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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亞會依靠日本的援助而在東盟群雄中拚殺出一條血路,終結了東盟的戰亂時代,從而為東盟的和平建設奠定了基礎——即便興亞會的官方發言人在不同場合強調興亞會的自主性,但在那些對興亞會沒什麼歸屬感的東盟公民們眼中,否認等同變相的承認。日本人的企業在東盟享受著種種連受到興亞會重點扶持的本土企業都無法享有的優厚待遇,事實勝於雄辯。
不過,正因為興亞會與日本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日本人如今的舉動才更加耐人尋味。興亞會取得東盟的主導權後,一直致力於降低自己對日本的依賴,而日本人似乎對此並不在意,反而繼續和東盟維持著友好合作的關係。不僅如此,自全球陷入戰亂時代以來一直保持封閉狀態的日本也默許了一些東盟公民秘密地前往日本謀生的舉動,這被外界視作日本最終徹底結束封鎖狀態的先聲。
幾經波折,東盟的公民們不得不承認,他們暫時無法從日本人的行動中讀出更多的威脅。既然如此,暫時維持現狀無疑更符合雙方的利益。東盟將繼續給包括南洋海運株式會社在內的日本企業以優厚待遇,相對的,日本人最好也應當感到滿足。
似乎隻有一件事是沒法讓日本人例外的,那便是在東盟也接受西比拉係統的管理。將西比拉係統引進東盟是當初韓處安和日本人簽訂的合作條約中的一部分,現在東盟的新首都香巴拉浮島即將成為真正全麵應用西比拉係統進行管理的城市,再讓那些來到東盟做生意或是工作的日本人置身事外,有悖法規,也會讓興亞會設想的穩定秩序出現鬆動。
2116年3月9日晚上,跟隨著一艘貨輪抵達香巴拉浮島附近的日本商人們從前來象征性地檢查商船的東盟海關工作人員口中聽到了令他們無比震驚的消息。
“檢查就免了,不過……”那名海關官員擺出了為難的表情,暗示這些日本商人朋友們最好守規矩,“按照我國的新法律,犯罪係數超標的外國人一律禁止入境,且我們會將檢查結果呈交給貴國。各位,為著你們自己著想,就不要踏上東盟的土地了。”
話音剛落,在座的日本商人們臉色大為窘迫,其中數人眼看著就要發火。還是幾名老成持重的商人勸阻了同伴,他們用客套話勸走了前來專程將這一消息通知他們的東盟海關官員,隨即便開始商討起應對策略。雖說這隻是個檢查,但可不是鬨著玩的,到時候若是有人因犯罪係數超標而麵臨著被東盟拒絕入境且在回國後還要被關進矯正治療設施的風險,說不定他們隻能淪落東南亞成為海盜了。
“一群雜種……”有人憤怒地罵開了,“真沒想到,在國內要接受檢查,出國了還要做檢查!厚生省的那群就不知道休息嗎?”
“而且,國內的逃得掉,這裡的逃不掉。”坐在這船艙隔間中另一側的一名日本商人歎了一口氣,“我們倒是不怕他們要挾勒索,反正東盟也不敢拿我們怎樣,就怕他們真的把結果發送回國內……”
至於他們平時是怎麼通過檢查或理論上接受過檢查的,眾人心知肚明。雖說西比拉係統看似是個完美無缺的管理方案,其中可供他人鑽空子的漏洞實在是太多了。東盟直到今年才開始使用西比拉係統,它或許會把日本在過去二十多年裡走過的彎路全都走一遍,俗稱重蹈覆轍。
日本人在東盟有著更高的地位,而且連東盟的官員也不敢對抗南下經商的日本商人,但涉及到犯罪係數的事務卻不能等閒待之,再有本事的精英人士一樣會在暴力機器的乾預下被無差彆地送進矯正治療機構甚至由於危害過大而被當場擊斃。能躲在陰影裡苟延殘喘的前提是沒有暴露在陽光下,一旦被曝光,就算是有心袒護的相關人員也隻得痛下殺手,免得沉默的大多數公民的心中滋生不信任。
就在這一片沉默中,一行人偷偷地從貨輪上溜進了港口,沒有人發現他們的行蹤。這些人仿佛是僅存於影子中的幽靈,他們躲避著一個又一個監控設備的搜索,直到平安無事地抵達了港口的出口處。到了那裡,他們的麵孔使得他們不會引來額外的麻煩,即便是最儘職儘責的東盟警察也不會在大街上隨便到處攔下市民並要求對方測定犯罪係數。
離開港口的道路有多條,且都通往香巴拉浮島內部。即便夜色已深,最近迎來了大量新居民的海上鋼鐵堡壘還沉浸在燈紅酒綠的熱鬨中,讓那些從胡坦班達遷居此地的東盟富豪恍惚間產生了自己從未遠離那座森林城市的錯覺——隻可惜植被覆蓋率沒那麼驚人。還有更多等待著奔往心目中的新天地的東盟公民等候在新加坡,誰拿到了準入資格,誰便一隻腳邁上了通向新世界的陽光大道。
正因為許多東盟公民幻想著到一個新地方生活就能從根本上改變他們的人生,東盟內的偷渡生意也頓時火爆起來。就算大街上有一些市民憑借著直覺或是類似的經驗而相信這些從他們麵前路過的可疑人士是同樣偷渡進入市區的,他們也沒有興趣找東盟警察甚至是國家憲兵隊進行告發。同病相憐的感覺一向靠譜。
這一行人循著陌生的道路找到了他們的目的地,那是一棟不起眼的建築物,下層是商店,上層是民宅。他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敲了敲門,裡麵走出一個他們不認識的陌生人給他們打開了門、禮貌地請他們到室內討論問題。
他們邁著散亂卻有序的步伐來到了四樓,在已經打通的上層民宅區的一間客廳裡,見到了他們想要找的同伴。那人剃掉了標誌性的黑色短發和胡須,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十幾歲。他穿著丟給廢品回收商都不一定能被接收的廉價襯衫和長褲,正襟危坐的模樣配上他光禿禿的下巴、上唇和腦袋,實在是滑稽。
“歡迎。”他用帶著一點奇怪的卷舌口音的英語說道。
“看來你有特殊的潛入技巧,【王魚】。”來人中的首領坐在沙發對麵,“我們嘗試著在這裡安插崗哨或是據點,但是都失敗了,不是過不了犯罪係數檢測就是被從那個研究所裡鑽出來的怪物給聞出了氣味。看著你悠閒地在這裡大吃大喝,我得代表社長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合作關係了。”
“你們不懂通融,而且思維死板,這也是我的方法沒法教給你們的原因。”弗拉基米爾·馬卡洛夫麵不改色,“想想吧,要不是你們遭遇了這麼大的挫敗,你們甚至不會改掉無論到什麼地方都要穿著那身蠢得透頂的青色製服的規矩,原本你們比我更清楚隻要改掉那個毛病就能讓你們在東盟挽回更多的損失,可是你們寧可被興亞會的人抓出去槍斃也不想換衣服,那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沒等他說完,另一側的【蘭芳赤子】成員們勃然大怒,若非他們得考慮保密性,隻怕他們已經拍案而起並用更大的音量向著馬卡洛夫聲明自己一方的立場。
“你不會理解的,【王魚】。”那名頭目的聲音中滿懷著自豪和激動,“衣服承載著我們的曆史和文化,我們寧可去死也不會放棄祖先傳給我們的東西。”
“是啊,那你們就去死吧。”馬卡洛夫冷笑著,沒等對方怒不可遏地反駁,他已經用下一句話塞上了盟友們的嘴,“聽著,如果你們還想在東盟做出一點事業而不是像小醜一樣在曆史中退場、即便偶爾被記起來也是作為反麵教材,就要在這裡聽我的安排,我覺得你們的鐘社長也應該強調過了。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暫時收斂你們那些讓我無法理解的規矩並且聽我的安排,第二個是換上你們那套青色製服、衝上大街向著興亞會宣布你們又回來了。”
望著咄咄逼人的馬卡洛夫,這些青衫軍成員退縮了。形勢擺在這裡,他們現在不是能夠到東盟各地的控製區呼風喚雨的大人物,而是依賴著另一個同樣掙紮在死亡線邊緣的盟友扶持才能勉強存活下來的——以他們自己的形容詞來說,名副其實的弱者。到了這時候還堅持著死板的理念而非轉向實用主義,後果不堪設想。
見盟友們退縮了,馬卡洛夫滿意地點了點頭,向著盟友們說起了他的安排。他將自己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潛伏進入香巴拉浮島後獲取的情報一一呈現給這些至今還一頭霧水的盟友們,同時向他們指出了重點攻擊目標。隻要香巴拉浮島的西比拉係統還在正常運作,他們就彆想在不觸發警報的情況下完成準備工作。
“總的來說,我方有三個優勢。”馬卡洛夫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西比拉係統的運行工作由於高度依賴大量監控設備,加之重疊機構運行會增加成本,它實際上由醫療衛生和交通係統負責,而這些機構的防範能力遠遠低於東盟國家憲兵隊;第二,興亞會至今沒有撤銷給軍人和國家憲兵的豁免身份,這些人隨便殺人放火也不會讓犯罪係數超標;第三……”他停頓了一下,“彆忘了,我們還有日本人的默許。”
“……癱瘓運行城市的必要服務係統,獲取豁免身份,第一步就算完成了。”來到此地和馬卡洛夫共同策劃行動計劃的青衫軍頭目果然也是聰明人,他馬上想出了對應的策略,“但是,這事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如果所謂的豁免身份能夠那麼輕鬆地搞到,我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東躲西藏。”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周密的計劃和配合,不是魯莽地直接行動。”馬卡洛夫心不在焉地向後躺在沙發上,他或許還在為彆的事情擔憂,可這些事即便說出來也不能讓他得到什麼更好的建議,許多【蘭芳赤子】成員所掌握的唯一能力是在上級的命令下像野獸一樣廝殺,除此之外則麻木不仁得堪稱木偶。讓他們用武力手段解決問題,那倒是高效;稍微用得上他們動腦的時候,難題就被無限期擱置了。
為了確認眼前這些人是信得過的盟友而不是被隨便扔出來吸引注意力的棄子,馬卡洛夫要求每個人都發言提出自己的建議。自興亞會於新加坡執行斬首行動將【蘭芳赤子】首腦集團消滅大半以來,用了理論上是【蘭芳赤子】提供的偽裝身份【l組織】而進行活動的【俄人正信聯盟】也隻得躲藏起來。雙方之間仍然維持著若有若無的合作關係,這種脆弱的關係每時每刻都在經受著現實的考驗。主張認定另一方已經背叛的聲音,在兩個組織中都不少見。
能夠在香巴拉浮島建立起據點的可是他馬卡洛夫,不是【蘭芳赤子】。【蘭芳赤子】做不到的事情,馬卡洛夫做到了,而眼下名義上的盟友剛得知這個進展就馬上提出要以此為跳板繼續實施對抗興亞會的活動,無異於搶奪勝利果實。既然盟友要借用他精心構建的據點,那就必須聽他的安排。
若說馬卡洛夫現在對這些盟友還保存著什麼期待,也隻剩下一條:千萬彆一時興起上街殺人。
“總體的計劃就是這些,細節問題得依照最新進展來調整。”馬卡洛夫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手下送客,“還好我有額外的安全屋,你們到那裡居住的時候記得保持警惕。”
屋子裡的其他幾名俄羅斯人半是護送半是監視著,陪同這些沒穿青衣卻依舊危險的盟友下了樓。最後一個負責關門的手下卻不是俄羅斯人,他也正是那剛才為這些青衫軍成員開門的門衛。這個中等個頭的東南亞人轉過身,正對著馬卡洛夫,照在他臉上的燈光出賣了他的真實身份。
“阿南達,你會出現在這裡,隻有一個原因:你暴露了。”屋子裡現在隻剩下他們兩個,馬卡洛夫部署在這棟樓裡的其他手下都在外麵護送【蘭芳赤子】成員離開,“麥克尼爾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而且你還怕死。我了解那個人,彆看他平時的模樣很和善,他對待失去了信任的朋友的態度就和對待敵人一樣,甚至那手段要比對待敵人的手段更惡毒,因他偶爾同情處境悲慘的敵人卻決不會同情背叛的朋友。”
為了逃跑而不得不改換樣貌的俄羅斯人眯起眼睛,凝視著有些發抖的阿南達。
“但是……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你現在逃回來了,說不定還是被麥克尼爾特地放回來的。他把你放回來到這裡作為一個信標,好讓他有機會把我暗殺掉,解除他的後顧之憂。哪怕你沒有暴露,你現在的行為也等於證實了他的猜測。”
“馬卡洛夫先生,我不怕死。”阿南達馬上反駁道,儘管他的語氣並不堅定,“我害怕的是我沒有辦法報答您對我的恩情,所以我不能隨便把自己這條命丟在彆人手裡。”
“真讓人感動。”馬卡洛夫的臉上隻擠出了一個停留片刻的笑容,“知道嗎?我就是喜歡這種精神……不管我們效忠的那個人或那個群體怎麼看待我們自己的行為,忠誠的決心永遠不會動搖。也好,讓你一直在他身邊當間諜直到不可避免的衝突使得你暴露身份並被他處決,實在是對你不公平。阿南達,聽好了,你再幫我做一件事,就可以撤退了。等我們的計劃完成之後,你按我說的辦法暫時離開東盟,去日本避難……想跟我一起回俄羅斯也無所謂。”
兩人彼此之間都明白馬卡洛夫暗示的結局是什麼。【蘭芳赤子】容不下他們眼中的異族,東盟的所有非亞洲人和東南亞人都是遲早有一天要被消滅的野蠻人。一旦【蘭芳赤子】大權在握,他們恐怕不會因為像馬卡洛夫這樣的白人和像阿南達這樣的東南亞人曾經和他們合作而放下手中的屠刀。從青衣人手下救回了阿南達的馬卡洛夫知道這一點,被馬卡洛夫救了一命的阿南達更是心知肚明。
“我會的,馬卡洛夫先生。”阿南達恭敬地向著馬卡洛夫行禮,“……如果麥克尼爾還沒有懷疑我,我會繼續向您報告他的行動。”
泰族青年千恩萬謝地走了,馬卡洛夫的心情卻始終不能平靜下來,他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為了這一天,他等待了太久,他會在東盟奔走的唯一原因便是要為北上光複俄羅斯積累必要的資源,不然他單槍匹馬地帶著所剩無幾的人手返回那地方就等同送死。因此,一旦計劃付諸實施,馬卡洛夫必須馬上從東盟撤離,以免被【蘭芳赤子】的瘋狂報複波及,他有一百個理由認為【蘭芳赤子】甚至會首先把他消滅以確保該組織曾經和白人合作的曆史被徹底掩埋。
這筆賬總有一天要找回來,不過不是現在。即便他所規劃的最好結局也隻是帶著戰利品灰溜溜地從東盟逃跑,那總算還給他保留了一絲希望。馬卡洛夫離開自己的座位,來到了窗前,拉開剛才因不速之客們的到訪而拉上的窗簾。然後,他邁著遲鈍的步伐進入洗手間,站在鏡子前,伸手從上唇拽下了什麼東西,那是一塊顏色和人體皮膚顏色近似的貼合物。隨著馬卡洛夫不斷地從他的下巴、額頭上拽下類似的東西,他的真實麵貌也變得清晰起來。
弗拉基米爾·維克多羅維奇·馬卡洛夫,以他的原貌佇立在鏡子前,俯下身洗臉。他抬起頭,從朦朧的視野中看到了從牆壁中湧出的黑色霧氣,那粘稠得簡直令人聯想到軟體動物的黑色霧氣逐漸凝聚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我可以自豪地和你說,儘管和預期有一點偏差,我的計劃接近成功了。”馬卡洛夫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丹尼察(Дehhnц),我說過要做的事情一定能做到,首先就從光複俄羅斯開始。美國佬沒興趣光複他們的故國,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我似乎和你說過不止一次,你應該稱呼我為【李林】而不是【丹尼察】,馬卡洛夫。”李林那張不斷變幻的人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就算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協調,其實你叫我【諾克尼察】(hoчhnцы)也無所謂,但丹尼察……令我隻能聯想到路西法啊,而我並不是很喜歡那東西。”
“如果連路西法都是真實存在的,那麼全知全能的上帝必然也是存在的。”馬卡洛夫擦了擦臉,把毛巾放回一旁的架子上,返回客廳,“不如說,我能起死回生並來到另一個世界,本身就是隻有上帝才能實現的奇跡,而你所向我描述的一切似乎證實了祂的存在,我還有什麼悲觀的理由呢?”
馬卡洛夫給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水,繼續構思著他的計劃。這是一場展現他的意誌和信仰強大程度的鬥爭,他必須擊敗那個美國人麥克尼爾還有對方那些同樣來路不正的狐朋狗友,然後伺機在這個世界找到實現理想的機會。敵人的優勢隻是暫時的,他會找到翻盤的機會,並且讓曾經鄙視他的那些家夥付出無比慘重的代價。
“……俄羅斯的皇帝若不能君臨天下,必定要滅門絕戶,這其實何嘗不是俄羅斯自身的真實寫照呢?”他自言自語著,“連投降和放棄競爭的資格都沒有。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必須看到她從廢墟中再次崛起。”
說到這裡,他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佇立在他身旁的李林。
“……怎麼,你不看好我?”
“我也以同等程度不看好麥克尼爾,馬卡洛夫。”李林和馬卡洛夫交談的時候使用的語言——至少在馬卡洛夫聽來——一直是俄語,“事實上,你們於我而言並無特殊的區彆。”
“的確,不管是死了的俄羅斯人還是活著的俄羅斯人,秉持著正統信仰做禱告的都是主和救主耶穌基督的子民。”馬卡洛夫自嘲地笑了,“我忽然產生了那麼一點荒誕而且離經叛道的疑問……李林,我們俄羅斯人的上帝,和他們美國佬的上帝,是同一個嗎?”
“我用類比來回答您的問題——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李林】和【諾克尼察】就應該是兩個獨立的概念。”李林把一個蘋果放在桌子上,“假如您還想說點什麼伊壁鳩魯式的哲學論斷,留給麥克尼爾吧,他也許有興趣。”
夜色籠罩下,消防車警笛聲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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