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則動作優雅地上前,為蘇婉毓拉開座椅,位置恰巧就在鄭成晏身旁。
但顧凜君卻突然開口打斷了這一幕:“且慢。”
雲意的手在半空中凝固,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顧凜君身上。
隻見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笑容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夫人,還是請您坐在這裡吧,這邊的視野更好,正對著青陽山。”
鄭成晏的麵色微微一沉,聲音中帶有一絲強硬:“王爺,內人坐這裡便好。”
他伸手欲牽蘇婉毓,意圖將她引向自己身邊。
然而,未等他觸碰到,顧凜君已經猛然起身,親自拉開身邊的椅子,語氣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堅決:“這裡最佳,可以清晰觀賞青陽山的風光。”
伴隨著話語,顧凜君的眼神淩厲地掃向鄭成晏,帶著不可一世的威嚴。
鄭成晏的手在空中微微顫抖,最終隻能不甘地收回,理智告訴他,在攝政王麵前硬碰硬無疑是自討苦吃。
他心中暗自苦笑,不過是一個座位而已,不值得為此爭論。
蘇婉毓雖然不明所以,卻能感覺到兩人間暗流湧動的微妙氣氛。
她選擇了距離二人不遠不近的位置,微笑著道:“多謝王爺款待,此處亦可將青陽山景致儘收眼底。”
顧凜君笑意盈盈,未再多言,緩緩解開長袍,重新落座。
“本王今日隻願與二位共享晚餐,諸位無需過於拘謹。”
不同於昨日在攝政王麵前的膽怯,鄭成晏今日顯得格外自信,清晨的決心讓他此刻的下巴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傲骨。
你攝政王即便對我夫人有意,又能奈我何?
她是我的妻子,名正言順,地位無可動搖。
她的心,完完全全屬於我,你休想染指。
懷揣著這樣的信念,鄭成晏坐定之後,特意為蘇婉毓夾了幾筷菜肴:“婉毓,你近來消瘦許多,來,這道菜對肝臟極好,多吃些有益於身體。”
對於鄭成晏夾的菜,蘇婉毓卻顯得興致索然,筷子握在手中,卻沒有夾取食物的**。
這時,顧凜君突兀地叫了一聲:“二少爺。”
鄭成晏手中的筷子瞬間一頓,目光疑惑地轉向顧凜君。
隻見顧凜君悠然自得地夾起一塊羊肝,然後故意丟棄於地,他的目光銳利,話語中略帶責備:“你難道不知道?婉毓從來就不喜歡羊肝的。”
鄭成晏臉色驟變,尷尬地停在半空,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我……”
未及他辯解,顧凜君已經敏捷地夾起一塊桂花糖藕,輕巧地放在蘇婉毓的盤中,語氣中滿是熟悉與關切:“婉毓偏愛甜食,這糖藕是她的最愛。”
鄭成晏的表情愈發難堪,自己竟連妻子的喜好都需要旁人提醒,而且這人對他夫人存有非分之想。
曾經的他驕傲自負,如今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蘇婉毓低頭看著眼前的糖藕,內心逐漸洞悉顧凜君設宴的深層意圖——利用這些小事來顯示他對她的了解,進而打擊鄭成晏。
但她並不認為這些雕蟲小技能真正影響到鄭成晏。
然而,她未曾預料的是,自己的低估和對鄭成晏的輕視。
當麵臨抉擇,鄭成晏竟然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她,至少在這個當下,他的選擇讓人感到意外而欣慰。
她輕輕舉起雕花的象牙筷子,優雅地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糖藕,送入口中。
那一刻,鄭成晏的臉色再次經曆了一場微妙而劇烈的變化,猶如烏雲蔽日,暗沉難掩。
蘇婉毓對於接受他人夾菜的行為本就罕見,這樣一個細微而溫暖的動作,如同夏日驟雨,突如其來,重重地敲擊在他的心湖之上,激起一圈又一圈難以平息的漣漪。
他內心的天秤開始搖擺不定,甚至帶上了幾分慌張與自疑,今晨的決定是否太過草率,又或是一場必然的錯誤?
顧凜君似乎洞悉了他的思緒,未給予其過多喘息的空間,繼續以他那溫文爾雅的姿態,為蘇婉毓挑選著佳肴:“這道椿魚是你的最愛,還有那奶酥,香甜可口,定能喚醒你的味蕾。”
言畢,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舊時光的溫柔,邊夾邊回憶著,仿佛跨越了漫長的歲月,回到了某個熟悉的午後。
“這麼多年過去,你的口味竟然一點也沒變。”
蘇婉毓並未反駁,隻是靜靜地享用著眼前的一切,每一口都細細品味。
兩人之間,即便無言,那份不言而喻的默契與和諧,也足以令在座的其他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一刻,在這場宴席上,仿佛整個世界都靜默下來,隻留下他們二人,宛如一對琴瑟和鳴的伴侶,共享這份難得的寧靜。
而一旁的鄭成晏,哪還有半點食欲?他猛然站起身,麵色蒼白如紙,目光低垂,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王爺,您今日特地邀我們夫婦共餐,真正的意圖究竟是什麼?”
此言一出,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顧凜君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裡似乎蘊含著無限深意,“還能有何意?不過是想讓你們品嘗品嘗饕餮樓的珍饈美味,同時也能欣賞欣賞這山中的絕美風景罷了。”
“王爺,既然美食已嘗,美景已覽,我們夫婦就先行告退,歸家去了。”
鄭成晏側身,緊緊握住蘇婉毓的手,欲離開這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暗湧的宴席。
他的手勁之大,幾乎使蘇婉毓感到疼痛,手腕處被勒出了淺淺的紅痕,讓她不禁蹙起了眉頭。
顧凜君的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悅,他收斂起先前的輕鬆神色,厲聲喝道:“放手!”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鄭成晏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挺直了腰板,聲音裡夾雜著幾絲顫抖,卻依舊不失堅毅:“王爺,莫非還有其他吩咐不成?”
與此同時,蘇婉毓用力掙紮,終於掙開了鄭成晏的束縛,剛想開口,卻被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打斷了所有思緒。
顧凜君大步流星走至她麵前,低下頭,目光關切地落在她那被勒紅的手腕上,語氣變得異常柔和,仿佛春風拂麵,與他在武鳴寺那夜的溫柔無異,“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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