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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對了!”
麵對燕趙和鳩摩智的組合,饒是現在這個脫胎換骨的徐行,也不由得有些興奮。
他最開始來到無量山時,就曾有過判斷:
光鳩摩智一人,就抵得上傅宗書加詹彆野的組合,雖然內力總量還比不過兩人相加,但是實戰起來,可以輕鬆取勝。
所以,徐行才會將他視為值得一戰的對手,並發起賭鬥的邀請。
現在這個鳩摩智,顯然比之先前又有突破,再加一個豪氣吞天、魄力非凡的燕趙,他們相互配合,至少可以打四個詹彆野、四個傅宗書。
而且,兩人都是身經百戰的真正實戰型高手,又身具種種神功妙法,在同等強者中都是獨占鼇首的存在,一旦聯手,的確已有資格跟徐行爭勝。
即便這勝算隻有不到百分之一。
可這百分之一,已值得鳩摩智和燕趙拋開一切、舍棄一切地去爭取。
在他們眼中,如今的徐行,已屬於真正龍隱世間的傳說級人物,能夠見識這種強者出手的機會,放眼當世,就已經是少之又少。
遑論是親身與之交手?!
更何況,徐行展示出來的武學還是那麼獨特,大異於此界武道修行的常理。
是以,兩個誠心武學、癡心武學的強者,實在是不能不激動,不能不興奮。
雖是同時出手,且沒有經過任何溝通,但是在這刹那間,兩人還是一前一後、達成了相當默契,甚至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完美配合。
燕趙以他那獨步天下的歌舞,搶先一步殺到徐行身前。
“無可奈何花落去——”
他這樣唱著,唱腔還有一絲嫵媚的婉轉,就像一隻回旋飛掠的燕子,他高大雄壯,舞姿卻很輕靈。
四大凶徒各有各的神功絕學,可他們公認的殺招卻是“唐仇的毒,屠晚的椎,趙好的心,燕趙的歌舞。”
燕趙的歌就是他的絕招。
燕趙的舞就是他的兵器!
燕趙念了兩句詞,十四個字,卻至少進行了四十九次轉折,移動了六十三次方位。
沒有人琢磨得透他的下一步究竟踏在哪裡,更猜不中他究竟要從何處發動進攻。
一般來說,以這樣的頻率進行身法變化,速度一定會大幅度下降,可是燕趙不一樣。
他的每一次回旋轉折,都是在為下一次前進蓄力,每一步踏出,都能讓下一步變得更快。
四十九次轉折幾乎隻在瞬息間完成,燕趙的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議,幾乎是隻一晃,便掠過十來丈的距離。
若非是眼力超絕之輩,根本察覺不出他的身法竟然有如此多的變化。
“似曾相識燕歸來。”
唱到這“來”字時,燕趙也真的“來”到徐行的身前,奮起全身之力,朝他打出一掌。
風姿如燕,掌更似燕。
——穿越暴風雨幕的激燕!
這一掌不再是為了手下留情而打出的“劈空掌”,而是燕趙仗之以橫行天下、威震萬裡的“神手大劈棺”!
他出掌之時,神情肅然,甚至是近乎虔誠,不像是在出手,倒像是書法家聚精會神於筆端,忘情地潑墨,寫就一副傳世名篇。
正如字帖是書法家畢生心血所凝的作品,燕趙這一招“神手大劈棺”,也是他凝聚了此生所有的經曆,乃至生命最本真的性靈,才得到的作品。
“好掌力!”
徐行眼前一亮,雖然知道,燕趙敢於跟自己討教武學,必然有所依仗,並且他也久聞“神手大劈棺”的掌力非凡。
可是知道不俗是一回事,真正見識了,又是另一回事。
這樣剛不可摧、縱橫雄邁的掌力,若是不與之對拚一記,那就太遺憾了!
徐行眸光越發灼熱,右手五指同樣並攏成掌,從手指的三根指節開始,到手腕、手肘、肩頭,都劇烈震動起來,晃動出一團虛影。
他的右掌帶起如拍岸大潮,澎湃湧動的鼓蕩氣血,跟燕趙正麵對拚一記。
對徐行這個從煉皮極境起家的煉體大行家來說,操縱肌膚震蕩已是本能,他甚至早就練到了將鬆沉衣物也視為本身肌膚的地步。
是以,就算是丁春秋的毒水毒霧,也沒能腐蝕到徐行身上這件青布衫。
可是麵對燕趙的掌力,徐行已無法顧忌衣物。
他隻一出手,手臂的震蕩之勁便將整條袖子扯得粉碎,化作萬千破布條,漫天飛舞。
兩人隻一次對掌,方圓五六丈的空氣如海嘯般狂暴湧動,不斷地回響震蕩,淩厲勁風飆射。
溫茶、溫酒兩人的屍骨,更是被徹底撕碎,血肉橫飛,將漫天水霧染成淡紅,又被兩股雄渾大力徹底排開,一掃而空。
徐行所站之處,本就距離碧波潭極近。
當他寸步不移地挨了燕趙這一掌後,腳下那本就濕潤的泥土,更是爆炸四散,潭水洶湧而來,將黑布鞋濡濕。
燕趙的下場,則比隻是濕了鞋子、碎了袖子的徐行,還要狼狽十倍百倍,甚至是一千倍!
這魁梧壯漢也體會到丁春秋的感受,頭腦搖晃眩暈,眼冒金星,氣血激蕩,筋骨顫抖,這一掌的勁力甚至已深入骨髓,牙齦鬆動。
燕趙雖是有比丁春秋更強健的筋骨、更雄渾的內力,也是難以抵抗這般強悍的力量。
他整個人倒退出去五六步,噴出一口朱紅鮮血,以及好幾顆大牙齒,這既是牙齦的血,也有內臟震蕩出的血。
隻一下互拚,燕趙就已五癆七傷,作為主要武器的右手,更是一片青黑,腕骨凸出,顯然是骨骼已斷。
雖是飛退,燕趙仍是用著如燕回旋的舞姿,身形嫵媚婉轉,帶了點欲說還休的意味,有一種“讓”的感覺。
尋常來說,燕趙這一“讓”足以避開天底下九成九的攻勢。
但是徐行的拳掌和身法,哪怕在那剩下的零點一成中,也屬獨一無二,無雙無對!
他見燕趙身法如此了得,也不去一味猛追,右腳猛然踏地,五根足趾配合腳掌發勁,微微一碾,身前十丈的泥土皆是高高拱起,如大潮浪頭,拍打而去。
燕趙剛踏出第六步,便感覺腳下地麵仿佛在刹那間,變成了洶湧海麵,起伏搖晃,震蕩不休。
他被這股震動帶得身形微顫,稍稍踉蹌,頓生下盤不穩之感。
徐行看準機會,右手五指緊扣,變掌為爪,橫空一攫,掌心內凹,筋絡貫穿指尖,吞吐旋吸,令氣流暴動狂飆。
氣浪一卷,這五根纖長指頭前,空氣狂暴湧動,形成一個劇烈旋轉的渦流。
燕趙像是陷入了一個龐大的深海旋渦,本就晃動的下盤,更是難以紮根,整個人都被扯得動了一動。
便見遠處那條長身玉立的幽藍人影晃了一晃,再出現時,已近在燕趙眼前,一掌平平推出。
燕趙抬起本就重傷的右手,想要奮力一擋。
哪怕是大明王朝世界裡,那些肉身強悍的宗師強者,受了這樣的傷勢,也難以用手臂發勁。
可是這個世界的內力武者不一樣。
燕趙將真氣運轉,便將淤血衝散,原本剛猛的內力化為粘性極強的膠質,將斷折損傷的骨骼重新粘連,並裹住破損血管,拳頭隨即恢複如常。
這正是此界武者的療傷之法,隻要真氣不竭,一切非要害部位的損傷,都可以暫時複原,維持戰力不損,不過會降低持續作戰時間。
所以,燕趙如今雖然看似淒慘,但至少有全盛時期九成戰力。
可哪怕他雙足紮根地麵,架起幾乎複原的右臂,卻仍是被打得向後橫移而去,足跟深陷地麵,腳下犁出兩條深深溝壑。
徐行如影隨形,推動著燕趙的高大軀體,撞向隨之而來的鳩摩智,若是單打獨鬥,隻怕這一招之下,燕趙當即便要魂飛天外、命喪黃泉。
好在,鳩摩智這個戰友,的確比溫家三人來得更可靠。
徐行剛將燕趙推出去一丈,便見一條紅袍獵獵的影子,拖曳著熊熊燃燒、金紅相間的濃烈火光,撲殺到身前。
紅袍大袖之下,是兩團熾烈火球,其中宛如流轉著流質熔漿,熱力旺盛湧動。
此處瀑布衝潭,水花四濺,是以處處都是泥濘水坑,可這一襲紅袍所過之處,大地龜裂乾旱,就像是被烈日驕陽烘烤了數十天,不僅沒有半分濕潤,甚至彌漫出白煙焦氣。
戰鬥經驗和戰鬥素養都極為超常的大輪明王,抓住了兩人僵持角力的間隙,向徐行發動了蓄勢已久的至極攻勢!
鳩摩智腳踏焦土,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氣勢都要越來越盛、越來越強,節節攀升不止。
其人周身,更溢散出星星點點的光芒粒子,就像是刀劍淬火之時,四濺紛飛的萬千燈花。
這正是兩人的戰略。
鳩摩智修行的本就是觀想大日如來的秘法,一旦燃燒念力、內力甚至是靈魂,能夠爆發出超越他本身極限、甚至是人體極限的絕強力量。
燕趙和鳩摩智都明白,麵對徐行這種純粹煉體的強者,想要通過對耗體力來取勝,那是幾乎不可能的。
所以,燕趙一出手,便拿出“神手大劈棺”。
但他並非是意在克敵製勝,隻是為了給鳩摩智這個戰友爭取觀想大日如來本尊,蓄勢一擊的時間。
鳩摩智也明白,想要在徐行手中爭取那百分之一的勝機,就必須要拿出最後手段。
隻有用催動生命本質的力量,以強悍無比的氣勢碾壓過去,才可以讓這位絕世強者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徐行甚至真的從鳩摩智身後,看到熾盛如烈日的光輪,還有那尊端坐日輪中,儘顯無量光、無量壽的大日如來法身。
佛光普照三界十方,祛除一切黑暗無明,照徹一切有形無形!
火焰刀乃是比喻大日如來的佛光,所以這門近乎神通的武學,真諦不在“火焰”二字,要從有形練到無形,才算是抹去招式中的燥氣,邁入上乘境地。
可鳩摩智的火焰刀,又從無形練到了有形,就像是令原本虛無縹緲的大日如來,於世間顯出法身,揮灑佛光,普渡眾生。
這樣的境界,既是比大成更大成,比圓滿更圓滿,簡直可以說是“大乘”。
大乘佛教的大乘!
這正是密宗無上大法:
大日如來加持神變!
光論功法品秩,其實這門由蓮花生大士開創的秘法,絕不遜色於當世任何神功絕學。
隻是,鳩摩智昔年武功未成之時,曾和一名中原人狹路相逢。
他那時已是被譽為紅教寧瑪派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一身密宗大法、護道武學都練得無比精深,足可比擬寧瑪派裡那幾位宗師宿老。
可即便如此,鳩摩智竟也沒能從這中原人身上,討得一點半點的好處,反被他層出不窮的手段,逼得左右支絀,難以招教。
激戰中,這中原人施展出來的武學,種類極其繁多,各有其妙,令鳩摩智不自覺地沉浸進去。
此戰結束,兩人已是不打不相識。
這中原人告訴鳩摩智,自己叫做慕容博,更直言他這一身武功在中原都是微末小技。
唯有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逍遙派三大奇功、自在門絕學、血河派奇功,乃至大俠蕭秋水的“忘情天書”、迷天盟七聖主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等一係列武學,才真正稱得上“神功絕藝”四字。
慕容博用他的博學多識,將這番話深深印刻在鳩摩智心中。
從此以後,這位密宗天才原本一日千裡、高歌猛擊的密法修行,竟是漸漸遲緩,且始終無法領悟“大日如來加持神變”的真意。
鳩摩智知道,自己是因為對武功的執迷,生出不該有的妄念,才會遇上這難以破解的迷障。
可他雖是明白,卻始終難以勘破,越是想要放下,這執著就越是重如千鈞,令這位“大輪明王”泥足深陷,難以解脫。
時間日久,這執著、妄念、迷障甚至成了鳩摩智的心魔,正如無定業火,灼燒著他原本清淨圓滿的定境。
鳩摩智本想通過修寂滅禪,來摒棄自己心魔,可到最後,他卻發現,自己甚至都不曾拿起,談何放下?
所以,鳩摩智仍是選擇往中原走此一遭。
做出這個決定後,鳩摩智雖是知道不好,卻仍是忍不住升起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可那不是卸下重擔的輕鬆,而是徹底被大山壓倒的墮落快感。
他此來中原,不隻是為了見識那些傳說中的神功絕藝,更是為了驗證一生所學。
說到底,鳩摩智這一生練武,除了那慕容博外,幾乎從未遇見過任何敵手,就連密宗五脈的尊主,也要聯起手來,才能勉力與之一戰。
他雖然知道,恃武逞威乃是犯了無明嗔念,但還是忍不住心頭火氣,想要試一試,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可以說,來到中原的鳩摩智,正處於此生最為脆弱、最為矛盾的狀態。
一方麵,他深知自己是一步步陷入妄念,一方麵,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從無名嗔怒和深重執著中掙脫出來。
可是,當矛盾糾結的鳩摩智看到徐行後,卻不免心頭為之一振。
這個年輕人分明也是深諳佛理之人,還練成了密宗數百年都沒有練成的琉璃佛身,卻完全不避諱自己的戰誌鬥心,更沒有一點猶豫。
鳩摩智實在是很想知道,這個疑似齊聚洗髓、易筋兩本佛門經典的年輕人,究竟是怎麼做到,對自己這條偏離佛法的道路,沒有一絲迷茫?
現在,鳩摩智已經找到了那個答案。
這答案不是從徐行身上得來,而是當他決定挑戰徐行時,從心底自然湧出。
這個答案就是:
我鳩摩智,本就是一個好鬥好戰之人。
可這樣的人,難道就不能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行走在人世間了嗎?
鳩摩智這才明白,自己缺少的從來不是認識,而是麵對。
直麵那個幾乎已墜入阿修羅道的自己。
可即便是佛法背道而馳的本性,也要好過一味矯飾的虛假。
鳩摩智心頭驟然浮現出一段佛偈:
寧可永劫受沉淪,不向諸聖求解脫!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渴盼著脫離“大輪明王”、“密宗共主”的身份,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當鳩摩智真正決意舍棄森嚴戒律、拋去一切束縛之時,屬於毗盧遮那佛,名為“大日如來加持神變”的力量,卻如此突兀地出現在他身上。
仿佛這它一直都存在於此處,隻是等待鳩摩智去發現。
鳩摩智麵對徐行,雙手合十,兩個熾烈燃燒的火球合二為一,其中赤色驟然淡去,化作一片金箔般的佛光,流淌於大紅僧袍。
兩隻金燦燦的佛掌驟分,仿佛是撕裂了天地,扯開一條深邃漆黑的裂隙,其中有無數光怪陸離的景象,宛如佛經所說的三千世界。
昏暗無光的幽深虛空中,忽地亮起一抹無比莊嚴,無比宏大的火焰光芒,這光輝煌燦爛,晶瑩剔透,像是融化的黃金琉璃,無比瑰麗。
其實,以他如今的修為,還無法駕馭如此強悍的力量,一出手,哪怕是練成了十層“龍象般若功”的身軀都難以承受,裂開條條細密焰紋,未殺敵,先傷己。
可鳩摩智卻仍是無所察覺一般,麵容滿是覺悟神情,以一種殉道者的虔誠,驅使著這無窮光熱,向徐行直撲而來。
這種結合了觀想法、念力、內力的招式,對現在的徐行來說,也極具借鑒意義。
是以,一見鳩摩智拿出這樣的招數,他也懶得再去追殺燕趙,而是目露灼然神光,豪笑一聲,伸出兩條手臂,要硬撼這號稱密宗無上大法的“大日如來加持神變”。
“來!”
這兩條手臂的肌肉紋理中,血水紋路越發濃鬱,一振一揚,蕩開一片幽藍神光,向前撲展而去,正如大鵬振翅,拍擊無垠北海,卷起重重浪濤,水擊三千裡!
在這個距離裡,鳩摩智終於認清楚,這幽藍神光的正體,究竟是什麼。
那不是如此界武者一般,通過與天地靈力共鳴的神意,借取力量為己用,而是硬生生憑著自己的存在,攪動無窮無儘的靈力之海,激蕩起來的“水波漣漪”。
如果說靈力是一片海,此界內力武者的修行,就是通過“內力循環”這個器官來貫通內外,從而令自己的身軀性質,逐漸與“海水”趨同。
換句話說,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要將自己變成一滴墨汁,融進這大海中,並將海水也染上屬於自己的顏色。
徐行的路子就截然不同,他就是一頭宛如深海巨鯨般的龐然大物,隻是單純生活於海中,身軀性質更是與“海水”截然不同。
可是由於他那堅實的存在形式,以及龐大的身形,所以隻是一舉一動、一呼一吸,都能攪動天地靈力,引發洶湧暗流。
大日如來那種唯我獨尊、遍照三界的氣魄和氣勢,在徐行麵前,就好似不存在一般。
佛光一照,他周身都散發濃鬱至極、凝為實質的幽藍光澤。
這每一縷藍光中,所蘊含的純粹生命力,都充沛得難以想象,可徐行整個人,就是這無數光芒凝聚成的實體。
可想而知,他的生命力究竟強悍到了何等地步,就算是遠古神話中的龍伯巨人,隻怕也不過如此。
跟這樣的光澤、這樣的存在一比,好似什麼東西都變得蒼白暗淡,就連輝煌佛光,都顯得那麼虛無縹緲。
鳩摩智也由此認證,此人當真是一名已求得真如本性的覺者,清淨不染,萬法不能沾其身,
想要對付這樣的存在,就隻有用純粹的力量,將之壓過。
可是論力量,徐行又怕過誰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可那聲勢不像是在呼吸,倒像是在吞吐天地,發出鯨歌長吟般的悠長響聲,已將“真形法體·鯤鵬”的力量真正發揮出來。
徐行整個人的身子一下子拔高五寸,肢體已隨之膨脹變大,將青布外衫徹底撐得粉碎,露出白皙健壯的上半身,飄搖長發的末端,也亮起一抹蒼藍色,轉眼蔓延至頭頂。
他雙手齊出,將這片氣勢恢宏的大日佛光視為一片布帛,叩指成爪,一左一右地將之抓住,再猛地一扯。
隻聽一聲極其刺耳的“嘶拉”聲,整道佛光竟然當真被他撕成兩半,再捏碎成萬點熾熱火星。
徐行肆意一笑,本就粗壯如柱的右臂再次伸長,大如蒲扇的右掌更是膨脹,蒼藍筋絡突出皮膜,貫穿指尖,就像是一頭金翅大鵬鳥的巨爪。
這隻“金翅明王爪”足足大有尺許見方,一探出去,便捏碎了鳩摩智的華麗佛冠,再將這大輪明王的圓潤頭顱抓在掌心。
徐行哈哈大笑,將他整個人猛地拋向瀑布。
“大和尚火氣這麼重,還是先進水裡涼快下吧!”
鳩摩智那一襲紅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緊貼他的健壯身軀,勾勒出堅實的輪廓,就像一發赤紅勁矢,射進瀑布中,引發出衝天的水柱爆炸。
燕趙方平複好氣息,剛想趁此機會出手,就見徐行用一隻巨爪,如捏小雞崽一般,輕鬆抓住鳩摩智的場景,立時雙目圓睜,心頭大駭。
——在燕趙心中,這已超乎了高手之爭的範疇,完全進入到了神話傳說的領域。
接著,這變化在徐行全身上下都出現,他整個人的身子都猛地撐開,高有九尺,諸葛神侯令人特製的寬鬆褲子也繃得出現條條裂痕,破破爛爛。
燕趙本也算是一條昂藏大漢,可在如今的徐行麵前,簡直就像是未發育成熟的幼童。
徐行逆光而立,九尺雄軀的影子,簡直就像是一片鋪天蓋地的漆黑天幕,將燕趙完完全全地容納進去。
這巨人咧開嘴,笑得無比暢快,露出一口足以嚼碎金鐵的森然白牙。
牙齒交錯間,濺躍出細微火星,令那原本就俊美得非人的麵容,更顯出幾分妖異。
徐行的神情極為欣慰,哈哈大笑:
“總算遇到兩個,能令我顯出原身的好手,不錯,不錯。”
他的嗓音,此際也變得無比低沉渾厚,一開口,當真是吐氣成風,嗬氣成雷,有一種無比狂猛的雄渾力量。
聽到這番話,暫且袖手旁觀的蘇星河麵容古怪,眼神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鐵手,目中意思很明顯:
“什麼叫顯出原身?”
卻見鐵手同樣麵色古怪,隻是這古怪之餘,又有一絲恍然:
“原來,踏法還真不是人啊……”
這結論本該令任何人感到驚訝甚至是驚駭,可鐵手卻有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釋然。
啊,既然不是人,那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釋了嘛……
以徐行如今這副體魄,根本不需要刻意發勁,隻需要開口說話,便能夠將普通人震得昏死過去,甚至是令其頭顱炸碎爆開。
鐵手和蘇星河尚且能憑借雄渾內力,護住耳膜和頭腦,本就良莠不齊的星宿派弟子,那可就慘了。
一聽到這番話,這些妖魔鬼怪紛紛七竅流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燕趙那三十一個身負不俗武功的紅顏知己,聽到這嗓音,也覺得像是平地起風雷,且是連續幾十道風雷,耳膜刺痛,頭暈眼花,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
哪怕是七絕神劍這級數的好手聽了,也覺胸口氣血震蕩。
最是在同段譽廝殺,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抽出注意力來觀察徐行和燕趙、鳩摩智的大戰。
如今一見這神秘強者竟有這般變化,他們自是不可能不驚訝。
段譽則是窺中機會,劍氣雄勁、劍意壯闊的“少商劍”奪路而出,挾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將“劍神”溫火滾、“劍仙”吳奮鬥梟首,重傷“劍妖”孫憶舊、“劍魔”梁傷心!
就連功力最高、劍法最深的“劍”羅睡覺亦無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四位師弟在段譽手下或死或殘。
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向來以文秀出名的大理國世子,居然如此有韌性,一旦抓住機會,下手竟淩厲果決若斯!
原本苦苦支撐的段譽,經此一殺,氣勢立即截然不同。
這文弱書生的身體中,驟然散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淩厲銳意,渾身浴血,目光凜冽如電,令還有戰鬥力的三人不敢直視!
在這邊戰事烈度再次上升之餘,燕趙也聽出來徐行言語中,那種無比深沉的真誠感慨。
其實,自從成就真形法體以來,徐行就從生命層次上,跟“人類”這個物種拉開了質的差距。
平日裡,他那種和常人相似的身形,隻是一種為了降低消耗的偽裝形態罷了。
而無崖子的七十餘年功力再加四枚“金剛永壽丸”,更是將他的“真形法體”推進了一大步,令“徐行”這個獨立物種在食物鏈上的位置,前進了一大格。
對他這樣的生物來說,維持“偽裝形態”,就像是一個大男人始終蜷縮身子,將肢體收攏,雖然不會有太多妨礙,終究還是不太爽快。
如今,麵對鳩摩智和燕趙,徐行終於能顯出這全新練成的“神煉真形”,暫時在天地間伸展一番。
從整體來看,這次新增了“北冥真意”的以鯤鵬為原型,融彙了覆海、混天兩大拳勢的“鯤鵬真形”,並不像“混天真形”那般,擁有如神鋒出鞘般的銳利,反倒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雄渾廣大。
所以,燕趙在他身前,都會由衷感到一種來自生命最本質層麵的渺小。
徐行暢快地呼吸了一口空氣,雙目緊閉,露出陶醉的神情,再次抬起眼瞼,瞳孔蘊生出青藍交加的雷光,須發末端也跳動起濺躍的電火花。
他嘿笑一聲,右手握拳,邁動步伐:
“現在,你也進去涼快一下吧!”
一步踏出,徐行那具龐然身軀,已然出現在燕趙身前,又是樸實無華,毫無花巧的舉拳劈落。
周身流轉不息的蒼藍靈力,儘數彙入他虛握的拳眼,連同四周的空氣一起震蕩,如天鼓擂動,雷暴激蕩,卷起一股“九萬裡風鵬正舉”的昂然氣魄,朝燕趙衝擊而去。
轟地一聲,這位“神手大劈棺”賴以成名的神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隻一觸碰,便被徐行的巨手攫住,亦扔向碧波潭中。
鳩摩智正盤坐潭底,閉目調息,卻見燕趙的雄壯身形也撞擊進來,不由得睜開眼。
兩個灰頭土臉的狼狽挑戰者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驚疑神色,以神意交流道:
“這家夥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看是山中精怪,水中靈獸。”
“以小僧看,更像是地火化作的妖孽,雷霆聚成的神明。”
忽然,兩人都抬起頭,看向頭頂。
下一刻,一個巍峨龐大的身軀,硬生生撞進潭水中。
這“人”幾乎將整座碧波潭都翻過來,白浪滔天,連環爆炸,瀑布更是逆衝而起,倒卷直上。
隻聽一個豪邁且雄渾的嗓音響起,震動水體,令潭水蕩起一圈圈漣漪,他哈哈大笑:
“兩位,第二回合了!”
燕趙和鳩摩智聽出這人言語中的激動,都有種明悟,徐行現在顯然已經是打得興起,無論說什麼,都不會停手了。
這也意味著,接下來這頓毒打,他們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先前所想的把握一線勝機,已經變成竭儘所能地爭取一線生機!
兩人心中都翻湧起無窮的悔恨,更生出同一個想法:
招惹誰不好,招惹這種怪物?!
說是討教,也不是送上門給你當沙包打啊?!
這人到底有多久,沒有全力打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