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易瑤認出白半夏後,便想起上次兩人見麵的場景。
當時許溫被夏檸給關了起來。
顧星若假借她的名義找白半夏打探消息。
楊易瑤當時為了圓這個謊,這才出現在咖啡館,見到了眼前的女生。
那時白半夏坐在靠窗的卡座裡,指尖無意識地攪動著冷掉的咖啡,金屬長勺與瓷杯碰撞出細碎的叮當聲。
可以說他們當時能那麼快找到許溫,白半夏功不可沒。
正是她提供的情報才讓她們鎖定大致範圍,不至於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
白半夏走到兩人麵前後站定。
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過分白皙的皮膚竟讓她在這樣一個陰暗的雨後顯得有些恐怖。
楊易瑤知道,這個女孩突然跑過來肯定是因為夏檸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結束後她便沒再收到過任何消息。
也不知道夏檸被警察帶走後又發生了什麼,現在是不是還待在看守所裡。
她沒問許溫也沒找顧星若打聽。
楊易瑤隻知道這件事造成了一個結果。
那就是許溫和顧星若兩個人在一起了,顧星若代替夏檸成為了許溫的女朋友。
如今的白半夏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從表麵上看去就知道來者不善。
楊易瑤沒說話,她站在旁邊默默觀察兩人。
“我叫白半夏,夏檸的朋友,我們之前見過。”白半夏先對許溫做自我介紹。
她的目光從楊易瑤身上掠過,直接忽略了她。
“我知道。”許溫點點頭:“好久不見。”
站在旁邊的楊易瑤突然感覺腦門一涼,她伸手摸了摸,一滴雨水掉落在了她的腦袋上。
臨江初春的雨就是這樣,說下就下起來了。
雨滴同樣掉落在了白半夏的臉上,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一條水痕。
她伸手一擦,同時打開隨身攜帶的透明雨傘:“能單獨聊聊嗎?”
楊易瑤知道這不是她該待的地方,她識趣的退後兩步:“我去車上等你。”
臨走前她還不忘把手中的雨傘遞給許溫。
她轉身時黑色裙擺掃過許溫的手背,帶起一陣香風。
這個有些曖昧的距離和動作讓白半夏微微蹙眉。
雨絲斜斜掠過車頂的反光鏡,楊易瑤鑽進駕駛座時聞到皮革座椅被雨水浸潤的潮氣。
許溫打開雨傘,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傘上。
傘麵透下的灰藍色天光在他眼瞼投下陰影,握著傘柄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往前一步,跟對麵的白半夏一起站在樹下。
雨雖然不大,但在感覺到下雨後,周圍沒帶傘的人都開始匆匆往室內跑。
偌大的停車場隻有他們兩個人。
許溫並未著急開口,兩人就這麼安靜的站了一會兒。
“她讓我把這封信送給你。”白半夏從挎包中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
她身上有被雨水打濕的痕跡,但這封信卻保存的很好。
許溫在聽到這句話後,隻覺得自己的心弦被輕輕的觸動了一下。
信封邊緣留有反複折疊的毛邊,夏檸特有的花體字簽名暈開些許墨漬,像被淚水洇過的舊信箋。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收到她的信。
許溫小心翼翼的接過信封,但卻並未著急打開:“等我回去好好看。”
如果說白半夏今天的任務是送信,那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可她卻並未著急離開。
她的目光有些冷,好像不夾雜一絲情感一樣。
許溫主動打破沉默:“下次再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個電話,這樣方便點。”
他不知道白半夏在停車場這等了多久,以至於身上的衣服都帶著水珠。
“我說,你記一下。”許溫叮囑道。
沒等他開始說自己的手機號,便被白半夏主動打斷:“不用,她給過我。”
隻是這簡單的一句話。
她並未解釋自己為什麼明明拿到了手機號卻依舊在停車場乾等著,而不是打電話。
在白半夏說完後,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她也不走,也不說她要做什麼,隻是單純的盯著身旁的許溫看。
好像光通過看就能看出來什麼一樣。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許溫試探性的問道。
說完後他便開始在心中默數。
要是數到五的話白半夏還沒開口,他可就要轉頭走人了。
“我的任務就隻是送信,信送到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白半夏沉聲道。
她終於收回她直勾勾的眼神,轉身抬頭看向天空中不斷落下的雨滴。
“回去的路上小心。”許溫還不忘客套一下。
他和夏檸的這個閨蜜並不熟,對方怎麼看他,他也並不在意。
許溫現在隻想趕緊回去看看信裡麵寫了什麼。
他剛邁出一腳,身後的白半夏便開口說道:“要是你們從沒在一起過就好了,我找大師算過,大師說你們彼此二人都是對方生命中的劫難。”
這句話硬是把許溫吸引了回來。
“你在哪找的江湖騙子,算的一點都不準,我也找人算過,大師說我們兩個天生一對。”許溫當場否認。
白半夏並未理會他的狡辯,繼續說道:“我覺得你更像是她的劫難,你的選擇還有很多,但她的選擇隻有你。”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沒再有一絲停留,轉身消失在了匆匆的雨幕中。
隻留許溫一個人待在原地。
他有時候也在想,夏檸沒和他在一起的那個時間線,又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是否會按照她母親為她規劃好的路線一步步努力呢?等到最後成為臨江知名的大律師。
但現實是,從這一世開始,兩人的命運便已經糾纏在了一起。
他拿起手中的信封。
信封的樣式很簡單,隻是普通的白色,上麵甚至沒有一丁點裝飾。
這並不是夏檸的性格。
同時也代表著她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
或許當許溫有天收到的信重新變回精致的包裝,也代表夏檸的病終於好了。
他端詳著信封站在雨中發呆。
幾聲鳴笛聲把許溫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楊易瑤把車開到他麵前,同時搖下車窗:“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新公司嗎?還去不去了?”
許溫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儘是泥土清新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的拿著信,避免上麵被淋上雨水,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後坐了上去。
楊易瑤二話沒說,直接發動汽車。
直覺告訴她,還是先離開停車場這個不祥之地比較好。
剛剛她雖然沒偷聽,但卻一直躲在車裡偷看。
她能看出來,許溫和那個叫白半夏的女生好像不太對付。
兩人間的氣氛十分尷尬。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為夏檸的事情。
當車終於開出學校,她這才開口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了?和夏檸有關的事情?”
她知道許溫有很大概率不會回答她的問題。
但她還是主動鼓起勇氣詢問。
“你們占卜師是不是有個行業規定,絕對不會向其他人透露客戶的信息?”許溫毫無預兆的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楊易瑤短暫愣了一下,但她很快便反應過來。
她知道這是許溫想找她吐露心聲了!
想到這,她的心竟莫名跟著激動起來。
她連忙回道:“你放心吧,我的嘴特彆嚴,和我說的事情絕對不可能讓彆人知道。”
許溫看到楊易瑤一臉得意的表情,忍不住拆台道:“那上次顧星若的事是”
說到一半他又不說了。
許溫的話題跳躍度太大,他說完後楊易瑤又愣住了。
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對方說的事情。
之前她在知道顧星若就是找她谘詢的人後,為了讓許溫看到顧星若的付出,同時也是為了擾亂他和夏檸間的感情,故意把自己和顧星若之間的聊天記錄透露了出去。
這事她實在沒話說,畢竟是她泄露老板信息在先。
雖然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但她還是沒忘記狡辯:“那你看,你現在能和若若在一起是不是也有我一份功勞?”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許溫當然也不信,不過他也並未在意。
“她剛剛把夏檸寫給我的信送過來了。”他直接說道。
這件事他沒辦法和任何人說,和誰說都不合適,但好像能和楊易瑤說。
和她說的話,他沒有任何負擔。
楊易瑤也是個合格的傾聽者,巧合也好、命運也罷,楊易瑤幾乎見證了他重生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有些話說出來他也不需要多做解釋。
楊易瑤並未參與進故事中,她一直在故事之外當個旁觀者。
許溫想,或許他找個人說說話,便能理清腦袋裡的思路。
“她在哪給你寫的信?”楊易瑤有些猶豫的問道。
她現在也很好奇夏檸到底在哪。
“京城,她媽媽帶著她去京城看病。”許溫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
他閉著眼睛,伸手捏著自己的鼻梁。
楊易瑤有些意外,犯了那麼大的事情,夏檸現在竟然沒在看守所。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
之前她聽顧星若說過,夏檸患有雙相情感障礙,而且十分嚴重,看來她媽媽是帶她去看這個病去了。
“你怎麼想的?你還想看這封信嗎?”楊易瑤主動問道。
為什麼要招心理學專業的學生來她這工作呢?
因為每一個厲害的占卜師同時也是個厲害的心理谘詢師。
楊易瑤也不例外。
許溫把信從外套口袋中拿出來,放在手中來回端詳:“我已經看過一封了,上次的信是她爸爸拿給我的。”
“我知道,在你的心裡一定還有她的位置存在,所以不要糾結太多,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如果放不下的話,不如大膽去麵對。”楊易瑤語氣輕柔的說道。
或許分開的太突然,她在許溫的臉上看到了猶豫和不舍。
他的遭遇實在太過特彆,楊易瑤想找個類似的例子都找不到。
“我早就想好怎麼去麵對了。”許溫語氣堅定的說道。
要說他沒想好怎麼麵對實在是有點冤枉他了。
他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想走的路。
隻是當他看到夏檸的信封,聽到白半夏剛剛說的那些話,心口便莫名有幾分堵塞感。
“你看起來好像是想好了,但你的心裡依舊有心結沒解開,它在你的心中折磨著你,讓你不得安寧。”楊易瑤開始分析。
她現在正在專心開車,沒辦法去看許溫的表情,不然她肯定會好好觀察一下。
尤其是眼睛,最能表現出一個人最真實的情緒。
“你這心理谘詢收費多少錢?不會一千塊錢一小時吧?”許溫話鋒一轉,突然開起了玩笑。
楊易瑤輕笑一聲:“我本來打算收這麼多。”
“本來?”許溫問道。
“但我突然想起你以前給過我一張免費卡,所以這套服務算是附贈的。”話音落下的同時,她也把車在車位上停好。
“那你給我這免費卡也太值錢了。”許溫感慨道。
他剛剛一直在閉目養神,沒看楊易瑤到底把車開到了哪裡。
但兩人好像才剛剛出校門沒多久,她便停車了。
許溫有些疑惑,主動問道:“你找的地方離學校這麼近啊?”
問題剛問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問錯了,因為兩人正站在黑貓塔羅的門口。
“公司先不去了。”楊易瑤下車後朝許溫招招手。
她從車裡麵拿出鑰匙,按下遙控器的開門鍵。
“怎麼又不去了?”許溫也沒猶豫,而是跟著一起下車。
門口的卷簾門打開後,楊易瑤主動走上台階。
她轉身朝站在下麵的許溫伸出手:“我覺得你的能量場有些紊亂,現在應該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恢複一下。”
說完後她便拿出鑰匙開始開門。
沒等她進門,小白和小小白兩隻貓便已經等在門口。
聽到卷簾門上升的時候,她們就全都跑了出來。
“你這話說的我不安心,不會打算賣我個九千八的水晶吊墜,然後告訴我能恢複能量場吧?景點大師都這個套路。”許溫開玩笑道。
“你怎麼天天在這擔心我騙你錢。”楊易瑤白了她一眼。
她打開門,兩隻貓也都紛紛湊了上來。
結果她們沒來找她,而是越過她直接奔許溫而去,在他的腿邊蹭啊蹭。
逆子!
白養她們了!
楊易瑤決定等晚一點再懲罰兩隻“白眼狼”,現在還是先做正事。
她輕聲道:“不如我們先一起看看她給你寫的信吧,在這裡沒有人會打擾你。”