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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第一天當皇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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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們敬愛你呀!”

“天無二日,陛下就是我心中最亮的太陽呀!”

“陛下的恩情還不完,陛下的功績比天高,陛下的恩情比海深!”

“忠誠!”

平州港——如今已經正式更名為“唐州港”,因為附近有座小山包,又被民間稱為“唐山港”——鑼鼓喧天,歡聲雷動。

百姓都自發地湧上街頭,歡慶勝利,喜迎陛下回到他忠實的首都。

真個是萬人空巷,盛況空前。

不僅唐州城幾乎全城出動,在歡慶的人群中,甚至不乏居住在帝國邊疆的鐵杆明粉。

他們不遠萬裡跋山涉水,隻為共襄盛舉,一睹偶像的英姿。

“他們這是……”

李世民憑靠著船欄,望著岸邊瘋狂人群,眼神有些呆滯。

他當年憑一己之力驅除韃虜、終結東漢末年以降的亂世、開啟一個嶄新盛世的時候,百姓的擁戴程度還不及這兒的十分之一。

身為頂尖的政治動物,在欽佩好大兒李明取得的巨大人望之餘,他下意識地想到了一些彆的東西。

眼前的景象實在太誇張了,已經不僅僅是“擁戴”的程度了。

理性而論,這場戰爭並非沒有給大明民間的生活帶來負麵影響。

奔騰的油價就是一例,站在普通人的角度,這完全是李明的獨斷專行導致的,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然而,大明百姓似乎對陛下一時興起造成的生活不便不以為意,仍然狂熱地擁護著他的一切決策。

這已經不是理性的行為了,簡直有點向“斜教”發展的趨勢。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李世民將視線從喧鬨的港口挪開,雙眼直視身旁的小兒子。

李明無辜地聳了聳肩膀:

“我不知道啊,大約是報紙上恰好刊載了我回城的時間和地點了吧。嗐,那群無孔不入的記者,我回去得好好說說裴行儉那小子……”

“彆打哈哈。我問的是,你……對你的人民做了什麼?他們為什麼如此瘋狂地支持著你?”

李世民表示,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和誰唱聊齋呢?

經曆了春秋戰國和南北朝大亂鬥以後,皇帝早就跌落神壇,從“天之子”蛻變成了“兵強馬壯者為之”的競爭上崗職業。

老百姓對一個皇帝能擁戴到“腦殘”的程度,這不正常。

李明繼續滿臉無辜地吟唱著:

“很慚愧,我就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在遼東兩三年,我也沒有乾彆的,大概三件事:均分田地、整頓吏治、鼓勵工商……”

“彆跟我打哈哈。你以為這些工作我在我的任上沒有乾過?”李世民直接打斷對方的長篇大論。

他麵有慍色,覺得這小家夥看扁了他,把他當成房玄齡、長孫無忌之流哄騙。

都是當皇帝的同行,這其中的詭異,誰瞞得過誰啊?

“我甚至還親手終結了亂世,而你卻是開啟亂世的那個。可為什麼人民卻獨獨對你這麼喜愛,遠勝於我?”

不愧是唐太宗李世民,政治嗅覺不是一般的敏銳,比天下第一能臣還要高出一個層次。

平心而論,將老李和小李作對比,文治確實略遜一籌,但武功不好說。

雖然小李用“斜教”精神閹割了北方諸蠻,算是一勞永逸地解決了北方的最大邊患。

但是老李直接暴力一拳打散了突厥汗國,一掃五胡十六國以來、漢民被北方遊牧長期壓製的陰霾,是具有開創性意義的,曆史意義更大。

父子雙方直接對壘,雖然以李明大獲全勝而告終,但這並不能證明李明的武功必然強於老父親。

畢竟李世民是在政治、經濟、兵力、補給全麵被動的不利條件下,在身體罹患重疾的情況下,頂著滿身debuff,硬抗李明、李靖兩路精兵的暴力轟入。

最後逼得對手不得不出奇招,玩了一手旱地行舟,才最終獲勝。

這很難說不是一種雖敗猶勝。

因此,雙方在民望上的巨大差距是沒有理由的,他老李何曾這麼風光過?

那小子一定試了盤外招!

眼看沒法打哈哈蒙混過關,李明壓低了聲音:

“沒做彆的,隻是將我做的好事,比較‘充分’地傳達給了我的人民而已。”

李世民聽得眉頭一皺:

“報紙……你是在利用報紙,鞏固你的統治?

“這就是你搞長安報社,以及其他諸多報社的根本目的吧?”

雖然“洗腦”這個詞還沒有誕生,但是古代的君王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輿論和宣傳的重要性。

春秋時期就有係統性法律限製民間出版物了,老李自己就在《貞觀律》裡規定了哪些書籍不得出版了。

小李的那點花招,逃不過老一輩藝術家的眼睛。

“哎呀,怎麼會呢——我都是實事求是的——”李明打著哈哈。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投回了岸邊。

“隨你便,你是皇帝,你說了算。

“隻是神豈是那麼好當的?小心彆被反噬了。”

“我會的。”李明沉靜地點點頭。

父子倆不再言語,眺望著熱鬨沸騰的港口,各懷心事。

“陛下!準備靠……岸……”

臨時書童契苾何力興衝衝地來到甲板,發現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又慢慢縮了回去。

要臉。

這位精唐老哥,先是發誓絕不叛唐。

然後發誓絕不對唐軍動刀兵。

到最終戰時,親自領兵對著李世民陛下高喊烏拉。

靈活的道德底線,讓他自己都有點繃不住了。

哪來的臉麵對天可汗陛下……

可是李世民也看見了他,自然不會放過玩弄這個玩具的機會,故意大聲陰陽怪氣地說:

“喲,這不是大明忠心耿耿的戰將,契苾何力大將軍嘛!和令妻相處得愉快否?

“哦,令妻乃是殘唐餘孽,想必大將軍是看不上了,失敬失敬。”

他的妻子乃是臨洮縣主,是大唐宗室之女,天可汗親自為他賜婚的。

鳳凰男倒打嶽父家一耙什麼的,聽起來就很齷齪。

彆說了彆說了……契苾何力羞愧難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都快把頭埋進土裡了。

李明看了尬住的小弟一眼,替他解圍道:

“好的,我會親自服侍我父親下船。你去指揮兵團。”

呼,不用和天可汗尷尬地共處……契苾何力感激地向李明陛下拱拱手,戰戰兢兢地退下。

明唐合並以後,在陛下身邊是少不得接觸到天可汗的,這文秘工作是沒法乾了,不如回軍隊。

李世民看著鐵勒小老弟的背影,撫摸著胡須,意味深長地說道:

“沒想到你還挺愛護你的下屬。”

“不然呢?”李明理所當然地反問。

李世民轉過身,一改過去無所吊謂的態度,十分嚴肅地說:

“和臣下,不可交心。”

啥?

李明聽得滿頭問號。

和員工交心乃是他禦下的核心科技,十四奸黨和諧的君臣關係讓旁人豔羨不已。

如果不談感情,那臣下還能心甘情願地輔佐他,替他當牛做馬乾活嗎?

作為曾經的小趴菜,他可太清楚,一個把屬下當牛馬的無情領導,能對一個團隊帶來多大的破壞作用。

隻有自己淋過雨才會為他人撐傘,自己當上大領導以後,李明堅決吸取教訓,發誓不當這樣的團隊毒藥。

父親為什麼要反其道而行之?

然而,李明也不是滿腔理想主義的小年輕,算上兩輩子,他的實際年齡也不比現在的李世民小多少。

他知道,作為同行的前輩、在曆史上一直以“重感情”而著稱的唐太宗,能說出“彆和臣下交心”這番貌似矛盾的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似乎對我的奇談怪論並不排斥?”

李世民在一旁觀察著兒子的表情。

“對於不同的意見,我一直都抱持著開放的態度。”李明模棱兩可地回答。

李世民眉頭一挑:“我說了你會聽嗎?”

李明:“提意見的是你不是我,做決策的是我不是你。”

李世民:“好小子,什麼便宜都給你占是吧!”

老李嘴上罵罵咧咧,心裡卻十分欣慰。

曆史上,有能力的少主不少,但是一上來就有帝皇心氣兒的少主,估計隻有李明這一個孤例了。

這小子,天生就是當皇帝的料啊。

正因如此,李世民不吝將最實用、也最暗黑的帝王之術傾囊相授。

就像玉匠看見一塊最完美的璞玉,迫不及待地要將其車成最圓潤的珠子一樣。

“你當皇帝當多久了?”李世民問。

李明心裡算了一下:

“如果從打出大明的旗號開始,大概一年不到。

“如果算上在遼東主政的時間,那大概有個兩三年了吧。”

“哦。”李世民點點頭,道,“那你算當了半個皇帝。”

李明不解:“何出此言?”

不管怎麼算,半年的實習期肯定已經過了,還不算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呢。

怎麼能算半個皇帝?

“因為你隻當過亂世皇帝,沒當過治世皇帝。”李世民緩緩道。

李明的眉毛越皺越深:

“這有什麼區彆嗎?而且亂世的創業者,不比承平的守成者更難?”

李世民點點頭,又搖搖頭:

“創業雖比守成難,但是二者實質上是兩碼事,並非可以簡單用難易來對比。

“你身上的一些特質或許適合創業,但不適合收成。”

李明眉毛一挑:“譬如說?”

李世民:“譬如說,你不會推卸責任。”

甩鍋難道是一門值得讚揚、值得學習的技術嗎?

李明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回懟。

李世民繼續說道:

“你當‘皇帝’的這段時間,你和你的臣下、你的國家、你的人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推翻唐朝。

“在這個共同目標的團結下,內部爭議可以暫時彌合,貪欲可以暫時壓製,百姓的不滿也可以用對美好未來的展望來暫時擱置。

“現在,唐朝已經亡了。可是生活難道立刻就能變得美好嗎?吏治永遠清明,沒有天災,百姓從此豐衣足食,過上幸福的生活了嗎?

“偌大的天下,難道就沒有一處悲痛哀嚎了嗎?不會有人心生不滿嗎?”

李明悶聲搖頭:

“應該是不可能的。”

“那這所有的的問題,最後是不是都會歸結到你頭上?”李世民提高了音量: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

李明不答。

“可是,南北朝以降,皇帝輪流做,天子已經褪去了神性。大家心裡其實都清楚,皇帝也隻是一介肉骨凡胎而已。”

李世民的語氣逐漸沉重:

“一個凡人,如何能容納一整個國家的汙垢呢?

“所以,為了統治的長治久安,你必須適當地將汙垢甩到屬下的身上。

“譬如說,你將殺死李泰的責任,主動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通情達理,姑且還能理解你、原諒你。

“可如果換做一般人,換做普通百姓。

“因為你的決策,錯誤的決策也好、正確決策的必要犧牲也罷,害死了他們的父親、丈夫、兒子。

“你覺得他們會原諒你嗎?”

說著,李世民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這麼渺小的身軀,你不推卸責任,難道要將全天下的重任,全部攬到自己的肩膀上?

李明還是沒吭氣。

“至於你堅實可靠的臣下形成功勳集團,逐漸演變為新的門閥士族,貪汙腐化、壟斷國家資源什麼的,這種‘常規’問題想必你自己比我更清楚,就不需要我贅述了。”

李世民重新轉向身後,依靠著欄杆,最後道:

“你既要向臣下推卸責任,又要你的臣下防止欺上瞞下,欺壓你的百姓。

“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和臣下交心嗎?”

李明隻覺手腳麻木,心思重重。

矛盾是永遠存在的,當主要矛盾從外部轉為內部矛盾時。

內耗就不可阻止地發生了。

過去烏托邦式的君臣關係,勢必不能持久。

這就是冰冷的現實政治麼……

“所以……”當李明說出口時才恍然發現,自己的嗓音異常乾澀。

“所以,父親。你過去所表現出的、與臣下的親近關係,其實都是演的嗎?”

李世民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長歎一口氣。

唉……

沉默良久,他看著起伏不定的海麵,低沉地說:

“我希望我不是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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