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眾人皆是一驚,強忍著沒抬頭克製自己最基本的禮數。
探花聽此更是渾身一顫,跪下謝恩這短短幾個眨眼的功夫,心裡一個勁兒琢磨自己會不會是個被提上來頂罪的可憐包。
探花謝恩不敢耽擱,但這官職賜的實在蹊蹺。
待探花謝過隆恩,殿內一時間靜的落針可聞。
海祥滿心躊躇地等了兩息,見皇帝依舊沒什麼反應,這才繼續宣讀聖旨。
“大鄢三十五年,春闈榜眼,薑堰,任戶任戶部左侍郎,在京登職,賜京內城西四進宅院一棟,良田百畝,黃金一百兩,白銀五百兩,欽此——”
海祥公公念到一半,下意識眨了眨眼,可當看清確實是這個職位後,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念。
江淮晏叩頭謝恩,神色平淡不見激動或欣喜,倒叫皇帝半睜的眼眯得更細了些。
按往例,榜眼所賜本該比探花多出五成,狀元所賜則直接是探花的一倍。
但賜給今年榜眼的黃金白銀與探花數額平齊,無人知曉這是為何,隻能當作這榜眼剛入朝廷就惹了聖上不快。
“大鄢三十五年,春闈狀元,盛明淵,才貌雙全,溫雅敦厚,賜為五公主駙馬,任大理寺少卿”
後麵又賞了些什麼,盛明淵一概不知。
他隻知,當聽到賜為五公主駙馬後,大腦嗡鳴一聲如雷灌頂,雙耳響起冗長的刺響,砸在金磚的視線驟然黑白交替,而後便是長久的模糊與眩暈。
“狀元郎?彆一時高興得連聖恩都忘了謝呀?”
海祥公公手裡捧著已經闔上的聖旨,身子前傾,提醒的嗓音尖細鳴亮。
盛明淵用力眨了眨眼,低垂著頭,身形僵硬地跪下謝恩。
江淮晏目光一暗,無人察覺中鬆了口氣,可緊接著又目光晦暗地悄悄看向另一側的盛明淵。
一旁同樣未起的還有探花和榜眼,三人合該再齊聲道一句:“臣謹遵聖意,定不負聖上所期。”
可這個節骨眼上,隻有榜眼一人的聲音還算鎮定。
探花是嗓子裡都發著抖,狀元直接張口無聲。
盛明淵說不出話,他嗓子已經被堵的嚴嚴實實,甚至窒息到渴望就此昏迷,好當作一切從未發生,不過是噩夢一場。
他是今日狀元郎,本該仕途寬廣有路步步青雲。
可聖上卻直接將他封為了駙馬,所賜官職更是遠不如榜眼探花兩人的正二品實官,而是一個四品閒職。
他已經顧不上揣度聖上何意了。
他隻知道,他奉為此生之誌的那條路,沒了。
封官領賞,隨後由禦前總管海祥親自領著眾人出宮。
這一路行過月白石階碧瓦紅牆,所見富麗輝煌,無一不使同行之人麵露喜色。
可盛明淵卻如行屍走肉,隻覺得宮中的路,好長好長。
——
出宮後,江淮晏跟著盛明淵回了他所暫住的客棧。
盛明淵在屋中關了自己多久,江淮晏便在門外,靠著天井圍欄站了多久。
直至月掛夜幕中央,沉寂許久的屋門被忽然拽開。
“薑兄”
盛明淵用沙啞的嗓音剛開口,就被江淮晏一把勾住脖子打斷,用力押著他往外走。
“咳咳,去哪?”
“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