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靠著椅背,十分沒規矩的懶洋洋翹著二郎腿坐在大老爺身邊,修長手指不耐煩的打著扶手,冷淡的著看著許知安,語調漫漫又低沉:“永安侯府好大氣派,上侯府來拜訪,竟要侯府裡的人都過來迎著,真真開了眼了。”
許知安一聽這話,連忙站到正堂上對著宋璋抱手:“宋將軍誤會了,之所以叫了人來,是因前兩月二弟秋獵時打了幾隻白狐,想著入冬了,便做幾條圍領子來送與府上的姑娘,這才叫了各位過來。”
“再有幾個紅狐狸毛護膝也一並送來給府上的公子們,全作一片心意。”
說著許知安又去朝著老太太抱手作揖:“來的突然,沈老太太彆怪罪。”
再朝著堂上坐著的其他人抱手,語態謙卑:“叨擾了各位,也望各位彆怪罪。”
一切禮數周到,挑不出錯。
說著許知禮又將一個盒子送上去呈到沈老太太麵前:“這是去年二弟在鬆山打的紅狐,毛色錚亮柔軟,一整塊狐狸皮,特拿來孝敬老太太的。”
沈老太太看了眼麵前的盒子,又看了眼宋璋,心知這一過場是怎麼回事。
人家特意送來不接又不好,接了便要行方便了。
她略一思量,還是笑著接過了。
畢竟兩家姻親,往後來要照拂來往,能幫便幫了。
許知安見老太太收下,心下一鬆,便叫隨從將帶來的盒子一個個送到侯府的姑娘麵前,親自將盒子遞到侯府姑娘們的手上。
沈微慈也得了一份,她抬起頭,見到麵前一雙修長手指,剛接過就聽到聲音:“這位妹妹怎不認識?”
沈老太太見狀就笑道:“她自小身弱,養在外頭莊子裡的,這才接回來。”
說著她又笑了聲:“她也是二房的,比昭昭小幾月,說起來你是該認認。”
許知安就認真打量了沈微慈一眼,玉肌冰骨,楚楚動人,比起侯府其他姑娘,分外的惹眼,不由又暗暗看了幾眼。
他又笑:“確該認認。”
沈昭昭見許知安目光落在沈微慈身上心裡便不快,自來也是個直爽性子,且許知安是她未婚夫婿,憑什麼要認識沈微慈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女。
當即便不滿道:“宋哥哥給我準備的呢?”
許知安聽到沈昭昭的聲音,便又往沈昭昭麵前去,笑的寵溺:“給妹妹準備的,自然不一樣。”
宋璋看著許知安這副偽君子模樣,隻覺好笑,府裡頭暖床丫頭都不知道多少個了,圍著他爭風吃醋,鬨了多少事,外頭倒是人模狗樣的。
他語氣裡絲毫不給情麵的嘲諷:“許青那箭法,能射得中狐狸?”
“日日泡在女人堆裡,隻怕身上早沒力氣了吧,我看他怕是連箭都拿不動。”
“再說幾個白狐狸毛的領子又有什麼稀罕的,我養的蒼鷺放出去都能給我叼一個回來,爺可不看一眼,扔給了手下去。”
許知安一頓,心知宋璋這脾氣,誰都不給臉麵。
他維持住臉上的笑意看向宋璋:“不過一片心意,哪裡能用價值衡量?”
宋璋對上許知安笑的沉沉:“哦?心意?你要真有心意,自己的弟弟管不好?”
許知安臉上一僵,看著宋璋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當真是半分臉麵不給。
他原以為宋璋好歹好照顧下老太太和侯府二房的麵子,這麼看來,他是連老太太的麵子都不給。
沈昭昭臉上也僵硬,許知安好歹是她未過門的夫君,在正堂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自己堂兄羞辱,不也是打她的臉?
她如坐針氈,神情艾艾的看向宋璋。
可宋璋連一個眼神也未給她,讓她臉上一陣青白。
沈榮生也覺得宋璋說的太過,即便他心底也清楚許知安送東西來為什麼,可好歹人家拿出了誠意來求人,宋璋也算是半個侯府的人,也不該這樣。
他看向宋璋道:“知禮也是一片心意,這毛領子我瞧著也喜歡,也不是不值錢的,白狐本就難得,能送來給侯府的姑娘們,已是足夠心意了。”
宋璋便直接懶洋洋的站起來:“這心意爺瞧不上眼,更不耐煩在這兒看這些虛的,倒浪費我坐在這兒一遭。”
他說了這話就打算走。
一直沒開口的大老爺這才總算開了口,看了眼宋璋,低聲道:“璋兒,坐下。”
在這侯府裡,宋璋唯一能有些敬重的,就是自己的這個繼父了,便頓住步子看了大老爺一眼,視線又掃過沈微慈身上,眼神一動,又坐了下去。
沈慎見宋璋坐下,又看了眼對麵一直沒說話的許侯爺,靠在椅子上,低聲道:“許侯爺有話不妨與我直說,倒沒必要將侯府的人都叫來。”
一直沒開口的許侯爺本是臉色僵硬,宋璋這般不給他麵子,雖說他現在不在朝廷,兒子好歹也有些出息,中了進士的,宋璋不過是沾著皇親,便誰都不放在眼裡。
他手上拿著皇帝給的劍,這兩年幫皇帝做了多少前鋒他再心知不過,京師內的,的確沒人敢惹宋璋。
許侯爺也心知惹不起,更何況宋國公老國公爺有兵權呢,比他侯府顯赫多了。
再說他更怕的是皇帝要對付侯府,也怕自己兒子在外頭結交了什麼不改結交的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就要連累整個侯府了。
並且這事他讓女兒去皇帝跟前求情,皇帝都說全憑宋璋處置,可見宋璋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現在太子未立,朝中局勢不明朗,也不敢輕易站位。
他忍下一口氣,朝著沈慎道:“沈侯爺,今日我們來本是來以禮待人的,送的東西宋將軍瞧不上,可到底也是心意不是?”
“隻是我們永安侯府和建安侯府到底有姻親在,等年後我家知安迎娶了侯府二姑娘,往後你我兩家都是親戚了,相互照應本是應該的。”
“我家那個不成器的混賬我是知道他的,不過喜歡喝了酒說些胡話,本算不得真,亦沒那些膽大妄為的心思。”
“我這回的確為了我家二郎來的,但也請沈侯爺念在親戚一場,行個方便。”
說著許侯爺又看向沈榮生:“也請親家替我為我家二郎求求情。”
許侯爺說著就站了起來,對著沈慎和沈榮生就鞠躬抱手。
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榮生臉上為難,看向了大哥。
沈慎背靠著椅背思量,他倒不在乎許侯爺,就是自家弟弟那裡總要照拂照拂,他看向宋璋:“許二郎犯了何罪?”
宋璋慢悠悠把玩著手上的茶盞淡淡道:“明日移交去大理寺就知道了。”
許侯爺臉上一變,看向宋璋沉聲道:“宋將軍得饒人處且饒人,往後自當帶著二郎再上門感激。”
宋璋看了眼給自己作揖的許侯爺,摸著下巴又看了眼坐在角落處的沈微慈,微微低著頭像是置身事外。
昨夜自己不痛快了一晚上,這會兒也找找她不痛快才是。
還敢躲著他目光,那便讓眾人都看她就是。
接著他開了口:“饒了他也不是不行,那便讓三堂妹與我下盤雙陸棋,要是三堂妹能贏我,我便放了許二。”
說著宋璋勾了唇,對上沈微慈驚詫看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