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裴太妃的微笑仿佛夏日透過雲層的陽光,既溫暖又不失高貴的威嚴。
她的出現,讓蘇婉毓心中油然而生敬意,裴家的女子教育得體,舉止投足間皆顯大家風範,而裴太妃無疑是其中的典範,從一名不起眼的庶女攀升至貴妃之位,那份從容與氣魄,實非常人所能及。
“你所不知,聖上心懷慈悲,寬宏大量,”裴太妃的笑聲如山澗清泉,潺潺流動,清澈悅耳,它輕柔地拂過每個人的心田,化解了先前那股凝重與嚴肅,使得空氣中仿佛彌漫起了一層溫暖的霧氣。
正當這和煦氛圍漸濃之時,一位丫鬟輕移蓮步,款款而來,通報著賓客接踵而至的消息,其聲溫婉,如春風拂麵。
袁氏聞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雖不熱烈,卻也不失為一種恰到好處的禮儀,透著一份不易察覺的從容與高雅。
宴席之上,排場盛大,而裴思娜端坐於右三席的尊貴之地,而相比之下,蘇婉毓則被安排在最末的座位,這樣的布局,表麵看似尊崇有加,實則暗藏深意,企圖在這繁華背後,微妙地將她至於略顯尷尬之境。
對於這番刻意的安排,蘇婉毓心中明鏡似的,但她麵上不露聲色,舉止間儘是大家閨秀的風範,一舉一動都遵循著嚴格的禮儀規範,無懈可擊。
正當此時,裴二小姐似乎欲再度掀起波瀾,卻被袁氏以一種不著痕跡的優雅輕輕按下,今日裴太妃親臨,家族顏麵的維護顯得尤為重要,不容半點差池。
“清芷,再為太妃添茶。”
袁氏的聲音溫軟如春水,這一輕喚不僅中斷了二小姐即將脫口的言辭,也讓原本稍顯緊張的氛圍得以緩和。
而裴太妃的目光,始終如慈母般溫柔地落在蘇婉毓的身上,那雙深邃的雙眼裡蘊含著複雜的情愫,既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懷,又仿佛在探尋些什麼,耐人尋味。
麵對太妃的注視,蘇婉毓緩緩起身,舉止優雅,行禮有度,她的聲音清晰而帶著一份恰到好處的謙遜:“回太妃,正是小女。”
這簡短的回應,既不失禮數,又拿捏得分毫不差。
裴太妃的眼中笑意盎然,言語間卻帶了幾分感慨:“你母親與我曾是舊識,隻可惜命運多舛,早早便離我們而去……”
一席話讓蘇婉毓心中湧起了陣陣漣漪,儘管她在極力掩飾,但那不易察覺的眼神波動還是泄露了內心的些許波動,隻是她那平和的外表仍舊維持得不漏絲毫破綻。
蘇家,一個由商賈起家的家族,在風雨兼程中日益茁壯,就如同堅韌的磐石般,經受住了歲月的洗禮。
蘇婉毓的父親年少之時尚未展翅,但在短短兩年之間,就已執掌了蘇府的大權,使得家族的產業如同春天的藤蔓一般迅速蔓延,擴張了十倍之多。
其母歸於蘇門,昔日用羊乳洗臉的奢侈生活,足以見證她在夫家所享有的尊榮與寵愛,雖是紅顏薄命,早早仙逝,但她的婚姻,無疑是門當戶對,風光無限。
然而,裴太妃的話裡行間似乎隱藏著某種輕蔑與不屑,這與之前顧凜君所言的她與母妃之間深厚的情誼大相徑庭。
若真如顧凜君所述,情感深厚至此,為何會對母後所信賴的蘇府流露出這樣的微詞呢?
這其中的曲折與微妙,或許隻有那些表麵笑臉相迎、內心裡各懷心思的人才能略窺一二。
或許意識到了言辭中的不妥,裴太妃旋即以一笑掩口,轉而談及寧二夫人那超凡脫俗的刺繡技藝,並希望能在她的壽宴上添置一套華麗的服飾。
然而,刺繡工作繁複細膩,即便是最簡單的作品也需要月餘時間,距離宴席不過寥寥數日,這樣的要求顯然難度極大,充滿挑戰,既是對蘇家的一次考驗,也隱隱透露出對蘇婉毓母親技藝的不滿。
麵對裴太妃與長公主截然不同的態度,蘇婉毓的心裡已然如同一麵明鏡,前者顯然與自己的母親並無舊交。
“能得到娘娘的青睞,乃是小女之榮幸。”
她以一抹溫婉的微笑回應,姿態嫻靜優雅,“小女定會先為長公主織就霓裳羽衣,之後再為娘娘獻上精心繡製的新裝。”
一旁,裴二小姐聞言,眉頭微蹙,似乎想要說什麼,卻被袁氏不動聲色地製止了。
畢竟,在座之中,長公主的地位非裴太妃所能匹敵,若是此時出言不慎,無疑是對皇權威嚴的挑釁,豈能為了太妃的一件衣服,而置長公主的托付於不顧?
裴太妃與袁氏,兩人皆是深諳世故之人,自然聽得懂對方言辭之外的含義。
相比之下,裴清芷天真爛漫,未經世事,以為在自家的地盤上便能任意擺布這位來自商賈之家的女子。
“如此,便作罷。他日若有機緣,再議此事。”
裴太妃的聲音溫和依舊,笑容可掬,看似未受影響,但那不易察覺的眼神閃爍間,卻流露出內心的一絲波動。
身居高位多年,很少有人敢於讓她如此憋屈。
這場小小的風波過後,宴席的氣氛重又恢複了熱鬨。
袁氏的注意力重新聚焦於裴太妃與裴思娜之間,將蘇婉毓徹底置於腦後。
對此,蘇婉毓倒也不以為意,反而樂得清閒,自顧自地品味著手中的香茗,靜觀宴席之上的風雲變幻。
今日這場宴會,袁氏的目的之一在於考驗蘇婉毓,其二則是暗中籌謀將自家庶女許配給洛家的洛文軒。
恰好裴太妃在此,若能借此機會促成這段姻緣,並借助太妃的名望,向皇室請求賜婚,無疑是兩全其美。
手執香茗,眼觀全局,蘇婉毓平靜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好戲開場。
裴家長房的庶女,年紀與裴思娜相當,但容貌氣質大相徑庭,身形纖細,麵容清秀,安靜地坐在一角,幾乎與周圍的侍女融為一體。
袁氏此舉,不知是對洛家的輕慢,還是對自己庶女過分的高估。
洛家雖同為商家,但卻有著三品官員的先祖,官宦血脈流淌,家底殷實,而洛文軒作為獨子,更是有望高中進士,前程似錦。
袁氏輕視洛家,又渴望高攀,竟然試圖以不受寵的庶女為棋,這一步如意算盤打得甚是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