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隆廣場距離酒店隻有十分鐘車程。
蘭秋生駕駛技術嫻熟，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寧州的街道上。
許溫坐在副駕駛，透過車窗觀察著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
“周總全名周明，今年五十八歲，是萬隆集團的總裁。”阮秋萍在後排介紹道：“他和我父親有些交情，但主要是年輕時追求過我母親。”
吃飯前，眾人說著老一輩的八卦。
許溫和阮秋萍吐槽道：“到時候他見你不會說一句‘長的真像’吧？”
這倒是讓許溫想起李卿雲，這幫人還有那麼點深情。
“他確實這麼說過。”阮秋萍點點頭。
蔣夏青轉過來分享她了解到的：“我聽說這位周總一直單身，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阮秋萍聽到後輕笑一聲：“當然不是，他不結婚主要是因為情人太多，不知道和誰結婚，再加上不想分家產，索性就不結婚了。”
好吧，一點也不癡情了。
眾人聊天的時候，蘭秋生把車平穩的停在停車場。
許溫透過後視鏡看到蔣夏青和阮秋萍交換了一個滿意的眼神。
他不得不承認，改造後的蘭秋生確實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這種變化不僅僅是外表上的。
下車前，許溫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狀態。
蔣夏青整理了一下文件，阮秋萍補了補口紅，蘭秋生則確認了錄音筆和筆記本都已準備就緒。
離開地下停車場後，幾人朝著粵香閣的方向走過去。
剛一進門便有服務員引導他們前往包廂。
粵香閣的包廂內，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芒，映照在精致的餐具上。
許溫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口，跟隨服務員走進包廂。
周總早已在座，看到進門的阮秋萍後便開始與她寒暄。
“萍萍，這麼多年不見，你越來越像你母親了。”周明站起身，目光在阮秋萍臉上停留片刻，隨即轉向她身後的幾人。
眼前的男人雖然臉上有很多皺紋，看起來有點老，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有神。
他沒有一根頭發的腦袋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蘭秋生和許溫在不經意間對視一眼，瞬間便明白了對方想說什麼。
眼前的周明說的話果然和他們剛剛在車上那會兒想的一樣。
“周叔叔好。”阮秋萍微笑回道。
周明點頭示意，目光掃過幾人，隨後微微皺眉：“許總還沒到嗎？”
在他看來，眼前的組合十分奇怪。
兩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帶著一對少男少女。
阮秋萍他認識，她旁邊的女人估計是公司高管。
至於後麵的兩人估計是助理和司機。
那許總呢？
包廂內一時安靜下來。
許溫嘴角微揚，向前一步伸出手：“周總您好，我就是許溫。”
周明有那麼一瞬間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哎呀，真是年輕有為！我還以為許總是個中年人，沒想到這麼年輕帥氣！”
他握住許溫的手，上下打量著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這年齡實在是有些讓人驚訝。
“周總過獎了，年齡不代表能力，希望我們的項目能讓您滿意。”許溫不卑不亢地回應。
“好，好！”周明拍拍他的肩膀，隨後指著麵前的椅子說道：“來，都坐吧。今天咱們邊吃邊聊。”
服務員開始上菜，精致的粵式點心擺滿轉盤。
蘭秋生坐在許溫身側，悄悄觀察著這場商務會談。
她新換的職業裝讓她感到既陌生又自信，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聽說許總還在上大學？”周明夾了一塊蝦餃，好奇地問道。
“是的，臨江大學計算機係，不過學業和事業並不衝突，反而相輔相成，學校那邊給了我很多支持。”許溫回答道。
“了不起！我像你這個年紀時，還在給人家打工呢。”周明誇張的拍手。
蔣夏青適時插話：“周總，許總雖然年輕，但他的‘閃城’外賣軟件即將進入市場，我們已經完成了前期市場調研和產品開發。”
“哦？詳細說說？”周明看著好奇，實則完全是明知故問。
他們今天來便是來談這件事的，不然也不會有這場飯局。
許溫知道，到他忽悠人的時候了。
他放下筷子，從蘭秋生手中接過平板電腦。
“這是我們項目的商業計劃書。”
他熟練地調出演示文稿：“目前已經簽約意向商家超過五百家，預計上線首月日訂單量可達一萬單。我們的核心競爭力在於同城小時達和優秀的算法。”
周明湊近查看，眼中閃過思索。
“這個商業模式很有潛力。你們打算如何解決最後一公裡配送這個行業痛點？”他詢問道。
“我們研發了新一代動態路徑規劃算法。”許溫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動展示技術架構圖。
這是公司這段時間的主要研發方向，現在也終於成熟，隻待最終測試。
“結合實時交通數據和算法預測，能為騎手提供最優配送路線，同時我們正在計劃建立分布式配送站點網絡”許溫繼續說道。
幾人沒怎麼吃飯，一直到飯菜放涼了，許溫還在介紹他的項目。
蘭秋生看著許溫從容不迫地講解項目細節，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她記得去年，許溫還隻是學校裡的一名普通學生。
儘管那時他同樣耀眼，江省狀元、新生代表
但這些成就遠遠比不上現在。
如今他已經能在比他大幾十歲的商業大佬麵前如此專業地展示一個即將改變行業格局的創新項目。
“有意思。”周明點點頭。
他摸著下巴，看似好奇的問道：“那麼，許總今天找我是想？”
許溫直視周明的眼睛：“當然是一起掙錢，我希望萬隆集團能成為我們的合作夥伴，想象一下，在萬隆廣場的每個餐飲商戶都能通過閃城平台獲得更多訂單。”
包廂內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筷子偶爾觸碰碗盤的聲音。
阮秋萍的父親肯定和眾人通過氣，按理說應該不會刁難他們。
但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大家還是難免緊張。
蘭秋生屏住呼吸，感覺心臟砰砰直跳。
這是許溫事業的關鍵時刻，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成功。
蔣夏青縱橫職場這麼多年，此時竟也有點緊張。
倒是許溫看起來好像完全不在乎，他隻是麵帶笑意，目光灼灼的盯著正前方。
周明沉思片刻，突然笑了：“年輕人有魄力！我喜歡。”
他舉起酒杯：“來，為我們的合作乾一杯！”
許溫平靜的眼神中終於閃過一絲驚喜，隨即恢複平靜。
他也跟著舉起酒杯：“感謝周總的信任。”
酒杯相碰的清脆聲響中，蘭秋生看到許溫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她知道，這一刻對他意味著什麼。
酒過三巡，話題從商業轉向了生活。
周明似乎對許溫格外欣賞，不斷詢問他的創業經曆。
“說實話，我見過太多創業者，但像許總這樣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清晰商業思維的，還是第一個。”他略帶醉意的說道。
許溫謙虛地笑笑：“周總過獎了，我隻是抓住了機遇，再加上有您這樣的貴人相助。”
如此直白的馬屁，倒是把周明笑的前仰後合。
他攬過許溫的肩膀說道：“老阮那天說要帶我一起掙錢，我還以為他要坑我呢，沒想到這有點意思，我們再乾一個！”
許溫也笑起來，跟著一起喝酒。
喝著喝著，周明突然問道：“對了，許總有女朋友了嗎？”
許溫轉動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平靜地回答：“有了。”
“哎呀，可惜了，我侄女剛從國外回來，還想介紹你們認識呢。”周明半開玩笑地說。
眾人聽到後都跟著笑了起來，尤其是坐在旁邊一直聽著的阮秋萍。
她在心裡默默想著，要是讓周明知道許溫現在的女朋友是臨江顧洪的女兒，也不知道他會有什麼表情。
還會不會想著把自己的侄女介紹出去。
飯局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
周明堅持叫了司機送他們回酒店，臨彆時還握著許溫的手說：“合同細節我讓法務明天聯係你，年輕人，好好乾！”
回到萬隆國際酒店，在酒精的作用下，幾人都有些微醺。
蔣夏青和阮秋萍直接回房休息，許溫卻覺得頭腦發脹，想去天台透透氣。
電梯裡，蘭秋生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也想去天台走走。”
她給自己找了個有些蹩腳的借口。
許溫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好。”
頂樓天台視野開闊，寧州的夜景儘收眼底。
高樓大廈的燈光如星辰般閃爍，車流在街道上劃出流動的光帶。
夜風拂過，帶走些許酒意。
“真美。”蘭秋生靠在欄杆上，輕聲感歎。
許溫站在她身旁，目光投向遠方：“是啊，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沉默片刻，蘭秋生突然說：“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站在這樣的地方，穿著這樣的衣服，參與這麼重要的飯局。”
許溫轉頭看她，月光下，蘭秋生的側臉線條柔和而堅定。
她身上好像多了點什麼，但他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你一直做得都很好，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公司。”許溫真誠地說。
完全就是所有老板都喜歡的天選打工人。
蘭秋生搖搖頭：“都是因為你給了我機會，去年，我還是個連學費都交不起的窮學生，現在”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精致的西裝套裙：“現在我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許溫輕笑一聲：“人總是會成長的。不過說實話，我還是習慣你叫我班長，以後在外麵也彆叫許總了。”
“班長。”蘭秋生試著叫了一聲，兩人相視一笑。
夜風再次吹過，帶著城市特有的喧囂與活力。
蘭秋生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許溫，我想告訴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不是作為員工對老板的那種支持，而是作為一個一直看著你的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融入了夜風中。
那些一直想說的話終於被她說出口。
或許是因為晚上的酒精，或許是因為寧州的夜景很美。
在這裡，不會有其他人打擾他們，隻有他們兩個人。
聲音雖然很小，但許溫聽清了每一個字。
“蘭秋生”他輕聲喚道，卻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這個和他有著相似經曆的女孩，這個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女孩。
楊易瑤之前就問過他這個問題，但當時的他選擇了逃避。
許溫知道他沒辦法承諾什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蘭秋生重蹈他前世覆轍。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蘭秋生迅速補充。
她眼睛盯著遠處的燈光：“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永遠都在。”
許溫沉默良久，最後輕聲說：“我們這樣的人，一開始連‘感情’兩個字都不敢提及”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隻是和蘭秋生一起看著寧州晚上的夜景。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微風輕輕拂過兩人的臉頰。
城市的燈光在他們腳下延伸，仿佛一片星海。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工作，回去休息吧。”最終許溫打破沉默。
蘭秋生點點頭，跟著他走向電梯。
在電梯下降的過程中，她偷偷瞥了一眼許溫的側臉，心中既輕鬆又沉重。
她終於說出了藏在心底的話，雖然沒敢直接說“喜歡”，但至少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電梯停在他們的樓層，兩人一前一後走出。
在各自房門前，許溫突然轉身：“蘭秋生。”
“嗯？”她緊張地抬頭。
“明天見。”許溫微微一笑，然後轉身進了房間。
蘭秋生站在走廊上，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膛。
這個簡單的“明天見”在她耳中仿佛是最動聽的音節。
她深吸一口氣，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與此同時，許溫靠在房門上，掏出手機看了看。
屏幕上顯示著幾個小時前那通來自夏檸的電話記錄。
他輕輕歎了口氣，將手機扔到床上，走到落地窗前。
城市的燈光依舊閃爍，但他的思緒卻飄向了更遠的地方。
那個在京城治療的女孩，以及剛剛在天台上向他隱晦表白的女孩。
他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內側的“xwgxr”字母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顧星若昨晚叮囑他一定要戴著，現在想來，那更像是一種無言的宣示主權。
“好像還真的越搞越多”許溫自言自語道，拉上窗簾，決定不再多想。
明天還有重要的合同要談，他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而在隔壁房間，蘭秋生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從商務會談的成功到天台上那個近乎告白的時刻。
她不知道許溫會如何回應她的感情，但至少，她勇敢地邁出了那一步。
窗外，寧州的夜色愈加深沉，但城市的燈光永不熄滅，就像蘭秋生心中那份執著的愛意與夢想。
無論經曆什麼，都會一直閃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