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公子可曾娶妻生子?“她笑容滿麵,向裴思娜打聽起來。
“回稟夫人,文軒至今尚未婚娶。”裴思娜恭敬地回答。
袁氏聞言,笑容愈發燦爛:“前些日子,我至武鳴寺為女兒求簽,得到了上上簽,寺中長老說,良緣係於滿院的柳絲之上,思來想去,除了洛家,還能是誰呢?”
說罷,正欲招那庶女前來,未曾想裴思娜已起身擋在了前頭:“多裴夫人的垂青,文軒亦有此意。”
隻見她蓮步輕移,來到裴二小姐裴清芷身邊,對著袁氏與裴太妃深深拜倒,雙手交疊,聲音清脆悅耳:“數日前,文軒有幸與二小姐有一麵之緣,自此情愫悄然而生。
今日聞夫人提及,原來小姐與洛家緣分頗深,或可促成二小姐與鄙人之良緣,這真是天作之合啊。”
那人衣襟飄揚,墨色深沉,與周圍華彩絢爛的氛圍形成鮮明對比,他的到來仿佛一陣清風,讓整個廳堂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這便是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顧凜君。
他容顏英俊,眉宇間自帶一股不容忽視的王者之氣,即便是匆匆步入,每一步都透露著不可一世的尊貴與從容。
太妃的目光柔和下來,嘴角掛著慈祥的微笑,輕輕抬手示意顧凜君起身,“凜君來得正好,正與你表妹們商討家中小事。”
她的話語看似隨意,卻無形中將話題的主動權掌握在手,不動聲色地將之前緊張的氣氛緩和。
顧凜君站直身軀,目光掠過眾人,最終停留於裴思娜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他自然聽到了之前的風波,卻未表露任何態度,隻是淡然一笑,”表妹們的事,自然由她們自行決定。至於我,隻盼早日見到裴家能有雙喜臨門的好消息。”
這話仿佛給在場所有人吃了一顆定心丸,裴太妃滿意的點點頭,轉而向裴思娜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其中既有期待,也有警告,仿佛是在說,你的命運,不僅取決於你自己,也受製於這皇族與世族交織的複雜棋局。
而裴思娜依舊保持著那一份從容不迫,微微低頭,以示尊敬,內心卻波瀾不驚。
她知道,今日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序幕,真正的較量還在後頭。
在這座金碧輝煌的殿堂之中,每個人都各懷心思,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是策略的一部分,而她,正一步步踏入這場權力的遊戲,不為彆的,隻為證明自己的存在不僅僅是一個被輕視的庶女。
蘇婉毓目睹這一切,心中暗自思量。
她那輕握茶盞的手,指節泛白,似乎在無聲地宣告著,這盤棋局中,還有一位旁觀者,正在暗中布局,準備在適當時機加入這場風雲際會。
廳堂內,談話繼續,但氣氛已不再如先前那般緊張。
每個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打算,這場看似平靜的家庭聚會,實則是權力與智慧的較量。
而在這錯綜複雜的人際網中,究竟誰能笑到最後,無人能夠預料。
太妃見到來人,麵上頓時綻放出如同春風拂柳般的笑容,溫柔地說道:“馳安歸來了,快些過來,你的姑母特地從皇宮中為你帶來了珍貴的糕點。”
語畢,一眾宮女仿佛得到了無聲的指令,整齊劃一地踏前,手中各提一隻精致的食盒,上麵雕飾著繁複而雅致的花紋,透露出宮廷獨有的奢華與精致。
屏風之後,一抹纖細的身影隱於暗處,那是裴清芷,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緊咬著手中的絲帕,不讓那份不甘與嫉妒輕易展露。
在這個家族裡,不僅長輩們的偏愛像一把無形的秤,連宮中的太妃也似乎有著自己的一份私心,那份偏愛如同陽光一般,獨獨照耀在裴家大公子的身上。
那些從宮中帶來的糕點,本是尋常之物,可偏偏因它們被特地封存,隻為等待馳安歸來這一刻才被開啟,而顯得意義非凡。
這一舉動,無疑在眾人心裡投下了微妙的漣漪。
一旁,蘇婉毓靜靜目睹著這溫馨而略顯刻意的一幕,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仿佛是在嘲笑這份過分顯露的親情,抑或是感慨世態炎涼。
今日的宴席,對於她來說,食物尚未入口,心中卻早已五味雜陳,滿載難言的情緒。
隨著裴馳安步入宴席,原本為迎接洛文軒與蘇婉毓而設的盛宴,瞬息之間,氣氛轉換,成了裴家內部的一場團圓之宴,那氛圍仿佛與外界隔絕,獨享著他們的小世界。
目睹此情此景,裴思娜心生不忍,不願看到好友蘇婉毓受到冷落,便假裝喝醉,手持酒杯,姿態搖曳,欲向裴馳安敬酒,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而裴馳安則是冷淡以對,麵容如寒潭深水,幾乎要將人拒之千裡之外。
這時,袁氏不動聲色地給出了指示,向先前那位侍丫鬟了個微妙的眼色,示意她趕緊帶洛公子離開這令人尷尬的場合。
小庶女身子一顫,正欲遵命起身,但蘇婉毓卻仿佛預料到了什麼,身形一動,快步上前,先一步行禮,她的聲音清澈而堅定,穿透了宴會上的喧囂:“夫人、娘娘、大人,表哥與我一同前來,不如就讓我親自送他返回府邸,如何?”
這一請求,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
袁氏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原打算借著太妃的宴會為洛文軒和小庶女製造機會,以避其次女陷入家族的紛爭,沒成想,蘇婉毓突然介入,打破了計劃。
她正欲開口反對,卻被裴馳安的不耐煩打斷:“既然已經醉了,就趕緊帶她離開這裡,彆在太妃麵前失了體統。”
“遵命,大人。”
蘇婉毓應聲答道,隨後用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與雲意、司棋交流,兩者默契地會意,連忙上前攙扶著裝醉的裴思娜,緩緩朝府門走去。
袁氏高聲命令:“送客!”
侍女們緊跟其後,直到洛文軒與蘇婉毓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裴府的大門外。
馬車緩緩駛動,木質的車輪與堅實的石板路相觸,發出咯噔的響聲。
裴思娜立刻收斂起醉態,坐姿端正如鬆,轉向身旁的蘇婉毓,語重心長地說:“婉毓,往後裴家的這種宴席,能免則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