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活節並非一個固定的日期,按照計算方式來說,應當是春分後切月圓後的第一個主日。
主日也就是星期天,做禮拜和彌撒的日子。
按道理來說,這其實沒啥問題,但要命的一點在於儒略曆本身是存在誤差的。
當初測定春分是儒略曆3月21日,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儒略曆如今已經有了整整7天的誤差。
換句話說,天文意義上的複活節,同原先曆法上的複活節,已經有了一周的誤差。
而更巧妙的一點在於,蓋裡斯在夜雨中複活的那天,其實是天文意義上的複活節。
這個巧合,對耶路撒冷宗產生的影響,要直到1200年,蓋裡斯宣布曆法更新才被人挖掘出來,而後頗感意外。
這給予了耶路撒冷宗必須過複活節的新理由,當然、其中的理由也與過往截然不同了。
由於曆史問題,當基督教興起的時候,他們對耶穌殉道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可考,隻能推測是猶太人逾越節慶典期間發生的。
根據幾本福音書的描述,耶穌的受難和複活都發生在逾越節那一周,因此早期基督徒將耶穌的複活年度慶祝活動安排在逾越節期間
但逾越節終究是猶太人的節日,對教會來說並不希望完全依賴猶太曆,於是決定建立一種基於天文規律、但獨立於猶太曆法的計算方法。
這也標誌著基督教的獨立性。
從神學角度來說,複活節慶祝天兄從死裡複活的奇跡。
保羅寫道,對於那些相信耶穌死亡和複活的人來說:“死被得勝吞滅”。
彼得前書宣稱,上帝已賜予信徒“耶穌基督從死裡複活,使他重生,叫他有活潑的盼望”。
基督教神學認為,通過相信上帝的作為,跟隨耶穌的人會在靈裡與他一同複活,從而可以走上新的生活方式,獲得永恒的救贖,並希望肉體複活,與他一起住在天國。
蓋裡斯對於複活節,也做出過論述和係統性的解釋,在蓋裡斯神學的視角下,複活節不僅是基督徒對天兄戰勝死亡的信仰見證,更是對一切曆史性壓迫製度的神學抗議與盼望的象征。
天兄之死並不是不是偶發的悲劇,而是帝國權力與宗教體製聯合壓製真理者的政治謀殺,而耶穌的複活,也正是對這種壓迫係統的終極否定,是一個從下而上的曆史性勝利。
蓋裡斯還對早期基督教神學進行了重新整理,以論證自己的正確性。
他引用早期教父如特土良,這種基督教奠基者的話語,如“基督的血是教會的種子”,引申出一種悖論性的勝利觀:壓迫無法消滅真理,反而促成它的興起。
在蓋裡斯自己寫出的《耶路撒冷神學總論》中寫道:“複活節的信仰使我們確認:曆史是開放的,未來是可能的。”
蓋裡斯強調,天兄的複活不是對個體死亡的超越,而是對整個受壓群體命運的徹底翻轉。
從這一立場出發,耶路撒冷宗的神學對複活節做出了定義,其被邊緣者、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民,無論是因種族、階級、性彆或殖民曆史而受苦的人們所持守的希望記號。
它象征著一個在地的解放,預示著“上主已起來”“天國降臨”,不再容許不義長存。
因此複活不隻是形而上的事件,它是一場曆史中的革命,宣告另一個世界秩序的來臨。
這意味著,複活節不僅呼召人信仰神跡,更呼召人參與那場屬天卻發生在人世的解放工程。
複活節的意義因此是雙重的,它既是對未來新天新地的盼望,也是對當下曆史處境的批判與回應。
空蕩的墓穴不是逃避現實的神話,而是對現實發出的挑戰,這意味著那些被遺棄者將被記念,被賤視的將被高舉,壓迫者的國度將如塵土般瓦解。
當然,比較微妙的一點在於,上述內容,都是蓋裡斯自己的闡述。
而耶路撒冷宗的神學家,其實並非僅是蓋裡斯一位,伊拉克略就做出了另外一個角度的闡述。
伊拉克略這個老不死,在同代人一個個走了之後,依舊還活的好好的。
現如今他雖然已經不是耶路撒冷宗主教,但也有一批忠實的擁躉,在耶路撒冷宗裡混出了頭。
不因為彆的,就衝他這個年紀,就屬實讓人直呼不可思議。
畢竟,今年的伊拉克略,已經有73歲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此高壽,對於普通信眾而言,似乎亦是一種神佑。
伊拉克略來自法國奧弗涅的熱沃當,同耶路撒冷王國史學家提爾的威廉一樣,其是在博洛尼亞大學(歐美視角中的世界第一所大學)畢業的。
作為一名經曆過完整大學教育,在這個時代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高材生的伊拉克略,在40歲來到耶路撒冷的次年,就被授予耶路撒冷副主教的聖職,47歲的時候成為凱撒利亞大主教。
並在這個職位上,他與威廉一同出席了1179年的第三次拉特蘭大公會議。
這在整個天主教曆史上,也算是曆史性的時刻,畢竟平均每百年才有一次大公會議。
之後,伊拉克略又通過一些人脈關係,成功擔任耶路撒冷宗主教,走向自己的人生巔峰。
平心而論,伊拉克略做到了自己身為耶路撒冷宗主教應儘的職責,包括並不限於協助巴利安守城、走上提爾城牆守城、擁護耶路撒冷國王等……
雖然,因為和巴利安之間的個人恩怨,導致他同蓋裡斯之間發生過一些衝突。
但在確切的神跡,以及龐大的經濟利益麵前,還是很直接了當的選擇成為“俊傑”。
成為蓋裡斯與伊莎貝拉的禦用“反對派”,主打的就是一個在議會中,乃至於在輿論上,同政府“唱反調”。
在“理中客”與“叼盤”技藝上,伊拉克略是真切做到了爐火純青。
憑借著如此長久的服務,伊拉克略在放下耶路撒冷宗主教的職務後,甚至成為了王室的家庭教師。
負責對一些王室相關的孩子進行啟蒙教育。
“咳咳,老師,這邊又有商人,想找您推銷一款產品了。”
在尚且明亮的房間裡,梅麗森德推開房間的門,手裡抱著一個有些分量的錢袋。
原本在書桌前,靠著椅子打盹的伊拉克略,在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後,才緩過來,然後略顯精神了點。
梅麗森德是西比拉與居伊的女兒,在西比拉離世後其四個女兒就被蓋裡斯夫婦收養,而教育問題則委托給了伊拉克略,這麼一個當時年紀有60多的大學畢業生。
在其他學生相繼出世後,梅麗森德比較被伊拉克略喜愛,也就留在了身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某種意義上來說,在伊拉克略看來梅麗森德就是他的孫女。
“哦?多少錢啊?”
提到錢的時候,伊拉克略不由得振奮了點。
他這輩子已經沒啥好追求的了,可每每談及到錢,仍然會讓他開心一些。
等到梅麗森德,略顯吃力的將那袋子錢放在桌麵上,聽著那清脆的響聲後,伊拉克略就不由得裂開嘴笑了,臉上的各種老年斑與周圍都生動起來。
他同巴利安之間結仇,就是因為巴利安搶他的錢去贖買耶路撒冷的平民,而如今他已經在新王國的體係下,賺回了十倍於當初的錢,這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在從政壇上退下來後,伊拉克略的影響力並沒有消散。
考慮到他這個年齡,已經在王國政壇中,無一匹敵對象,加上其在宗教上的影響力,和不時在報紙上發布一些神學論點,不免就會有人過來詢問他如何長壽。
伊拉克略自然不能說自己之所以長壽,那是因為賺錢賺的開心。
於是,他就說自己活的久除去神佑外,更是因為自己注意衛生、吃熟食、作息規律等一堆話。
甚至於他還在報紙上,發布一篇稿子,聲稱外約旦產出的硫磺皂不僅抑製皮脂分泌,還能殺滅細菌、真菌、黴菌、蟎蟲、寄生蟲等,對一些皮膚病有一定的預防和輔助治療作用。
在這份稿子被發布後,短時間內外約旦的硫磺皂居然脫銷了,整個王國的硫磺皂銷量,在短時間裡近乎翻了一倍。
由此,一些嗅覺敏銳的商人,就意識到在報紙上,請社會名流打廣告,將會帶來什麼樣的效果。
在和蓋裡斯溝通過後,作為王國裡眾所周知的長壽老人,伊拉克略居然真的把帶貨這個事給玩出花了。
他寫過相當多的稿子,表示使用毛巾、飲用熱水有什麼好處,並且在神學上對應的效果是什麼,是虔誠生活獲取神佑的必須手段,又羅列出一堆健康生活所必須的物品與品牌。
這其中包括了一些簡易的熱水爐,蜂窩煤,酒精,藥品……
在這個過程裡,伊拉克略自然是賺的盆滿鍋滿。
清點著那些梅麗森德抱來的錢幣時,伊拉克略每數到紙幣的時候,就歎了口氣。
現如今的耶路撒冷王國,建設起了一整套的生產體係,從基本的衣食住行,到高端點的藥品生產,乃至於武器的自給自足,都能滿足。
生產出的商品除去部分受限製外,基本上都能在王國各地城鎮的供銷社購買到。
如今的耶路撒冷雖然沒有去推行純信用貨幣,但也開始發行起了自己的黃金券。
對於王國民眾們來說,既然可以用商品券從國營商店裡兌換實物商品,那麼使用黃金券也可以從銀行裡兌換實物黃金。
一元紙幣被恒定為3克黃金,大致上相當於一枚金第納爾。
不過雖然有了紙幣,但並非什麼商品,都可以直接靠錢購買。
這是由於王國在部分商品上,還是采取了扭曲供需的方式強行壓低售價,從而使得儘可能多的人,能夠廉價購買商品。
接到商人發的廣告單子後,伊拉克略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多發光發熱的。
由於年齡太大,精神不濟,他現如今已經頗為依賴於咖啡了。
於是他從這些錢中取出一些紙幣,然後又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出幾張咖啡豆的供應券。
交給了身旁的梅麗森德,讓她去供銷社裡換成實物。
“對了,彆忘記再買點蜂窩煤回來。”伊拉克略又叮囑了一句。
咖啡是要煮的,而煮東西需要燃料,對於現如今的王國來說,一味的依靠木炭或者柴火,雖然說不是不行,但成本還是有些略高。
在開發了當地的一些小煤礦後,也就有了新的選擇。
王國內的煤礦,基本上是褐煤礦,整體來說品質低下,拿去煉鋼都被嫌棄。
但通過一定的加工,給居民們拿來生活,還是挺不錯的。
特彆是那些褐煤們被打成蜂窩煤,可以簡單快速高效的提供熱能,拿來燒開水煮飯炒菜都相當方便。
要知道燒柴這個事,最麻煩的一點在於,每次生火都有一個最基本的起步量。
如果木頭用的少了,就根本不夠將水燒開,而木頭用的多了,其實也就意味著要浪費。
許多時候農民與市民之所以不願意喝開水,並不是單純的柴火貴,而是麻煩、不好處理、會浪費木柴。
即便王國用力推廣喝熱水後,農民或者市民們想喝開水,也隻能等到煮飯的時候順便煮上點。
蜂窩煤配合上合適的爐子,卻相對方便的解決了這個問題,燒多少東西,用多少塊就行,相對來說更好量化,不用了也可以用蓋灰的方式,延長燒熱的時間,方便後續再用。
等到梅麗森德那個孩子離開房間後,伊拉克略就不由得再度思考起打盹之前的想的問題了。
同蓋裡斯不同,蓋裡斯很少用神學論述自己的特殊性,而他伊拉克略便截然不同。
他的許多神學論述,都從一些更加淺白、神秘學的方向討論,這其實是有相當讀者受眾的。
這也代表了當下耶路撒冷宗,某一些不那麼官方,但其實相當主流的神學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