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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芳赤子】組織在東盟境內精心打造了許多用來掩飾其真實身份的分支機構,儘管它們之中的大部分都在興亞會和東盟軍秋風掃落葉一般的攻勢中灰飛煙滅,留給國家憲兵隊的困擾仍舊數不勝數。幾年前的麥克尼爾隻會覺得這樣的對手難纏,當他自己同樣借助多重身份的便利行事時,他反而一言不發了。像他一樣戴著好幾副麵具的人隻會更多,而不會更少。
“抱歉,我現在把你們叫到這裡開會,實際上並不符合任何明文規定的章程,甚至在某種意義上而言是……違法的。”麥克尼爾拍了拍手,“願意去揭發我的,可以現在離開;不想聽我在這裡胡說八道而打算繼續給自己放假的,也可以離開。”
被麥克尼爾召集到這間會議室中的國家憲兵們麵麵相覷,搞不懂麥克尼爾的想法。這些年輕的精銳戰士來自東盟國家憲兵隊的特種突擊部隊,平日的工作主要是前往東盟各地對付那些盤踞在險要地帶策劃著某些對抗東盟的陰謀的犯罪集團或敵對武裝組織。即便特種突擊部隊及其作戰支援部隊處在國家憲兵司令官的管轄之下,但桑鬆很少行使其管轄權,作為國家憲兵司令官秘書的麥克尼爾理論上也沒有理由插手突擊部隊的事務。
因此,當這些還在休假中的特種兵接到麥克尼爾的通知時,每個人都對此感到不滿並在內心降低了對麥克尼爾的評價。
“算了吧,我隻見過開會之前不斷地強調會議正當性的長官,沒見過開會之前先聲明自己的行為不合規矩的長官。”坐在後排的一名國家憲兵誇張地笑了,“儘管說吧,我們沒有興趣去舉報你。”
“感謝您的理解,坎西爾上等兵。”麥克尼爾點了點頭,隨即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上的按鈕,一幅全息投影立即出現在眾人眼前,“各位,眾所周知,自從去年9月俗稱【青衫軍】的叛國武裝集團的首腦在新加坡被剿滅後,它位於東盟各地的組織遭受了我們國家憲兵隊和軍隊的雙重圍剿,如今接近覆滅。事實上,我方的統計報告表明,全東盟境內隻剩下不到1000名還在活躍的青衫軍成員。”
【蘭芳赤子】仍然是一個不能被公開的名稱,那涉及到興亞會早年同日本密切合作時期一些見不得人的曆史。根據國家憲兵隊的統計數據,【蘭芳赤子】在其極盛期擁有超過40萬正式成員(可以穿著青色製服)和合作者,規模堪比東盟軍。如果這支強大的力量沒有在東盟軍傾巢而出進攻自由南洋聯軍的時候配合東盟軍作戰而是反過來試圖渾水摸魚,局勢必然朝著不利於興亞會的方向發展,好在這種最壞的情況並未出現。
雖說【蘭芳赤子】目前隻剩下不到1000名有據可查的正式成員,剩下那40多萬人並非在殘酷而血腥的衝突中被東盟軍和國家憲兵隊剿滅,他們當中的大部分選擇了放棄自己的身份、偽裝成普通公民躲藏起來,這也使得他們最終逃過一劫。沒有人知道仍在堅持抵抗的青衫軍會不會對這些放棄原則的前戰友產生仇恨,不過僅以他們的行動規律和作風來看,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毫無疑問,敵人試圖在東盟各地依靠合法手段和非法武裝衝突奪取權力的嘗試徹底失敗,現在他們正在將殘餘人員集結到新加坡和香巴拉浮島,而且我們有證據表明他們確實在召回失散到各地的同夥。”說到這裡,麥克尼爾又下意識地看了克裡什納·坎西爾一眼,多虧坎西爾前段時間告訴了他一個重要情報,不然他可能依舊無法察覺迫在眉睫的危機。
麥克尼爾把話說到這裡,會議室中的國家憲兵們已經感受到了氣氛的異樣。對潛在的敵人保持警惕並伺機行動,這本該是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任務,也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但麥克尼爾偏偏要偷偷摸摸地和他們私下裡談話而不是把這個任務用公開形式部署給他們,無疑暗示著麥克尼爾有意躲避某些人的視線。
沒有人直接表示出他們的疑惑,不如說他們重視服從多於個人的意願。見國家憲兵們沒有不同意見,麥克尼爾繼續說著他的計劃,那無外乎是重點保護新加坡和香巴拉浮島的重要設施並在敵人發起襲擊的第一時間把敵人殲滅的預案,都是老生常談的東西,實在不值得勞師動眾讓所有人特地來到香巴拉浮島的國家憲兵司令部新址聽他的解讀。越是稀鬆平常的事情,越是讓每個人的心頭產生莫名的壓力。
“……還有問題嗎?”麥克尼爾似乎有些困了,“彆忘了,叛軍……哦,我是說那個自由南洋聯軍,他們的首腦大概要會親自來到香巴拉浮島和韓議長協商,到時候這些人一旦被撤銷了通緝令,說不準會立刻動員他們的支持者投票給陳永春。東盟的和平近在眼前,大家再辛苦一陣子,事情也許會有轉機。”
眾人三三兩兩地離開會議室,繞過麥克尼爾身後的全息投影。那張地圖上標注著東盟各地已經被摧毀的據點和疑似敵方總部的據點的位置,而從來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敵人至今還保持著令人驚訝的活力。
克裡什納·坎西爾走在最後,他看了看麥克尼爾那無精打采的神情,決定留下來。
“麥克尼爾先生,發生什麼事了?”
“……不是什麼致命的事情,但卻是很可能導致我們的工作全部白費的劇變。”麥克尼爾隨手關上了門,“你說說看,大家都知道鐘複明集團和他手下的青衫軍還逍遙法外,那為什麼桑鬆司令官卻要囑咐你彆隨便把他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彆人?”
“這我了解,想必是鐘複明還有同夥。”來自爪哇島的東南亞青年馬上會意,“而且,他那些同夥的勢力仍然龐大,以至於——”
“不……唉,這倒是一個原因,但不是最致命的那個原因。”麥克尼爾搖頭歎息,順手關上了全息投影,光汙染或許會影響他的精神狀態,“鐘複明的同夥當中,最有權力的那一部分已經在去年被處決了,但為什麼能輕易地把那些人抓起來槍斃的國家憲兵隊卻不能繼續對鐘複明窮追猛打?因為國家憲兵隊於外界看來,尤其是對於一般公民而言,是不擇手段的特務的代名詞。”
聽著麥克尼爾的描述,克裡什納·坎西爾也愣住了。他一向相信神通廣大的東盟國家憲兵隊是在隱秘戰線上保護東盟安全、對抗內部敵人的利器,而他從未意識到國家憲兵隊的真實角色和形象遠非他所想象的那樣正大光明。
“明白啦?你不會覺得桑鬆司令官不想把鐘複明趕儘殺絕吧?不,他很想,甚至比我們更想,可是他不能那麼做,因為這會給外界製造一個我方利用追查叛國集團的借口無限製擴大特務係統的錯覺,更會讓一向主張以法律職權行事的他落入濫用權力的陷阱裡。”
“好吧,我可以接受。”在麥克尼爾的暗中支持下從作戰支援部隊終於轉移到了突擊部隊的克裡什納·坎西爾還欠了麥克尼爾一份人情,而且他大概率沒機會還上,因此他隻得無條件地相信麥克尼爾的安排,“但是,你今天給我們布置的這些任務其實完全可以用更正當的途徑發布。現在我們偷偷摸摸地聚集在一起,像極了要造反的叛國集團。”
“我得繞過那個謠傳要接替桑鬆司令官的家夥。”麥克尼爾打開了屋門,“……解散,回去忙你自己的工作。早點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麵對突發局麵被打得措手不及。”
兩人在會議室門口分彆,各自前往不同的目的地。麥克尼爾還有其他工作要完成,而且這是隻能由他完成的工作。喬貝托·桑鬆很可能會為了更好地輔助韓處安而完全轉型為政客,屆時國家憲兵隊司令官的職務隻會落入尼古拉斯·王手中。嚴格來說,這已經不是麥克尼爾本人一廂情願的猜測,而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桑鬆最近用在國家憲兵隊工作事務上的時間越來越少,他總是在和興亞會的乾部們製定選舉策略和用於爭取公民支持的新政綱領。
作為桑鬆手下最稱職也最稱得上舉足輕重的秘書,邁克爾·麥克尼爾儼然把國家憲兵司令官的權力視為了桑鬆的私人物品,他不會允許和桑鬆的理念相悖的人竊取它,哪怕那人有著合法的理由也不行。
站在國家憲兵司令官辦公室的門前,麥克尼爾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臉上蒙著另一層保護色。
“請進。”
尼古拉斯·王穿著國家憲兵隊的製服,坐在象征著全東盟最強而有力的安全機構首腦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望著麵無表情的麥克尼爾。真正的國家憲兵司令官如今公務纏身,完全讓其手下的秘書代行職責又顯然是不恰當的,在國家憲兵隊排在第二號的尼古拉斯·王順理成章地代理了國家憲兵司令官的職務。
“下個季度的計劃已經寫好了。”麥克尼爾把手中的文件遞給這位留著及腰黑色長發的華裔英俊青年,不談立場隻談觀感,他倒是覺得尼古拉斯·王這樣的形象更適合去當吸引公民好感的政客,尤其是女性選民,“其中有個需要根據事態進展而靈活操作的事項,即是否對我方機構規模進行縮編,這要視和談情況而定。”
說罷,邁克爾·麥克尼爾規規矩矩地站在辦公桌前,等待著尼古拉斯·王的意見。他對尼古拉斯·王的信任低得可憐,以至於隻會把那些公務上完全繞不過的問題交給對方,而不是事無巨細地將全貌呈現給在他看來像極了鐘複明同夥的尼古拉斯·王。麥克尼爾聚精會神地望著對方的表情變化,他能夠看出那是一種竭儘全力想要挑出毛病的眼神,可惜在桑鬆的指導下鍛煉了將近兩年的麥克尼爾不會給他那個機會。
“……我記得你從血盟團轉移到國家憲兵隊之後,職務一直沒有變化。”尼古拉斯·王合上了文件夾,“改天我得和桑鬆將軍說說這件事。就算不給你什麼獎勵,將你從三等秘書提拔為二等秘書總還是可以的。”
“您這麼關心本人的仕途和生計,我實在是感激得無以言表,可是這麼做隻會讓國家憲兵隊內部的亞洲人不滿。”麥克尼爾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回絕了尼古拉斯·王的建議,“再者,我多少也了解你們的理論。在亞洲複興事業的框架下,我們應該做的是促進更廣泛的協作,先要想想自己是否在特定的角色上起到了作用,而不是隻想著先討要和這角色相稱的回報。”
“很好,你不愧是受人讚譽的非亞洲人服務於亞洲複興事業的典範。”尼古拉斯·王溫和地對麥克尼爾吩咐著下一項任務,“最近我們國家憲兵隊的人員流動頻繁,我這裡有一份新的勤務名單,是綜合考慮了服役時間和最近的精神狀態後得出的結果,要把最安全的人員安排到保護新首都的重要崗位上。你呢,和維護西比拉係統的研究所,還有醫療衛生係統的人,都聯係一下,也好避免我們之間鬨出誤會。”
尼古拉斯·王並非危言聳聽,豁免身份的覆蓋範圍更新不及時從而導致理應失去豁免的人能夠借助尚未失效的身份為所欲為或是理應能平安無事地執行任務的特勤人員反而栽到了警察或精神病院手裡的類似事故最近越來越多,而且隱約有著擴大化的趨勢。多虧了東盟兢兢業業的官員們瘋狂地封鎖消息並進行善後處理,事情才沒有鬨大。
然而,麥克尼爾從來不忌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尼古拉斯·王的動機。他返回自己的辦公室,接收了對方發送來的文件,而後馬上開始對其中人員進行篩選,以確保這裡麵沒有渾水摸魚的危險人員。但是,僅憑他一人想從這些天衣無縫或即便存在缺陷也是有意為之的履曆上查出什麼蹊蹺之處,實屬自討苦吃。沒過多久,麥克尼爾就放棄了繼續追查的想法,而且他預感到尼古拉斯·王說不定也猜到了他的反應。
一個三等秘書不可能對抗能名正言順代行國家憲兵司令官職權的陸軍上校,即便他明知道尼古拉斯·王很可能利用職務之便將人手安插到重要崗位,麥克尼爾也無計可施。興亞會正需要桑鬆,而且麥克尼爾也並不認為陳永春所代表的所謂中間派人士能夠在東盟轉型的關鍵時期承擔這份使命,他從心裡仍然支持還在同步轉型的興亞會。讓桑鬆去他該去的地方吧,這裡交給他麥克尼爾就足夠了。
阿南達風風火火地闖進屋子,張開嘴剛要說話,被麥克尼爾那恐怖的眼神和放在嘴唇邊豎起的食指擋了回去。麥克尼爾指了指四周的牆壁,又用左手畫了個圈,跟對方打起了啞謎。
穿著一身文職人員公務西裝的阿南達點了點頭,來到麥克尼爾的辦公桌前,看著顯示屏上呈現出的內容,吃驚地張大了嘴。麥克尼爾從辦公桌裡拿出一個看上去像是加濕器的裝置,按下了按鈕,這才鬆了一口氣。
“現在國家憲兵司令部也不安全,這裡說不定都是他們的人。”麥克尼爾讓阿南達坐在辦公桌對麵,他這相對簡陋的新辦公室裡沒有裝飾物,隻有辦公所必需的家具,“我試過往國家憲兵司令官辦公室裡放竊聽器、攝像頭和微型無人機,都失敗了。不過,考慮到他們也是國家憲兵隊的人,要是防範意識太弱反而會讓我驚訝。”
“那這……【加濕器】是?”
“用來屏蔽信號的,免得哪天我剛返回辦公室就被一架微型無人機爆頭。”麥克尼爾自嘲地笑了,“不說這個了。尼古拉斯·王正在行動,我得想個辦法乾預他的計劃。”
“但是,如果我們采取行動,他就會立刻知道,不是嗎?”阿南達跟麥克尼爾辦事這麼長時間,也知道麥克尼爾眼下最大的優勢和劣勢。他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很快計上心來,連忙向麥克尼爾提出了他的新建議,“我倒是有一個辦法,隻不過要冒一定的風險。”
“說。”麥克尼爾玩著圓珠筆,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我們可以在他們之間製造衝突,比如,讓香巴拉浮島已經存在的敵人去襲擊王上校的手下控製的據點,變相地讓他們互相懷疑。”阿南達自告奮勇地接下了這個任務,“他們還沒有懷疑我,我想,如果我把修飾過的消息告訴他們,這些人一定會深信不疑。”
麥克尼爾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現在確定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你會立即暴露的。”
“麥克尼爾先生,請聽我說……王上校,青衫軍,還有馬卡洛夫先生,他們其實是三股相互獨立的勢力,並不是您所想象的密不可分的戰友,隻不過我們暫時不知道王上校究竟代表什麼人罷了。”阿南達急著向麥克尼爾表明自己的忠誠,他可不能再讓麥克尼爾認為他當起了雙麵間諜,“誠然,他們互相勾結,可是這個三角形的合作關係中存在明顯的信息不對稱,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阿南達說得對,現在他們沒得選。【蘭芳赤子】不懂收斂,肆無忌憚地利用其盟友的權力奪取資源,終究導致他們的盟友首當其衝成為興亞會消滅的對象。相比之下,尼古拉斯·王比那些雖成了東盟軍高級將領但缺乏危機感的家夥更聰明,他一直很好地掩飾著自己的真實目的,以至於直到現在興亞會也將其認定為忠心耿耿地支持韓處安的青年軍官領袖。
若是讓麥克尼爾拿出實際證據證明尼古拉斯·王的危險性,他當然什麼都拿不出來。
是的,敵人步步緊逼,他也沒有必要堅守什麼原則。官僚係統傳遞命令的過程中存在信息損失和**簡直是人之常情,而一直看似大公無私地為桑鬆工作的麥克尼爾已經成為了那個不受製於此類規矩的正麵宣傳典型案例,沒人會懷疑他。
“是時候學會濫用權力了。”他自言自語著,“……阿南達,你那邊的工作也要抓緊。自由南洋聯軍的代表來香巴拉浮島的時候,整個東盟最有權力的一部分人都集結在這座城市,我預感到那就是敵人想要的行動時機。要給他們隻保留一個我們預料範圍內的漏洞,其他的都得封死。”
“明白。”阿南達向著麥克尼爾雙手合十地鞠躬行禮,“我不會讓您失望的,麥克尼爾先生。”
“好,咱們分頭行動。你借著去和醫療衛生係統協商的機會,去傳遞假消息;我去維護西比拉係統的研究所再調查一下。”
麥克尼爾離開辦公室,前往電梯間,徑直來到了地下停車場。島田真司一直負責管理西比拉係統的日常工作,同時也肩負著在興亞會的監督下將特定人員列入豁免名單使得其無論有何種行動也不會擁有超過100的犯罪係數的使命。能夠讓興亞會至今對其保持信任的,除了島田真司那無法代替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外,還有日本人的身份和保持沉默的明智。
還沒等他靠近自己的車子,伯頓給麥克尼爾打來了電話。
“麥克尼爾,前幾天的縱火案經初步斷定,似乎是他們想要消耗維持香巴拉浮島治安的基礎力量的手段之一。”聽伯頓的語氣變化,他可能還在趕路,“……起初我還覺得把那麼多想要進入新首都的平民攔在新加坡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可是就最近幾天的狀況來看,這反而是個明智之舉,不然治安壓力將超過承受限度。”
“因為西比拉係統並沒有得到完全的應用,除非他們想撤銷東盟軍和國家憲兵隊的豁免身份,但那又會帶來新的動蕩。”麥克尼爾靠在柱子旁,等著和伯頓聊完再行動,“我這裡也有一些新變化,晚上再和你說。”
一聲巨響,不遠處的車子炸得粉碎,捂著鼻子從旁邊驚慌失措地跑開的幾名文職人員沒有注意到躲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麵的麥克尼爾那陰沉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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