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革命黨在武昌暴亂了。”中英拿著一疊古城送來的消息,趕緊的報告。
“什末?!”白樹新跳起來。飛速的看過。
“太好了,太好了,你們看,革命黨人武昌起義,占領武昌。規模這麼大,占領了武昌!不得了,了不起!黎元洪出任臨時總統。武昌,武昌!”
白樹新拉著中英光宗還有過江龍老五,在梯子口營寨擺下一桌酒席慶祝武昌起義勝利。遙想自己古城起事失敗,同誌大多已歸黃泉,自己也差點落入虎口,到如今革命黨人終於在武昌揚眉吐氣,頓時白樹新心懷大暢豪情萬丈,和過江龍,老五推杯換盞,神采飛揚。
中英和光宗在旁邊聽的也是熱血澎湃。末了,白樹新說道:“大哥,五哥,兄弟我,決定要走了,我要去武昌,投革命黨參加革命去!”
“哎呀,這個不行!”過江龍急眼了,“你不能走。”
白樹新道,當時說好的,我隻是暫時留在這裡,有機會的話,大哥你就放我走的,絕不阻攔。
老五道,有這麼一說,但六弟,此一時彼一時。說這話的時候,我們都在山上。那時候,你六弟,隻是我青雲峰的客人,沒有攪和我青雲峰的事情。說走隨時拔腳走人。現在不同。現在我們下山了,我們不做胡子土匪,現在叫青雲峰保安團。誰的主意?你的。怎麼訓練,怎麼賺錢,怎麼擴軍,誰在謀劃?是你,老六!雖說大哥和我搞了青雲峰,但現在青雲峰是圍繞著你轉,你走了,青雲峰保安團誰來領頭,我和大哥沒這個本事。所以,現在,你走不了!
老五這麼一說,過江龍也頻頻點頭。是呀,老六,所有的事都是你出的主意,你要撂挑子,甩膀子走人,那我們隻能回青雲峰做土匪。
這,這,白樹新一口酒在嘴裡打轉。望著兩位大哥一本正經的耍無賴,一時也無話可說。確實,自己的心已經飛到武昌,但自己走了這個保安團怎麼辦,難不成真讓他們當回土匪?哎!白樹新鬱悶,咕咚吞下一口酒。
哎,兄弟,彆一個人喝悶酒噻。來,這個中英,光宗你兩個陪你先生喝。老五咱也陪著兄弟喝。
白樹新一麵緊密關注武昌的形勢,一麵每天關注古城消息和全國的形勢。武昌起義後,朝廷調兵遣將,陰昌率大軍南下鎮壓。另外一麵全國各地風起雲湧聲援武昌。兵連禍結加上天災,蓮花鎮又湧進不少避災躲難的人。
青雲峰保安團一邊抓緊訓練,一邊擴充人馬。很快,就擴充到三百人。戰亂頻繁,藥材的生意特彆的好,老五通過郎中的藥材渠道,把山裡種的藥材送到古城,再由古城上船運到省城至全國,為青雲峰賺取了許多白花花的銀兩。
白樹新和過江龍組織了一個小規模的訓練班。挑選了十個頭腦靈活,打仗勇敢的作為骨乾培養。訓練的時候,幾乎按照日本士官學校的標準。中英光宗鴻銘鬆子四個人也跟著一起,一共十四個人。隊伍要迅速擴大,沒人帶不行。
白樹新和過江龍一合計,就有白樹新短期內主要訓練這十四個人。其他團裡的事由郭效輔助過江龍去乾。這些人雖然是青雲峰挑出來的,算是好的,但是和日本士官學校的標準來比較,那可差著十萬八千裡。他們畢竟土匪出身,散漫慣了。做土匪時,那是想伸胳膊就伸胳膊,想翹大腿就翹大腿,想怎麼咋呼就這麼咋呼。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吃沒吃相,穿沒穿相。總之,想咋樣就咋樣,怎末舒服怎麼來。進入訓練班,這可不同了。
第一天,白樹新就讓他們脫下兵丁的製服,換上全新的新軍製服,紮上腰帶,一人一支槍插在腰間。往地上一戳個個精神抖擻神氣活現。
一天下來,新軍裝和手槍帶來的驕傲蕩然無存。個個累的舌頭掛在外麵,活像一條條六月心裡的狗,隻盼著癱坐在草地上喘氣。天不亮,起床。一直練到烏漆抹黑。晚上,白樹新還給他們講軍事理論知識和軍隊管理。這一天到晚軍裝濕透五六回,粘嗒嗒擰乾了再穿。晚上撲到床上就睡著了,累的連夢都不做。好像才睡著又被白樹新叫醒,新的一天開始,周而複始。白樹新完全效仿日本軍校極嚴厲,做的不好不到位的,輕者嗬斥,重者吃皮帶。白樹新手中時刻提著一條腰帶,鐵帶頭閃著蛇信子一樣的光芒,令人膽寒。
五天下來,那十個人抽個空,合夥跑到過江龍那邊去:“大當家的,您行行好。勸勸六當家的。這不要人命嗎?我們跟著您是混飯吃的。六當家的,把咱當牲口練,三個不來,張口就罵,抬手就抽,您瞧,這背上,瞧,皮帶抽的。要不,我們不乾了。這個隊官我們不要了。您換彆人吧。”
過江龍牛眼一扽胡子一吹。劈頭蓋臉一頓痛罵:“你們這幫小子,爛泥扶不上牆。虧你們是老子挑出來的我青雲峰的好漢!六當家的,你們曉得,是喝過洋墨水的,東洋學過,骨子裡就瞧不上我們這種綠林打出來的。我過江龍就還不服氣,不服我這小老弟。要他見識我青雲峰的也不慫。結果,麻辣隔壁!就這兩下子,就叫人家整趴下了!真他媽的給老子丟人,丟青雲峰的臉!給我滾回去,練出個樣來。誰在唧唧,吃不消,丟我青雲峰的臉,老子對他不客氣!”說著啪的一聲,把槍拍在桌麵上。
幾個人一看:丫丫,這比六當家的還狠,唬得灰溜溜得跑回去了。私下裡,過江龍問白樹新:日本人的訓練這麼狠?
白樹新說:大哥,我這訓練,隻有士官學校的六成水平。真的?不騙你。
難怪大清國打不過小日本。過江龍嘖嘖咂嘴,夠狠的。
大哥,世道混亂,要想生存,就要自己強大。隊伍要強大,長官要過的硬。你那邊整個訓練,也要抓緊。這世道!說不定朱讚老狗又在憋什末壞水呢。
中英和鴻銘兩個人還扛得住。平常就吃苦耐勞,再加上正當少年,精力旺盛,累了倒頭睡個半個時辰,立馬就又滿血複活。鬆子和光宗嬌生慣養,有點吃不起苦。這天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間,紅婉跑過來看他們。光宗把他拉到旁邊嘀嘀咕咕。
“怎麼樣了?”
“嗨,你爹不肯。教你老實在這兒練著,想不練,做夢!”
“不會吧,這真是我爹說的?我爹以前不這樣啊?”
“那我爹呐?”鬆子問。
“一樣。彆做夢!”
“哎呀,紅婉,這咋辦,白教官,太狠了,簡直是閻王!我受不了,一天也不想再訓練了。要不,撒個慌,先出去再說!”
“紅婉,你就說,我娘生病了,特彆想我,讓我回去看看。隻要出去了。我死活不回來。”
“光宗,彆亂來。白教官說過。隻要欺騙教官都會收到嚴厲體罰的。”
“鬆子,你膽小。說白了,我們四個是來練練的。臨時的,我們又不是青雲峰保安團的人。他是嚇唬我們的。你乾不乾?”
“白教官那麼厲害,不像嚇唬嚇唬。我看,還是算了。”
“那我不管你了。你要受罪,我一定得走。紅婉,走,就這麼說。”
“光宗哥,你說乾就乾。”紅婉熱切的看著光宗。
三個人來到白樹新那兒。“白先生!”
“紅婉,你來了?”
“嗯,白先生,光宗哥她娘病了。唐大伯要我來說下,要光宗告個假期,回去一趟。”
“奧。”白樹新目光掃過來,鬆子眼睛瞟著遠處營寨裡養的一群花公雞。光宗穩穩地迎著白樹新的目光,微微的一笑。
“你爹讓你回去,你速去速回。”
“哎!”光宗答應一聲。鬆子回頭來看著他,嫉妒死,這莫容易,早知道自己也撒個慌。鬆子砸吧一下嘴巴悔死了。
“回來,我再重申紀律。紀律,你們記得?不能欺騙教官,否則在日本士官學校會收到紀律嚴懲。”白樹新看著光宗要走,把他們叫回來,鐵板著臉。
“嗯。知道,教官。”光宗從容回答,轉身拉著紅婉就走。
“等等,我送你們出去,沒有我允許,特訓隊的人,出不了大門。”白樹新把他們三個送到門口,“鬆子,你走不走?”
“教官,我沒請假。”鬆子頓時覺得不妙,突然想一把拉住光宗。光宗和紅婉已經邁出了大門。白樹新對崗哨說,把他抓住,送到特訓營。然後轉身就走了。
光宗被捆在柱子上,扒光了上身。白樹新讓特訓隊列隊站好。掄起腰帶,啪啪二十下。光宗嗷嗷直叫,上身紅彤彤一片血印。紅婉衝過去張開雙臂,白樹新一下沒收住,皮帶甩在紅婉的胳膊上。兩個人急忙跑過來拽著紅婉,紅婉哭叫:白先生,不要打光宗哥。是我出的主意,是我欺騙您的。
“紅婉,彆鬨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和你沒關係。”
教訓了,白樹新對著隊伍說,這是第一次,如果下次誰在犯,不是二十腰帶。是二十馬鞭。在日本就是馬鞭,隻怪我太仁慈。說罷係上腰帶而去。
“唐少爺,知道皮帶的滋味了?”中英咧嘴樂了。
“死走!偷魚賊!”
“死走!”紅婉衝過來,解開光宗身上的繩子。
“幺幺嗬嗬,瞧這丫頭心疼的。唐少爺,你這皮帶抽的值!”幾個人過來圍觀。
“滾開!”紅婉吼他們。
“奧吆要,這丫頭,這莫凶呐,給我我都不敢要嘍!”
“嘛的,老子喜歡,潑的有勁道。”
“立正!”白樹新返回來,照著兩張臭嘴啪啪兩嘴巴。
“嘴欠!”
光宗從小到大,在蜜水裡泡著,沒人動過他一根手指頭。多年以後,當他肩膀上將星閃閃的時候,他將回憶起白樹新的皮帶。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整個身體如被針刺,如被火灼的那種既疼痛又灼燙的感覺。從來沒有一刻,他如此真真切切的感覺他的皮和肉的存在。
三個月後,這幫人漸漸適應特訓隊。尤其對發的槍愛不釋手。保安團可不是人人都能有槍的。這是老五的藥材在上海偷偷換來的。這年頭,藥和槍是上海灘最緊俏的奇貨。衝著槍,四個少年都要加入保安團。光宗,鬆子和鴻銘的老爹沒有同意,但同意他們經常來保安團。結果就是,中英穿上軍裝正式加入保安團。其他三個也整天混在一起,隻不過不領兵餉,隨來隨去。白樹新對他們四個人特彆關照,實際上當著自己的弟子,帶在身邊言傳身教。其他人皆擢升為小隊官,升官加響,對六當家的既敬且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