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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賭鬥鳩摩智,邁步即破陣!(840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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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無崖子的規勸,在場絕大多數武人臉上都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身為武林中人,哪個不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

他們絕不怕賣命,隻怕賣命錢不夠多!

率先出現騷動的便是大理高氏陣營。

高氏的人手雖然最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走蔡京的關係,聘來的三教九流,可謂是良莠不齊、泥沙俱下,哪怕壯壯聲勢都勉強,怎堪大用?

這些人本就是因利而來,此時一見有逍遙派神功這樣的大利擺在麵前,自然也不會在乎高氏那一點蠅頭小利,當即便有動作。

三方陣營選擇的這塊會盟之地,隻往前稍走幾步,便是一條進山正路。

這條山道極其寬敞,可容五馬並排而行,蜿蜒上山,沒入綠樹成蔭,鬱鬱蔥蔥的青碧山色中。

可高氏這些供奉們,剛聽完無崖子傳音,便直直躍起了一兩百號人。

他們個個都運起畢生功力,施展出最熟練的輕身功法,爭先恐後地朝山上衝。

原本寬敞的山道一下子滿滿當當,更多人選擇直接沒入林木中,沿著山坡一路攀爬。

在路途中,這些烏合之眾便開始對同行者痛下殺手,隻見烈日照耀下,銳光紛亂閃爍,原本靜謐的山穀林地,立時化為殘酷的修羅殺場。

殘肢斷臂衝天而起,橫七豎八地掛在樹木枝丫上,血肉橫飛,肝腸潑灑,淅淅瀝瀝淋下來,將蔥綠林葉染成紅白一片,腥氣濃鬱至極,蒙蔽口鼻,教人難以直視。

都還沒有見到無崖子口中,那凶險至極的大陣,就已有五六十個高氏供奉在同僚手下丟了性命,由活生生的人變作一具具殘屍。

衝得最快的,便是那七名負劍少年人,他們隻一動,身形便如劍光般,竄進山林中,將其餘人甩開一大截。

他們這麼一動,星宿派眾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論成員素質,星宿派這群妖魔鬼怪,跟大理高氏也是半斤八兩,甚至還略有不如。

想想也知道,丁春秋立派於星宿海這種地方,又能找到什麼良才美玉?

隻不過,由於有丁春秋這位積威甚重的“星宿老仙”坐鎮,星宿派弟子們暫時還不敢有所異動。

丁春秋雖不出轎,也能察覺到周遭弟子的心念變動。

他深知自己手下這群弟子的性情,若是以威嚴一味彈壓也並非好事,如今正是軍心可用之時,倒不妨速速入山。

就算到時候真有什麼凶險陣勢,以手下這群人的亢奮狀態,就算擋刀也會更積極一點。

念及此處,丁春秋端坐轎中,凝視一眼依然屹立場中,不動不搖的鳩摩智、徐行。

他的眼神無比專注,好似要將這兩個大敵的身形相貌烙印心中,再一揮袖子,言簡意賅道:

“進山。”

聽“老仙”這般吩咐,星宿派眾人個個精神大振。

由於丁春秋自己就是弑師叛門的逍遙派弟子,星宿派眾人對無崖子以及逍遙派神功的神異,遠比旁人更加了解。

所以,無論是真的想讓老仙學成神功,由此身份水漲船高的忠心弟子,還是密謀顛覆丁春秋統治,自己掌握星宿派的野心家,亦或是想要脫離星宿派,自成一家者,皆是乾勁十足。

但見這五六百人結成長隊,鑼鼓開道,嗩呐鳴響,浩浩蕩蕩地朝無量山深處走去。

他們以星宿派毒功,輔以溫家奇毒開道,所過之處,一切敢於阻攔者,皆是人仰馬翻。

死者不是麵色青綠一片,就是肌膚潰爛,血肉模糊,白骨裸露。

景象之駭人,堪稱慘絕人寰。

段譽眼見這一幕,極其罕見地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哪怕是麵對侵門踏戶,作勢要強搶六脈神劍的鳩摩智,他都不曾生出這般怒火。

天龍寺眾人在不忍之餘,亦有震撼。

星宿派毒功之名,眾人皆早有耳聞,但是真正見識到時,仍是不免為此這種毒術的恐怖而膽戰心驚。

在他們眼中,星宿派的威脅性和殺傷力,甚至還在曾以寡淩眾,打得天龍寺上下幾乎噤聲的鳩摩智之上。

鐵手則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星宿派小輩的毒功、毒藥尚且如此,作為門主的星宿老仙丁春秋,又陰狠毒辣到了何種程度?!

哪怕是鳩摩智這種,從密宗無數高手中廝殺出來,早就習慣了血腥的人物,眼見此情此景,也不免皺起眉頭。

徐行見他露出這副神態,不由得微笑道:

“不料,大和尚雖是三毒熾盛,卻也還有些慈悲心,難得、難得。”

鳩摩智冷哼一聲,一揮袖袍:

“這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倒是閣下,現在還不進山,不怕被人捷足先登嗎?”

鳩摩智雖是慕名利、好武學,心底裡卻仍然尊奉佛法教義。

因此人在這個世界,乃是曆經了無數艱難險阻,才最終成就密宗共主之位,身份頗為顯赫尊貴,行事比起原著,也多了一份堂皇大氣。

鳩摩智降服密宗五脈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藏汙納垢、魚龍混雜的密宗弟子徹底清洗了一遍。

隨後,他又廣泛學習中原、天竺的佛經,並將之譯成藏文,以供密宗諸脈領會佛法真意,重歸正道。

儘管這些雷霆手段,也為鳩摩智引來諸多爭鬥,但他仍是認為值得。

正因如此,吐蕃民眾和眾多密宗弟子,會如此虔誠地尊奉其人為“大輪明王”。

大勢至菩薩的忿怒相為金剛手菩薩,金剛手菩薩的忿怒身,便是大輪明王,所謂具足大威權,製服諸魔外道是也。

丁春秋及星宿派弟子草菅人命、肆意殘殺的舉動,在鳩摩智眼中,正是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

徐行渾不在意地一擺手:

“大和尚若是心急,現在便可進山。你若真能獲得逍遙派神功,再來跟我一決高下也不遲。”

他挑起眉梢,直視鳩摩智那張圓滿如月的麵容,想起這大和尚的事跡,心頭一動,忽然笑道:

“反正都是要打,要不乾脆賭鬥一把?”

這個賭字一出,鳩摩智本能地皺起眉頭,卻見徐行又哈哈一笑,朗聲道:

“活在世上,但凡想要有一番成就,便避不開這個‘賭’字,你們佛家不也有諸行無常一說?

既言‘無常’,便難有定數,做沒有定數的事,不就是賭嗎?”

鳩摩智本想怒斥徐行,麵色卻越聽越是古怪,隻覺這人或許真是天魔化形,特來阻道。

如若不然,怎麼他說的每一句歪理邪說,都是那麼悅耳、那麼動聽,那麼令人想要讚同?!

沉默一會兒後,鳩摩智還是咬牙開口,問道:

“賭、賭什麼?”

他身為密宗譯經大師,中原官話自然是說得無比流利。

可是念到“賭”字時,卻是磕磕絆絆,顯然是從來沒學過這個字的發音。

徐行咧嘴笑道:

“大和尚出巡,法駕豪華,金剛隨行,實在是威風得緊,令徐某也頗為羨慕啊。

這樣吧,你勝,我便皈依密宗,削發為僧,並將一身武學傾囊相授。

我若是勝了,也會傳你拳術,但是……”

他雙目深處,氤氳出藍紫電光,沿著濃密刀眉蔓延向滿頭長發,一字一句地道:

“屆時,你也要為我駕前護法!”

極富感染力,充滿無窮信心的笑容,出現在徐行那張俊美如天人的麵容上,他整個人的氣質都一下子變得鮮明、熱烈、甚至是飛揚起來。

聽到這番狂言,鳩摩智駕前那三四十名護法金剛皆是對徐行怒目而視,胸膛劇烈起伏,肌膚濃鬱赤紅,顯然是氣憤到極點。

對他們來說,鳩摩智已得無上智,是無上上師。

而徐行竟然要讓這位大輪明王為駕前護法,無疑是對整個密宗的侮辱。

段譽、鐵手兩人雖然素知徐行做事,一向是能出人意料、天馬行空,也沒想到他能這種場合,跟鳩摩智立下這種賭約。

兩人再次提起警惕,防備這大和尚以及他手下那群金剛護法突然暴起。

鳩摩智卻隻是雙手合十,低眉垂首,平淡道:

“閣下既已修成琉璃佛身,足見佛緣深厚。

若真是誠心皈依,小僧當親自灌頂傳法,為你開釋一切疑難。”

語氣雖是平淡,可鳩摩智言語中亦透露出絲毫不輸徐行的自信。

很顯然,即便是見識到徐行的念力和肉身,這位身經數百戰,卻也未嘗一敗的大輪明王,也不認為自己會輸。

言畢,鳩摩智不再逗留,重新回到法駕中,令眾弟子抬著車駕,亦不疾不徐地往山上而去。

他們沒有走那條蜿蜒上山的山道,而是直直向前,走樹林上山。

周遭所遇一切阻礙,皆被駕前護法們踏平,硬生生走出來一條無比筆直的大路。

見有誌於“逍遙派”神功的諸多武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大理段氏的保定帝段正明,才帶著一批天龍寺高僧,以及那位風流滿天下的鎮南王段正淳朝徐行走來。

保定帝段正明朝徐行、鐵手拱手抱拳,感激道:

“感謝二捕頭、徐先生不遠千裡前來相助!”

段正明身後,一眾天龍寺僧人、段氏家將、供奉,以及段正淳都麵色肅然,齊齊朝兩人躬身致謝,就連段譽也再次拱手抱拳。

徐行和鐵手亦是抱拳回禮。

見段氏眾人竟然沒有一個往無量山中去,鐵手不由得疑惑道:

“逍遙派傳承近在眼前,諸位不想去試一試?”

聽到鐵手這話,段氏眾人自段正明以下,皆是目露無奈神色。

段正明歎了口氣,將原委娓娓道來。

段氏眾人當然知道,逍遙派乃是享譽武林的頂級大派,無崖子亦是江湖有數的隱士高人,隻要能夠破陣,獲得這位老前輩的傳承,好處是數不勝數。

可經過鳩摩智闖天龍寺之事後,段氏眾人卻更明白了一個道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以段氏如今的實力、勢力,就算奪得了逍遙派傳承,想要守住,那是幾乎不可能的。

光是一本多年不曾現世的六脈神劍經,就已招惹來了鳩摩智這級數的好手,若是再來幾本逍遙派神功,還會招來什麼人,那簡直是難以想象。

其餘那些武林人士一旦奪得傳承,還可以遠走高飛,可他們段氏就是大理國皇室,枝繁葉茂,人數眾多,就算是跑,又能逃得到哪裡去?

更何況,段氏自己家傳的六脈神劍經,都已多年沒有人能夠練成最高境界,自然也深刻明白,哪怕有絕頂神功在前,一味貪多,也並非是好事。

說到這裡,段正明又歎了一口氣,搖搖頭,無奈苦笑道:

“無妄之災、無妄之災啊,若非無量山在大理國境內,我和諸位師叔是斷然不會趟這灘渾水……”

聽他這般說,那群身穿明黃僧袍的天龍寺高僧們都點點頭,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倒完苦水後,段正明又話鋒一轉,看向徐行和鐵手,誠懇道:

“若是兩位有意於逍遙派傳承,我天龍寺本字輩的四大高僧,以及我師叔枯榮大師,都當竭力相助。”

天龍寺諸多僧人中,四名本字輩高僧簇擁著一名身材乾瘦,形容枯槁的老僧,越眾而出。

他們朝徐、鐵兩人雙手合十,低吟一聲佛號,齊齊道:

“我等願助神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段正明早就想好,在如今這風雨飄搖的亂局中,段氏唯有抱緊神侯府的大腿,才有希望能夠度過此次無妄之災。

畢竟,以諸葛神侯的品行,哪怕沒有成功奪得逍遙派傳承,隻要段氏出手相助,他也一定不會忘了今日之恩情。

鐵手沒有說話,而是先看了徐行一眼。

就這麼一個動作,便令段正明心頭一凜,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位西席先生在神侯府中的地位。

徐行則是果斷搖頭道:

“這山中大陣,不是人多就渡得過去的,五位高僧雖是佛法高深、內力渾厚,一入陣中,也未必能儘數發揮得出來。

讓小段跟我們一起去,也就夠了。”

聽到徐行點自己的名字,段譽不由得眸光發亮,難耐興奮地應了一聲,又往他身後湊了一湊。

保定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那位枯瘦老僧開口,語氣雖是誠懇,亦不乏威嚴,顯然平日裡也是當家做主,德高望重的人物。

“徐先生,我們五個都是前路已儘的老骨頭,縱然埋骨山中也沒什麼要緊,

可譽兒乃是這百年來,唯一一個有希望練成六脈神劍之人,若是在山中有了什麼損失,那我段氏……”

老僧話未說完,眾高僧已是默然頷首,徐行卻直戳了當道:

“小段既是段氏弟子,亦為自在門傳人,想要扛起這兩副擔子,又怎能不經曆風雨?”

段譽也麵向諸位一直愛護自己的長輩們,重重點頭,堅毅道:

“父親、叔父,以及諸位祖公長老,無量山終究是大理國土,如今被人這般侵門踏戶,我身為段氏子弟,豈有逃避之理?你們就讓我去吧!”

這一番話說出去,風流倜儻、生性多情的鎮南王段正淳當即紅了眼眶。

其餘所有熟悉段譽的長輩,也都能感受到,這個向來文弱的大理世子身上,已經發生了某種深刻的變化。

鐵手也點點頭,沉聲道:

“諸位前輩,我鐵老二可以保證,哪怕我死在這無量山中,也要護得小段安然下山。”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麵色肅然。

因為段譽是自在門弟子,所以他們這些家族長輩也知道自在門的諸多古怪禁忌。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約誓。

一旦定約立誓,就連祖師爺韋三青也不敢違背,是以,鐵手這話已算是說得極重。

徐行又看了五大高僧,以及段正明、段正淳一眼,忽然道:

“諸位,你們覺得,對蔡京來說,到底是高氏重要,還是無量山的逍遙派傳承重要?

或者,不是對蔡京來說,是對蔡京派到此處的人來說……?”

“嗯?”

段正明已然意識到徐行的意思,目光中帶著些訝異。

“徐先生的意思,莫非是……?”

徐行頷首,肯定道:

“我雖隻是粗略一觀,卻也看出此陣非是短時間可破,趁此機會,諸位何不往高氏走上一遭?”

徐行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

“對這種政變,我還算是有些心得,隻要能夠先下手為強,儘快剪除首腦,便能夠將動亂控製在最小範圍內。”

見眾人還是麵帶猶豫神色,徐行雖是能理解這些參禪念佛之人的顧慮,也還是忍不住從心底泛起些無奈。

還好上個世界的合作者,是張居正、戚繼光這樣的果決之人,要是跟這群和尚一起造反,那真是倒了血黴。

政變,不是請客吃飯,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啊……

好在,徐行手中還有最後,也最有力的一塊籌碼。

那是輕飄飄地一句話:

“還是說,你們想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讓高氏在你們百年之後,成為小段的心腹大患?”

一提到段譽的名字,這些悲天憫人,溫良恭儉讓的高僧、大師們,立時紅了眼睛。

其中尤以段正明、段正淳兩人最甚。

他們這些人雖然有的還在俗世,有的已然削發為僧,可在心底仍是將“段氏”這個家族集體看得極為重要。

眾人既因家族的輝煌過去而榮耀,也因潦倒落魄的現在而恥辱。

可縱使恥辱,他們又能如何?

高氏勢大,又有蔡京撐腰,他們這些人的名頭雖大,卻也不過是一群早就在武道上絕了前路,沒了指望的塚中枯骨。

就連保定帝這個大理國堂堂帝王,都要親自出使京城,拜訪左武王、趙佶、諸葛神侯等人,可見段氏已是何等絕望。

就是在這風雨飄搖、大廈將傾之時,段譽這個後輩弟子橫空出世,隻看過一眼六脈神劍經,便將之融會貫通,且修煉到“劍罡”境界。

可想而知,這些段氏的老前輩們,究竟會如何看重這位百年難得一見,天資稟賦直追大理開國太祖段思平的驚豔後輩。

因此,為了保住段譽這個僅存的希望,天龍寺四大高僧連帶著輩分最高的枯榮大師,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地流血犧牲。

反過來一想,這些和尚對自己都這麼狠,更何況是對欺壓了段氏百來年的高氏?!

所以,隻是被徐行一點,這些慈眉善目,參禪念佛一輩子的僧人們,立時變得殺氣騰騰。

接下來的事,自然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段譽看著那些長輩離去的背影,等到他們都消失在目力極限處,還久久不願回頭。

再轉身,這年輕文士臉上,已是一片決絕。

“徐兄,咱們也該進去了吧。”

其實,鐵手剛剛就不太讚同徐行用段譽來裹挾段氏眾人的舉動,隻是一見段譽這脫胎換骨般的神情,他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又看了眼徐行,最後還是沒有開口,隻是在心中感慨。

踏法的手段到底還是有些……

啊,畢竟還是有效果,罷了,罷了。

徐行卻絲毫沒感覺自己做了什麼,帶頭朝無量山走去,以三人的腳程和身法,很快就鑽進了山道深處。

奇怪的是,在鐵手的估算中,走出七百三十五步後,他們竟然沒有看見任何有人經過的痕跡。

好似剛剛進山那一大批人,都被某種莫名存在給吞噬。

就在這時,三人眼前忽地風起雲湧,雷電交加,驟生大火,到處都是熾烈焰光,火球四迸,火中喊殺震天,但卻又偏不見去路,覓不著敵人。

三人就像是一下子來到了天雷撞地火的末日世界中,遭烈火焚身,受天打雷劈。

鐵手平日裡接受諸葛正我的訓練,知道大凡陣法,多有陣眼及布陣法器。

他也不去分辨究竟哪裡是陣眼,便乾脆凝聚全身功力,將一身渾厚到沛莫能禦之境界的內力傾瀉而出,化作洶湧澎湃的怒濤大潮,撼動方圓十丈之地。

轟隆隆隆隆隆!!!!

樹叢之間,立刻炸開一道道白煙爆炸,泥土飛濺,十幾棵各有一尺直徑的大樹,全部被炸得連根拔起,橫向懸浮空中。

古木橫飛而起,如同重型床弩射出的巨矢,朝四麵八方激射而去,穿風破空,令周遭的激揚雷火為之一清。

可出乎意料的是,鐵手這般凶猛的打擊,竟然也隻能將這雷火抑製一刹,而不能徹底祛除。

而且退去之後,這猛烈雷火像是拍岸怒潮,再次層層疊疊地湧了上來,論聲勢比之先前還要更為猛烈。

鐵手這才意識到,無崖子口中的“凶險”二字,究竟有著多重的分量。

段譽看準時機,雙手十指連彈,氣勁圓融內斂,自竅穴中激射而出,攢簇成一條條劍氣。

劍氣遊走於其人周身一丈,將鐵手、徐行都囊括其中,以一種衝淡平和之姿,在儘量不刺激雷火反擊的情況下,蕩開了一片清淨地。

比起鐵手,段譽的手法就顯得精妙許多。

他還不斷控製劍氣,以各種方式攻向雷火,收集反饋,試探其存在形式、威力大小、速度、精度等一係列信息。

鐵手和徐行不免對段譽刮目相看,他們也是現在才知道,這位少年人在陣法一道上,亦有非凡造詣。

以劍氣刺探一番後,段譽收回手,驚訝道:

“這陣勢中,竟然全無係物,仿佛自虛空生出,更不遵絲毫陣法定數,這、這究竟是……?”

自在門上一代的弟子,“老四大名捕”中,公認的最擅陣法之人,乃是天衣居士許笑一,但是少有人知道,作為首徒的懶殘大師葉哀禪,陣法造詣絲毫不在天衣居士之下。

段譽身為懶殘大師弟子,自然也傳承了其師的陣法學識。

而且段譽因為性情衝淡,又愛頗曉雜學之故,在陣法上的造詣,甚至還要更勝過武功。

所謂陣法之道,雖然遍述鬼神不測之機,天地造化之妙,卻也要遵循一定常理,才能發揮出驚世駭俗的威力。

隻不過這定理或為八卦、或為九宮、或為五行、或為四時……林林種種,不一而足。

可眼前這道陣勢,卻絲毫不遵循常理,仿佛並非人力所為。

就像是一道天地自然生成的陣圖,無來處、無去處,就這麼突兀地出現,橫亙於山中,卻與周遭萬物都是那麼融洽。

仿佛正應了“無量”二字的真意,威能無窮無儘,令人隻能仰望而已。

鐵手更是感慨道:

“能將天地之力運轉至如此地步,無崖子前輩,不愧為逍遙三老之首,亦不愧為世叔的摯友。”

“天地之力……”

徐行念著四個字,忽然問道:

“鐵兄,小段,在你們看來,風水陣局中,所謂的‘天地之力’究竟意味著什麼?”

徐行這輕描淡寫的一問,卻令鐵手和段譽這兩個堪稱博學多聞的武學天才,都不禁沉默了下去。

他們都知道,此界練武大致有幾個關隘。

“以神禦氣”算是第一道門檻,隻要越過這一關,便可稱一流好手,足以在江湖上闖出不小名頭。

抵達“以神禦氣”這個境界雖然有諸多妙處可尋,但其中並無高低之分。

下一道明顯的分野,則是看武者能否以神念,引動天地間的冥冥之力。

若能做到這一步,才真正是威震天下、名震江湖,稱得上頂尖高手一詞。

鐵手、段譽兩人其實都已邁入這個境界中,體會過這種“天地之力”的宏大。

可哪怕是他們,乍然麵對徐行這個問題,也無法回答,這“天地之力”具體是一種什麼存在。

畢竟,對這個世界的高手來說,“天地之力”就是和陽光空氣一般,理所應當的存在。

徐行拋出這個問題,自然不是為了折磨兩人,他隻是為了解決眼前這座陣局,而尋找思路罷了。

所以,不待段譽、鐵手回答,他已用一種斬釘截鐵、蓋棺定論般的語氣,自顧自地道:

“這種所謂的‘天地自然之力’,歸根結底,還是人的力量。

隻不過,不是我們自己的力量,而是旁人的力量、或者說,是死人的力量。”

這石破天驚的結論,立時將段譽和鐵手兩人鎮住。

徐行卻是越說越快,眼中神采,更是越說越亮。

其實,早在神侯府時,徐行就曾發現過一個問題:

這個世界的藥材,雖然品種和外形都和大明王朝世界如出一轍,可其中所蘊含的藥力,卻是驚人地強悍。

那時,徐行就曾想過,莫非這個世界真有“天地靈氣”這種存在嗎?

不過,在修成真形法體,精神境界也在“打破虛空”的基礎上,更強出一大截後,徐行終於觸摸到這個問題的真相。

首先,天地靈氣確然存在。

但那並非是天地間自然生成的力量,而是無數逸散開來的“靈力”,也即是所謂靈魂的力量。

這力量的來源,正是武者本身。

這個世界的內力武道,本就是從靈魂中誕生,是以才被徐行稱為“精神衍生物”。

所以,修行內力的武者們,論純粹靈魂強度,會比大明王朝世界的拳師們,強出一大截。

在沒有輪回的世界,靈魂在脫離肉體後,便會自行消散湮滅,絕無翻生之理。

但這“消散”所需的時間,也取決於靈魂的純粹強度。

所以,平均而言,這個世界的武者死後,靈魂存世的時間,要比大明世界的拳師更長。

而且,此界的武道普及程度,更遠非大明王朝世界可以比擬,煉出內力的武者數量之多,更是難以估算。

因此,從古到今死去的無數武者,他們的“靈魂”在徹底消散於世之前,就已經以“殘響”、“餘燼”的形式,將這個世界都給深深地改造。

這就類似於,徐行在南少林時,見識過千佛塔林。

南少林千年以來才出了多少宗師,就已能將山門浸潤在佛門意境中,壓製其餘宗師的拳師發揮。

而這個世界從古到今,死去的內力武者總數,要勝過南少林曆代宗師總數,何止千萬、億萬倍?

經過這麼多年的積累,如今這個世界,可以說是一草一木中,都浸潤著豐沛的靈力。

所以,那些草木之屬的藥材,才會具備如此強勁的效力。

這也是為什麼,徐行在前往京師的路上,看見了那麼多未曾在大明王朝世界見過的雄奇景觀。

徐行甚至可以想象,這個世界若是再發展下去,過個千百年,或許真能成為諸如《蜀山劍俠傳》那樣的傳統仙俠世界。

解決了這個問題,徐行便真正洞悉了這道陣局的本質。

所謂的草木自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東西中,深深蘊藏的靈力。

尋常陣勢,之所以要遵循定理,就是因為布陣之人還沒有達到能夠直接以精神念力,調動天地靈力的境界,故此要遵循這靈力寄托之物的物性。

而無崖子,已完全擺脫了這種限製,能夠直接納無量山靈力為己用,故此,這道陣局才會顯得如此渾然天成,全無破綻可尋。

“陣法之道,果真有趣。可惜,若隻是靈力,還攔不住我!”

徐行臉上洋溢著自信而朝氣的笑容,一步踏出段譽的劍圈,不見他有絲毫動作,身前雷火狂潮已分向兩邊,辟出一條通路。

兩側雷火甚至還在微微顫抖,像是一排肅立的衛士,掙朝徐行頷首致敬。

鐵手和段譽對視一眼,皆感震動!

感謝人形ETC的盟主,感謝陰天神隱老師的舵主打賞,也是老朋友了,感謝一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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