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1nove.com/最快更新!無廣告!
呂芳的拳勢雖然被正麵擊破,可他的最後一擊,仍是在徐行的胸口,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凹陷。
在麵對燒身火的如今,哪怕一星半點的傷勢,對徐行來說都無可忽視。
在第一次麵對達摩遺體的時候,徐行就已有領悟,所謂的燒身火,便是人身精氣神的凝聚,拳術越高、體魄越強,這火就燒得越發熾盛。
想要突破這個關隘,就必須要時刻保持精氣神的同時進步,並且就算如此,也隻能暫時延緩,沒辦法真正度過這一劫難。
就算是以徐行的拳術,目前也想不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方式,石鏡也隻能模擬人體精氣,無法模擬精神變化,故而這一關,隻能憑他自己去度過。
好在,徐行也有自己的優勢。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年輕。
他實在是太年輕了,在弱冠之年便練成了不壞體魄,並且煉體方式又是如此超乎尋常,身軀潛力極強,氣血充沛得近乎浩瀚,還在上升期。
就算是燒身火,想要將他精氣神儘數燃儘,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徐行在這段時間裡,縱然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也能夠騰出手來,將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卻最後的心願。
感受到渾身傳來的灼燒感,以及這一片一片湧進腦海的痛覺,徐行沒有半點麵對死亡的恐懼,隻有一種自心底而生的興奮喜悅。
早在看見達摩遺體的時候,徐行就曾想過,若是易地而處,他要如何解決燒身火。
如今看來,徐行雖然仍是沒有答案,但至少,他已經站在仙門之前,有資格麵對這個曾經令此界最巔峰強者,都無能為力的難題。
等徐行回過神來,在陸竹和戚繼光這兩大宗師的帶領下,海寇一方的強者們幾乎已被掃蕩乾淨,享譽倭奴國的眾多大名、劍聖、高手,也悉數戰死。
可以說,鼇背島一戰,幾乎已斷去倭奴國數十年,甚至百餘年的國運。
在這些頂梁柱們倒下後,剩下那千餘海寇,縱然個個凶悍,又如何能夠麵對鴛鴦陣的絞殺,不一會兒便士氣崩潰,四散奔逃。
但如今風暴未息、海嘯未平,這些海寇就算水性再好,又能逃到哪裡去?
是以,此戰很快便演變成一場單方麵的追擊屠殺,一具具屍體撲進海水中,甚至將不斷湧動翻騰的海浪,都染上一抹濃鬱血紅。
風雨中,戚繼光摘了兜鍪,斜提長槍,來到徐行身前。
看著呂芳閉目的屍體,他眼神感慨,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將目光重新投向徐行。
看了很久,戚繼光才忽然開口,問道:
“你……有把握嗎?”
在戚繼光的感應中,徐行如今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精氣濃烈到了極致,火光四射。
雖然看似煊赫輝煌,卻不能長久。
戚繼光也是武學宗師,當然聽說過“火燒身”的傳說,可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夠有幸得見一名有資格承受“燒身火”,以武道叩仙門的絕頂強者。
光是呼吸著周遭的空氣,戚繼光都感到肺部有些灼熱。
他更能從徐行身上,感受到一種引而不發、蟄伏潛藏的毀滅性力量,就像是一座正在逐漸活化,即將噴發的火山。
這種好似要焚燒一切的恐怖氣息,甚至比達摩遺體上殘留的焦痕,還要強大數倍、十數倍!
所以,哪怕戚繼光對徐行再有信心,此際也不禁有些動搖。
徐行雖是承受著絕大的痛苦,可依然能夠言談自若,朝戚繼光擺了擺手,神態輕鬆,甚至是輕快地道:
“走到這一步,誰能說自己有把握?無非是奮力一搏罷了。好在,我至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能夠做完想做的事。”
從徐行這句話中,戚繼光聽出一種不祥的意味,他身子一震,目中已有些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還有多少時間?”
“不跟人動手的話,最少還能再堅持三五個月吧,要是全力出手,隻有五招的餘地,足夠了。”
戚繼光又看了他一會兒,喉頭滾動幾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真要去做那件事?按你的說法,若是能安定三五個月,指不定你就能……”
說到這裡,就連戚繼光自己也說不下去了,隻能長長歎息一聲,閉口不言。
他本就是武道上的大宗師、大高手,如何能夠不明白,徐行如今正麵對的,到底是怎樣的難關。
若說三五個月安穩,就能想出解決辦法,最起碼在戚繼光看來,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徐行伸出手,拍了拍戚繼光的肩頭,動作很輕,卻在他肩膀上,烙下了一條熾熱灼痕。
戚繼光隻覺那熱力滾燙如焰,在體內激蕩。
“你啊,把我的命看得太重了。”
徐行眉梢揚起,開懷道:
“我到世上走這一遭,本就是為了活得精彩、活得熱烈,生死與否,並沒有那麼重要。”
看到徐行那毫無陰霾的坦蕩神情,戚繼光心底忽然有種明悟:
這個人,一直走在自己想走的道路上,從未迷茫,縱然生死險關在前,也無法令他有絲毫偏離。
徐行說話時,已有很多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聚到戚繼光身邊。
裡麵有陸竹這個故友,有齊大柱這個親傳弟子,有掀潮館的諸位學徒,有衝著“五湖四海義”旗號來投奔的諸多武人,還有來自東南各地的拳師……
這些人的共同點,都是或多或少,受過徐行的指點、恩惠,他們都注視著這位“混天大聖”,靜靜地傾聽。
徐行像是在跟他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不緊不慢地道:
“什麼叫精彩,什麼叫熱烈,我認為,就是要活得有意思,還要有意義。
對我來說,揣摩拳術,攀登武道,挑戰強敵,就是有意思。而有意義嘛……”
他抬起眼,掃過這一張張熟悉的麵孔,眼中笑意越來越濃,語氣無限感慨、不勝唏噓。
“有沒有意義,就要我這一生走過,究竟留下了什麼,改變了什麼。
在你們身上,我留下了道和法,它們就像是種子,總會開出不一樣的花,結出不一樣的果,這花這果,正是我來過的證明。
接下來,我就要去給這個世界,帶來一些更大的改變。”
說到這裡,徐行挑起眉頭,笑得無比輕快,更有一種無人能夠領會的得意。
“這些年來,我走南闖北,見識過很多人、很多事,由此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天下,病了,病得很嚴重。
我雖然沒有時間,去慢慢為這個巨人調養身子,但至少,我還可以在最後的時間裡,幫你們拔出那一劑危害最大的猛毒。”
說完,徐行輕輕搖了搖頭,歎息道:
“人生一世,難求長存,既然如此,倒不如做好自己想做的事。”
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得到,有一種莫大的感懷,從徐行身上流露出,感懷之中,亦有遺憾,不過卻是淺淺淡淡、哀而不傷。
如果不是在這一戰中,意外引發了燒身火,其實徐行還想做很多事、見很多人,他也許可以活得更有意思,更有意義。
但這份遺憾、感慨轉瞬即逝。
徐行的眼光如火,灼燒透了這一切軟弱或不軟弱的東西,重新變回了那個一意勇猛精進,永不言退,永不言敗的混天大聖。
徐行眉毛上挑,朝齊大柱招了招手。
齊大柱舉著“五湖四海義”的旗幟,步履沉重地來到自家師父身前,將旗杆遞給徐行。
徐行仰頭,看了看那麵兀自飄揚的旗幡,就像是看到了一個老人的形貌。
他右手接過旗杆,當空一舞,忽地提高音量,大聲道:
“老頭子,你要揚名,徒弟給你揚出了天大的名聲,夠仗義了吧!”
說完這句話,徐行又低下頭,將旗杆遞給了齊大柱,笑意一如往常。
“大柱,從此以後,這杆旗,要靠你來扛了,怕不怕?”
齊大柱抬起頭,眼眶已有些發紅,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嗓音顫抖:
“師父,我、我不怕。”
徐行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笑罵道:
“管你怕不怕,都給老子扛好了!”
齊大柱一下繃直身體,雙手緊握旗杆,骨節都繃得發白,大聲道:
“是!”
言畢,徐行又看向戚繼光,笑了笑,有些抱歉地道:
“我叔父那裡,還需要你多幫襯,今後的東南局勢,就寄托在你和胡總督身上了。
中樞那邊的壓力,你也暫且不要管,專心戰事,三個月內,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雖然兩人隻是相處了幾個月,但戚繼光在心頭,已將徐行當做了自家兄弟。
直到分彆之時已至,饒是他這種鐵打的漢子,也不禁心頭泛起些酸楚,右手緊握槍杆。
有那麼一瞬間,戚繼光是真的很想拋去一切,跟著徐行去京城,替俞大猷、替東南那麼多餓死的百姓、戰死的將士,找皇帝老兒討個公道。
但到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隻是歎了一聲:
“踏法,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東南這邊,我會和文長多謀劃的,胡總督那邊,我們一起想辦法。”
戚繼光的語氣雖然平淡,可他鬆開手後,那精鐵打造的槍杆上,已出現了五個深深凹陷的指印,足見心情如何激蕩。
徐行斂容正色,朝戚繼光拱了拱手,隻是在看向陸竹和細雨的時候,他又恢複了嘻嘻哈哈的模樣,笑嗬嗬地道:
“至於你們兩位,我沒什麼好說的,祝願早生貴子吧。”
聽到這不著邊際的調侃,陸竹此時雖是心情沉重,也不由得無奈一笑,細雨更是跺了跺腳,麵色羞紅。
看到兩人還是這副模樣,徐行哈哈大笑。
笑聲中,他瀟灑轉身,朝眾人高舉一拳,隨意地揮了揮,就算是告彆。
徐行一邊走,一邊縱聲長嘯,在洶湧潮聲和漫天風雨聲中,留下一段慷慨詞句。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雄勁的詞句,回蕩於海天之間,漸遠漸無聲。
“換了人間……”
可那種蒼蒼茫茫、浩浩蕩蕩的慨然意氣,卻像是混進海潮中,憤然翻卷,衝波逆折,在回滾中堆積著力量,重重疊疊、不斷升騰,直至吞沒一切阻礙。
是以,原本慘烈的戰場中,竟然一時寂靜。
過了許久,看著他遠去的方向,陸竹忍不住搖搖頭,長歎一聲,由衷感慨道:
“真是瀟灑。”
徐行踏浪北上之後,一夜之間,整個中原武行都在瘋傳一則消息。
——名列武知錄榜首的東南第一人,寶龍王爺朱天都,被人活活打死在海上!
這一戰的風暴,以東南沿海為起點,開始瘋狂的向外擴張,幾有席卷天下之勢。
朱天都是什麼人,為寇東南數十年,勢力遍布沿海諸國,甚至在很多武行老人心中,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強者。
寶龍王爺、朱老龍、鬼天皇,都是對於這位的尊稱。
這巨寇的實力之強、勢力之大,就連朝廷水師都拿他沒有辦法,隻能任由他把持海上航路,將東南三省當做獵場,肆意劫掠。
六年前那場席卷東南,炮轟江寧府的海禍裡,朱天都更是以一己之身,麵對三大宗師,打得對方一死兩重傷,壓得東南武行幾無喘息餘力,甚至生出改弦更張之心。
隱居六年再出,這老龍威勢更為可怕。
破象山、斬殺陸擎天、重傷戚老虎,就連朝廷中樞都有很多人認為,隻怕此次海禍,當著要將東南數省徹底傾覆。
其實,自呂芳出宮來到東南,見識過此地局勢之後,已數次上書請命,希望朝廷撥款支援東南,但中樞諸公雖是心急如焚,也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嚴世蕃在西北塞外,一連打了好幾場大勝仗,已有犁庭掃穴之勢,可這幾場勝仗,也幾乎將國庫耗光。
因此,縱然朝廷想要支援東南,也是有心無力,更不要說,朝中還有兩派相互掣肘、扯皮。
嘉靖帝自己,甚至也都做好了等嚴世蕃班師回朝後,再圖光複東南的打算。
可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一場近在眼前,眼看著就要波及天下的大災難,竟然會被一個橫空殺出的“天下第二反賊”硬生生阻止。
先前,徐行雖然在東南做了幾件大事,闖出了“混天大聖”的名頭,畢竟成名尚短,還有很多事,沒有來得及流傳出去。
而這一次,幾乎一夜之間,徐行的名頭,就在天下武行中立起了旗號,誰都想要知道,這位屠龍的宗師到底是何方神聖。
結果越是打聽,就越是心驚。
四海第二人,八臂修羅嶽蹈海的徒弟,未成宗師之前,就曾在“四海鱷神”朱婆龍手下逃得性命。
又數年,孤身闖入杭州城,大鬨臬司衙門,以一敵三,打死黑石三大當家高手,強殺鄭泌昌、何茂才這兩名正三品大員,揚長而去。
台州城外再現,已是宗師,與四海鱷神朱婆龍狹路相逢,一雪前恥,戰而勝之。
這一戰後,其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南少林,一人戰一寺,一路橫行霸道,光是大拳師就殺了十來個,就連成名多年的黑石首領轉輪王,都死在他手上。
此戰之後,整個南少林可謂是屍橫遍野、人頭滾滾,遂得“混天大聖”之名。
還有小道消息說,這位大聖爺坐鎮南少林期間,還有兩名倭奴宗師,與一名神秘強人,攜百來名殺手、忍者,想要將其圍殺。
可到頭來,如此豪華的陣容,竟然被他儘數殺絕,血流漂杵。
以及最近這一場,正麵打死東南第一人。
這一件件大事,拿出任意一件,都能讓人心神一震,但這一件接著一件,幾乎震的天下武人精神麻木。
所有人都知道,時隔數百年,又一位有資格叩問仙門的絕世強人出現了,其人的一舉一動,無不令天下風起雲湧,牽引無數人的目光。
一時間,混天大聖徐踏法這個名字,就像一輪冉冉升起的大日,令天下武人都隻能沐浴在他的光輝下,不敢抬頭直視。
拳術高不可怕,可怕的是,拳術高到這種,天下無人可製的地步。
已經有很多人,給這位大聖爺冠以了天下無敵、駐世仙人的稱號。
所有了解徐行事跡事跡的拳師們,都在思考同樣的幾個問題。
——這位大聖爺的拳術,究竟高到了什麼地步?
——大聖爺的下一步,會不會……
雖然沒有明說,但天下各處已經有很多人,將懷著種種情緒的目光,投向了那張位於京城,象征九五之尊的寶座。
位於廟堂的袞袞諸公們,自然能夠感受到這種無形的壓力,強烈的反差感,令這些平日裡養尊處優,慣於發號施令的中樞重臣們感到極度無所適從。
平日裡,隻有他們借助權勢、地位,去壓迫江湖武人的份兒,什麼時候,輪得到一個什麼拳師,來威脅這偌大的朝堂了?
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可這些大官們雖然心頭憋屈,卻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對方的確有這樣的能力。
在這種詭譎氣氛中,內閣的幾位閣老們甚至極為默契地,無視了東南官府的立場。
他們雖然沒有溝通,卻保持了一種心照不宣地沉默,沒有對胡宗憲等人,下達任何指令。
同樣收到這個消息的,還有正在塞外的嚴世蕃。
經過數月的沙場生涯後,這位小閣老的氣勢顯得更為高深莫測,他眺望東南,目光晦澀難明,緩緩歎出一口氣。
隨這口氣歎出,周圍光影忽地晃動起來,像是有無數妖魔鬼怪,從他的皮肉筋骨、人身七竅中湧出來,如一股黑暗浪潮,從地麵卷出去。
歎息完畢後,嚴世蕃撩開簾子,轉身出了大帳,他前去的方向,正是在黑暗中連綿起伏的蒙古王帳。
嚴世蕃要找的人,名為孛兒隻斤·俺答,乃當世雄主,此人少時便有大誌,勇武至極,起兵於開平,橫掃蒙古諸部。
就連北元宗主大汗卜赤,亦迫於俺答的權勢和軍威,在八白室贈予俺答“土謝圖徹辰汗”之號,從此開創了除蒙古大汗以外的萬戶首領擁有汗號之先例。
嘉靖二十六年,正是此人打著請求通貢的旗號,率萬餘騎軍大舉入寇中原,自大同長驅直入,殺至京城,焚掠八日方休。
此時,俺答汗的王帳中,此時迎來了一個貴客。
坐在主位的俺答汗身披黃袍武甲,滿臉粗豪之氣,麾下猛將如雲,帳外還有大量體格凶悍的衛兵。
“俺答大汗麾下凶兵,果然凶猛啊,怪不得我手下那幫庸人廢將,始終沒法在你手裡討得好處。”
看著周遭這些凶人悍將,以及最主位的俺答汗,還有他身後那兩個大喇嘛,嚴世蕃笑得極其輕鬆,仿佛絲毫沒有被帳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所影響。
盯著這個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俺答汗目光森然冷冽,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個戒備森嚴,高手如雲,且暗哨密布的王帳,竟然會被對方孤身潛入。
“嚴世蕃,你到底想做什麼?”
嚴世蕃雙目湧出漆黑的光芒,像是兩個旋轉的黑洞,要將旁人的三魂七魄都給吸進去,又像是將內心深處的欲望狂潮,開閘泄洪,徹底釋放出來。
感受到這種氣息,俺答汗身後那兩個喇嘛目光狂變,他們正是藏傳佛宗當代的大成就者,被譽為兩大活佛的宗師。
可如今,在嚴世蕃的目光前,兩位早已六根清淨,不染塵埃的活佛,竟覺心境波動,天魔叢生,還沒有真正動手,修持多年的禪功就已到了破碎邊緣。
俺答汗則是目光一豎,渾身升騰起一股如沙暴颶風般酷烈蒼茫,侵略四方,乃至席卷天地,遮天蔽日的大氣魄。
這位稱霸草原的絕世雄主,赫然也是一位“拳與天印”的大宗師!
而且,這股拳勢的意境之遼闊、氣勢之磅礴,實乃嚴世蕃生平僅見。
嚴世蕃雙手負後,看了看俺答汗和他身後那兩個大喇嘛,笑得極其邪異,渾身散發出仿佛要吞噬眾生的貪婪氣息。
“東南有變,我已沒時間跟你們耗下去,你們三人聯手,再加這麼多大拳師,勉強夠資格做我邁出最後一步的踏腳石了……”
話音未落,俺答汗麵色一變,同一時間,至少有十來個大拳師從營帳四方撲殺過來。
嚴世蕃哈哈一笑,眸中魔光暴現。
“來!”
他身形一動,便有十來具屍體從空中墜落原地,不見一點傷口,麵容卻無比猙獰,仿佛死前遭受了某種極其巨大的痛苦。
——
當天下都在因徐行而動時,他卻悄然來到了杭州城,找到了一名不算太熟的老熟人。
正是江南第一豪商,沈一石。
以徐行如今的境界,想要找一個熟人的氣息,是再簡單不過,更何況,沈一石本就是杭州城中極其豪奢的人物。
由於自家時間緊迫,徐行也就沒有先行通報,而是直接潛入進了沈一石的院落中,敲響了房門。
拉開門,看到來者竟然是徐行後,沈一石不由得大吃一驚。
他實在沒想到,這位名聲鵲起、威震天下的混天大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拜訪自己。
徐行則是開門見山地道:
“我準備北上京城,先前你拜托我的事,想來應該沒有必要了,今後東南之事,希望你能多幫襯我家叔父和戚總兵。”
沈一石是絕頂聰明之人,光是從這簡單一句話中,就意識到了很多事,他目光震動,不敢置信地問道:
“踏法,你、你和文長這是要……?”
徐行點點頭,直言不諱道:
“東南如今已經夠亂了,如果朝廷不想管,那就由我們東南人自己來。
不過,這也需要中樞有幫手,我這次去,也要解決這個問題。”
聽到這番話,沈一石才算是真正確定了徐行和徐文長的謀劃,更明白這位天下第一人,上京究竟是要做些什麼事。
他不由得抬起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個年輕人,長歎一口氣後,由衷感慨道:
“踏法,你這人還真是……”
憋了好一會兒,沈一石才憋出來一句:
“敢想敢做。”
徐行笑道:
“若沒有那兩本‘三豐血經’,我就算能成就人仙之道,也要多耗費不少時日。
從這點看,你沈老板也是居功至偉啊。”
聽他這麼說,沈一石卻笑著擺擺手,否認道:
“以你徐踏法的天賦才情,就算沒有這兩本血經,也一定能成,沈某看人一向很準,相信對你,也不會看錯。”
說完,他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眉飛色舞,得意道:
“踏法啊,用兩本雞肋換你一個承諾,實在是我這輩子做過的那麼多生意裡,最劃算最值得的一件。”
徐行朝他豎起一根大拇指,深以為然道:
“所謂投資到最後,就是投人,我想這天底下,的確是沒有比我更值得投資的人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