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or1-ep2:羅德西亞戰記(2)
當eu取代布裡塔尼亞人開始深入非洲南部的內陸地區時,他們在現實麵前撞得頭破血流。當時,eu還未走出線列步兵時代,行軍打仗如同時裝展一樣,士兵和軍官穿得花裡胡哨,在戰場上是再顯眼不過的活靶子。這種危險在歐洲本土未能被察覺,等到他們在沙漠、叢林和荒野上與土著對抗時,血淋淋的慘劇使得eu終於清醒過來。軍事家們意識到,軍服的防護性和偽裝性能比是否華麗更重要,如同後來鋼盔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誕生一樣。但是,即便野戰部隊出於作戰需要而穿著作訓服,那些在大後方穩坐釣魚台的指揮官和參謀依舊把自己身上那套軍服看作唯一能夠用來耀武揚威的東西。妥協的方案便是如今eu軍隊的常服還保留著一定的舊時代特色,這種藏青色的軍大衣根本不適合在熱帶地區出現,來到非洲服役的士兵無一例外地換上了短袖衫和短褲。
“……所以,以前我從來不喜歡這些本質上隻是文員的上級,他們除了耍威風之外,對軍事一竅不通。”大衛·羅伯茨看著向著他們走來的幾名軍官,重重地歎了口氣。麥克尼爾站在他身後,同樣麵色不善地對這些不速之客橫眉冷對。為了應付這些來自軍隊的特派員,達特曼上校不得不費儘心思進行偽裝,重點是讓對方能看出他們近日取得的成果。在麥克尼爾看來,達特曼上校就算有萬般令人惱火的缺點,也隻能算是個脾氣糟糕的業內人士,而這些突然跑出來乾預正常訓練的家夥就完全是外行了。
和訓練毫無軍事經驗的新兵不同,被雇傭參加特彆行動的成員大多都有一定的戰鬥經驗。其中,一部分人和大衛·羅伯茨相同,是由各種原因造成的退伍軍人;另一部分的身份則略顯尷尬,他們是雇傭兵或犯罪組織的打手,若不是此次前來打著戴罪立功的主意,怕是被當場逮捕。人員的複雜性加大的管理的難度,同時也讓上級部門始終不能放心。對此,達特曼上校多次和上級解釋,但收效甚微。然而,即便是對達特曼本人不滿的那些反對者,也不能更改這個計劃,因為軍隊本就無法大張旗鼓地剿滅土著,所備選的唯一手段隻剩下讓彆人代勞。
“看起來還不錯。”一名留著小胡子的矮個子軍官對上校說道,“我以為我們會看到一群散兵遊勇,看來您的本事超出我們的預期。”
“不,真實原因是他們甚至比一般士兵擁有更多的機會參加實戰。”達特曼上校笑著解釋道,“比如說,有些人以前是雇傭兵……這些人走南闖北去全球各地執行各種任務,比我們這些隻能留在南非守大門的家夥強多了。”
他們麵前是十幾名正在進行射擊訓練的士兵。上校向著前來視察的同僚們介紹這幾天的訓練狀況,並應付著各種無關痛癢卻讓人心煩意亂的問題。前段時間,有人提議直接拿土著當靶子,這個駭人聽聞的方案立即受到大多數人的強烈反對。不過,達特曼上校本人知道一些內情,軍方某些大員確實把射擊土著當成一項重要娛樂,要是有人把被他們關在自家宅院裡的土著挪用出來做活靶子也未嘗不可。然而,他要是那麼乾,就等同暴露了軍方的另一個犯罪證據,本人也將小命不保。
另一片空地上,阿達爾貝特·赫爾佐格正在指揮手下進行格鬥。他對近戰的要求隻有一條,那就是以短時間內殺死對手為目的,是否留活口則視情況而定。在這項訓練剛開始時,阿達爾貝特本想拿麥克尼爾當個樣板,不料他被麥克尼爾在十幾秒之內就打倒在地,這讓一向自視甚高的阿達爾貝特下不了台。自那之後,他在這一問題上總是會事先征求麥克尼爾的意見,然後再將方案付諸實踐。
上校滿麵春風地請特派員們近距離觀察,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就是要借著某種陣勢嚇唬這些隻會口頭上耍威風的門外漢。果然,方才剛被射擊的噪聲弄成驚弓之鳥的三名特派員,一看這些壯漢手持匕首和其他銳器進行真刀真槍的格鬥,嚇得腿都軟了,生怕這些舞刀弄槍的莽夫傷到他們。斯邁拉斯使了個眼色,麥克尼爾連忙架著其中一位軍官繼續上前,口中不住地勸道:
“各位遠道而來,不認真地看一看怎麼能行呢?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訓練這麼長時間,要是連上峰的肯定都得不到,豈不是人財兩空?”
那名倒黴的特派員閉著眼睛,形同裝死,絲毫不敢反駁麥克尼爾的話。這些受雇傭的亡命徒就是衝著賞金才會願意來和土著作戰,這是軍方的共識。他們為所有人開出了較為合理的價碼,任務結束後的賞錢足夠大多數人在幾年之內衣食無憂。
下手不必有顧忌,這是上校本人親自說出來的。參加這次行動的大部分人,沒有哪個是清白無辜的,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和足以讓他們蹲監獄的犯罪記錄,而達特曼上校的承諾中不僅包括賞金,還有【新的生活】。他既然能夠為麥克尼爾偽造一個足夠在南非安穩生活的假身份,給其他人辦事也不在話下,
阿達爾貝特·赫爾佐格在訓練中將彆人打傷後,很是苦惱。當天晚上他就來找麥克尼爾訴苦,麥克尼爾意識到這個自稱從未受過他那位總督父親半點庇佑的青年,其實始終走不出父親的陰影。
“我以為您不會為這種事情感到困擾。”
“在求生中受傷是正常的,但是在事前就受傷無疑是不利的……就像死在訓練中的飛行員一樣,他們還沒來得及發揮出任何價值就已經成了廢物。”赫爾佐格少校情緒低落。
麥克尼爾調侃道:“大家都會認為您這麼熱衷於在極端環境下求生的人會支持社會達爾文主義。”
“那你們都想錯了,我的想法是讓大家在無法避免的災難中有生存的能力,讓沒有這種能力的人擁有它,而不是把他們直接以某些冠冕堂皇的口號給清除掉。”阿達爾貝特·赫爾佐格注視著遠處那些還在忙碌的士兵。退伍軍人還好說,雇傭兵和打手出身的那些人過慣了刀口舔血以及醉生夢死的生活,他們並不知道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因此總會選擇將所剩無幾的閒暇時間花費在享樂上,而阿達爾貝特為他們製定的苦行僧式訓練嚴重地乾擾了他們原本的生活節奏。許多人變得狂躁,可他們根本無處發泄,這裡受到軍方重重包圍,敢隨便逃跑的下場就和那些土著一樣。看著這些人被內心的念頭折磨得坐立不安,麥克尼爾隻覺得好笑。
“他們不是真的喜歡某件事,隻是喜歡放縱……讓自己處在生與死的邊緣,那種感覺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麥克尼爾曾經這麼向阿達爾貝特描述他對雇傭兵的看法,“不受約束就是他們最大的特征了。如果哪一天eu決定把這個黑色市場正規化管理,我猜他們都會轉行當其他罪犯。”
特派員們挾著威風而來,被達特曼上校一個下馬威嚇得神經錯亂。他們意識到,被他們輕視的這些雇傭兵和打手是真的打算進入荒野和叢林去消滅成百上千的土著,其中任何一個人掐死他們比殺隻雞還容易。在莫名其妙的自傲徹底消失後,特派員們總算願意坐下來和斯邁拉斯少校談論和任務密切相關的後勤補給問題了。為了達到預期的節目效果,達特曼上校下令訓練繼續進行,免得這些人一分鐘內聽不到槍聲就立即忘乎所以。
“這位是指揮官麥克尼爾,他負責在即將進行的任務中管理這些人。”斯邁拉斯指著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麥克尼爾,皮笑肉不笑地和特派員們交談著,“我們事先應該把細枝末節的問題處理明白,具體來說就是補給線。他們在土著的地盤穿梭,想要保持戰鬥力就必須能夠時常得到補給,我想聽聽上峰現在有什麼合適的方案。”
特派員隨意地說道:“空投。這裡的地勢比較複雜,我們從空中可以俯瞰整個戰場,也更方麵得知特遣部隊的位置。土著雖然擁有一些疑似走私獲得的輕武器,他們還沒本事把我們的飛機打下來。”
“那就暴露了。”麥克尼爾察覺情況不對勁,“這麼做會給特遣部隊帶來額外的風險,土著肯定會圍攻的。”
“那些土著隻不過是會用槍的原始人而已,為什麼要在意?”特派員不解地問道,“你們不會是被土著嚇破了膽吧?也對,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們沒有哪一次成功地防止土著混進城市大開殺戒。”
斯邁拉斯見麥克尼爾一時語塞,加上對方似乎有意奚落他們,他認為自己不能保持沉默。留著大胡子的青年軍官故作玄虛地說道:“各位,你們恐怕有意識地忽略了一個細節,那就是上校本人擁有布裡塔尼亞人或是其他外國勢力在背後搗亂的證據。不管是布裡塔尼亞人還是錦衣衛,如果是由他們來指揮這些土著——雖然我自己不認為他們真的能夠和土著混到一起——那麼我們無意中暴露的任何情報都是致命的。”
特派員們不以為然,直到阿達爾貝特·赫爾佐格向他們重申這一點後,他們終於放下了內心的輕視。不過,這並非因為他們多麼在乎任務的成敗或是這些人的性命,而是他們不能得罪阿達爾貝特。即便總督看似大公無私,他也絕不會對危害他獨生子的敵人手下留情,那個把謀殺案嫁禍給赫爾佐格少校的司機就是前車之鑒。如果阿達爾貝特把這裡的情況上報給他父親,屆時總督閣下隻需要再約警備軍那位中將總司令出來打高爾夫球,三言兩語之間就能斷送在座三位特派員的前途。
“那麼……”其中一名軍官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的想法是?”
“補給應當和封鎖同步。”麥克尼爾趁著這個機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的作戰計劃中,其中不可或缺的步驟就是步步縮緊包圍網,直到把土著徹底關在籠子裡,而後在他們四處突圍的時候以合理的借口把他們全部殲滅。”
這樣一來,隻要特遣部隊能夠有機會返回封鎖線,他們就能進行休整,而後再出發繼續對抗疲憊不堪的土著。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是整個封鎖線對後勤係統造成的壓力將呈幾何級數增長,這一點麥克尼爾當然心知肚明,他隻能期待對方不提起這個缺陷。他隻會考慮他這些名義上的戰友們的生命安全,後勤又不在他的管理範圍內。
三名特派員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麼。無論他們提出什麼反對意見,麥克尼爾或是阿達爾貝特都能想辦法反駁。不過,等到他們離開這裡後,是否會如實反映,並不是眾人所能夠預料到的。
“這件事難辦得很哪。”最後,還是那名較矮的特派員發話了,“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最近的暴力破壞活動影響了運輸,長官擔心敵人的目的就是掐斷我們的補給線。如今為了維持正常的交通,我們的壓力已經夠大了。”
“全都是廢話。”斯邁拉斯勃然大怒,“難不成你們幾位也親自去護送運輸車了?壓力到底有多大,護送隊伍最有發言權,你們說話不算數。”
等到斯邁拉斯說完了,才輪到達特曼上校出麵扮演好人角色。他和特派員們初步達成了一致意見,隻要後方情況允許,就會儘最大努力保證前線的物資供應。
“我們沒有刻意阻撓的意思,就是擔心物資緊張。”特派員連忙解釋道。
“這樣吧,我替你們想個辦法——現在就讓赫爾佐格少校通報上級,讓總督施壓。”達特曼上校大笑不止,“彆和我們耍花招,咱們應該把心思都放在對付敵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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