵,“這你就不懂了吧小公爺,那個大美人墨昭他是個病秧子,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活不久的,我就是圖他長得好看,圖他活不長久,等他去世了,我守著他的牌位做個瀟灑自在的寡婦多好?不用跟夫君感情淡了相看兩相厭,他死在他最愛我的時候,他一輩子都不會沾花惹草納妾來氣我,我心裡能永遠保存對愛最美好的回憶,這還不好?這都還不好,難道要天天看夫君納妾來氣我還要幫他養庶子庶女才好?”
“……”
秦仲淵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沈錦書。
居然喜歡病秧子美人?
居然想抱著牌位做寡婦?
他是不是,有點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