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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20章 你,出局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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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一直在哭。

自城外攔車開始,好似沒有什麼時候是不哭的。

不管誰家的孩子,姓謝也好,姓蕭也罷,哭成這樣,燙成這般,都著實可憐。

做母親的人,是聽不了這樣的聲音的。

因而無論雲薑求還是不求,阿磐都不會冷眼一旁,作壁上觀。

那孩子燙得十分厲害,因了發熱,渾身卻又不住地發抖。

雲薑不會照看孩子,見他冷,就給他捂得厚厚的。

這怎麼行呢?

阿磐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孩子裹在外頭的毯子和厚實的外袍全都扯了開來,丟了出去。

雲薑大驚失色,要去攔她,“啊!你乾什麼!我的孩子已經受涼了!”

阿磐往後一退,正色斥她,“姐姐怎麼不知道,孩子捂著要驚厥的!”

她自己不知道,竟也無人相告嗎?

雲薑慌了心神,放下身段,全憑了阿磐,“好好好,聽你的”

“小妹你把阿硯養得那麼好,也管管你的外甥吧姐姐實在沒有法子了”是了,與二公子相比,阿硯實在算是養得極好。

如今雖還不指望著長大後能不能成為他父親一樣厲害的人物,但至少幼時康健安平,做母親的也就稱心如意了。

自謝硯回來,因了趙媼悉心照料,因而從也不曾生病。

在照料孩子這件事上,阿磐也沒有什麼經驗,但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既是發了熱,不都得先取水降溫嗎?

雲薑是千機門出來的,在用藥上不會比她差。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豈會不疼孩子。大抵是亂了陣腳,因此才失張失誌,似個無頭的蠅蟲。

阿磐疾疾把孩子抱上窗邊矮榻,朝外頭命道,“快取冷水和巾帕來!”

底下的人應了一聲,連忙下樓,很快就端來冷水巾帕送進了室內,“夫人,水來了。”

這數人便又呼啦一下跟著湧到了矮榻旁,見阿磐用帕子浸透了冷水,往孩子額上擦去。

趙媼怕她吃累,一瘸一拐地上前幫忙,幫著一起擦孩子的額頭,脖頸,手掌和腳心。

雲薑適才還推她,趙媼竟也沒有埋怨。

有涼水降溫,那孩子總算緩了下來,哭聲小了許多,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可可憐憐地望她。

這小小的人兒,一句話不會說,卻真叫人心疼啊。

阿磐又問,“湯藥在哪兒?”

立在門外的婢子連忙稟道,“回夫人,湯藥早就涼了”

阿磐扭頭命道,“還不取來!”

那婢子駭得一凜,連忙把湯藥端了進來,“夫人,藥在這裡”

趙媼接來湯藥,遞給阿磐。

雲薑捂住心口,在一旁急得兩眼泛淚,“熱的都不喝,涼的又怎會喝呢?這麼小的孩子,他他可怎麼受得了啊”

對啊,熱的都不願喝,涼的又怎麼喝得下去。

但這也並沒有什麼難的。

阿磐命道,“嬤嬤,端給雲姑娘喝。”

趙媼端著湯藥起身,起身就遞給雲薑,“雲姑娘,請吧!”

雲薑驀地睜大眼睛,“小妹,你糊塗了嗎?是孩子發熱!是姐姐的孩子!”

阿磐正色望她,“二公子不喝,那就姐姐喝!姐姐喝完,再給二公子喂奶,也是一樣的!”

經由母乳喝下去,不就是最好的破局之法嗎?

雲薑不肯,趙媼一塞過來,她本能地就往後一退,那湯藥嘩地一下便灑了小半碗。

雲薑憤然作色,凝眉瞪著趙媼,“趙婆子!你安的是什麼心?湯藥早都涼了,孩子喝了要出事的!走開!”

趙媼道,“雲姑娘是做母親的,自然知道乳汁是熱的。”

雲薑還想推三阻四,可孩子燒得厲害,孩子可等得急?

因而沒什麼旁的法子,唯有命上一句,“給她灌下去!”

趙媼奉命辦事,自然沒有旁的可說的,端穩了餘下的湯藥就要往雲薑口中去灌,

雲薑含淚向謝玄求救,“大人!這刁奴欺辱阿薑,大人也不管嗎?大人大人”

此時謝玄仍舊立在門口,遠遠地睨著,那雙鳳目漆黑,其中一片晦暗。

他隻道了一聲,“灌。”

雲薑的眼淚嘩地一下滾了下來,那隻向謝玄求救的手緩緩地垂了下去,由著趙媼捏開她的嘴巴把早已涼透的湯藥灌了下去。

嗆得她滿臉的淚。

也嗆得她幾欲嘔吐出來。

趙媼不給她嘔吐的機會,因而有意提醒道,“雲姑娘千萬咽下去,若是吐了,浪費了,還要再喝。您彆嫌老婦多嘴,畢竟是王父的骨肉,就算是為二公子做藥引子,不也是雲姑娘該做的事嗎?”

雲薑癱在地上,捂住胸口大口喘氣,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緩過來就滾著淚,愀然長歎了一聲,“大人啊!大人可心疼過雲薑啊!”

隔著十餘步的距離,那人道,“你是母親,難道喂藥竟委屈了你?”

聲音低沉,夾雜著幾分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

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約莫著湯藥已經入了乳汁之中,便趕緊招呼著雲薑喂奶。

旁人都出門回避,謝玄也轉過身去,就要走了。

雲薑懷中喂著謝二公子,忽而淒愴愴地喚了一聲,“大人啊。”

那人步子一頓,等她說話。

雲薑苦笑了一聲,笑聲夾雜著無儘的歎息,“一直沒有機會帶他單獨見父親,阿薑一直想要大人給他取個名字”

哦,這孩子,竟一直都沒有過名字。

那人緩緩轉身,眸中亦有幾分詫然。

雲薑笑著解釋,“大人的孩子,阿薑不敢亂取因此,一直等著大人”

“盼了半年,總想著等大人回來,也想過無數次父子相見的模樣,以為大人見了孩子會歡喜,不知道大人連抱一下都不肯”

她垂眸歎了一聲,“大人不賜名,便是不相認入不了謝氏宗廟,將來,阿薑也阿薑這一生悲哀,再也無臉去見父母親了”

那麵如冠玉的王父鎖眉不言,神色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在想什麼呢?

阿磐猜不到。

這室內隻有他們四人。

謝玄,阿磐,雲薑,還有一個不曾起名的稚子。

總有許久了,是,那人默了許久才道,“叫他謝密吧。”

密者,隱也,不宣露也。

不窺密,不旁狎,不道舊故,不戲色。

故上無怨,而下遠罪也。(出自《禮記·少儀》,意為不窺視旁人的隱私,不與人過於親昵,不揭旁人短處,不要有嬉笑侮慢的神態‌‌)

是告誡,亦是隱藏,實在算不上是什麼好名字。

你瞧,雲薑愕然頓住,喃喃重複道,“密謝密?”

她好強了小半輩子,怎麼能想到爭不過搶不過一個養女,連自己的孩子也是秘而不宣,見不得人呢?

隻是這一個“密”字,就宣告了她們母子已經出局。

不會再有一點兒承繼謝氏大業的權力。

不,也不全是。

也許在謝玄心裡,她們母子從來也不曾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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