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庫前線，東方集團軍群司令部設在背山的一座鋼筋混凝土工事的堡壘中。
軍官們很懂得享受。
用甘末林的話說，軍官應該在一個較為舒適的環境下才能集中精力思考應敵策略。
而合適、恰當的策略卻可以拯救許多士兵，所以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此，堡壘外風雨呼嘯炮聲隆隆，法軍士兵在泥水中與德軍廝殺，堡壘內燃著溫暖的火爐，軍官們悠閒的端著咖啡吃著水果和糕點，像參加舞會似的對著地圖討論態勢。
甘末林175的身高在人群中有些“鶴立雞群”。
（注：一戰時期法軍士兵平均身高166）
他手拿指揮棒點著牆上地圖，語帶自豪：
“我們正在取得勝利，先生們。”
“東方集團軍群已突破南錫防線，打死打傷兩千多名敵人。”
“這是一次偉大的勝利，我們一個集團軍群20餘萬人，擊敗了德國三個集團軍將近70萬人！”
堡壘內馬上響起一片掌聲，軍官們爭相拍馬：
“令人難忘的指揮，少將，它應該寫進教材供所有人學習。”
“這是正麵作戰，我們麵對麵的打敗了敵人，比夏爾的穿插作戰強多了！”
“是的，這是一次了不起的勝利。”
……
所有人都無視了這次勝利的前提：
德軍的確有3個集團軍70餘萬人，但第2集團軍主力被福煦、貝當的部隊拖在默茲河一線無法動彈。
第17、18集團軍被夏爾的部隊和美軍尾隨追殺、又在夏爾指揮下的英國遠征軍“雁過拔毛”，丟盔棄甲逃到了南錫防線。
最後，東方集團軍群實際還是在塔西尼參謀團的指揮下取得了勝利，與甘末林團隊沒多大關係。
但甘末林當然不會說這些，他很享受這個，並努力裝作為戰事絞儘腦汁，他指著地圖說：
“不過敵人顯然沒那麼容易認輸。”
“我們發現德國人使用了一種新戰術，他們在後撤的同時一路構築多條防線逐層防禦。”
“這對我們形成了阻力並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軍官們沒多想，接二連三的回答：
“那就讓我們一層一層的擊潰他們。”
“是的，對敵人發起無情的進攻，將他們串在刺刀上。”
“隻有步槍和火炮，才是與德國人對話的最好方式！”
……
東方集團軍群大多是紈絝子弟，他們學到的東西隻有福煦的進攻戰術，甘末林也不例外。
不過甘末林腦海卻在思考其它問題。
因為戰事，加利埃尼已給東方集團軍群派來了20萬援兵，除了阿爾及利亞軍外還有一支10萬人第9集團軍。
這使東方集團軍群的兵力瞬間翻倍，甘末林想，為什麼不讓這場戰鬥打久一點，以此獲得更多援軍呢？
甘末林嘴角掛上一絲笑意，德國人的這種防禦方式可以說是完美的配合。
忽然，大門被推開了。
幾名身著雨衣渾身泥水的軍人風風火火的走進堡壘，雨水隨著他們腳步肆意掉落，把地毯都弄濕了。
甘末林皺了皺眉頭，警衛怎麼回事，居然放他們進來！
甘末林以為這些人是前線指揮官，來報告情況的。
然而，當為首的那名軍人掀開雨披露出將軍帽時，堡壘內一嘩然，是夏爾。
身後跟著的則是塔西尼和幾名警衛。
“一切還好嗎，少將？”夏爾走近了些，目光緊鎖甘末林，麵帶微笑。
甘末林一愣，強作鎮定：“我很好，中將。正如你看到的，我們正在討論接下來的作戰方案。”
“是嗎？”夏爾脫下雨衣交給警衛：“但我認為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先解決一些事。”
“什麼？”甘末林眼裡透著憤怒：“需要我提醒你嗎，中將？沒什麼比戰鬥更重要！”
夏爾沒理他，從塔西尼手裡接過一份文件，回頭一掃堡壘內的軍官們，目光陰冷。
“德帕爾上校。”夏爾點名。
“是我，將軍。”一名軍裝光鮮腰挎軍刀的八字胡上校分開人群站在夏爾麵前。
他態度倨傲眼帶不屑。
似乎是在告訴夏爾，如果你想命令我那一定是打錯算盤了，我有一百種方法對付你。
夏爾輕輕一笑，對著文件讀，聲音不大：
“德帕爾上校，1915年擔任東方集團軍群軍需官期間，接受沃特製鞋廠賄賂6萬美金。”
“沃特製鞋廠以次充好，提供給部隊70萬雙次品靴子。”
“部分靴子僅僅隻穿幾天就開裂，冬季靴填充物不足致使士兵凍傷。”
說完，夏爾輕輕的將文件遞到德帕爾上校麵前：“你被撤職了，上校，接受審判吧。”
德帕爾上校之前的盛氣淩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惶恐，他向甘末林投去求助的目光，但甘末林卻裝作沒看見。
德帕爾上校被押下去後，夏爾令人心驚膽顫的聲音再次在堡壘內響起：“馬埃爾中校。”
一名中年軍官戰戰兢兢的走到夏爾麵前挺身敬禮，額上冒著冷汗：“是，中將。”
他望向夏爾的目光滿是乞求，似乎希望夏爾不要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但夏爾不為所動：
“馬埃爾中校，1916年在集團軍群後勤部任職期間與食品供應商勾結。”
“你虛報采購數量高價購買劣質食品。”
“大量軍用罐頭填充物不足，甚至含有腐敗肉類，甚至使士兵食物中毒。”
馬埃爾中校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用顫抖的雙手接過文件，很配合的解下腰間的手槍交給警衛。
夏爾繼續念：
“阿圖爾上校、以撒中校，你們任驗收官期間收受盧瓦爾兵工廠的賄賂，使劣質炮彈蒙混過關。”
“杜布瓦上校，你收受賄賂先後將12名富家子弟安排在後方‘安全崗位’。”
“克勒索中校，你應該為炮彈引信失效或炸膛的事故負責。”
……
最後，堡壘裡的軍官被帶走了一大半，而夏爾手裡還捏著一迭文件。
夏爾一聲輕歎，將剩下的文件遞還給塔西尼。
那是一些可以容忍的小貪，相對而言。
他們可以暫時留下，畢竟戰時是用人的時候，以後看表現給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而且，他們現在應該知道該聽誰的了！
（注：上述貪腐事件均為一戰時期真實在法軍中發生，但全部沒有調查也沒有重判，因為一旦調查將牽扯出法蘭西政府本身，它們是引發法軍1917年嘩變的原因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